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查尔斯亲王不满父亲路易亲王的残暴统治,率领新贵族向旧贵族发起挑战。血族境内的战乱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新旧血族于领域南城北城两处发起数次交锋,各有胜败。
路易亲王组织士兵积极迎战,然而两位亲王不约而同的在终站爆发前夕选择亲自交锋。
他们将在古宅会面,这场会面有诸多风险,同样,所有血族也都明白,今天这场会面必然会死去一个亲王,究竟是开启新统治还是延续旧统治,一切尽看今晚。
很快直升机便飞入了古宅所在的领域。
不知是不是提前打过招呼,古宅的亲卫们对血猎的到来并无反应,他们得以顺利降落在马场。
暴雨如注,雨势如泄闸的洪水般覆盖天地。
天边惊雷阵阵,闪电在厚重的乌云层中游窜。
时玉白着脸下了飞机,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冷风猎猎,他只穿着单薄的卫衣,竟然也不感觉冷。
许临抿唇走到他身前,帮他挡了挡肆虐的风雨。
时玉没看见,他行动变得很迟缓,看起来像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总有片刻的失神。
从马场到宅邸短短几百米的路程,他每走十几步便要揪着衣服领子停下来休息片刻,风雨喧嚣,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许临撑着伞,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时玉,”他蹙眉问:“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时玉茫然地睁大了眼,半晌才听清他的话,摇摇头,缓慢道:“抱歉,我没事……我们走吧。”
他重新抬起脚,顶着狂风暴雨,伴随着“啪嗒”的声音,踩过无数块小水潭,面色平静,动作却依旧迟缓。
仔细观察他的许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他除了面色白了点,其他地方一片正常。
他干脆拽住青年的胳膊,“我背你。”
“好,”难受的呼出一口长气,时玉心跳的格外沉重,扑通扑通,清晰的响在耳畔,痛苦的揪着领子喘息片刻,他面色惨白,慢慢道:“……谢谢你,许临。”
许临没再应声,背上他以后飞快地赶上前面的大部队。
朗哥撑着伞,回头看他们一眼,眼里满是揶揄,却发现许临背上的青年撑着伞,面上浮着些不正常的红。
……还是年轻,背一背就能羞成这样。
他笑着想。
……
“轰——!”
天边陡然炸开一声惊雷。
许临脚程快,没过一会儿便背着时玉跑到了古宅门口。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他们一个守卫也没有看见,更不要提古宅内随处可见的仆人了。
许临在古宅待过一月有余,明显察觉到不对,放下时玉后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轻举妄动。
下一刻,身边走过一道黑影。
他倏然回头,便见刚刚还被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轻举妄动的青年迈着僵硬的步伐,推开了大门。
“嘎吱”。
一声轻响,灯火通明的室内缓缓投射出黯淡的光线。
——门开了。
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室内此刻灯光大亮,华丽的水晶灯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偌大客厅内泾渭分明,形成营派鲜明的两派。
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大厅中央的两个男人身上。
下一刻,一阵又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呼大喊骤然响起。
气氛热烈,满地鲜血。
棕黄色的羊毛地毯已经被血液染成了深红色。
空气中飘荡着昭示不详的血腥气味。
时玉呆呆站着,心跳扑通一声,跳的沉重且缓慢。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耳朵嗡鸣一片,却还是迈着僵硬的步伐穿过重重人,哪来的不讲礼貌的小孩——?”
“孩子,不要再往前走了,这可不适合你们小孩子看。”
“莱恩呢?怎么能放外人进来!”
“这是谁带来的孩子,等等,他身上的气味有些奇怪……”
一切咒骂埋怨时玉充耳不闻。
下一瞬,周围的血族忽然陷入了沉默,默不作声的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他们恭敬地垂着头,眼神中却满是疑惑。
……血族什么时候有这么小的始祖血族了?
