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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师姐。”孙全满露出一个轻蔑地笑,剑指乔成玉心口外三寸:“灵植。”

    乔成玉两分畏惧,三分不满,五分怨恨地看着他,面上不情不愿拿出了灵植。

    心里赞叹自己:这拿出去能上奥斯卡了吧。

    孙全满接过灵植,手指摸过每一寸地方,面上的贪欲掩盖不住。

    乔成玉看他摸得那么仔细,略有心虚。

    把乔成玉的心虚理解成怨怼,孙全满看乔成玉哪哪不顺眼,仿佛半日以来受她折辱甚多,一咬牙,想着断她一只手臂也不碍事,狠狠心就要动手。

    没想到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东西抢了还要动手!乔成玉膛目结舌,一只手紧紧掐着惊雷符,想着既然这样也劈他几下好了!

    然而谁也没得逞。

    几点破碎的月光顺着叶间夹缝照下来,显得人浑身上下的颜色都淡了点,远处的佩剑被江泊淮拿在手里。

    他的剑握得很稳,稳得几乎是分毫不差地压在了孙全满的后心口上。

    乔成玉眼睫一抬,正好看上不远处的江泊淮。

    他此时的表情淡漠得有些出奇,几乎叫乔成玉怀疑不是他本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月光的缘故,他漂亮的眼睛没什么光彩,眼皮懒散地耷拉着,视线平淡得可怕,无悲无喜地落在孙全满身上,仿佛不是看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价值、没有生命的物件。

    “你刚刚,是要动手么?”江泊淮嘴唇翕动,声音轻得要融入夜色,顺着问话,手上握着的剑轻微的颤。

    乔成玉以为他要握不住剑了,心疼得不得了,心里又臭骂一顿孙全满。

    孙全满才是握不住剑的那个,他敏锐地感受到江泊淮的剑尖在自己的后心口轻微地转动——正好绕着自己一颗心的边缘。

    所有感官都在恐惧下变得灵敏,他听见江泊淮的问话,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有没有,我这就把剑收起来!”

    他手里的剑是收起来了,江泊淮还一点动静也没。

    他于是轻声提醒:“道友?”

    乔成玉也不想事情惹大,何况孙全满的苦头还在后头呢,也跟着轻声喊了一句“江泊淮?”

    江泊淮总算将剑收起来了。他视线不冷不淡地扫过孙全满,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东西停留得略微慢了一点。

    而后将视线收回,一双眼睛挂起了丁点似笑非笑的情绪。

    “滚吧!”乔成玉瞪他们一眼,一副江湖不见的模样。

    孙全满和张术比她更想走的样子,两人半句狠话也没有放,缩着脑袋,飞快地走了。

    江泊淮把剑还给她,垂着眼看自己手上的剑柄。

    乔成玉隔着剑柄抓住了他的手,果然碰到了一片寒凉。

    “吓死我了你。”她小声嘟囔。

    江泊淮的视线仍然落在剑柄上,看到她包裹住自己的手,灵力从交叠的地方传来,带着温热的温度,很轻易就叫人放松下来。

    “怕什么?”他听见自己问。

    怕你要动手。乔成玉想说,张了张嘴,却对上他此时的神色。

    江泊淮很少有没情绪的时刻。

    他通常是温柔而体贴的,同他的身份一样,大家族培养的接班人,一举一动都很得体,脸上的笑也总叫人分不清真假。

    但是倘若要乔成玉认真想一想,她可能还是希望江泊淮能有做江泊淮的时刻。

    不需要完美无缺,不需要恰到好处。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叫人心软!乔成玉内心唾骂自己,面上却朝他弯弯眼睛,握着人的手轻微的摇晃,跟哄人似的。

    “还能怕什么?怕你冷?有没有暖和一点?”

    第10章

    火星

    在黑夜里穿行是十分容易叫人心惊胆战的事,况且两人刚刚经历一场吓人的杀人越货。

    孙全满大气不敢喘,一颗心只想着快跑,跑出这片密林!

    “师兄。”张术气喘吁吁:“我们要不先歇会?”

    孙全满气得眉头紧皱:“你就不怕乔成玉调息好了追上来?我们可是抢了她的灵植的!”

