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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她不缺这几个钱。

    也跟孔嬷嬷、青蒿、白薇等人说过自己的意思。

    但邵沉锋根本不听,让手下文书先生抄了几份嫁妆单子,照着一一点验,如果不在春明院或库房,就问管各项账册的侍女们,东西去哪儿了?

    侍女们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加上也想为主子出口气,便如实说来。

    有的是自己用了,有的是送给江家诸人。

    邵沉锋:“自己用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郡主嫁到江家,难道江家不好生养着?没这个道理。”

    让江家等价赔出,没钱也行,用物相抵。

    至于送出去的,除了给江嘉宇和二房几个孩子的,其余全部索回,如果原物已经不在或损毁,也是等价赔偿或用别的来抵。

    什么,江家不同意?

    哪有他们不同意的份儿!

    三百侍卫如狼似虎,撞开了江家各房的门,主动奉上还好,若不主动奉上,撬开箱柜自己翻找。

    就连江芙蓉的夫家,也有侍卫找上门去,硬是拿回了一箱首饰、几匹布料。

    江家处处是哭声,平时最爱哭的潘氏反而哭不出来,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问江承宗,江家是不是犯了大罪,要被皇帝抄家流放?

    江承宗也吓掉了半条命,但收拾老妻的胆量还是有的,反手就是两个嘴巴子,骂她诅咒江家。

    又大声叫护院,让他们把镇北王府的侍卫赶出去。

    可江府的护院几乎都是贺芳亭招募来的,习惯了受贺芳亭指派,压根不听他的话,还各有主张,有的t?飞跑去贺家投奔贺芳亭,有的躲在屋里不出来。

    江承宗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屋里的贵重物件被抢走,三阳开泰的屏风、黄花梨的八仙桌、青玉缠枝的大花瓶......就连他的沉香拐也没留下。

    心里大骂强盗,但不敢叫出口。

    镇北王府这些侍卫都带着刀。

    二房也没能幸免于难,李惜香哭天抢地也无济于事,连头上的钗环都被拔了。

    然后她发现,侍卫们并不惊扰几个孩子的住所,赶紧让心腹抱上金银细软,再叫上夫君江林修,一起躲到女儿院里。

    江嘉宇哭了半天,回神就见家里一团糟,很是惊慌,想要阻拦。

    邵沉锋对他倒很客气,安慰两句,让两名侍卫送他回院子,从外锁住门,不许他出来。

    江止修本来失魂落魄,心痛于自己失去贺芳亭,见此情形,魂魄不得不归位,去与邵沉锋理论。

    但邵沉锋满嘴似是而非的歪理,他根本说不过,反而被冷嘲热讽一番,藏在书房里的私房钱、御赐奇珍,也尽数被抢走。

    又急又气,索性进宫告御状。

    见他真的上了马往皇宫奔去,邵大有点担忧,凑近邵沉锋低声道,“王爷,属下带几个人,路上绑了他藏到桥底,不老实不放过!”

    邵沉锋吃惊地看着他,“竟敢绑架朝廷命官?邵大,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造反?”

    邵大:“......属下不敢。”

    邵沉锋:“不敢就去干活儿。”

    邵大只得转头去搜罗江府家财,以填补顺安郡主的亏空。

    邵二又凑过来,“王爷,姓江的这卑鄙小人,肯定在圣上面前说您坏话,真不管?”

    邵沉锋:“本王一身正气,何惧谗言!”

    邵二还要再说,公羊先生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道,“王爷奉旨行事,有何可惧?忙你的去!”

    “是!”

    邵二也不再多想,带着人冲向落梅轩。

    虽然郡主娘娘没有给过谢姨娘东西,但是,身为江家的小妾,江家还不上的债,她能不还?

    这样的时刻,正该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否则怎么显得出她与江侍郎的真情真爱呢?

    尤为可喜的是,她的嫁妆也不少。

    而且远昌侯谢容墨死后,皇帝赏赐给他的银钱珍宝,也全归了谢姨娘。

    若是他们多用点心,顺安郡主这回不但不亏,还有得赚。

    ......虽然顺安郡主那个公主娘眼高于顶,看不上老王爷,可他们还是很想帮顺安郡主,因为她又美又聪明,不,因为他们胸怀正义!

    谢梅影正在房中躺着养胎,就见侍卫们冲进来搬东西,大受惊吓,问清是怎么回事后,气得要命,连声质问。

    不管她说什么,邵二就一句话,“您是江家的小妾,又对江侍郎情深似海,得替江家还债。”

    谢梅影深觉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喝令侍女仆妇们拦住,但谁敢上前?

