第16章
……公寓。
沈辞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都放在徐钰家里。
今天下午亲手做好的蛋糕还放在冰箱里，原本是打算买一束玫瑰花的，但是谢回花粉过敏，他照着网上的教学，手工做了一束纸质的。
当然不止这些。
沈辞将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浴室炽亮的灯光下，他的脸肉眼可见变红。
幸好徐钰还没有回家，要不然他真的无言以对。
黑色蕾丝边的一根吊带直接到了腰上，沈辞将其他的衣服穿好，整整裹了三层外套，确保看不出来。
耳尖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自己主动穿上这种令人羞耻的衣服。
比谢回逼他穿的女仆装还要羞耻。
没办法，都是成年人了，谁叫他喜欢跟谢回做这种事呢。
拿好所有的东西，沈辞给徐钰发了条消息后，才关门离开。
夜晚漆黑泛着小雨，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沈辞在空无一人的路边等着出租车过来。
他有点害怕这样的黑暗，心中的恐惧涌上心头。
沈辞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下意识回头，身后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影。
他爸？
第34章
还能再见吗？谢回
沈辞名义上的生父，秦从记事起，沈辞一直跟着他生活在一个破旧的小县城里。
秦戈好赌，每次输了钱喝醉了酒，就拖着十来岁的沈辞打一顿。
用皮带，用带着发锈钉子的木棍，每次沈辞一反抗，迎接他的就是一顿更狠的毒打。
打到半死不活的时候，就将浑身是血的沈辞拎到门口，招呼所有人来看他的“杰作”。
任何人都可以对他吐口唾沫，“捡来的扫把星就是晦气，吃白饭的没用东西！”
沈辞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还是大概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只是他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
到了高一，他成绩很好，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人愿意跟他讲一句话，都说他是天生的小倒霉蛋。
再后来沈家就来人了，说要领养他，那时候沈辞以为自己要脱离苦难，结果又坠入另一个深渊。
港城贵族学校所有人都是势利眼，有人故意将钱放在他抽屉里，污蔑他偷钱，不管他走到哪都会有异样的目光。
那时候沈辞就发誓，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这辈子一定要成为一个有钱人。
以前的种种伤痕都在沈辞心里揭开，那些他从来不愿意提及的过去。
沈辞顿时浑身僵住，提着蛋糕的指尖紧紧捏着，一双恐惧的眸子刚好与男人漆黑的目光相接。
沈辞腿脚都忍不住发软，虽然他现在长高了不少，看起来也能把眼前的男人一拳打倒，但就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害怕。
像是梦魇一样，这些年一直缠着他。
秦戈一步步向他靠近，似乎很满意他眼中的怕意，笑得格外假，“阿辞，最近过得怎么样？”
“被有钱人家收养了，就忘了我这个辛苦拉扯你长大的老父亲了？”
沈辞没接话，一步步往身后的小巷子里后退，引导着他进来。
背靠着老旧的墙壁，沈辞无路可走。
将送给谢回的礼物小心放在地上，沈辞不紧不慢解开了两颗袖扣，将衣袖挽起。
修劲有力的手臂露出半截，沈辞面无表情整理着衣服，宛如优雅蛰伏的猎豹。
秦戈跟在身后，走两步就已经气喘吁吁，“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现在敢耍你老子了！”
沈辞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晚上不打算跟这位老爹起冲突，好心商量，“你想要多少钱，十万够不够？”
如果不想要钱，他还略懂一些拳脚。
秦戈一口痰吐在地上，“呸！听说你现在攀上了一个有钱人，就打算拿出这点钱来敷衍你老子？”
沈辞眉眼微蹙，他怎么会知道港城的事？怎么会知道自己和谢回……
沈辞不敢拿谢回赌，看在急着陪谢回过生日的份上，再后退了一步，“一百万，再多真的没有了。”
他才刚收购了徐家的公司，现在一分利润没赚到，再拿不出更多的钱。
秦戈这些年赌博输了不少钱，好不容易从沈家那边打听到了沈辞的下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这棵摇钱树。
秦戈假笑着一步步靠近，“听说对方是个豪门小少爷，不仅有钱还长得好看，怎么不介绍爸认识认识呢？”
沈辞僵住，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他爸不是来要钱的，是来找谢回的。
或者说，是故意来找茬的。
话说到这种份上，沈辞怎么可能让肮脏的他去找谢回。
舔了舔唇角，沈辞眼里愠色渐浓，一步一步靠近。
看着秦戈恶心又得意的嘴脸，沈辞唇角扯出一丝诡异的弧度，“啪”一拳砸他脸上。
将秦戈撂倒地上再拎起来，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外，还有几声骨头的脆响。
以前他爸就是这样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
他忘了，沈辞现在长大也长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骨头。