    张术此时也有点后悔了,他本就是怯懦的墙头草性格,夹在师兄师姐中间。孙全满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气不打一处来:“事到如今你后悔了?早前干嘛去了?你要是后悔,大可现在扭头就回去,灵植归我,我半句话不说!”

    张术踌躇,小声:“我只是觉得同门一场,唉!要不我们……”

    他话忽然停住了。

    “说话啊!”孙全满对人发脾气,见他呆呆傻傻的,顺着他的视线回头。

    一双通红的兽瞳映照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恐怖。

    两人均是倒吸一口气,反应过来齐齐后退,拔出剑就占。

    这妖兽从黑暗出走了出来,煞气十足,足足有一人高,身上带着妖兽的腥臭味。

    它的实力远远大于两人,扑过来的动作迅猛而凶狠,仿佛要将两人即刻咬死。

    暗处难以视物,两人艰难地把它往亮处引,这才发现这怪物长得十分眼熟——正是他们下午遇见的那只放大版!

    想不到竟然还是拖家带口的。孙全满咬牙切齿,发觉自己已然落了下风,不出意外就要折在上面,狠狠心从怀中掏出那颗妖丹,朝那妖兽一扔。

    谁知那妖兽竟然不是冲着这妖丹来的,它的兽瞳更加兴奋,皮毛立起,显然被激怒,一招扑打在孙全满身上。

    叫他狠狠吐出一口血,整个人飞出数尺远,身上的骨头都要碎了似的。

    玉珠芝从怀中掉出,落在地上。那妖兽复而扑上来,利齿死死地咬住它,也不再和孙全满纠缠,扭头就要重新藏匿于夜色。

    孙全满脑子灵光一闪,猜出缘故,他从地上撑坐一起,愤愤地朝张术开口:“被耍了一道!妖丹没了,灵植也没了!”

    张术也伤得不轻,低声:“总好过命也没了……”

    孙全满最看不惯他这副怯懦模样,捡起剑就追上去,将张术的呼喊全抛在脑后:“不行!这灵植我一定要拿到手!”

    *

    火焰在木材上噼啪作响,不时跳出丁点火花,照得人浑身上下暖烘烘的。

    乔成玉和江泊淮找了个小山洞,又捡了些柴火,打算将就将就一晚。

    江泊淮大抵还是喜洁的,把外衣脱了垫着后就再没穿过,乔成玉看他那样,也不知道夜晚更深露重的,他会不会冷。

    她默默地动作,想将火捅得更大些。不料技艺生疏,实在没点亮起火的天赋,火焰被她戳了几下,也不高兴了,果断歇气,石洞里的光都暗淡了些。

    乔成玉:……

    江泊淮笑了一下,从她手里接过柴火,又将底下的柴火重新摆了下位置,不消时,火焰又重新旺了起来,热烈得好像乔成玉从未参与一样。

    她讶异地望着江泊淮,真情实感:“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公子。”

    这话委实不是什么好话,江泊淮也确实五谷不分,他只能含糊一下:“许多年前有段时间孤身在外学了一点。”

    乔成玉稀奇:“李伯恨不得将你捧在手心里,生怕你吹多几阵风,还会有你一个人孤身在外的时候?”

    江泊淮罕见地没有说话,看样子像是在回忆,过了很久才终于摇了摇头:“很久之前了,我也记不大清几岁了。”

    说得好像他一把年纪似的。乔成玉小声嘟囔,看出他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往他那边坐过去一点,小声问:“你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江泊淮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转回头看她,弯着眼睛问:“我像么?”

    乔成玉的笑一下子凝在脸上——莫非这其实不是江泊淮?秘境嘛,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兴许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是,江泊淮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秘境!

    她的脸上一瞬间过了许多道颜色,心思明明白白地放在脸上,十分好猜。

    江泊淮望着她变了很多下的神情,没忍住,伸手轻轻拢了一下人的手,很快又很轻,反而叫乔成玉更觉得像一场幻觉了。

    “看,真人。”他说。

    乔成玉眉头紧了又松,整个人懈怠下来,脑袋往江泊淮那里栽,又顾及分寸没有掉下去,鼻端闻到他身上霜雪的味道,又带一点柴火的气味,像高高在上的仙人也终于碰到了人间烟火。

    “你吓死我了。”乔成玉心有余悸:“才做了坏事,我心很虚的。”

    江泊淮故作不知道她动了什么手脚,一副天真好奇模样:“什么坏事?”