    都怕死。

    孔嬷嬷和青蒿、白薇等人,也被这气氛所感染,彻底放开了。

    邵家侍卫找不到的地方,她们能找到,邵家侍卫没想到的事儿,她们能想到。

    于是无数箱笼从江家陆续搬出,穿街过巷直达贺府。

    源源不断像水一样。

    第136章

    我只是区区郡主,怎么使唤得动堂堂镇北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许多围观者。

    街道上小贩也不叫卖了,闲逛的也不逛了,个个激动莫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顺安郡主与江家这场大戏,他们看了很久,过程跌宕起伏,曲折离奇,有人身死,有人中邪,也不知最终走向如何。

    大伙儿等得心焦,今日终于等到了结果,休夫!

    在世人眼里,和离就是休夫。

    都感觉像是看到了好戏落幕,很是满足。

    有的说顺安郡主蛮横,不给江家留有余地,有的羡慕顺安郡主嫁妆丰厚。

    但说得最多的是,“江家这回亏大了!”

    ......顺安郡主哪是郡主,分明是财神娘娘。

    有几位娶了高门贵女的年轻官员,看到这一幕心中自有思量,回家对妻子更为温柔体贴。

    妻子们问出原由,又是冷笑,又在心里谢过贺芳亭。

    谢她如此强硬,如此无情,警戒了众多薄情郎。

    也谢江止修,惨了他一家,安乐千百万。

    ——

    琅嬛苑占地很宽阔,仅次于贺家长房所住的院落。

    但这么大的琅嬛苑里,此时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地上全是箱笼、布匹,甚至还有个摇篮。

    看着这一地物什,贺芳亭目光有些直。

    ......镇北王这是要做什么?真打劫?真要搬空江家?

    江嘉璎惊喜地道,“娘,你的嫁妆可真多啊!”

    贺芳亭:“......没错。”

    心说江家的地,大概都被镇北王铲了一层。

    贺礼文、贺礼章、贺芳妍三个,也在琅嬛苑中,喜气洋洋地帮着归整东西。

    程管家还开了几个空库房,好放置笨重的器物,例如雕花榻、拔步床、大木柜等等。

    送嫁妆的队伍还在继续,仿佛没完没了。

    鲁夫人按捺不住,来看过两次,羡慕得眼睛发红。

    她早知贺芳亭嫁妆多,当年贺芳亭出嫁时已经羡慕过一次,现在看着怎么更多了?

    哦是这些年的经营所得。

    又知没自己的份,也没法子弄过来,推说胸口疼,帮不了大忙,扶着侍女自回卧房。

    贺芳妍跟两位兄长悄悄笑道,“看得见摸不着,娘肯定在生闷气,哈哈!”

    江嘉璎有时候也很机灵,能听懂别人的未尽之意,瞪着她道,“小姨,你取笑你母亲,你不乖!”

    贺芳妍:“......你才不乖,竟敢指责小姨,没大没小!”

    江嘉璎拖长了声音撒娇,“娘亲,小姨说我,你快骂她!”

    两人叽叽喳喳地逗嘴,贺芳亭含笑听着,偶尔充当青天大老爷,给她们断一断案,心里已经在想应对之策。

    不出她所料,次日一大早,皇帝宣她进宫。

    传旨的小太监悄悄道,“郡主娘娘,江侍郎告发镇北王以权谋私,劫掠江府。圣上龙颜大怒,骂了镇北王好一会儿,说他是山匪性子,还说他跟北边的蛮夷待久了,忘了中原礼仪。”

    贺芳亭微笑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太监怔了怔,点头哈腰地陪笑道,“自然没有关系,奴婢只是白提醒一声。”

    贺芳亭:“替我谢过李荣贵公公。”

    小太监:“......您怎么知道是李公公让奴婢提醒的?”

    他没说过罢?

    贺芳亭笑道,“因为李公公是个好人。”

    什么李荣贵,定是皇帝的意思,暗示她将过错全推在镇北王头上。

    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镇北王也会希望她这么做。

    交待璎儿听孔嬷嬷的话,自己上了宫里来接的大轿,不多时到了皇宫明德殿。

    邵沉锋、江止修也在,一左一右坐在两侧。

    一个漫不经心,一个满脸悲愤。

    贺芳亭从容行礼,“参见圣上!”

    皇帝赐了坐,搬椅子的小太监左右看看,心一横,将椅子放到邵沉锋身旁。

    顺安郡主刚与江侍郎和离,再坐在一起,显然不合适。

    贺芳亭刚坐好,皇帝就皱眉道,“不过是搬嫁妆,竟闹得鸡飞狗跳。顺安,昨日你是怎么与沉锋说的?”

