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等高台完工,带着心腹们急不可耐爬上去,这回看得更清。......狼入羊群什么样,对面就是什么样。
这都不能叫打仗,只能叫一边倒的屠杀。
步卒对上骑兵,倒也不是说就得任人宰割,史上有许多步卒胜骑兵的例子,比如西汉李陵就曾数次以步卒战胜匈奴骑兵。
但很显然,齐剑隆并没有李陵用兵的本事。
而且毋庸讳言,步卒面对骑兵,本来就有着天然的劣势,何况朝廷大军还是仓促应战,毫无准备。
更可怕的是,镇北军来的不是普通骑兵,而是重装骑兵,一人一马,势不可当,聚集在一起,更是如山洪爆发一般。
凡人,如何抵挡猛然爆发的山洪?
没办法,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逃。
朝廷大军勉强形成的军阵,立时就被冲散了。
之后镇北军便如挥镰割稻,轻松至极。
铁蹄过处,头颅横飞,鲜血四溅。
兵刃破风的声音、惨叫声、哀嚎声、骏马嘶鸣声,在天穹之下回响,听得人胆寒。
没打几个回合,朝廷大军便开始溃败,像猛兽利爪下的猎物一样,拼命挣扎,只为搏一线生机。
南岸高台上,齐剑隆的心腹们看得升起一股凉气。
他们也不是没打过仗,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厮杀。
再后来,溃逃的士卒也跑不动了,匍匐投降。
齐剑隆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护栏上,一脸怨愤,“可恨,真正可恨!”
如果他能率着骑兵过去,怎会如此!
首战虽败,但他不服!
第328章
堂堂镇北王,居然不讲武德
北岸战势已成定局,除非有刘秀那样的运气,天降陨石砸死镇北军这些骑兵,否则都无法翻盘。
南岸诸将再着急,也无法飞过梨子江。
会水的将士是很多,约占三四成,可镇北军有弓箭!
游过去,靠岸前就会被射死,等于白送人头。
虽然南岸也有弓箭,但隔着宽阔的梨子江,准头、力道都不够,只会浪费箭矢。
也就是说,此时他们虽然有兵有将,也有充足的武器,却无能为力,无法支援,只能坐视过江的步卒兵败如山倒。
满心不服的齐剑隆长叹一声,不想再看,带着心腹们下了高台。
数万士卒就这样葬送了,哪怕不被杀光,也会投降或逃跑。
谁之过?
自然是邵沉锋,堂堂镇北王,居然不讲武德!
还有五柳关守将孟信凌,定是投了邵沉锋,悄悄放镇北军入关。
哼,待他得胜归朝,定然进言圣上诛孟家九族,以警示天下!
许谋士上前,低声道,“大将军,邵沉锋用兵老道,又占了地利,咱们今日损失太大,恐军心动摇,还望即刻奏请圣上,调回转去西南的二十万东路军!”
少了那二十万,他心里没底。
齐剑隆断然摇头,“万万不可!”
新帝会调走东路军,是认为他凭这三十万也能赢。
他怎能令新帝失望?也没那胆量。
虽然新帝对他极好极温和,但他内心深处也知道,一旦令新帝失望,丢脸还是小事,下场肯定很凄惨。
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输,这才刚开始呢。
五万步卒,没了也就没了,他还有整整二十五万!
回到中军大帐,齐剑隆抚着胸口,默默告诉自己不心疼,我不心疼!
镇北军杀至天色昏暗,邵沉锋下令鸣金收兵,带走一众降兵,留下一地尸首。
此役,他只派出两万骑兵,其余将士待命。
用兵之道,存乎一心,并不是一拥而上最好,有时己方人多了,还容易相互冲撞,内里损耗。
因此必须根据实际情况,拟定合适的作战计划,派出恰当的兵力。
而这两万骑兵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一举拿下齐剑隆五、六万步卒,首战告捷,士气大振!