    乔成玉闻言,左顾右盼。

    石洞里空荡荡的,她又屏息去听,四周静悄悄的,也没有人。

    “我悄悄地使了个幻术。”乔成玉低声,从芥子袋里拿出那朵玉珠芝,得意洋洋地朝江泊淮炫耀:“他们手里的灵植是我捏的幻术,真的早就被我收好了!”

    玉珠芝长得平凡,单就外在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灵芝该有的样子,只有根部一颗透着血色的小圆柱子,状似珠子。

    江泊淮垂眼,听到乔成玉继续说:“只可惜我幻术不到家,捏的玩意根本不能细看,他们要是仔细看肯定能发现,只能希望在镇守的妖兽找到他们前还没发现吧。”

    乔成玉早有猜测,这玉珠芝的采摘算不上难,可既然能作为秘境灵宝,想必有更大的挑战。

    加上降伏那只小妖兽后寂静的深林,她就隐约有了猜测,摘取容易,保存难,这灵植想必由妖兽镇守,摘了轻易走不出去。

    若不是孙全满贪心不足,乔成玉也想不到叫他们引开妖兽的主意。

    损是损了点,对付恶人嘛,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劝慰自己。

    “不会被发现的。”江泊淮忽然出声,伴随着忽然噼啪了一下的火花,叫乔成玉回神。

    “怎么说?”乔成玉原以为他有什么主意,然而抬眼看过去,江泊淮仍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只是察觉到她望过来的目光时轻微掀起了眼皮,露出底下墨黑的眼珠。

    “夫人幻术高超。”江泊淮弯着眼睛夸了一句。

    乔成玉天天泡在他的夸赞中,觉得自己简直就要成了古代被妖妃谗言所惑的暴等下,什么妖妃。

    奸臣。她默默纠正。

    “还没说你呢,不是说不许跟进来的么?”乔成玉开始秋后算账。

    江泊淮不期然颤了下眼睫,抬起头,脸上全是无辜,还有一点后怕。

    他轻微地颤了下肩:“自你们进去不久,忽然来了一阵妖风,似乎有什么东西进了水镜,带起了一层水漩,吸着人往水镜里落,我一时不察,同叶道友一同掉进来了。”

    “叶竟思?!”乔成玉心下马上有了决断,既然叶竟思也在,想必是冲他来的,兴许是什么机缘或者黑化的契机?!

    就是可怜江泊淮,要被他连坐,也被卷进来了。

    乔成玉低头叹了口气,望着火焰下江泊淮被照得终于有些血色的脸,难免带了点怜惜地问:“那你没事吧?你进来是在哪的呀?”

    “西南。”江泊淮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都能吹碎,好似也很害怕的模样:“误打误撞来了这的。”

    这也太巧了。乔成玉心说,多看了江泊淮几眼。

    江泊淮仍然是一副乖顺模样,神色无辜而平静,只是回望着她,半点也不心虚。

    乔成玉先心虚了,移开视线,故作犯困:“啊,我有点困了,先睡一会,要是有动静你赶紧叫醒我。”

    “好。”江泊淮应下,看乔成玉靠在石壁上,总算找到一个好姿势,歪着脑袋眯起了眼。

    事实上乔成玉还不是很想睡,只是不睡白不睡,刚闭眼的时候不觉得困,眯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泛起了困意。

    火焰越燃越小了。

    江泊淮懒得费心思去重新生起,用灵力维持它不灭,隔着火焰的温度朝乔成玉看过去。

    他实在很好奇。

    好奇乔成玉忽然大变的性格,好奇她说的话,做的事。

    “乔成玉。”他倏然开口。

    乔成玉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应了声。

    “为什么?”他朝那边过去了点。

    乔成玉似乎是觉得他有些吵,伸出手拍了下人,不期然正巧拍在他的下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什么为什么?”