时玉终于挤开了最前方的男人,抬头便看见一地鲜血。
血泊中央站着两个男人。
他们穿着同样笔挺考究的亲王制服,深黑立领包裹着高大结实的身躯,面容英俊,气势尊贵,犹如丛林中新旧交替之际的狮群,两头同样危险可怖的雄狮将在众位成员的围观下,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他们想要杀死对方。
非常想。
恍惚间,他看见查尔斯面无表情的抽出长剑,像杀死宿敌一般冰冷狠绝的朝路易心脏刺去,寒利的长剑恍若划破了风声,发出一声尖啸。
“簌——”
时间在这一刻放慢,一切都被拉长。
天旋地转间,他看见路易撩起眼皮看向查尔斯,眉眼冷漠阴鸷,带血的苍白大手随手拾起一把滚落至身旁的长剑,眼眸猩红,同样直直朝查尔斯的心脏刺去。
——想要杀死血族,必须粉碎他们的心脏。
让他们再无复活的可能。
他们都很清楚。
……
“砰——”
刀剑相击的清脆声响响起。
他们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对方,为自己赢得无上荣耀,也要将对方如烂泥般死死踩在脚下。
“轰——”
这对父子好像从未有过情谊,同样狭长幽黑的凤眸满是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浓重厌恨。
像争夺伴侣最后的归属权一样,只有杀死最强有力的竞争者,他们才可能独占他们的小血族。
血族的本性便是贪婪掠夺和独占欲,他们永远不可能和对方分享爱人。
——光是想一想,便是厌恨至极。
就像当初选择用低下的身份去接近青年那样,从始至终,他们只想获得他的爱。
如果亲王的身份会让他害怕,那么他们愿意为他摘下王冠,成为听他差遣的马夫、男仆。
……
尖锐的耳鸣声重重刺破耳膜,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
时玉再也忍受不了这股痛苦,全身力气像被过堂风吹散一般,他瞳孔涣散,无力地跪倒在地。
膝盖发出剧痛。
眼前被一片白雾包围。
他的世界顿时陷入黑暗。
紧接着,是两道穿破黑暗骤然响起的大喊。
夹杂的浓浓的恐慌与惊惧。
“——时玉!”
*
“叮——”
天地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冰冷无机质的系统音在耳边响起。
“宿主编号2047,世界编号18,正式进入剧情终篇——王朝更迭——”
“因宿主与世界线毫无关联,将省略剩余剧情,并即刻抹除宿主存在,愿宿主再接再厉,努力完成任务,早日回家。”
“世界关闭中——”
“宿主编号2047,时玉先生,祝您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明天开启新世界
大家居然这么想看小马文学吗?
第79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完)
“嘿,莱恩大人,”今天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春风和煦,阳光普照,管家走出大门便听见花园的园丁正笑着和他打招呼:“早上好。”
他一顿,点点头:“早上好。”
园丁很热情的和他说着话,“我妻子做了些很好吃的皮冻,我带了点过来,莱恩大人您可以尝尝。”
管家一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热情友好,夹杂着浓浓的感恩。
他想了很久,才堪堪想起来上一次苏醒时似乎放宽了招人的限制,古宅附近很多贫穷家庭的血族们都成为了宅内的一份子。
他们对于这份工作认真负责,有些表现突出的家庭甚至可以得到双倍的薪金。
比起很久以前众人口中森严压抑的古宅,今天的古宅似乎成了两位亲王亲民的代言词。
他认真点头:“好的。”
男人的眼睛一亮,很快又说道:“对了莱恩大人,今早我在宅子里看见一个陌生男人……”
他立刻抬头,打断了他的话:“几点看见的?”
男人想了想:“七点钟。”
……七点钟。
管家呼吸一颤,飞快地转身离去。
从不知多少年前起,古宅内有一间卧室变成了禁地。
他抖着手,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他轻手轻脚的进来,点燃了门边的蜡烛。
“簌”的一声,微弱的烛光照亮了这片狭窄昏暗的天地。
他看见了一个男人。
坐在一副棺材旁,面色苍白,眉眼疲倦。
他身上穿着笔挺深黑的亲王制服,垂落的眼睫在面上洒下一片深深的阴影。
哪怕刚刚苏醒,气势依旧沉稳从容。
漆黑的棺材顶部刻有神秘繁复的花纹,那里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管家依稀还记得那人的名字……好像是叫时玉。
他太老了,伴随两位主人一同沉睡了三百年,即使提前清醒大脑也无法回到当初的状态。
“莱恩。”
他阔别已久的主人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嗓音沙哑,低低的问他:“多少年了?”
他垂头恭敬地答:“三百年了,路易大人。”
“……三百年了,”男人自言自语,低头看着身边毫无反应的棺材,似乎笑了下,语气无奈温和,“怎么这么能睡?”
