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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黑犬低低“汪”了一声,哪怕身形缩小了,但它浑身依旧充斥着大型犬种的危险气质。

    一人一犬之间的气氛温馨和谐。

    直到身前压下一片阴影,时玉才想起沈城的存在。

    他撩起眼皮,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示意他坐下。

    沈城坐到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床边,听到床上响起乒乒乓乓的奇怪声响。

    他低头看去,看见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五颜六色、高低不平的小瓶子。

    “这是指甲油,”青年把小盒子里的瓶瓶罐罐洒到床上,他呼着香甜柔软的气息,攀着他的肩膀坐到他怀里,饱胀的红唇轻轻蹭着他的嘴唇,像一株汲取着男人精气的藤蔓,含笑道:“……沈少爷,帮帮忙吧。”

    ……

    宽大的大床上脸颊晕红的青年悠闲地侧躺着,抱着怀中的小黑狗你舔舔我,我亲亲你,亲昵无间的气氛不容许第三个人插入。

    昏黄的灯光不知何时调亮了许多,床尾沉默坐着的男人近乎屏息凝神的捧着掌心的小脚,小心地涂着指甲油。

    青年的脚很好看,蜿蜒的青筋瑰丽漂亮,藏在薄薄一层的雪白皮肉下,脚趾晶莹圆润,趾甲修剪干净,涂上大红色的指甲油后越发衬得那片肤肉白的晃眼勾人,幽幽升起些甜腻的腥香。

    沈城涂得小心,被时玉斜斜看过来一眼时,连呼吸都快静止。

    他涂得还算利落,但是比不上顾寒山的手艺。

    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时玉逗弄着小小的威廉,懒散道:“不要涂超了哦。”

    沈城嗓音低哑:“好。”

    一只脚涂完还有另一只脚。

    沈城蹲在床边的地上,呼出的气息均匀的洒过青年脚背,时玉被痒的下意识一颤,才涂了一个趾甲的右脚顿时擦过什么冰凉的东西。

    他回头,看见沈城苍白冰冷的侧脸上染了一小片颜色。

    男人五官深刻英俊,侧脸染上一小片与他气质截然不同的深红色颜料后,凤眸越发漆黑,却丝毫不影响周身冷淡漠然的气质。

    深红色的指甲油散发着不太好闻的花香,沈城一只手捏着瓶子,另一只手拿着小刷子,哪怕被踹了一脚也没什么反应,继续平静的为他涂剩下的趾甲。

    时玉反倒快速坐起,也没管脚上未干的指甲油蹭到了哪,迅速抬起沈城下颌,摸了摸他脸上还没干的指甲油,急促道:“……指甲油不能上脸,你现在赶快去用水洗,应该还能洗掉。”

    沈城“嗯”了声,“我先帮你涂完。”

    “这还涂什么涂?”

    时玉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想着洗指甲油的费事程度,翻身下了床,绣有精细花边的墨色裙摆垂在腿侧,他拽着沈城进了洗手间,摁着男人的肩膀让他蹲下,连忙用沾了水的指尖给他洗脸。

    好在洗的及时,还能洗掉。

    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被冰的直吸气,还没站几秒,腰上忽然箍住一双炙热宽厚的大掌。

    蹲在地上的男人起了身,掐着腰将他整个人提起,结实强壮的胳膊自然的垫到他臀下,用抱小孩般的姿势将他抱在怀前。

    时玉莫名便高了他一截,指尖还滴滴滚落着水珠。

    他茫然低头,对上了男人幽黑深邃的眼眸。

    “好了。”沈城嗓音低沉,静静对他道。

    “不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quq真的没有啦

    我去shopping了~

    第89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0)

    年关降至,延城的气氛越发热闹。

    长街两旁的小商贩往往天才擦黑就收拾了东西归家。

    北风凛冽呼啸,刮起地面上干枯的树叶枝条。

    老爷车驶在宽阔寂静的马路上,能听见冷风吹过车门发出的闷响。

    路边穿着粗布短袄的行人们行色匆匆,低头捂紧衣服,就连精壮魁梧的黄包车汉子们也都三五成群的聚到一处,一边抽旱烟一边观察着四周的人群。

    车子即将经过百货商场,后座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停。”

    司机熟练的停了车。

    肖经理挑眉看向身边忽然出声的男人,没说话,看他拉开车门进了百货商场。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男人拎着三四个纸袋回来了。

    肖经理眼尖,尤其是自己管理的商场,里面买什么东西他心里都有数,粗略一看便看见了一身洋装,还有皮鞋袜子指甲油口红之类的小玩意。

    他笑的了然:“又是给你那个小情儿买的?”