    江小公子四肢勤不勤有待考证,皮肤是真的挺娇贵的,明明动作不重,还是泛起了一层清浅的红。

    “你说,不会勉强我做什么。”他说,一边抓住了对方的手。

    离火太近了,乔成玉体温惊人,烫得江泊淮觉得自己冰凉的皮肤都在倍受炙烤。

    燃烧或是熄灭。

    乔成玉终于想起这句话什么时候说起过了,她意识即将掉进美梦,因此回答的声音慢了点,每一个字都拉得很长。

    “那个教你的道长想要你得道修仙,你父母想叫你光耀门楣。她们对你有太多太多的期望了。

    可是我不一样,我只希望你平安开心。”

    噼啪——

    最后一颗火星熄灭。

    江泊淮还是没能找到答案。

    乔成玉太奇怪了,他想。

    第11章

    蝴蝶

    罗盘隐约发出丁点微弱的光芒,隐隐发着红光。

    江泊淮替她将芥子袋打开。

    罗盘上的指针转得飞快,连同下方的石盘也在轻微地颤抖着。

    西南处的光点时亮时灭,像扑烁的星子,叫人抓摸不透。

    江泊淮垂眼,手指在指针上轻微拨弄了一下。

    罗盘跟失序了似的,指针疯狂转动,从东南指西北,哪哪都待一会。

    江泊淮满意了,把东西放回去,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等天亮。

    幻境内的时间流速同外界的不一样,乔成玉觉得自己也没睡多久,就要天亮了。

    朦胧的阳光扫在她眼皮上,有些刺眼,她不耐地皱了下眉,随即感受到强光好似变淡了一点,于是又迷迷蒙蒙地伴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霜雪味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日头已经高悬了不知多久,她浑身酸麻,动了下身子,披在身上的外袍随之滑动,卡在她臂弯处。

    乔成玉低头,辨认出这是江泊淮的。

    他人呢?

    石洞内空空荡荡,除了她之外别无二人,洞中央的柴火已经熄了多时。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乔成玉紧张起来,连忙从地上站起,刚要跑出去找人,就看到要找的人自石洞外而入。

    似乎没想到她那么早醒,江泊淮微不可查地诧异一瞬,马上反应过来同乔成玉问早。

    “你昨晚睡了么?应该把我叫起来轮流守夜的……”乔成玉小声嘟囔,想着好歹体现下自己的价值,把外袍递给他:“你去做什么了?”

    “无妨我不困。”江泊淮回。

    地方太脏了睡不下。

    “早上去洗漱了下。”他继续。

    顺道看看叶竟思死了没。

    乔成玉略微宽了点心,半跨出半步,看到外头的太阳,估算出差不多到了秘境开放的时间,于是喊上江泊淮一起往外走。

    看得出来张术与孙全满昨夜应当不好过,出密林的路上,一片狼藉,地上间或着混了点被碾碎的灵果渣和烂叶碎,带上点血迹,走过去都要再三掂量才能下脚。

    江泊淮的外袍再怎么不情愿也得穿上了,他走得谨慎,一路上眉头没有松开片刻。

    乔成玉不小心踩到一块滑动的石头,一时不察,石头滑入一旁的泥泞,连带着溅了几滴混着血或者泥的污水飞到江泊淮衣摆下。

    “你真的不会去尘诀么?”江泊淮望着那块污渍,到底没忍住。

    乔成玉也很无辜。她调用了脑子里所有的法诀,愣是没找到半点相关信息。

    想必是乔大小姐出门八百个下手,根本不用操心衣服脏了怎么办的事。

    她仗着江泊淮是一介凡人,闭闭眼,骗人:“你不知道,这去尘诀可是很难的法诀,还有同门弟子,连御剑都学会了,这个还使不出呢。”

    江泊淮不知道有没被她骗到,望着她的神情难辨,最后似笑非笑:“是么?”