有件事褚中轩和齐剑隆都料错了,镇北王府并非只有八万兵。
报给朝廷的八万,属于常备军,另有四万民勇,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召令即回,加起来共有十二万。
但这是前年的兵力。
打北蛮之前,又征召了近四万,加上兰策的玄羽军,共十六万余。
灭亡北蛮王庭后,收编了五万骑兵,减去战事损耗,还有十八万。
这回南征,并未尽数调走,给邵静姝留了四万,以免后方有失。
到达五柳关,孟家两万兵加入,镇北军又留下五千守关,加加减减,随邵沉锋出战的共有十五万余,还以骑兵居多。
这样的实力,邵沉锋找不到输的理由。
况且,北岸一战,还收了三万多俘虏,镇北军的损耗却不到两千。
兵力越打越多,战事越打越顺。
邵沉锋勒住缰绳遥视南岸,目光中含着讥讽,“当皇帝,褚中轩不行。打仗,齐剑隆不行!”
镇守朔北的若是齐剑隆这等人才,早被北蛮踏平了。
邵江衡大声附和,“对!”
邵沉锋一笑,带着众将返回梨松原上唯一的小山,松山。
镇北军的军寨便设在松山背后。
次日,齐剑隆下令继续搭桥。
派出去的斥候已来禀报,梨子江上游十里之外,都无小舟,也无镇北军伏兵。
为求稳妥,搭桥之前,他还先让善水的士卒游过对岸,在江面上拉了几条拦截的铁索,足以拦下之前那种小舟。
就算邵沉锋故技重施,也不会得逞。
又过六日六夜,十座简易大桥再一次搭起。
这一次,齐剑隆派骑兵先过江。
率领骑兵的是齐剑隆的心腹爱将李仁,一到北岸,就谨慎而快速地列了军阵,防备镇北军。
过了两三万骑兵之后,异变又生!
第329章
众将士莫慌,稳住!
梨子江北岸,除了十五、六里外的松山,皆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零星藏几十几百个人在里面,可能看不到,想藏大军却是妄想。
这也是齐剑隆及将领谋士们,到达江边没有提高警惕的主要原因。
毕竟一眼望过去,除了草地和沙砾啥也没用。
因此今日渡江之后,李仁防的也是西北方向的松山,他看得清清楚楚,前几日,镇北军骑兵就是从松山来的。
他手下的将士们也不瞎,此前也看到了,所以也都盯着西北方。
就连南岸等着渡江的齐剑隆,看的也是同一个方向。
大家都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北岸上、下两端的草丛,忽然慢慢移动开,露出两条长长的壕沟。
兰策率一千玄羽军藏身其中,弯弓搭箭,放!
这几日朝廷大军搭桥时,他们也没闲着,只是动静小,而且选在夜里,离大桥还远,没有被齐剑隆派出的斥候发现。
也是因为,那些斥候重点查的是南岸。
箭头不是普通的箭头,上面绑了浸满油脂的麻布,射出去前点燃,可以称之为火箭。
一支支火箭飞向朝廷骑兵阵营,目的不在于伤人,在于扰乱。
“?咴儿咴儿!”
动物天性怕火,战马也不例外。
靠近上下两端的朝廷骑兵立时乱了,身下战马不受控,有的乱叫乱蹿,有的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兵甩落地面,再顺便踩上几脚。
战马很慌,骑兵也很慌,李仁大声喝令,“众将士莫慌,稳住!”
但他自己也稳不住,险些摔下马。
火箭落到地上,又点燃了被烈日晒得干枯的野草,一阵风来,火势更猛。
位置处于中间的朝廷骑兵,其实不在火箭射程范围内,但外围都乱了,他们怎么可能不乱?
受惊的战马不是死的,会跑,还跑得飞快。
着火的野草也不是只在外围燃烧,火舌肆虐,烈焰狂舞,犹如一片火海。
于是不到两刻钟,朝廷骑兵阵营就人仰马翻了。
骑在马背上的还好,摔到地上的,不知被踩死、烧死多少。
在亲卫们的奋力保护下,李仁侥幸没死,却已无力整军,人能听他的,马不听。
兰策也不恋战,每人射出十支火箭后,便翻出壕沟向外奔逃。
这个计策与之前的火舟断大桥,都是邵沉锋想出来的,他很佩服。
不是佩服计策本身,江边打仗,半渡而击本是惯例,火攻骑兵,也是种常见的战术。
他佩服的是邵沉锋用兵之灵活,能打硬仗,也能打妙仗,总能因地制宜,选择最合适的法子。
胸中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策略,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上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人是王妃贺芳亭,做事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恰到好处。
这夫妻俩真是,啧啧!
