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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有些羞耻,书里的她太窝囊了!

    邵沉锋摸摸鼻子,诚恳地道,“本王有个疑问想不通。芳亭怎么会是那种结局呢?她一直有个致胜法宝。”

    李壹秋下意识问道,“什么致胜法宝?”

    邵沉锋淡淡道,“杀。”

    只要芳亭杀了谢氏姑侄,甚至杀了江止修,那就是一力降十会,快刀斩乱麻。

    任他们有多少阴谋诡计,都没啥用处。

    如果芳亭不敢杀人,那就另说,可实际上芳亭敢,还杀得很利索。

    以她的聪慧,还能掩饰得天衣无缝。

    先帝就算查出点什么,想要治罪,芳亭大概也愿意承担后果,不愿意受谢氏和江家零零碎碎的磋磨。

    哪怕有璎儿拖后腿,也完全不是问题。

    贺芳亭精神一振,“对!”

    她了解自己,如果真被污蔑与马夫私通,她肯定会大开杀戒。

    而且她有钱有人,都不用亲自动手。

    转头问李壹秋,“你说,我为何不杀他们?”

    李壹秋被问得目瞪口呆,宅斗讲究的是阴谋陷害,是杀人不见血,他们咋这般直接?

    刚要说话,记忆深处的某个封印突然像是被打开,一段段情节飘入脑海。

    表现在外,则是五官乱飞,瞳孔涣散,四肢抽搐,邵沉锋和贺芳亭以为她不行了,谢梅影即将醒来,安静的等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李壹秋的眼睛恢复正常,震惊地看向贺芳亭和邵沉锋,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她以为“腹黑首辅权倾天下”这本书没写完,自己没看到末尾。

    可实际上,书写完了,她也看完了。

    第353章

    因为我服了,我服你们俩了

    李壹秋嘴里念叨着“原来是这样”,又哭又笑,表情十分怪异。

    邵沉锋担心她要使什么压箱底的绝招,侧着身子挡在贺芳亭身前,谨慎地道,“你也疯了?”

    李壹秋想掩面大哭,可惜双手被绑,做不了掩面这个动作。

    哭了好一会儿还不停止,声音很瘆人。

    贺芳亭从邵沉锋身后探出头来,彬彬有礼地道,“要不,你回去慢慢哭?让谢梅影出来,咱们等着杀人呢。”

    邵沉锋笑道,“芳亭着相了,谢梅影不出来,咱们也能杀,反正这身体死了就行。”

    贺芳亭:“可我想跟谢梅影道别。”

    邵沉锋微叹,“芳亭真是好心......”

    李壹秋忍无可忍,大声叫道,“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腻歪?”

    时时刻刻惦记着发狗粮,也不管旁边人死活,她真想吐。

    邵沉锋挑眉,“你生前没成亲?”

    李壹秋:“......你怎么知道?”

    她高中刚毕业,自然没有结婚,男朋友倒谈过几个,但都是谈着玩玩的,不是奔着结婚去。

    主要也是那些男朋友太穷,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邵沉锋体谅地道,“没成过亲,也就不懂夫妻间的恩爱。”

    贺芳亭微笑道,“何止没成亲,只怕家境贫寒、父母不睦,没受过良好的教养。”

    李壹秋:“......你凭啥这么说我?”

    动不动就人身攻击,有没有礼貌?

    贺芳亭怜悯地道,“因为你又蠢又坏呀,如果受过良好的教养,怎会如此?”

    邵沉锋很宽容,“芳亭,不要过于苛责。它活着的时候,大约爹不疼娘不爱,几年了也没吃过一顿饱饭,还动不动就被爹娘拳脚相加,才会充满了戾气。这样的人家,何谈教养?”

    贺芳亭:“守宁言之有理。但它也没活到老,怎么死的呢?”

    邵沉锋:“这还用问?肯定是被它爹娘打死的。”

    李壹秋听得火冒三丈,“胡说八道,我家虽不算大富,也是小康,爸妈对我好得很!我也不是被他们打死的,我是......”

    说到这儿忽然顿住,迎上两双探询的眼睛。

    不由气道,“好啊,你们想探我的底!”

    越说思路越清晰,“以前你们对我的来历不感兴趣,现在为啥突然感兴趣了呢?因为,你们想知道,我刚才究竟想起了什么!所以一步步打开我的心防,引诱我主动说出来!”

    邵沉锋意思意思地道,“不好,被你看出来了!”