以前沈辞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服软，做一个乖小孩就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现在他明白了，只有自身足够强大的时候，别人才会畏惧。
沈辞没想要打死他，连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在这种烂人身上，缓缓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
秦戈也是个疯子，吐掉嘴里的血水，骂他，“孬种就是孬种，连打人都不敢了？以前老子是怎么教训你的，忘了？”
沈辞冷哼一声，知道他爸是被那群追债的人逼到想死，还非要拖他下水。
沈辞还算理智，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将一张卡塞进秦戈口袋里，“爸，十万块钱，去医院看看脑子。”
沈辞面无表情起身，心里很厌恶这样暴力又肮脏的自己，他本质上和秦戈那种人没什么区别。
难怪都说他是最劣质的基因。
沈辞溢出一声轻笑，还真被那群人说中了。
不过他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他有谢回。
拿起一旁的蛋糕，还未转身，忽然背上传来一阵刺痛。
被踹了一脚，沈辞没反应过来直接摔到了地上，手臂上蹭破了皮渗出血迹。
蛋糕被压碎。
头砸在墙上，沈辞许久才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拿着棍子的一众黑衣人。
沈家的打手，他认识。
擦掉流到眼角的血迹，沈辞不小心摸到了一旁摔落的蛋糕，心脏一阵窒息。
他亲手给谢回做的蛋糕，没了。
目光呆滞，耳边传来秦戈的怒吼，“快，把他绑了，去跟谢家要钱！”
他要发财了。
沈家的那些打手怎么可能听一个老头的话，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将人打残。
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沈辞几乎都能听到自己骨节碎裂的声响，可是他感觉不到疼痛。
好像已经麻木了。
拼命用手护住脸，他还要去给谢回过生日，不能让谢回看到他脸上有伤。
尘土飞扬，空气中伴随着浓厚的血锈味，玫瑰碎落，一片纸制的花瓣飘落在他手中。
沈辞紧紧握着，一双疲倦的眉眼望向无尽的黑暗。
他还能见到谢回吗？
第35章
放他自由
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和钟表转动的响声。
谢回眸子里的玩味兴奋随着时间淡去，只剩下淡漠阴冷。
床头柜上的包装袋被他捏皱，谢回厌世烦躁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北京时间，23:56.
“三、二、一……”一切归于寂静。
谢回缓缓闭上双眸。
原来沈辞真的不打算给他过生日，原来那两个Omega真的比他还重要。
沈辞现在在做什么呢？
谢回想，他一定在徐钰的家里，抱着香香软软的Omega睡大觉。
两个O是没有好结果的，如果沈辞真的这么不听话，他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长指微微弯曲搭在眼睛上，只觉得手机泛出的灯光也耀眼。
他好久没有度过这么冷清的生日了。
被人抛弃的感觉再次席卷心尖，谢回深深吸了口气，连生气的欲望都没有。
空旷的房间内只有他自己的声音，“谢回，生日快乐。”
许久许久，手机才传来震动。
谢回明明已经心如死灰，还是有一丝丝期待，快速摸索到手机，打开。
看到屏幕上“顾裴安”三个大字时，谢回眼里的期待瞬间消散，眸子暗了暗。
面无表情点开微信语音，顾裴安的声音传来：
“生日快乐，小少爷。”
“知道你现在肯定忙，没时间搭理我，还是提醒一句注意安全，希望明天不要在医院看到你们。”
谢回被气到笑出声。
还玩进医院呢，沈辞根本不愿意来找他。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想了想，谢回还是没有回复。
目光落在置顶的沈辞微信上。
骗子，说好的陪他过生日呢。
恃宠而骄也不是这样作的，谢回可期待了好久，一声不吭就被小白眼狼给鸽了。
可是偏偏他心里连气都生不起来，他真的想不明白，沈辞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吗？
只是利用……
谢回不是一个内耗的人，他非要听沈辞亲口说出来。
是愿意继续讨好利用他，还是真的连个生日都不愿意陪他过。
谢回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沈辞如果真的眼瞎选择那个Omega，他会成全。
首先打断一条腿。
打了五个电话都没人接听后，谢回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开车前往徐钰的公寓。
捉奸。
……
凌晨。
雨滴滴在脸上，沈辞才渐渐有了些许意识，忍痛睁开眼时，自己正被徐钰扛着。
“去哪？”沈辞浑身都疼，“谢回呢？”
他还没有去给谢回过生日。
什么时间了？
沈辞挣脱着，想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可是他左腿完全没知觉，根本就动不了。
徐钰原本扛着一个一米八几的沈辞就有点吃力，他一动，自己腿都要软了。
“还找谢回呢？乖乖跟我去医院！”
短短几个小时没见，不知道沈辞又惹了谁，差点让人打死在这个小巷子里。
还好徐钰每天晚上回来都有喂猫的习惯，才捡到了半死不活的沈辞。