朝廷一方,勉强能控制住战马的几股骑兵,越过火苗分头去追。
前面有新挖出来的壕沟,他们都看见了,想着到了近前及时勒马。
可惜还没靠近,忽然被绊倒。
原来草丛里有绊马索。
运气不好的,因去势太猛,来不及反应,直接摔断了脖子。
运气好的并无大恙,还能起身,但等他们重新上马,兰策等人已经跑没影了。
身后混乱依旧。
齐剑隆站在波涛汹涌的江边,看得目眦欲裂,心里火烧火燎。
镇北军一人未t?损,只耗费了些许箭矢,甚至连主力都没露面,己方过江的骑兵却已经损失了两三成,并且还在不断增加中。
但跟前几日一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计可施。
今日大桥没有被毁,能派援兵。
可是,派哪种兵救援呢?
火势正旺,骑兵过去只会起反作用,乱得更厉害,步卒过去则是被践踏的命,仓促之间也灭不了火。
他唯一能做的是撤回这支骑兵。
而且还得快,再没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镇北军主力肯定正在赶来中,要趁乱歼灭这支骑兵。
齐剑隆双拳紧握,掐住掌心,用力闭了闭眼睛,下令鸣金收兵。
事实上,在他下令之前,已经有骑兵往回跑。
听到收兵的钲声之后,更是一窝蜂拥上大桥。
然后桥断了。
俗话说慢工出细活,快工虽然不能说出的都是豆腐渣,总归没有那么牢固,经不起这么多人同时上桥。
好在不是全部,只断了六座,还有四桥顽强地坚持住了。
但能渡江的大桥数量减少,对北岸骑兵是一大刺激,争先恐后,抢着上前,都担心被落在后面。
马儿也懂得趋利避害,飞快往回跑,又压垮了两座大桥。
邵沉锋率着精锐骑兵就是这个时候赶到,并不上前,只轮番上箭。
箭矢如雨,瞬间收割一片。
第330章
春秋之后打仗的规矩就变了,没人通知你么?
倘若李仁能组织起有效的攻势,朝廷一方还有几分胜算。
虽然兵马损失不少,但活着的,还有战力的也多。
何况,这片大平原上只有草,烧得快,烧完之后灭得也快,火势已经越来越小了。
问题在于他组织不起来。
也别说是他,就算换上当世名将,只怕也组织不起来。
因为军心已破。
神仙来了也难救。
随着邵沉锋号令发出,镇北军呈扇形,将忙于逃命的朝廷骑兵包围其中,只留回南岸这一个缺口。
经常打仗的人们都知道,围三阙一,故意留下一条路,能使敌方将领在逃跑和死战之间犹豫,也能使敌军将士斗志涣散,只顾逃命。
如果全部都围上,反而有可能促使敌方负隅顽抗,玉石俱焚。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准则,如果是像之前那样骑兵对步卒,优势占尽,大可围而歼之。
而像今日骑兵对骑兵,就还是围三阙一损失更低。
偶有往两旁奔逃的,也很快就被斩杀。
镇北军等于是在朝廷军背后追着打。
朝廷军正面迎战都未必能赢,何况是以逃跑的姿势露出破绽?
结局不会有悬念,胜的定是镇北军。
北岸不断有朝廷骑兵落马倒下,齐剑隆看得眼圈发红,不是难过或惋惜,是愤怒。
他只想堂堂正正跟邵沉锋打一场,让不看好他的朝中大臣们知道,新帝没有看错人,他齐剑隆乃军事奇才!
却一直未能如愿。
邵沉锋这反贼尽走歪门邪道,不给他公平大战的机会。
此战他又败了,失去万余骑兵。
但这非战之罪,非他之错,只怪邵沉锋太过奸诈!