    近来商会里谁人不知顾寒山养了只金贵的小金丝雀。

    吃的用的无一不精,顾寒山这万年铁树开了花,竟也纵着,小情儿要什么给什么,任凭外界风风雨雨,他倒是将人捂得严严实实。

    百货商场里每天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一出现就是买裙子买礼物,为的是谁不言而喻。

    肖经理家里也有个适龄女儿,女儿不知什么时候见过顾寒山一面,嚷嚷着要嫁。

    他最是了解顾寒山的为人,城府深沉、凉薄冷淡,这要是真嫁过去了,恐怕下半辈子都得独守空闺。

    难得见他这么有人情味的时候,他笑着问:“什么时候把人带出来见见?”

    刚坐上车的男人面色不变。

    语气里却有些不甚明显的笑意,连眉眼都温和了下来:“不了,他认生。”

    “认生也不能认一辈子。陈会长不还打算把女儿嫁给你吗?让他见了人也好死心,天天三句话不离结亲的事,我听着都烦。”

    顾寒山眉眼沉敛,修长苍白的指尖轻轻点着腿面,不置可否的道:“从津城回来再说。”

    “津城?”肖经理一惊:“你要亲自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狗日的可都去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真闲命长?”

    车子驶向越发黯淡的夜色,阴影覆面而下。

    男人坐在黑暗中,幽黑的凤眸倒映出窗外寂静的夜景,气势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总得有人去。”

    他眼神淡淡,一字一句说的平静:“小城聪明,我要是真出事了,家里有他就没问题。”

    ……

    ……

    夜幕低垂。

    卧室昏黄的灯光下铺着新洋装。

    浅紫色的蓬蓬裙长过膝盖,质地精良,阵脚细密,裙摆滚着白色蕾丝花边,上身米白色的丝绸质地衬衫垂坠感十足,胸前系有漂亮的蝴蝶结饰品,银线绣成的精致图案在白色蕾丝下若隐若现,显得端庄神秘,贵气逼人。

    只可惜卧室内的两人都没有管这身裙子。

    “……出去开会?”

    时玉坐在床上,漂亮冶艳的小脸上满是茫然,他看着梳妆台前正帮自己耐心的收纳着指甲油和口红的男人,迟疑的问:“去哪儿开?”

    指甲油已经开了不少瓶,颜色各异。

    时玉今天穿的是一身湖绿色的裙装,腰身被勾勒的纤细,雪白的小脸上乌眉长睫,唇瓣嫣红,又因为刚被亲吻过,越发显现出一股被疼爱过的慵懒与柔软。

    顾寒山“嗯”一声,帮他把口红按照高低和颜色排成三列。

    又挑了瓶淡紫色的指甲油出来,准备一会儿给娇气的小情儿涂。

    “去津城。”

    哪怕再不了解时政新闻,时玉也知道如今的津城必定危险至极。

    各方势力纵横交错,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汹涌,不仅如此,今天睡午觉的时候,沈城还一边帮他盖被子,一边告诉了他如今的世道有多乱,让他不要老想着出去逛百货商场。

    ……然而顾寒山竟然要去津城?

    他人都傻了:“什么时候去?”

    男人已经挑好了指甲油,坐在床边哄他:“过两天吧。”

    “……一定要去吗?”

    时玉莫名有些不安,见他朝自己张手,乖顺的爬到他怀里坐好。

    他细细软软一团,哪里都又小又秀气,仰着的小脸上还有层细汗,湿淋淋的眼睫垂在眼下,趴在他胸前闷闷道:“真的不能去,那里可乱了。”

    顾寒山轻笑,深邃的凤眸沉得看不见底。

    他看着怀里抿着唇的青年,宽厚的大手箍在他腰间,低声耐心的安抚:“就去三天,一定回来陪你过年。”

    “三天也很长啊……坐什么去?”

    “坐火车。”

    “火车的话来回也要两天,那就是五天了。二爷,要不咱们不去了吧?”