    他们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也只是顺带着,如果它坚决不说,他们也不勉强。

    而且它说错了一点,他们对它的来历其实很感兴趣,只是觉得这事儿太重大,定然问不出,才索性不问,以免被它拿捏。

    李壹秋:“你俩咋不去当讲师搞传.销呢?”

    这一唱一和的,没有他们忽悠不了的人。

    贺芳亭:“传.销是什么?”

    讲师她大致能理解,传.销却从没听过。

    李壹秋本来是满肚子的愤怒与不甘、懊恼,却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抬起头,笑出了泪花。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

    穿书这些年,她逐渐忘却了前世种种,今日却被他们引着想起来了,爸妈真的很爱她,就是因为感受过那份爱,内心才无法接受江止修、贺芳亭这对新父母,对他们也没有亲情,总觉得都是纸片人,因而以旁观者的姿态,仔细谋划怎么才对自己有利。

    爸妈如果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大概会很失望吧。

    尤其是妈妈。

    假如爸爸在外面有小三,妈妈肯定不希望她站在小三那边。

    同理,妈妈也不会希望她站在谢梅影、江止修那边,抛开主角光环不谈,这两人其实是一对渣男贱女。

    可她太相信原著,被所谓的剧情蒙蔽了双眼,蒙蔽了良知。

    贺芳亭说她“不分是非,不辨对错,罔顾世间礼仪公理”,一点儿也没说错。

    最可笑的是,到了最后她才发现,她所认为的剧情根本不是真的!

    或许是穿书时损伤了记忆,她只记得前面部分,却忘了最关键的后半部分。

    也可能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心存不善。

    邵沉锋抽出佩剑,遗憾地道,“这恶鬼疯了,杀了罢。”

    示意贺芳亭离远点儿,免得血溅到衣裙上。

    贺芳亭依言走开。

    李壹秋猛然惊醒,“等等!我告诉你们,我全部告诉你们,说完再杀也不迟!”

    反正就算他们不杀,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她有种奇特的预感,这次陷入沉睡后,再也不会醒来,她的生机已经被耗尽。

    邵沉锋客气地道,“不用,不麻烦你了。”

    话虽如此,长剑倒也没有刺下。

    李壹秋:“不麻烦,我自愿的!”

    贺芳亭有些惊讶,“为何这般爽快?”

    李壹秋长叹一声,“因为我服了,我服你们俩了!”

    大概还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也算是她来到这个世间,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

    如果还能回到家,她也有脸对妈妈说自己犯了错,但已幡然悔悟。

    第354章

    江止修叫惜香,谢容墨叫怜玉

    “我之前跟你们说的书中剧情,并没有发生!”

    李壹秋沉声道。

    贺芳亭:“......何意?”

    李壹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意思是,你一直都是赢家,从来没有被谢氏姑侄和江家欺负!”

    贺芳亭怔愣片刻,大喜过望,“详细说来!”

    又命侍女奉上茶水,亲t?手喂给李壹秋。

    李壹秋已经决定告知她实情,便也不卖关子,喝茶润了喉咙,将“腹黑首辅权倾天下”这本书的内容,从头到尾全讲了。

    原来,前半部分只是谢梅影临死前的臆想。

    真正的剧情截然相反。

    江止修与谢梅影确实相遇了,他也确实想娶谢梅影为平妻,贺芳亭不同意,双方来回交锋。

    因贺芳亭手段高明,江止修未能如愿,只能劝谢梅影为妾,谢梅影不愿意,正拉扯着,如现实里一样,沈阁老认出了谢容墨,禀告皇帝褚沧阳,让谢容墨承续远昌侯府,谢梅影也成了侯府贵女。

    然后就有很多人受沈阁老、韦阁老所托,来劝贺芳亭,想让她答应谢梅影以平妻的身份进江家。

    贺芳亭有理有据,口才又好,把所有人都怼了回去。

    但说客还是很多,贺芳亭不胜其烦。

    接着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江嘉璎瞒着母亲悄悄出门,去敲了皇宫前的登闻鼓,替母诉冤屈。

    按惯例,敲登闻鼓惊动天子者,应先领三十廷杖,以防刁民诬告,可她是福庄长公主的外孙女、顺安郡主的女儿,属于皇室血脉,廷杖便免了。

    江嘉璎在金銮殿上,当面问了褚沧阳三个问题。

    “大昭律法,何时容许一夫二妻?”