邵沉锋如果能听到他的心声,会告诉他一句话,“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春秋之后,打仗的规矩就变了。没人通知你么?”
朝廷军最后一名骑兵跑过大桥,南岸所有将士严阵以待,等着紧随其后的镇北军冲过来。
镇北军若是过江,局势便能逆转,被围着打、追着打的将变成他们,南岸是朝廷军的主场。
齐剑隆屏住呼吸,等着一洗前耻。
然而,众人紧张且期待的目光中,冲到桥上的镇北军退了回去。
随后勒转马头,奔回松山。
意思很明显,今日到此为止,来日再战。
齐剑隆忍不住嘶吼,“你过来啊!邵沉锋,你有本事就过来啊!”
邵沉锋没听见,听见也不会理他。
过江?他又不傻。
打嘴仗?没那闲功夫。
当天晚上,齐剑隆知道了确切的战损,阴沉着脸,命心腹李仁拿着他的令牌,去附近驻地调兵。
是的,李仁不但没死,还毫发无伤,第一批跑回了南岸。
第二天一大早,齐剑隆下令接着搭桥。
无论如何,大军总要过江,过江就得有桥梁。
到了中午时分,北岸突然来了一群镇北军,人数不多,约莫两百,手里都拿着一截竹筒,大摇大摆地站在岸边,对朝廷军喊两句话。
“降者不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迷途知返,趁夜回乡,平平安安!”
多的没有,就这两句重复喊。
喊得朝廷士卒军心动摇。
如果是开战之前,不管他们喊什么,都无济于事。
如果是第一场战事之后,会起作用,可作用不大,因为当时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个意外,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可能败了一场就想着投降或者跑路。
但亲眼目睹昨日的战事之后,大家下意识有种感觉,下次还会败。
会一直败下去。
注定失败的仗,还能打么?由此人心浮动。
简言之,朝廷军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念。
他们的自信心,被这两次战事击碎了。
又有镇北军在那儿蛊惑,当晚就有不少人悄悄离开军寨,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游过梨子江,跑向松山。
想与家人团聚或者怯战的,躲躲藏藏往南跑。
俗话说恩威并施,可有些事情,先威后恩效果会更好,只有展示出足够的实力,足够的威慑,甚至足够的恐惧,说出的道理才能让人信服,否则就是笑话。
齐剑隆也知道邵沉锋派人喊话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没有下令过江杀那群镇北军。
一来,上过两次当,不想上第三次。
二来,不是只有邵沉锋会用计谋,他也会。
这回搭桥用的时间比较长,搭了十日还没竣工,几群镇北军轮换着在江边喊了十日,收获过江降卒一万多,逃跑的不知其数。
第十一日晚,离大桥二十余里的一处下游浅滩,江水刚到膝盖,且较为平缓,借着皎洁的月光,无数骑兵、步卒陆续渡江。
整个过程中,齐剑隆都提着一口气,担心镇北军又从哪里冲出来。
幸好没有。
直到前军上岸十多里,都没有伏兵。
齐剑隆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邵沉锋,老子来了,你等死罢!
第331章
齐大将军,本王等你许久了!