    看着他忐忑的小眼神,顾寒山被逗得笑出了声,胸膛随之震颤,趴在上面的青年长发缓缓滑落。

    时玉头发长了,半个多月里长了一个指节的长度,可以用头绳虚虚挽住。

    顾寒山这几天给他买了不少好看的头花,浅棕色丝绸质地的头绳不大不小,挽他的头发刚刚好,他也喜欢,没事就箍在手腕上,穿旗袍要挽,穿裙子也要挽,露出秀致瓷白的小脸,漂亮清纯的勾人,让人只想抱进怀里细细哄着。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道:“到时候给你买新裙子回来。”

    津城到底是大地方,好东西比起延城自然只多不少。

    时玉抱着他的腰,眉眼恹恹的,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阻止得了顾寒山不去,他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不可能为外界干扰,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将要面对什么。

    他不说话了,顾寒山低头亲亲他的眉心,提前给他涂了明天要涂得颜色。看见时玉脚上涂得浅绿色指甲油后又笑了下,温和的问:“又换颜色了?”

    时玉冲他晃晃脚丫,“好看吗?”

    “好看,”男人对他道:“下次二爷给你涂。”

    自从知道经常换指甲油对指甲不好后,顾寒山便严格控制他涂指甲油的次数。

    四天才能换一次,时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直到那天听司机说顾寒山特意去问了老郎中,这才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就这么点事,也用的着问医生?

    今晚两人睡得早。

    新洋装挂在衣柜里,成了他衣柜里的第十四套女装。

    顾寒山像在玩什么神奇的换装游戏,每天都给他买不重样的衣服,旗袍、学生装、洋装、裙子、西服,应有尽有。

    他愿意看时玉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甚至还在顾宅里专门给他修了个衣帽间,里面的服装鞋子小配饰正在一点点填满尚显空荡的房间。

    今晚罕见的没有闭眼就睡着,时玉躺在顾寒山怀里盯着他瞧。

    男人似有所感,轻抚着他的后背,嗓音低沉温和,带着些疲倦:“睡不着?”

    “嗯,”时玉趴在他怀里,不知哪来的想法:“……二爷,想听书。”

    床头灯被打开。

    昏黄温馨的灯光落在米黄色的床褥上。

    庞大温柔影子压在身侧,男人起了身。

    他身形高大,胸膛结实,从床头柜上拿过书,单手揽着趴在胸前懒洋洋闭着眼睛的青年,一边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用沙哑低沉的嗓音念着书。

    念得不是什么文学名著,也不是有趣的小故事。

    而是西方经济学巨著,晦涩难懂,听得时玉昏昏沉沉,没过一会儿便伴随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进入了深眠。

    临睡前他又听见了一声低笑。

    额头被温柔的亲了亲。

    他窝在男人温热的怀抱里,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浑身暖融融的,舒服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

    *

    顾寒山又在家里待了两天,这两天他没有再去商会,而是带着沈城跑了不少地方,将整个顾家的产业都看了一遍。

    不太像在训练小辈,更像在做第二手准备。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空气中仍刮着寒冷的风,时玉醒来后便发现顾寒山已经走了。

    他今天没有再穿那些洋装,随意穿了件衬衫下楼。

    楼下秩序井然,厨房正温着早餐,沈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们也有两天没怎么见过面了。

    男人穿着整洁落拓的衬衫长裤,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晨报。

    他一如既往的冷感,眼神、气势都很冰冷,墨色的深眸毫无情绪,如顾寒山一般沉稳从容,丝毫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时玉故意加重走路的声音,果然,沈城朝他看了过来。

    “时少爷,”管家正从客厅路过,看见他今天穿着这么正常还有些不习惯,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早饭要做好了。”

    “嗯,”时玉随口应了声,问他:“二爷走了?”

    “是,今天凌晨走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时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坐到沙发上等待开饭,懒洋洋的托腮看着对面仍在看着报纸的男人。

    突然,漫不经心的抬脚撩起男人的裤腿,戏弄似得用脚尖蹭了蹭,开口道:“……这两天二爷跟你说什么了?”

    指节蓦地紧的泛白,沈城放下报纸,黑发下的凤眸晦暗不明,在时玉察觉到不对前哑着嗓子冷淡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时玉幽幽眯起眼睛:“沈城……”

    他轻笑着坐到男人身边,细白纤长的指尖藏在背后,点着男人垂在身侧的大手,嫣红饱胀的唇瓣含着笑,一字一顿说的如撒娇般的威胁:“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顾家是我的。”

    “我记得。”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时玉蹙眉抬头,对上了男人深沉幽邃的双眸,他问着他,语气耐心且平静:“你还想要什么?”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话还没说出来,时玉忽然听到门外匆匆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管家立刻去开了门。

    门外跑进来了一个男人。

    狼狈不堪,双目惊恐。

    ——是顾寒山的贴身司机。

    他猛地冲进顾家的客厅,看见沈城的瞬间像看见救世主一般,重重的跪倒在地,颤栗的说不出话来。

    不详的预感在这一刻加深,气氛忽然变得诡异紧张。

    时玉下意识想要起身回避,却被沈城不轻不重的牵住手,安抚性的捏了捏。

    沈城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冷淡漠然的模样,他垂眸看着跪倒在地的男人,问道:“怎么了?”