    “沈阁老、韦阁老无视天威,屡次为难圣上亲封的顺安郡主,谁给他们的胆子?”

    “外甥女被人欺负到头上,圣上也不管管?”

    褚沧阳面子上过不去,训斥了沈、韦两阁老,降了江止修的官职,还当堂下了贺芳亭为妻、谢梅影为妾的口谕。

    江止修和谢氏姑侄都恨上了江嘉璎。

    贺芳亭之前不提和离,是为了女儿着想,但如今这状况,离开江家才是对女儿最好的,便请旨和离。

    褚沧阳还想让她在江家受苦,自然驳回。

    江家、谢氏姑侄也想留住她的巨额嫁妆,百般阻挠。

    但她很坚决,非离不可。

    褚沧阳私下暗示江止修,务必让她打消和离的念头,将她困在江家后院中,往后慢慢折磨。

    有了皇帝的暗示,江止修更不能放贺芳亭离开,可又没有好办法,心急如焚。

    这时,谢容墨上门提亲,愿意聘江嘉璎为正室。

    江止修大喜,夸他不计前嫌、深明大义。

    两人表面上冠冕堂皇,说什么以和为贵,两边化干戈为玉帛,心里却都明白,江嘉璎是贺芳亭的掌上明珠,只要掌握了江嘉璎,贺芳亭也就投鼠忌器,不敢跟他们作对。

    贺芳亭微怒,“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邵沉锋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

    李壹秋:“他们也知道你不可能答应,所以......”

    所以江止修把江嘉璎骗了出去,想让她与谢容墨生米煮成熟饭,还安排了人撞破。

    贺芳亭气得胸脯起伏,“这也叫个父亲?禽兽还差不多!”

    又急问,“得逞了么?”

    李壹秋摇摇头,“并未。你那好大儿江嘉宇,虽然跟谢容墨是好友,也很支持江止修和谢梅影在一起,但良心未泯。认为此事不妥,吞吞吐吐地告诉了你,你匆忙赶到,救下了江嘉璎。”

    贺芳亭松了口气,“然后呢?我该杀他们了罢?”

    听了这半天还不杀,她很急。

    李壹秋:“没有,你没杀他们,一直没杀。”

    贺芳亭大失所望,忍不住骂自己,“真窝囊!”

    李壹秋的表情难以言喻,“......骂早了,你是没杀他们,但还不如杀了呢。”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贺芳亭的逆鳞就是女儿。

    事情发生的第三天晚上,趁着夜黑风高,她派忠心的护院绑架了江止修和谢容墨,剪去舌头,挑断手筋脚筋,藏在夜香桶里运出京城,卖去南边当小倌。

    还帮两人取好了花名,江止修叫惜香,谢容墨叫怜玉。

    真狠,站在她的角度也真爽。

    “哈哈!”

    贺芳亭听到此时才觉畅快,笑出了声。

    不顾礼义廉耻的江止修和谢容墨,就该是这种下场,终于解恨了。

    她很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这两个禽兽既然爱在这种事情上做文章,那就让他们好好享受。

    这正是圣人所说的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邵沉锋很佩服,“芳亭慧心巧思,我不能及也!”

    李壹秋听得出他不是反讽,是真心这么认为,不由张大嘴看他,又看贺芳亭,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这心狠手辣的夫妻俩,配得一批。

    第355章

    你是说,我与芳亭在书里也是夫妻?

    “后来呢?”

    贺芳亭催促道。

    李壹秋回神,“你对外宣称江止修与谢容墨有龙阳之癖,为避开家人,半夜悄悄在家庙里幽会。许是江家祖宗看不过去,推倒烛台,引发大火,烧毁了江氏家庙。两人也被烧成枯骨,以死谢罪。”

    邵沉锋抚掌,“妙啊!”

    贺芳亭关心的是,“有人信么?”