夜色下,齐剑隆率领骑兵在平原上疾驰,目标松山,今晚天公作美,月光明亮,不用火把也能看清路面。
马的眼力又好过人,看得更清楚,奔跑无碍。
步卒在后,跑得两腿快冒烟。
第二场战事失败后,齐剑隆并没有沉浸于沮丧的情绪中,而是痛定思痛,迅速拿出了对策。
首先,这桥不能过了,镇北军在对面守株待兔,从这儿渡江就是自寻死路。
但还得继续搭,不能让邵沉锋知道他有别的想法,要造成他跟大桥死磕的假象。
为了最后的胜利,他宁愿暂时被邵沉锋认为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蠢货。
其次,派斥候去下游寻找别的渡江之地。
不去上游,是因为镇北军曾从上游施放小舟,可能对那一带熟。
斥候不负他望,果真找到了,还是浅滩,不用搭桥。
他当即叫来本地官府派的向导,怒骂一顿,以这些向导是镇北军奸细为由,推出去斩首示众。
这倒也不是借口,齐剑隆的确怀疑他们是奸细,故意带大军落入了镇北军的陷阱,因而这一次不问他们还有哪儿能渡江。
可他忘了,当初他命令这些向导带路时,要走的是最快到达五柳关的路途,不许绕路,不许耽搁,从此处通过确实最近,也是本地人习惯走的路。
斥候找到的浅滩,一旦下雨涨水就过不去了,夏季雨又多,向导们哪敢带大军去。
而且,他们带路的这一处,江上的桥本来很牢固,桥梁何时腐朽的,向导们并不知道。
也不知道镇北军已经到了对面。
这一点齐剑隆本该有所预料,可他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
总之,找到能渡江的浅滩后,齐剑隆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等着李仁调兵回来。
同时,他装作依然要搭桥过江,以掩饰真正的行动。
为了稳住镇北军,还容忍士卒渡江投降,想着镇北军尝到甜头,就会一直实施策反之计,忽略了其它。
他甚至还打算过,让忠诚的士卒混入其中,到时内外夹击。
但后来想想,人心隔肚皮,谁敢保证忠诚的士卒永远不会变?只要有一个人背叛朝廷背叛他,就打草惊蛇了。
遂放弃这打算。
此时,他还有兵将约二十万,骑兵占了约三成。
李仁拿着他的令牌,又从后方调来了两万步卒,按照他的命令,没到大桥军寨这儿,而是直接去了浅滩。
他分几个晚上,派十五万兵绕路前去汇合,留下五万迷惑镇北军。
集结完毕后,十七万将士便从下游浅滩处扑向大平原。
前头骑兵已经快到松山了,还有步卒在南岸排队等候。
齐剑隆并没有下令休整,他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虽t?然现在镇北军可能已经发现他们来了,但调兵应战有个过程,邵沉锋再厉害,也无法马上列阵迎敌。
就像前两次的他一样。
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怒火,齐剑隆扬鞭策马,跑得更快。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阵战马嘶鸣声,还夹杂着摔倒惨呼的声音。
齐剑隆定睛一看,数排骑兵栽倒在地。
......怎么回事?!
上次经历过北岸之战的骑兵们,身子立时一僵,这熟悉的感觉,又他娘的来了!
果不其然,数之不尽的火雨从四面八方飞来。
这当然不是火雨,而是火箭。
光线不明,很难射中人马,但这不要紧。
兰策骑马站在一个小土坡上,颇有兴味地道,“哎,你说他们怎么就学不乖呢?”
齐剑隆以搭桥迷惑镇北军,镇北军也以策反迷惑齐剑隆。
他以为自己高深,其实还差王爷好几层。
副将周行川简短地道,“因为蠢。”
兰策笑出一口大白牙,“没错,哈哈!”
齐剑隆这会儿在想什么,朝廷骑兵们并不清楚,但他们清楚一件事,必须逃!
再不逃,就是个死字。
上回他们能逃回南岸,这回定然也可以!
反过来说,上回没死,这回也不想死。
定力最差的一个骑兵开了头,接下来就是大规模的骑兵溃逃,顶着火箭往南逃!
齐剑隆叫得声嘶力竭,也只有身边的亲卫听他的。
此刻他是真后悔,原以为上次参战过的骑兵有经验,特意让他们在前,却忘了这些骑兵已被镇北军吓破胆。
带他们来,适得其反!
看着眼前的混乱,他心里浮上一个词,营啸。
这是为将者最害怕、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事情。
一旦营啸,便不战而败了。
正在赶来的步卒遭了大难,被仓皇逃走的骑兵践踏许多。
齐剑隆不甘心,还想整军列队,被亲卫们拥着逃跑,快到江边时,遇上邵沉锋率一支精兵拦截。
邵沉锋微笑道,“齐大将军,本王等你许久了!”
齐剑隆怒目而视,咬牙切齿,“你......”
邵沉锋:“别说话,本王不想听!”