    管家也是一脸莫名:“小刘啊,二爷不是给你放年假了吗?”

    被叫做小刘的男人面色煞白,每个字似乎都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说的艰难又缓慢:“……火车……”

    每说一个字,他的嘴里便溢出一点血沫来,那是他为了维持自己清醒硬生生咬破的舌头。

    眼前忽然黑了下来,时玉被人捂住眼睛。

    宽大温热的手掌遮在眼前,茫然的同时,他也听见了一声重物直直坠地的声响,以及司机最后吐出来的话语。

    “火车有人劫持……”

    “——二爷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小沈的主场

    老顾还活着,即将上演亡者归来

    预想是后天完结这个世界,我看看能不能加更尽快结束

    第90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1)

    延城商会。

    肖经理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旁往日里热情和善的“朋友们”,是如何为了顾家那一点利益争先恐后的露出狰狞面目的。

    他昨晚抽了一夜的烟,今天双目布满血丝,像个恶鬼般坐在角落,一动不动。

    “顾寒山已经出事了,为了咱们整个延城的产业,总不能让顾家出大乱子吧!”

    “那些产业一旦没有人管理,不过两天就要完蛋,难道陈会长你要眼睁睁看着老顾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咱们出于人道主义出手帮忙,老顾要是真的知道了肯定也会感激大家伙!”

    “就是啊会长,得赶快做决定了,城南那些个顾家厂子可都人心惶惶呢!”

    “我自愿一分钱也不收帮助顾家渡过难关!”

    ……

    肖经理眼角抽搐,抽烟抽哑了的嗓子缓慢道:“……谁告诉你们顾家没人了的?”

    正被众星捧月般环在中间的陈会长登时冷声呵道:“老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胡说八道!我知道你和老顾关系好,知道你们俩私下没少往来,但你也要知道顾家的产业对咱们延城有多重要!”

    “这种时候你非但不想办法帮顾家一把,竟然还在传播这种谣言,你居心何在?你是不是想一个人霸占顾家的家产?!”

    肖经理猛地睁大了眼,血红的双目直直瞪向肥头大耳的陈会长:“你放屁!”

    “我放屁?”

    早便受够了顾寒山这些年的威压,陈会长忍气吞声多年,一朝有了将顾家踩在脚下的机会,立刻咄咄逼人道:“明明是你仗着和老顾生前关系最好,想要独吞顾家的家产!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吧肖国新,现在终于心满意足了?”

    肖国新这么多年就没有被如此羞辱过。

    他气的脸红脖子粗,看着陈会长以及周围一圈人恶心的嘴脸,恨不得把这群披着人皮的东西全部撕成碎片。

    陈会长知他嘴笨,见他半天也没说出话,扯了扯唇,大手一挥就要带商会众人去城南“接手”顾家的大产业。

    还没朝门外走两步。

    忽的,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自门外走来。

    陈会长眼皮一跳,这种走路的声调他听了快十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周围一转刚刚还闹着要去城南的男人们同时闭上嘴,惊疑不定的面面相觑。

    人影越过高高的门槛,由远及近。

    那是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

    他穿着挺括考究的墨色西装,肩宽腿长,眉眼漠然,英俊苍白的面上没什么情绪,凤眸狭长幽深,丝毫没有年轻人身上的锐气,反而沉稳不迫,一举一动都优雅从容。

    年轻男人肩背挺得笔直,扫了眼大厅一言不敢发的众人,径直朝肖国新走了过去。

    “肖叔。”

    肖经理怔怔站在原地,眼眶倏地红了,他有些狼狈的吐出口气:“嗯,小城……你来了?”

    沈城抬手扶住他颤抖的胳膊,平静道:“在家里处理了点关于二叔的事,来晚了。”

    肖国新:“……你是个好孩子,你二叔……”

    他说不下去了,胡乱的抹了把脸。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谁也无法想象那个前几天还在大厅里,气定神闲的告诉他们不用慌的男人,会因为一次外出而出事。

    “二叔?”