    李壹秋:“京城人什么德性,你也是知道的。刚开始不信,传着传着就成真的了。两人往日也过从甚密,十分亲近,大家回忆起来,都是他们有私情的证明。你那傻儿子先还替他们辩解,没多久,竟然也深信不疑。”

    贺芳亭笑道,“定是我提醒他,江止修对谢容墨的看重,远胜他这个亲生儿子,不正常。”

    方才李壹秋说书里的江止修害璎儿,她还想着,现实里的江止修也不能放过,得让他赎罪。

    但现在不这么想了。

    舌头被剪,手筋脚筋也被挑断,他们连自杀都做不到,也许能活很多年,罪也勉强能赎完。

    现实里的江止修只要不再犯蠢,她就不会再追究。

    李壹秋:“......没错。”

    贺芳亭还做了一件事,将真相告诉谢梅影。

    谢梅影险些疯了,到处跟人说,还求江嘉宇、沈阁老、韦阁老去南边救他们。

    大家对她很同情,安慰她保重自己,日子还长。

    被侄儿、心上人同时背叛,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也都认为谢梅影深爱江止修,接受不了他的死亡,才会胡思乱想。

    贺芳亭表示自己很感动,愿意成全这段旷世奇缘,于是替亡夫江止修扶正了谢姨娘。

    至于她自己,江止修已死,婚姻也就自动终止。

    往后,谢姨娘才是江夫人。

    满京城都赞贺芳亭为人善良,宽容大度。

    因为没有挑战云山书院,贺芳亭的才华不为世人所知,褚沧阳对她的忌惮也没那么重。

    过了一个多月,镇北王邵沉锋进京,与贺芳亭一见钟情,在褚沧阳面前各种演戏,轻易骗得褚沧阳为他们赐婚,两人蜜里调油地回了朔北。

    邵沉锋惊喜,“你是说,我与芳亭在书里也是夫妻?!”

    李壹秋:“......对。”

    真是个妥妥的恋爱脑,自己说了那么多,他在意的只有这个。

    邵沉锋大笑,“好,好,好!”

    书中错过芳亭,是他一大憾事,此时忽然得知根本没错过,叫他怎能不欢喜。

    又问道,“我们的大业成了没?”

    李壹秋有些疲倦,“成了,但没那么快,用了好几年时间。”

    她对这一部分不怎么感兴趣,因而看得不仔细,说不出具体经过,只记得些重要节点。

    休息会儿,接着对贺芳亭道,“因为江嘉宇那一次的通风报信,你觉得这个儿子还有救,并未彻底厌弃他。造反前将他藏到西南,事成后封为安王,江嘉宇坚辞不受,改封安国公。”

    贺芳亭叹道,“这孩子懂事了......”

    李壹秋打断他,“那可未必。你为他挑选了一位大家闺秀,刚成亲,他的初恋找上门,装得柔弱可怜,他就纳为贵妾,跟他爹一样宠妾灭妻,闹得沸沸扬扬,很不像话。”

    贺芳亭:......还好,这回自己没有害了个无辜的姑娘。

    李壹秋:“他对谢梅影倒是有几分良心,常去看望,因此谢梅影不恨他。”

    这也是因为,她并不知道通风报信的是江嘉宇。

    自从当上江夫人,贺芳亭就将她送到山南江氏宗族,交由族长一家看管照料。

    江族长对贺芳亭唯命是从,又深恨谢氏姑侄毁了本有大好前程的江止修,待她极为苛刻。

    谢梅影在巴掌大的小院里苦熬十年,带着满腔恨意离世。

    临死前,臆想出了一段完全不同的剧情。

    在那剧情里,她的侄儿谢容墨当上了首辅,她也和江止修白头到老,富贵尊荣,恩爱两不疑,贺芳亭母女则凄惨无比。

    她也恨邵沉锋造反成功,让贺芳亭母仪天下,因此让他默默无闻。

    整个故事,作者采用倒叙的手法。

    李壹秋只记得前半段,今晚才想起后半段。

    可是来不及了,她已经走到终点。

    “扑街啊,到底会不会写,哪有倒叙这么长的!”

    喃喃说完最后一句话,李壹秋闭上了眼睛。

    她好想回家。

    贺芳亭和邵沉锋互看一眼,拿不准她是不是要出什么幺蛾子,没有轻举妄动。

    再睁开眼时,她看向两人的t?目光恨入骨髓。

    贺芳亭:“......谢梅影?”

    谢梅影的声音像从九泉里发出来的,说不出的恶毒,“我会诅咒你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于她而言,那不是书,是她的上一世。

    两世都栽在贺芳亭、邵沉锋手里,她好恨!

    邵沉锋:“刚才你都听见了?”

    诅咒什么的,他不放在心上。

    两次斗不过他和芳亭,第三次四次凭什么就斗得过?