    邵沉锋迫不及待地道,“顺安郡主说......”

    皇帝喝道,“你闭嘴,顺安自己会说!”

    幸好这不是他儿子,不然迟早得气死。

    已经料到他会趁机惹事,给顺安添麻烦,没料到他能惹这么大,还打着自己的旗号。

    明镜司禀报,现在满京城的人,都以为镇北王劫掠江府,是奉了皇帝的圣旨,目的是给顺安郡主出气,还说江家两老险些被气死。

    这绝不是他的本意。

    照拂外甥女说出去固然好听,哪好得过对臣民宽厚仁爱?

    何况他根本不是真心照拂顺安。

    劫掠官员这种事,他也许多年不做了,怎能白担名声!

    贺芳亭蹙眉回道,“舅舅,我也没说什么呀,昨日给了镇北王嫁妆单子,我就回了贺府。后来见送回那么多,也觉得奇怪。”

    皇帝:“你没让他劫掠江府?”

    贺芳亭委屈地道,“自然没有,我肚量可没那么狭窄。再说,我只是区区郡主,又怎么使唤得动堂堂镇北王!”

    说着还瞪了邵沉锋一眼。

    邵沉锋知道这时应该回瞪她,可目光狠不起来,只能冷哼一声,抬头看屋顶。

    第137章

    微臣穷困,赔不起

    江止修为贺芳亭作证,神情沧桑地道,“圣上,顺安郡主确实没说,都是镇北王自作主张!”

    失去贺芳亭,他心痛如绞,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待着,独自回味与她的过往岁月,点点滴滴。

    可惜这么小的愿望都不能成。

    镇北王实在太可恶了!

    皇帝怒视邵沉锋,“你还有什么话说?”

    邵沉锋慨然道,“圣上息怒!微臣一片忠心,只是弄巧成拙办坏了事,任凭圣上处置!”

    皇帝差t?点被气笑,“忠心,你什么忠心?”

    邵沉锋不急不缓地道,“顺安郡主乃是您的外甥女,她在江家受辱,等于您在江家受辱,若不给江家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不知道这是谁的天下!”

    江止修冷汗直流,扑通跪倒,“圣上明鉴!微臣万不敢辱及郡主,此前种种,皆因微臣糊涂,绝非有意为之!”

    他跟镇北王到底何时结的仇?

    昨日劫掠他家,今日更狠,当面构陷!

    皇帝温声道,“江侍郎不必惶恐,朕知之,起来说话。”

    又瞪邵沉锋,“狡辩,你明明就是记恨当年福庄长公主拒婚,故意令顺安难堪!此事一出,谁不说顺安绝情!”

    邵沉锋:“并无此意......”

    贺芳亭冷声打断他,“有无此意,王爷自己心知肚明!怎么,敢做不敢当?”

    一双凤眸紧紧盯着他,眼里满是怒意,邵沉锋黑沉沉的眼珠与她对视片刻,忽然笑了,“是,我就是还在记恨,就是故意害你,你能奈我何?”

    “舅舅!”

    贺芳亭带出了哭腔,“舅舅替我做主!”

    皇帝指着邵沉锋,怒道,“你这个,这个狂妄竖子!在朕的面前,竟然还敢大放厥词!”

    脸上怒极,心里其实很高兴。

    其一,邵沉锋肆意妄为,并非心机深沉之辈,也不懂得养望,丝毫不在意朝臣百姓怎么看待自己,对朝廷的威胁还不如其父。

    其二,邵沉锋与贺芳亭之间的梁子越结越大。

    他将要下的这步棋,正需要他们彼此怨愤。

    邵沉锋:“微臣不敢!”

    皇帝:“朕看你敢得很!给顺安赔礼道歉,立刻!”

    邵沉锋只好敷衍地一拱手,“邵某有错,望郡主见谅。”

    贺芳亭冷哼一声,扭头不看他。

    皇帝威严地道,“顺安,不要任性!”

    贺芳亭也只得道,“王爷不必如此。”

    两人都很勉强,但皇帝只作不知,又对邵沉锋道,“江府的损失,都由你来赔偿!”

    邵沉锋叫苦,“圣上,微臣穷困,赔不起,要赔也是顺安郡主赔!”

    贺芳亭:“王爷,你说话要讲讲良心,是我让你劫的?”

    又对江止修冷笑道,“我与你成婚时,江家什么情形,我还记得,不知江侍郎还记不记得?真有脸面让我还回去?”

    江止修羞惭不已,又怒从心头起。

    他承认,自己与贺芳亭成婚时不过五六箱家私,能有偌大家业,都是贺芳亭的功劳。

    可她一定要当着皇帝和镇北王的面说么?