    略带怀疑的声音打破了大厅内的寂静,沈城抬头看去,看见了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正阴冷的盯着他:“顾寒山是你二叔?肖国新,这不是你从哪胡乱找的人吧?”

    肖国新脸色骤然一变,气急怒吼:“我去你——”

    抬起的胳膊被不轻不重的摁住。

    沈城站在他身边,他身量很高,足足比周围一圈人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心怀不甘的陈会长,语气平淡的道:“关于我是不是顾寒山侄子的问题,今晚八点我会在顾家设宴。”

    “诸位若是还有疑问,今晚可以在宴会上提出。”

    “设宴?”陈会长荒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设宴?肖国新,这就是你说的顾家的后人?”

    肖国新没有说话,他如此表现便相当于同意了沈城设宴的举动。

    陈会长险些气疯,审视的视线毫不客气的投向那边模样气势都格外熟悉的人身上。

    ……顾寒山的侄子吗?

    死了个顾寒山怎么又冒出个侄子来。

    真是晦气!

    他目光越发阴冷,沈城却好像毫无觉察,不疾不徐的继续道:“顾家的产业接下来由我接管,诸位不必担心了。”

    “啊?你谁啊你就接管!”

    “谁知道你是不是顾寒山的亲侄子!”

    ……

    “我二叔顾念旧情,宽宏大量,对诸位多有包容,”噪杂的人声中,沈城道:“我不一样,这世道死几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自然的在周围骤然陷入死寂的气氛中掏出一把枪。

    枪支“砰咚”一声,被他撂到实木长桌上,顶着一众惊恐震惊的眼神,他语气越发冷淡:“顾家今后由我接管,今晚八点我会在顾家设宴,届时还希望商会所有人都能出现。”

    “至于我二叔,我们都会在家里等他回来,诸位之前谈论他的那些话往后还是不要说了。”

    “——子弹不长眼,误伤就不好了。”

    *

    *

    晚上七点半。

    肖蕊跟在肖国新身后进了顾家大宅。

    她不是第一次来顾宅,以前每年过年父亲都会带她来顾家坐一坐。

    顾家实在冷清,她看着顾叔叔一个坐在沙发上温和接待他们的模样,总会觉得心酸,于是曾抱着自我感动的心情和肖国新说起过自己想嫁给顾寒山的事。

    肖国新很平静的把事情告诉了她妈妈。

    肖蕊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是被妈妈打哭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想过这件事。

    顾家大宅灯火通明,整个延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想要探探这个新上任的顾家接班人的虚实。

    肖蕊随着父亲进了大厅,大厅温暖热闹,觥筹交错。

    名利场上曾经那些和顾寒山把酒言欢的“朋友们”,如今却在他生死未卜时高谈阔论。

    顾家下人井井有条的为来宾们准备酒水和食物。

    一切都很稀松平常,和往常毫无差别。

    肖国新带着她站在角落,她没有着落的四处观察,忽然,看见一楼走廊上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穿着保守的黑色连衣裙,袖子长到手腕,裙摆宽大垂坠感十足,边角绣有黑色图案,身材纤细,腰肢窄软,柔顺乌密的黑发自然的垂在身后,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腕和脖颈白的发光,雪白细腻的如凝练的牛乳。

    离着这么远,她都能感觉得到“她”的漂亮。

    是一种清纯勾人的美丽,哪怕穿着低调的黑色棉布裙,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鲜艳的颜色,但就是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甚至想把那挡住“她”脸颊的头发拨开,看看她那张脸究竟张什么样子。

    很快,又有一个人从女人背后出现了。

    那是个看不清脸的高大男人,身形挺拔颀长,气场尊贵优雅。

    水晶灯切割成片的光影洒在他身上,印出他苍白俊美的下半张脸,他不急不缓的自黑暗中出现,站在女人身前,垂眸看着“她”。

    宽阔厚实的肩膀牢牢挡住了女人的身体,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走后,女人冷冷的抬起头。