    谢梅影状如疯癫,“贺芳亭、邵沉锋,你们这两个恶人!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邵沉锋拔剑出鞘。

    谢梅影,卒。

    第356章

    她宁愿做毒妇、悍妇,也不愿意做窝囊废

    走出小帐篷,贺芳亭长长舒了一口气,抬眼看遥远的夜空。

    在所谓的书里受尽委屈、自焚而死、曝尸乱葬岗,是她很介意的一件事情,如今知道那都是谢梅影临终前的臆想,心境豁然开朗。

    书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能解释通了。

    旁观者看来,她可能心思歹毒、手段残忍,是令人恐惧的毒妇、悍妇。

    但她宁愿做毒妇、悍妇,也不愿意做窝囊废。

    窝囊废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在意的人。

    倘若谢氏姑侄和江止修真的得了势,必定是另一番情形,就如谢梅影所幻想的故事那样,自己被他们污了名节,忠心仆妇、侍女被他们打杀,最终自己被迫自焚,璎儿也被他们嫁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活生生被打死。

    那真的太惨了。

    从江止修非要娶谢梅影为平妻那一刻开始,她与这群人就处于对立面,而等他们把主意打到璎儿头上,想用卑鄙的手段逼璎儿嫁给谢容墨,以达到控制她的目的时,他们就成了她不共戴天的仇敌。

    对敌人,怎么能仁慈?

    虎狼屯于阶陛,还谈什么因果。

    两军对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有道德高士因此而认为她狠毒,那也无所谓,她本就无意当圣人,也不想要座慈孝仁义的牌坊。

    转头问身旁的邵沉锋,“你说,李壹秋能回家么?”

    这恶鬼,不,这魂魄来到世间近十年,却仿佛还是异乡人,心心念念生前的老家。

    邵沉锋:“这得看她家祖宗积了多少德。”

    贺芳亭叹道,“但愿她能回去。”

    以前她痛恨李壹秋,现在也依然恨,不过,多了丝同情。

    邵沉锋实话实说,“希望渺茫。”

    随口吩咐亲卫,将谢梅影的尸体烧了,骨灰撒到河边。

    这些人古里古怪的,能夺舍附身,难保不能借尸还魂,得谨慎些。

    谢容墨化为飞灰后没有复活,便证明这种法子有效。

    两人回到中军大帐,说了许久的话才睡着。

    次日一大早,贺容璎跑来问道,“娘,谢梅影有没有招认,为何行刺您?”

    贺芳亭帮她理理额前的碎发,温柔地道,“招了。”

    贺容璎急道,“为何?”

    谢梅影以前就想伤害娘亲,现在还想伤害,真坏!

    贺芳亭:“江止修对她不好,她迁怒于我。”

    贺容璎很生气,“这跟娘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当初要死要活的非进江家,这会儿后悔了?关在哪儿,我去骂她!”

    贺芳亭笑道,“我儿金玉之质,何必管这些腌臜事?王爷已派了人处置,保证她再也无法到我跟前。”

    贺容璎兀自愤愤,“应该把她送回去,让江家严厉管教。”

    一个姨娘都管不住,江家真是没规矩,一如既往的没规矩。

    贺芳亭随口敷衍,“嗯,我会跟王爷说的。”

    璎儿所言,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谢梅影被李壹秋附身过,谁知道会不会学了附身的本事,还是杀了烧干净最为稳妥。

    顿了顿,欣慰自豪地道,“璎儿真是个好孩子!又聪明,又胆大,还非常孝顺!”

    敲登闻鼓闯金銮殿,她都没想到,也不知璎儿这小脑瓜是怎么想出来的。

    有些鲁莽,但确实帮了她大忙。

    贺容璎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是!”

    已经有好些人这样夸奖过她了,比如静姝姐姐、峪表哥、祖母、孔嬷嬷、二叔二婶、三叔三婶等等,所以她肯定就是这么好的人。

    这小模样,贺芳亭爱得不行,顺手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

    书里的璎儿为了保护她,用尽了全力。

    她也会为了保护璎儿用尽全力。

    对小老虎也是一样。

    至于宇儿......这般温馨的时刻,不太愿意想起他。

    贺容璎也很享受母亲的亲昵,依在她怀中撒娇,没一会儿小老虎也来了,扑到母亲与姐姐中间,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懂的话,高兴极了。

    用过早饭,大军继续前行,没人关心刺客谢梅影的下落。

    胆敢行刺贺王妃,怎么可能留她小命?