他眷恋的摸了摸手下这幅安静的毫无反应的漆黑棺材,温柔的像在摸着什么人的脸,轻哄般道:“时玉,该醒了。”
血族寿命无边,不老不死。
死亡的唯一可能便是粉碎心脏。
只要心脏尚存,通过沉睡他们便能复活。
不过这却是一项漫长的工程,很漫长很漫长,他们要在无边的岁月里一直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的人。
三百年来,路易醒了很多次。
他实在放心不下他才转换没多久的小血族,他害怕他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在棺材里会害怕,也害怕他醒来后一个人乱跑,他醒了很多次,往往便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黑暗中,倚着这具棺材,不急不缓的说些话。
“今天我去看威廉了。它很听话,一只在你们的卧室等你。它也很想你,想来见你,但它已经走不动路了,也不让我抱,我把你的照片给它,它很开心,一直藏在身体下……”
管家在身后躬了躬身,轻轻离开这间房间,合上门的最后一秒,他抬头最后看了眼屋内。
这狭窄昏暗的屋内一共有三口棺材。
像伴生交缠的藤蔓一般,少了重要的人的时光太过难熬,两位亲王大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睡。
活着他们便陪在脆弱的小血族身边,沉睡他们也要伴他一起。
漫长的余生对于他们而言似乎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等待。
注定无望的等待。
……
时光匆匆流逝,烈日灼灼,酷暑难耐。
莱恩在后花园给花朵浇水,很久,他才听到一个男仆匆匆来报:“莱恩大人,今天宅子里出现了个陌生男人……”
他立刻放下喷壶,点点头:“我知道了。”
古宅寂静无声,他走上四楼,轻轻推门而入。
还没点燃蜡烛,便听到一个冰冷平静的声音:“不用。”
这一次醒来的是查尔斯大人。
他想着,在黑暗中沉默站定。
血族的夜视能力让他们不受黑暗的影响。
他看见查尔斯大人半跪在那具棺材旁边,像在道歉,又像在赎罪,他跪的身板笔直,苍白英俊的面上却毫无情绪,眼神漆黑寂静,缓缓问他:“多少年了,莱恩。”
“大人,四百年了。”
查尔斯“嗯”了一声,垂眸看着棺材,哑声说:“时玉,威廉走了。”
他的语气很是不安,是外界从未见过的小心谨慎的模样,语气沉重压抑,一字一句轻声道:“我没能照顾好他,对不起。它很爱你,我在它的房间里找到了很多你的照片,它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
“还有你给它买的那些小衣服,它很喜欢,走之前身上还穿着……”
他没有再听,合门离去。
经过某一间卧室时一顿,沉默片刻,才推开门进去。
卧室宽大明亮,灯火长燃。
威廉大人不喜欢黑暗,因为它总要在被子上偷偷看主人的照片。
所以哪怕去世了,这间屋子依旧温暖的好像还有它在继续居住。
他曾经无意间看过,年迈的威廉大人垂着耳朵走进那间禁忌的房间。
它什么也不看,却能精准的找到主人的棺材,在一旁盘身而卧,疲惫的合眼休息。
它已经没有年轻时的警惕了,怕它着凉管家曾将它抱回它的卧室。
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坏的男爵大人往往会在惊醒后重新溜进那间屋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陪在沉睡的主人身边。
那些从它屋子里找到的照片也皱皱的,好像经常被水打湿。
原来成熟稳重的威廉大人也会偷偷哭泣。
为他不知生死的主人。
今天中午管家多吃了很多饭,在厨娘们惊喜的眼神中微微笑了下。
——总要有人为他们记住时间。
他想。
如果他也倒下了,那终将遗忘时间的两位大人又要等多久,漫长的岁月会不会再也没有尽头。
第一次,他觉得永生是一种折磨。
……
秋高气爽,晚风怡人。
管家在客厅擦着这些陈旧的摆设。
他还记得这些小玩意是两位亲王大人亲自挑的,很有趣,也颇得那位大人的喜欢,没事时他便会带着威廉大人一起观赏,偶尔有喜欢的还会期期艾艾的问他是从哪买的。
可惜他还没有回答过那位大人,便再也没了回答的机会。
晚饭后,他又去了趟后花园,很快便走到一处假山旁,他依稀记得曾在这里,他们帮助查尔斯大人伪装身份,后面回到庄园,生气的威廉大人还对他龇了龇牙。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天色渐渐变暗。
恍惚中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回忆了那么多过去的事。
他太老了。
快要老的走不动了。
普通血族哪怕拥有永生,身体机制也会一点一点变差。
他慢吞吞回了宅内,一个机灵的小男孩跑了过来,看着他气喘吁吁道:“莱恩爷爷,你又去哪里啦,找不到你担心死我了!”