    肖蕊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如她想象,甚至比她想象的更加漂亮的脸。

    “她”涂了口红,唇瓣柔软嫣红,有些被亲吻过的肿胀。

    狭长的凤眼水光潋滟,眼睫湿淋淋的垂坠在眼睑下方,在面上落下一层鸦羽般的阴影,那张脸好小,小的甚至没有男人的手掌大,皮肤瓷白细腻,气质清纯可怜。

    “她”站在阴影中,单手扶着墙壁,摇摇欲坠,面上却浮着奇怪的潮红,鬓角的汗水渗出,眉眼轻轻一挑,从眼尾便勾出一股才被男人疼爱过的、与清纯糅杂成一团的欲气。

    肖蕊看的面红耳赤,迅速垂下眼,眼神又不期然的落到女人细的好像一只手便能握住的腰上,悄悄咋舌。

    ……怎么这么细啊。

    同为女人,她莫名都被勾出了几分渴望。

    想要去摸摸“她”。

    忽然,大厅中央响起一阵热闹的敬酒声。

    身边本来还疲惫站着的肖国新立刻起身,对她说了句要去帮忙就走了。

    肖蕊顺着人群的缝隙看去,看见了刚刚走廊上的那个男人。

    明亮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衬得那张脸苍白英俊,清冷从容。

    站在一众中年发福的男人中央,他格外出众显眼,俯身和一个个男人碰杯喝酒,面上毫无波动,一连灌了四五杯酒下去后,他脸上才有了些醉意,眼神却依旧冷静。

    肖蕊看的害怕。

    她对危险有天然的直觉,就像这位新上任的接班人明明面色如常,她却觉得好像看见了一头冰冷危险的凶兽,正漫不经心的演着这场闹剧,眉眼间尽是漠然的冷意。

    她站在女人堆里,听见了周围夫人们的窃窃私语——

    “就是那个,看见没?黑裙子那个,是顾寒山的情人。”

    “就是她啊……这顾寒山走了她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靠山没了肯定被扫地出门呗。”

    “也是,估计这位沈爷看她也不顺眼……你说这么久了她的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要是怀上孩子了,说不定还有点可能。”

    “欸,造化弄人啊,真要是有孩子了,估计顾寒山一走也留不下来。”

    ……顾叔叔的,情人?

    她怔怔抬头,朝周围无数个男人不动声色看向的地方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眼熟的黑裙女人,漂亮妖冶,眉眼微垂。

    细长的凤眼眼皮薄薄的,泛着些粉,裸露在外的脖颈雪白修长,柔软的碎发随着汗水沾在其上,“她”就像一株娇艳动人的玫瑰,明明已经穿的如此保守低调,依旧勾的人挪不开眼。

    不知为何,肖蕊觉得她似乎在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呢?

    她悄悄想。

    如果顾家待不下去了,她也可以养这个小姐姐的。

    -

    为什么要生气呢。

    时玉心平气和的想。

    ……如果晚宴前傻逼沈城没有托管家给他送裙子,刚刚也没有在走廊上对他说“这里没有男人能当你的下家”的话,他应该不会生气。

    但现在,他只想赶快把这劳什子晚宴结束,收拾收拾包袱,按照原时间线里写的那样圆润的滚蛋。

    顾寒山失踪了。

    离大谱了家人们。

    我任务对象直接特么人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马文学了

    玉崽:笑拉了家人们,走不了了

    关于延城众人为什么不知道沈城,因为沈城除了在国外留学,剩余时间都在京城接受新式教育,延城的人隐隐都听说过顾寒山有侄子,所以他们才回来参加晚宴,探探虚实

    第91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12)

    晚宴结束已经很晚了。

    时玉捏着眉心回了卧室,他有点累,连裙子都不想换便躺到了床上。

    宽大的黑裙裙摆散在床畔,罩下一大片黑。

    这两天经历的一切都像一场梦,顾寒山莫名失踪,沈城以雷霆手段正名上位。

    晚宴上不少人旁敲侧击的想要询问他顾寒山到底出没出事,他不想回应,也确实不知道男人如今到底怎么样。

    身为他现阶段的任务目标,顾寒山走的很突然,剧情顿时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单手遮在眼前,他困倦的闭上眼。

    卧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昏黄温馨,身体的本能在催促他去洗澡,可他实在太困,躺到床上就只想先休息一会儿。

    ……

    ……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时玉迷迷糊糊醒来,他困的厉害,摸索着起身,脚尖却碰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体。

    “汪。”

    低低的狗叫响起,长得很快地黑犬懒懒的盘在地毯上休息,见他醒来后亲昵的环着他的小腿蹭了蹭。

    “……威廉。”

    提起的心脏顿时一松,他笑着摸了摸威廉柔软的脑袋。

    初具危险性的狼狗温柔的注视着他,陪在他身后一起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是管家。

    他手里端着一碗汤,担忧的看着他道:“时少爷,您今晚还没吃饭。”

    汤是甜汤,顾家上下都知道他爱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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