    倒是兰策来问了一次,主谋者是谁?是不是江止修?如果是的话,他即刻派人去杀了姓江的。

    贺芳亭哑然失笑,告诉他与江止修无关,是谢梅影疯了,把人生的不如意都归咎于她,跑来报仇。

    兰策不屑地道,“总有那么一些渣滓,坏事做尽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只会怪别人。”

    贺芳亭笑道,“没错。”

    不过兰策这话提醒了她,得跟江止修说一声,便命文书小吏给江止修写了封信,内容是江家小妾谢梅影行刺贺王妃,已被依律斩首,贺王妃宽宏大量,不牵连谢梅影的亲眷家属,望江大人以后严谨治家,莫再养出不忠不义的歹徒。

    江止修接到信后做何想法,贺芳亭并不在意。

    第357章

    丧心病狂

    镇北军走得不快,沿途还顺便修桥补路,开挖沟渠,与百姓其乐融融,但速度再慢,也于约定的时间,到达云雾山下的玉丹河畔。

    不出邵沉锋、贺芳亭所料,河水汤汤、杨柳依依,对岸却没有褚中轩的銮驾。

    只有几群看热闹的名士大儒、平民百姓。

    为表诚意,邵沉锋宣布,大军将在此停留五日,恭候褚中轩。

    大儒们纷纷叹道,“此乃帝王气度,镇北王有其祖邵满江之胸怀!”

    也有人皱眉,“当年九华定天下,何等风雅、何等大义,太祖褚世英建都重安,立大昭皇朝,是为了天下百姓,邵家先祖邵满江退出中原,镇守朔北,也是为了天下百姓。进或退,皆碧血丹心。两位都是千百年一遇的英雄豪杰,如今邵满江后续有人,太祖的后人却,唉,子孙不肖啊!”

    还有人嘀咕,“九华定天下,定了褚家两百多年江山。眼下风水轮流转,只怕要转到邵家了。”

    “这江山,本来就有邵家一半的功劳,褚家违誓,就该邵氏为尊。”

    名士大儒们想法复杂,但都决定写诗赞扬邵沉锋、镇北军,等大军过河后呈上。

    普通老百姓的想法就简单多了,新帝不敢来,怕了。

    看来朝廷打不过镇北王府。

    北岸,邵沉锋也在跟贺芳亭说九华定天下,“今日之情形,与那时何其相似!”

    贺芳亭摇头,“不像。当年太祖与邵家先祖,都应约到了九华山,褚中轩却连来都不敢来。”

    当然了,他不来更好,来了,她与邵沉锋就得做出姿态。

    也正是因为笃定他不敢来,才会发出那个邀请。

    又信心十足地道,“此战,他未打先输!”

    邵沉锋豪气干云,“没错!”

    话锋一转,笑吟吟地道,“还记得咱们打的赌么?王妃赢了,打算如何处置本王?”

    贺芳亭嗔他一眼,“罚你今晚帐外巡逻。”

    邵沉锋:“......那可不成,本王得陪伴王妃娘娘。”

    贺芳亭:“不许聒噪!”

    邵沉锋眼眸含笑,“好!”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只听得河流潺潺,偶尔还有虫鸣声。

    玉丹河南岸,名士大儒和百姓们有的回家,有的回了客栈或亲友的居所,并没有在岸边露宿。

    北岸大片空地上,立满了镇北军营帐。

    除了巡逻的卫兵,将士们都已安睡。

    忽然,上游传来雷鸣般的轰隆声。

    卫兵们纷纷看向上游,那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一名卫兵敲响了锣鼓,大声叫道,“不好,发洪水了!”

    “发洪水了!”

    卫兵们接连示警,声响一级传一级,震动整个军寨。

    各营帐逐渐亮起灯光,中军大帐也不例外。

    邵沉锋披衣而起,勃然大怒,“小畜生竟然真的敢!”

    贺芳亭眉宇间也有怒气,“丧心病狂!”

    邵沉锋见她也要起来,忙推她倒下,又仔细掖了掖被角,“河边风大,我去看就行了,你好生歇着。若是睡不着,就让青蒿、白苓来陪你说话。”

    应对策略,两人早和谋士智囊们商议妥当了,因而贺芳亭从善如流,并没犟着要去,只道,“你也多穿件外袍。”

    邵沉锋答应着出去了。

    贺芳亭没了睡意,也没传青蒿和白苓,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烛火陷入沉思。

    褚中轩和齐剑隆这对君臣,某些地t?方还挺契合,难怪君臣相得。

    齐剑隆到了梨子江边,要搭桥过江,竟然想不起派斥候到上游侦查,被邵沉锋以火舟破之,吃了一回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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