他笑着摸摸这小男孩的脑袋,男孩的爷爷曾在古宅任职,是最尽职尽责的园丁,他的孩子、孙子也和他一样,将古宅的花园照看的百花齐放,一到春天便是一副盛景。
“爷爷能去哪里呢?”他说,“爷爷年纪大了,再不走走就走不动咯。”
“没事啊爷爷,”小男孩牵着他的手认真道,“我还能活好久呢,以后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管家笑出了声,语气很轻:“我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只想守在这里。”
“安迪,有点事情爷爷想请你帮忙。”
……
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年轮一圈又一圈,数十个轮回已过。
路易站在暖气充盈的走廊之上,平静的看着窗外。
下雪了。
他忽然想到,他的时玉好像还没有看见过血族的冬天。
不比人间的差,也能满足他堆雪人、打雪仗的愿望。
他安静的看了片刻,良久才转身,锃亮的军靴在地毯上踩出沉闷的声响,他走了几步,抬头便看见一个人影自尽头走来。
“莱恩。”
他唤道,却发现那人影并没有应声。
人影走到光亮处,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鼻梁边有许多小雀斑,模样机灵,眼神干净,恭敬地看着他道:“请问是亲王殿下吗?”
路易顿住,他不知明白了什么,静静的看着他,点了下头:“是。”
年轻的男仆立刻道:“大人,我叫安迪。莱恩大人沉睡了,他让我在这里等候您。”
“嗯,”他问,“现在多少年了。”
像某个不须多言的暗号,男仆回答:“大人,八百年了。”
他谨遵管家沉睡前的嘱咐,说完这句话便悄然退下,并没有打扰模样怔怔,像是忽然陷入了什么复杂思绪里的亲王大人。
……原来这就是史书里提到的两位亲王大人之一。
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大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荣光加身,还要选择沉睡。
长的仿佛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再次恢复寂静。
路易早便习惯了这片寂静,他在棺材里沉睡了很久,睡梦中从来没有做过一次梦,也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小血族。
时间没有边际的流逝。
转眼间他又沉睡了五百年。
哪怕是在睡梦里,这片死一样的寂静依旧难熬。
他总是在期待,期待下一次醒来时会不会正对上那人的眼睛。
他会不会趴在棺材边等他很久,然后埋怨似得问他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自己要睡在棺材里。
可惜这些哪怕是想一想便会让他高兴的勾下唇角的画面从未发生过。
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沉睡,一个人清醒,一个人记得那些往事,一个人安静的感受着时光的流逝。
现在唯一一个帮他记了那么多年时间的莱恩也沉睡了。
命运已经像他露出了残酷的爪牙。
它在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小血族就像这永远没有尽头的时间一样。
再也醒不过来了。
身后传来细微的“嘎吱”声。
门被推开,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没有回头,查尔斯也没有向他走来。
男人嗓音平静,像已经有所预料般问他:“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办法。”
他们站在同一片阴影中,停了许久许久。
窗外再一次飘起鹅毛大雪。
轻盈悠扬的落到翠绿的松柏之上。
……
血族的旧史在今天划上句号。
两位拥有始祖血脉,至高无上的亲王大人——
选择了永久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抽三十个宝子发红包
大家国庆快乐啾咪啾咪~
明天开新世界啦
第80章
民国文里的恶毒男配
冬日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
码头上远远传来几声轮船的鸣笛,飘着白烟的大烟囱呼呼吐着热气,劈开平静的河面带起沉闷的杂音。
穿着长袍马褂的男人们挤在一处,人声鼎沸,不远处还停着不少汽车、黄包车,有等人的、也有送人的。
沈城走下船梯,噪杂的氛围中蓦然响起几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少爷!”
“沈城少爷!”
他闻声看去,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管家忠伯正站在人群中拼命冲他招手,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些尘埃落定的感觉。
远处重洋留学四年,今天他终于回家了。
“忠伯。”他走到老人面前唤道。
“嗳嗳,”头发花白的老人欣慰的擦着眼泪,将他从上扫到下,颤抖道:“少爷,这趟回来不走了吧?”
“不走了。”
另一道人影机灵的取过他手中的牛皮箱,是顾宅的小厮,阿松。
阿松也伺候了他很久,抹着眼泪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尤其二爷还往家里带了人——”
“阿松!”管家冷冷扫去一个眼风,又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他:“少爷,家里今年发生了点事。”
沈城嗯了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出什么事?”
“……就是这趟除了我和阿松来接您,还来了个人。”
顾宅的车子近在眼前,沈城淡淡点下头,“谁?”