齐剑隆虽不是强者,但他还是保持了必要的尊敬,用上赤蛟鸿雁刀,拍马过去,不到十个回合斩于马下。
好了,现在他有脸见芳亭了。
待天光大明,镇北军四处收拢朝廷军残兵,没死的,还在北岸的都降了。
南岸的也是或降或逃,溃不成军。
诸将欲乘胜追击,邵沉锋笑道,“不,现在得慢下来。”
兄弟阋墙有什么意思,这些可不是敌人,往后还会是子民。
必要的战已经打了,该立的威也立了,欲速则不达,接下来慢一些更好。
他也该回去接芳亭了。
第332章
世间万紫千红,他独独钟情这一种
贺芳亭在五柳关住的是孟家一处别院,虽不算大,却精美雅致,有着北方建筑少见的江南特色。
孟家本想让出更为宽阔豪奢的主宅,贺芳亭婉拒。
这段时日,她过得还算悠闲自在,孟夫人田氏虽容貌平平,却知情识趣,很会做人。
几乎每日都过来陪伴,又不惹人烦,贺芳亭只要稍微露出倦色,便起身告辞。
她的婆母孟老夫人也来过一次,但这老太太说话不中听,言语中总是暗示贤良的主母该替夫君多纳妾室,好为夫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否则便是妒妇。
贺芳亭还没怎么样,田氏就吓得够呛,巧言拦住婆母,不让她再去,又向贺芳亭一再道歉。
“老夫人上了年纪,难免昏聩,本宫并未当真,夫人不必惶恐。”
贺芳亭笑着安慰。
孟老夫人那些话语,她是半点没往心里去。
以前她最不得志时,都不会被别人轻易左右了情绪,如今更不会。
田氏感激地道,“多谢王妃娘娘宽宏大量,不与老人家计较。”
诚然,王爷不立侧妃,不纳妾室通房,在当今世风之下显得有些怪异,但叶老王妃都不说什么,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挑刺?
婆母真是昏了头!
不,不是昏头,是还存着妄念,想让珍珍攀高枝!
......这浅显的心思她都看得出来,何况贺王妃。
田氏很是羞惭。
女儿家本应矜贵自持,哪能这么上赶子?王爷、王妃都已经明确拒绝了!还纠缠不放,要脸不要?
回到家中,叫来女儿耳提面命,谆谆告诫,就怕她还没转过念头。
孟珍珍乖巧地道,“娘放心,女儿省得。”
田氏又叮嘱,“莫听你祖母的,她老糊涂了。”
诸多孙儿孙女中,珍珍长得最像婆母,从小就最得婆母的宠爱,兄弟姐妹们都让着她,养成了娇纵任性的脾气,有时候她想管教,婆母和夫君都护着,倒显得她跟个后娘似的。
孟珍珍笑着应下,“好!”
见女儿这回温顺听话,并不犟嘴,田氏颇感欣慰,但还是不让她去别院,免得贺芳亭见了她烦闷。
事实上,除了必要的场合,田氏都管着女儿,不叫她出现在贺芳亭面前。
青蒿满意地道,“这位夫人倒是本分,比她婆母强得多。”
贺芳亭微笑,“不只是本分,还识时务。”
本分又识时务的人,方能长保富贵。
喝口茶,对青蒿笑道,“待回到京城,便张罗你和邵大的亲事。”
依她的意思,去年大军打北蛮回来,这小两口就该成亲了,但后来事情太多,青蒿坚决不在那时出嫁。
她转念一想,到京城再为他们成亲也不错,婚礼会更热闹。
“这等小事,王妃娘娘不必挂在心上,婢子不急!”
青蒿羞红了脸。
白苓在一旁打趣,“你是不急,只怕邵大哥急得茶饭不思。”
青蒿跺脚,“好你个小丫头,竟也来取笑我!”
扑过去要撕白苓的嘴,侍女们有的帮她,有的帮白苓,闹成一团。
贺容璎眼见白苓要被青蒿抓到,也去帮忙。
小老虎挥着拳头助阵,口中啊啊啊叫得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