    他出身再卑微,现在也是户部右侍郎,也要面子!

    所以他会恋上谢梅影,是有充分原因的,根本不是镇北王说的自知配不上,而是贺芳亭不懂男人心!

    僵硬地道,“不敢,劫掠江家的不是郡主。”

    说着看向邵沉锋。

    邵沉锋厉声道,“江侍郎慎言,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都,民风淳朴,哪有歹徒劫掠?你在影射什么?”

    江止修被他的无耻惊呆了,“你,你刚才还承认!”

    邵沉锋:“我承认什么了......”

    皇帝没好气地打断他,“弹劾你的奏折雪花一样,要不是朕压着,御史能当堂斥骂。怎么,想试试朕的御史有几分功力?”

    邵沉锋:“可以么......”

    皇帝:“滚!”

    邵沉锋又赶紧认罪,保证赔。

    但是,他这次来京城,带的钱财不多,如果赔给江侍郎,就没了回家的路费,所以请江侍郎派人去朔北取。

    江止修:......去朔北取?你在耍我?

    有心请皇帝主持公道,皇帝却已经面露不耐,让他们自去商议。

    只得出宫。

    还想跟邵沉锋再论一论,然而邵沉锋懒得理他,让公羊先生去应付。

    公羊先生十分儒雅,比邵沉锋温和得多,可一说起赔偿,就还是派人去朔北取,绝无转圜。

    并且温馨提醒江止修,路上不太平,小心劫道的。

    如此几次,江止修也只能自认倒霉,无奈地歇了这份心。

    第138章

    打成了乌眼鸡

    损失要不回来,生活却还要继续。

    可钱财这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镇北王府侍卫搜得太彻底,江止修的私房一文不剩,江承宗、潘氏老两口积攒的一些财物,也全都没了。

    房里空空荡荡,连空架子都没有。

    但江府也不是人人都精穷。

    江林修、李惜香夫妻因早早躲到女儿院里,所以携带的几千两银票没有被搜罗走,还算有钱。

    江止修本来不知道这一点,是二房的次子江嘉富说漏了嘴,因此叫他们拿出来养家糊口,以渡难关。

    只要支撑到年底,庄子里送上收益,江家就能缓过劲。

    在他想来,二弟一家的钱财来自于他,还给他都是天经地义,何况是拿回公中。

    但江林修、李惜香不拿,哪怕他大动肝火以分家相威胁,这夫妻俩也不拿。

    也不跟他争吵,就咬死了没钱,像两块煮不熟、嚼不烂的滚刀肉。

    逼急了,就让他去找谢梅影,说她的嫁妆肯定没被抢完。

    谢梅影确实也还有些嫁妆。

    她怀着身孕,邵家侍卫不敢逼迫太过,最后几个箱笼她扑在上面,侍卫们也就没动。

    合计起来,约值一千多两,也够暂时应应急。

    但江止修不敢去找谢梅影索要,因为她快气疯了。

    自从发现江止修不太靠得住之后,嫁妆就是她最后的底气,几万两的嫁妆,足够她和孩子过得很好。

    可现在嫁妆只剩了个零头。

    一千多两,够干什么啊?!

    日日逼着江止修去找邵沉锋要赔偿,江止修解释说,胳膊扭不过大腿,皇帝明面上主持了公道,实际上向着邵沉锋,这个亏只能吃了。

    谢梅影骂他无用,又让他去找贺芳亭,从江家抢走的那些东西,可不是进了镇北王府,而是到了贺芳亭手里。

    江止修也不去。

    不是因为要脸,是因为贺芳亭身为皇帝的外甥女,也是他这细胳膊扭不过的大腿。

    贺芳亭认他时,他是皇帝的外甥女婿,贺芳亭不认他时,他只不过是朝中一名普通的官员,怎么斗得赢深受皇帝宠爱的顺安郡主?

    谢梅影却以为他对贺芳亭余情未了,又妒又怒,各种唾骂。

    她长在乡下,听过许多乡俚俗语,平时觉得粗鲁,从来不说,此时痛快骂出,听得江止修怒火中烧。

    但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强行忍住,不与她计较,还劝她想开些,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还能挣。

    直到谢梅影说,贺芳亭和邵沉锋这对奸夫淫妇,肯定早就勾搭上了,所以贺芳亭才非要和离,邵沉锋才大肆劫掠江家。

    再忍不得,一拳挥出,将谢梅影打了个踉跄。

    他勉强能接受贺芳亭对他无情,却根本接受不了,她会对另一个男子动心。

    在他的预想中,贺芳亭和离之后不会再婚,也不会与别的男子有什么牵扯,过上一段时日,等她消了气,他诚恳道歉、事事体贴,加上又有一双儿女,两人未尝不能破镜重圆。

    也想好了,到时候要将谢梅影送回乡下老家,终生不见,孩子就放在贺芳亭膝下,从小养着,不是亲生的也胜似亲生。

    美梦做得正酣,如何能容忍贺芳亭可能会有别的男人。

    谢梅影倒在软榻上,喘了半天气,抚着脸回头,不可思议地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江止修自诩斯文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女人动手,也有些后悔,但还是冷着脸道,“不许再胡说!”