沈辞不听。
他不要去医院，他要去找谢回，还没有给谢回过生日。
谢回一定还在家里等他，谢回见不到他应该会很生气的。
他已经惹谢回生气很多年了，他想陪谢回过一个生日。
沈辞强忍着疼从徐钰身上挣脱开，发抖的双腿努力站着，将身上披着的徐钰的外套穿紧了些，隐藏自己衣服上的血迹。
长指扶着腿，一点一点往身后的黑暗中走去，他要去找谢回。
浑身都好难受，他想找谢回接吻。
徐钰气他，不明白他到底在坚持什么，“你打电话让谢回来医院找你啊。”
沈辞反应过来，摸了摸，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他转身，想要借徐钰的手机打车去找谢回，只剩下半点知觉的腿完全站不稳，直接摔在了徐钰身上。
徐钰被砸到闷哼一声，半点力气都没有，死死搂着高大的沈辞，才不至于让两个人都摔倒。
在路边等着车，沈辞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求他，“带我去找谢回，求你了……”
徐钰拿着手机准备帮他打谢回的电话，又气又心疼他，“你身上不疼吗？”
到底为什么要去找谢回？
见到谢回能给他止疼吗？
沈辞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在他屏幕上输入电话号码，摇着头吸了吸鼻子，“谢回在等我，我要去找他。”
徐钰抱着他，叹了口气，见路边停了一辆车，正想去看车牌号。
见到走下来的人时，下意识就按灭了手机屏幕，“不用打电话了，你找的人来了。”
只是貌似谢回的神情不太好……
沈辞呼吸一滞，下意识抬眸望过去，眸子里的欣喜不掩饰。
可是谢回神情格外冷冽，半点玩味的笑意也无，凛冽如这秋日的寒风。
沈辞想要跟他撒娇求亲亲的心思全无，莫名有些害怕，下意识就挣脱开徐钰。
努力忍着身上的疼痛，沈辞扶着腿，缓缓转身，望向谢回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祈求。
他错过了谢回的生日，还让谢回主动来找他，又看到了他和徐钰待在一起，谢回应该要生气了。
沈辞完全直不起身子，连往前走两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谢回冷冽的气质一点点靠近。
谢回清寒的眸子泛冷，完全没有了半点耐心，他记得警告过沈辞很多次了。
可是这位金丝雀从来不听话。
连他的生日都跟着别的男人一起搂搂抱抱，让他一个人白白期待了这么久。
谢回气到笑出了声，冰冷的眉眼轻挑，“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沈辞张了张唇，喉间发痒，发不出一丝声音。
有的。
有好多。
沈辞掐着腿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还是遥不可及的谢回，他喉间一阵腥甜。
张了张嘴，没忍住咳嗽两声，沈辞用手紧紧捂着。
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间散开，沈辞不敢开口，他怕突然冒出来的血会吓到谢回。
谢回懂了，自嘲般点了点头，看着他半点都不愿意跟自己讲话的模样，又看着他身后站着的徐钰。
谢回溢出一声冷笑，原来他才是局外人。
“辞哥，你自由了。”
以后没有人会强迫他，也不需要去讨好自己不喜欢的人。
谢回放他自由。
第36章
觉得难过了，就接吻
不是。
不是的。
沈辞摇着头，他说不出一句话，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沈辞死死低着头，舍不得让谢回看到他的眼泪，忍着疼往前走了两步。
祈求般伸手牵着谢回，沈辞摇着头。
不要。
不要谢回，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谢回是心疼他的。
为了钱用身体去讨好金主，都没有办法去选择自己真心相爱的人。
多可怜啊沈辞，权衡利弊过后才发现谢回这个金主这么难伺候，是吗？
谢回最后一次贪恋握着他的手，目光落在身后全程看热闹的徐钰身上。
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谢回知道沈辞想要的是什么，抽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交给沈辞。
矜贵的小少爷永远这么高高在上，睨视又可怜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沈辞身上。
“辞哥，祝你得偿所愿。”
得到他所追求的，金钱地位，希望以后在港城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是谢回对他最好的祝福。
半夜飘着小雨，谢回离开，沈辞连追上去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鲜血吐出，沈辞跪在地上，紧紧捏着那张黑卡。
谢回到现在都以为他想要的只有钱。
也对，沈辞从来没有说过爱他。
他是个胆小鬼，从来就不敢去爱谢回。
仅存的一片纸制玫瑰花被雨水浸湿，血迹被冲刷干净。
玫瑰碎了。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浑身的伤都没有任何知觉，沈辞想，就让他死在这里，死在和谢回断绝关系的第一天。
所以两年前谢回被分手的时候，也跟他现在一样绝望吗？
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求。
徐钰叹了口气，扶着他，“现在可以跟我去医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