    乔成玉表达自己坚定的决心:“今日回去我就学。”

    江泊淮怔忪片刻,好像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将头转到一边:“好。”

    好?好什么好?乔成玉听到人的回答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老实说,江泊淮脏不脏和她也没太大关系。

    乔成玉发觉自己上了自己的套,不自觉揪旁边的叶子走神。心里两个小人打架,其中一个倒是冠冕堂堂,说服她就算为了报答今早借外衣的恩情,反正去尘诀又不难。

    她想的入神,一脚踏进柔软的泥泞尚且不知,直到被江泊淮拉着衣领拽出来了点。

    “当心。”他低头看她脚下。

    乔成玉于是也顺着看过去。

    底下的东西委实不能算尸体了,密林多是凶猛的野兽,肉弱强食是动物的天性。那只应当是较柔顺的妖兽,被其他妖兽捕食,死相凄惨,内脏全翻出来,几乎不成完整了,连同几根骨头一并翻出来。

    一股腥臭味涌入鼻腔。

    “啊——”乔成玉猛得发声,一头撞进江泊淮的怀里。

    知道了临醒之时闻到的霜雪味是哪来的了。

    江泊淮被她撞了一下,身形半点没晃,片刻之后才迟钝地摇晃了下,连退了好几步,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咳嗽声。

    乔成玉头一点也不敢继续看那可怖的尸体,一边想着自己的脚方才就这么踩上了它穿肠破肚的尸体上——她的脚已经不干净了!一边又想自己这一下是不是把江泊淮撞得又病了点?

    脑子乱哄哄的,粘成一团浆糊。

    乔成玉最后宣布。

    一定要学去尘诀!

    她欲哭无泪,垂着头就拉着江泊淮绕道而行,侧身绕过几棵繁木,远远地已经望不见刚刚那块地方了,这才松口气。

    *

    秘境的出口开得正正好,就在乔成玉落脚的那块荒漠附近,他们到时已经乌泱泱地站了一堆人,全是准备出去的同门。

    乔成玉简单扫了一下人群,见不少人脸上都面露喜色,微微松了心。

    出去秘境最怕的就是一人独大,既然其他同门都收获匪浅,乔成玉也不担心自己拿了那一株玉珠芝招人嫉恨了。

    只是她再一拧头,忽然在某个小角落发现了个眼熟的身影,刚要定睛仔细看看,视线忽然被人遮住。

    乔成玉常常想问江泊淮是不是在雪天出生的。

    他的身上似乎自带一股霜雪味,不像是熏了什么香,倒像是天生的,身上的体温也经常寒凉,刚刚撞进他怀里的时候,恍然间叫乔成玉以为抱了一捧雪。

    他的掌心严严实实地盖在乔成玉眼皮上,随着她频率很快的眨眼而颤了下手指。

    掌心的触感陌生而奇妙,让江泊淮想到了他年幼时愿意停在自己指尖上的蝴蝶。

    蝶翼一颤一颤时,也像她眼睫这样。

    然而蝴蝶会死,经年之后,再也没有一只蝴蝶愿意为他停留了。

    孙全满人心不足蛇吞象,昨夜为了那棵“灵植”拼死也要同妖兽争斗,差点把命搭进去,索性路过的师兄师姐帮衬了一把,才堪堪虎口脱险。

    可是他的一条手臂也已经伤势惨重。

    鲜血淋漓了半晚上,用再多的止血粉也堵不住,此时脏污一片,带着血凝结的止血粉,一缕一缕地附着在血肉上。

    那凶兽爪子厉害,一爪下去叫他半边手臂差点废掉,露出一点森森白骨,叫人不忍直视。

    围在他身侧的同门纷纷给他腾了一个圈,缩脖子耸肩膀,皆不敢看。

    “怎么了?”乔成玉低声问他,声音压的很轻,眼睫也在努力控制不要过度的眨动。

    江泊淮没有回话。

    事实上,是直觉先一步快上了理智,江泊淮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手就已经盖上去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可能是因为乔成玉说要学去尘诀。

    乔成玉没得到回应,心里犯嘀咕,不能视物导致地其他知觉异常灵敏,透过霜雪,似乎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江泊淮的手指。

    从夹缝里依稀能看到远处站着的孙全满,他浑身上下难有一块好肉,露出的白骨森森,像地狱里上来的骷髅,一双眼恶毒地望着她。

    乔成玉心下一窒,默默地把江泊淮的手扒拉回去,还顺道用自己的也盖上了一层。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她不解,小声嘟囔:“假的也要抢回来么?”

    “什么假的?”江泊淮听到她絮絮的说话,收回手,弯了一双眼,弯下腰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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