他伸手拉开车门,车内扑面而来一股冲人的香粉气息,下一秒,他便对上了一双漂亮妖冶的凤眸——
那双眼狭长含笑,湿淋淋的眼睫垂在眼睑下方,落着一层鸦羽般的阴影,水光潋滟、含情脉脉,漫不经心的瞧着他,却又没什么真实的笑意,反倒像一种不动声色的打量。
管家的声音在耳侧低低响起:“……二爷买的男人。”
“——咱们府里没过明面的姨太太。”
*
车子一路朝城南的顾宅驶去。
空气静的可怕。
沈城坐在后座,耐心的整理自己被晨风吹的凌乱的袖角。
忽的,路段变得颠簸。
他的余光里不期然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青年穿着昂贵的黑色貂毛大氅,正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大氅顺着车子的起伏滑下些许,顿时露出他颈后那片雪白细嫩的肤肉,如凝练的牛乳般晶莹无暇,被漆黑的貂毛一衬,越发的白,白的好像轻轻一摸就会留下一条印子。
也确实如此,那片细嫩的皮肉上满满都是深红色的吻痕,从乌黑发羽遮挡的颈后蔓延至衬衫遮掩的内里。
不难看出在床上被怎么折腾过。
沈城想不到他那位不苟言笑的二叔在这档子事上会是这样。
不知是不是他的视线过于明显,身边这位姨太太忽然侧头朝他看了过来。
沈城这才彻底看清他的脸。
这是一张格外艳丽的脸,五官秾丽,眉眼细长,笑盈盈的看着他,上挑的眉眼勾的越□□亮,湿淋淋的眼睫浮着一层水汽,染着经常被疼爱的欲色,缓慢开口道:“……这位就是沈少爷?”
他的声音也不像普通男人那样浑厚,反而轻哑柔和,带着懒意。
唇瓣一张一合,饱满肿胀的像是合不上,雪白的贝齿下就连舌尖都若隐若现,即便如此还多此一举的涂了女人才用的口红。
劣质口红的颜色衬得那本就红肿的唇瓣嫣红突兀,随意一看,便能想象这张嘴被怎样凶狠的亲过,怕是连着舌头都要被吃烂了。
——一身刻意营造出的风尘气息。
像是生怕不能昭显自己的身份,这位姨太太又不紧不慢的道:“二爷昨晚还跟我说你要回来,想着总不能就派两个下人去接你,我这就跟着来了。”
前座的管家顿时咳嗽一声,却不知在忌惮什么,半晌没有开口。
沈城垂下眼,语气平淡:“多谢。”
身边的青年笑了声,笑声也柔柔哑哑的,像羽毛般搔过耳膜,朝他靠的近了点。
一片劣质香水充斥的刺鼻气味中,沈城忽的闻到了另一股味道。
比香水还要甜腻,仿若花园内根茎全都腐烂透了的腥香,幽幽涌入鼻腔,带来些不该有的感觉。
苍白冰冷的面上毫无情绪,沈城礼貌地离青年远了些。
那头一顿,接着,响起一声轻嗤。
他抬起头,那刚刚还在不停试探他的姨太太已经百无聊赖的重新坐回位置上,和他对视的瞬间,眉梢一挑,漂亮冶艳的小脸含了笑,偏着头的模样傲慢矜贵,恶意满满的对他说:“……书呆子。”
他讨厌他。
沈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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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顾宅。
顾宅如今的掌门人名叫顾寒山,延城实打实的大人物,人称顾二爷。
顾寒山今年年逾三十,尚未娶妻,这些年来也有过不少婚约,偏偏每到结婚关头,女方不是拒婚就是和情夫私奔,闹了三四次笑话后,顾寒山也不再考虑结婚的事。
几年过去了,偌大的顾宅还是只有他一人,今年夏天这位爷不知从哪带回来一个男人,这一留就留了三个月。
男人名叫时玉,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阿松从没见过这么能装的男人,在他们二爷面前便娴静乖巧,懂事听话,还勾着不近女色、男色的二爷跟他上了床,比女人还会叫,在床上又是哭又是闹,喘的他来送水时都能羞的面红耳赤。
二爷一不在就原形毕露,没事就只穿一条二爷的长袍,显摆似得露着满脖子的痕迹,差使小厨房给他做稀奇古怪的东西吃。
总之,这趟沈城少爷回来了,阿松是真的担心他们君子般守礼克制的小少爷会在这男人手下吃亏。
车子驶进顾宅,刚进去便碰到另一辆才回来没多久的车。
管家一怔,连忙道:“二爷回来了。”
紧跟在另一辆别克车后停下车,他匆忙解开安全带,看着后视镜道:“少爷,二爷今天本来要去商会待一天,没想到现在就回来了,看来是特意回来见你的。”
沈城应了声,他一向如此,脾性天性冷淡,哪怕是即将见到从小将自己拉扯长大的二叔,面上依旧没什么激动欢喜地神情。
好在管家已经习惯他这幅模样了,就连阿松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正如剧情梗概所说,沈城冷漠薄情到了骨子里。
时玉装妖艳贱货装的有点冷,他拢起大氅,戳了戳系统:“快点,我接下来怎么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