    福庄长公主没看上老镇北王,贺芳亭又怎会看上邵沉锋那个匪类!

    谢梅影恶狠狠地瞪着他,想到自己为了这么一个人,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还害得侄儿丧了命,眼神逐渐疯狂,顺手提起桌上的甜白瓷茶壶,猛然砸出。

    正中额头。

    江止修被砸得发懵,不等他反应过来,谢梅影嘶吼着扑上去疯狂撕打。

    这不要命的打法,震惊了江止修和侍女仆妇们。

    江止修也是大怒,愤然还手,不过还存着理智,避开了谢梅影的肚子。

    ......他又何尝不恨谢梅影呢?如果不是她,他现在还与贺芳亭夫唱妇随,还有个富贵安稳的家。

    反正两人都觉得自己这么惨是对方害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曾经如胶似漆的一对爱侣,这会儿打成了乌眼鸡,狼狈不堪,脸上身上挂了彩。

    最后江止修败走,怕谢梅影真疯,不敢动她的嫁妆。

    但也不能让自己和父母饿死,户部右侍郎的体面也需要维持,只能跟儿子借钱。

    江嘉宇很大方,立时拿出一千两银票,现在整个江家,最富有的就是他了,也愿意承担起养家的职责。

    而且他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母亲非要和离,又惹来镇北王这个煞星,江家也不会如此凄凉。

    江止修很是感动,上阵父子兵果然没说错,连夸他孝顺。

    自从长大后,父亲就没这么夸赞过他,江嘉宇感觉受到器重,更是决定要帮家里。

    反正母亲留给他的钱不少,足够撑t?到年底。

    父亲也说了,等年底收了庄子上的收益,就还给他。

    第139章

    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这回,江止修坚决不让李惜香管家,他要上朝为官,也无暇理这些琐事,便把钱交给心腹江福,让他暂时代管。

    并特别说明,不管二房那一窝白眼狼,只管自己这一房。

    平心而论,江福很忠诚,知道主子缺钱,精打细算,每一文都花得小心翼翼。

    可江承宗说自己身子衰弱,须用人参进补,潘氏也说自己离死不远了,啥都不想吃,只想喝碗燕窝。

    江福只好去购买,再加上谢梅影的各种安胎补药,一千两没几天就用完了,幸亏现在天气转凉,不用买冰,否则花光得更早。

    江嘉宇又拿出一千两。

    这钱来得容易,江承宗和潘氏就动起了心思,以各种名目从江福手里支钱,攒自己的私房。

    他们想的是,长孙是贺芳亭的亲儿子,不会不顾着,他手里没了钱,自然会再去跟贺芳亭要,不用替他省。

    江福见势不妙,也跟江止修禀告过,但江止修想在仕途上奋发图强,忙得很,不耐烦听,让他自己看着办。

    身为下人的江福能怎么办?

    个个都是主子,谁说话他都得听。

    等江嘉宇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给出了整整五千两!

    他不是呆傻,是和江止修一样,想要挽回贺芳亭,几乎日日去贺府,贺芳亭不见他,他便在门房等着,一等就是一整天。

    因此对于家里的事儿没那么上心。

    算完账愣了半晚上,忽然有些理解母亲的心情。

    江福再来支钱时,就有些不想给。

    可不给也没办法,家里人要吃饭、穿衣、进补,父亲出门要排场,谢姨还要安胎,都指望着他。

    父亲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这才过去几个月。

    看着匣子里的银票一天比一天少,有些惊慌。

    虽然祖父祖母说,母亲不会不管他,让他没钱了尽管去找母亲,可他不愿意,他有自尊心。

    思量半日,建议父亲缩减开支,下人太多了,如今家里又没有主母,用不了这么些,不如裁去一半。

    每日的饭菜,也不必这般丰盛,两荤两素即可。

    江止修苦笑道,“为父也想过缩减,但若真如此,在外人眼里,江家就败了。”

    一个败了的江家,当然不值得世人结交,路只会越走越往下。

    因此再难也得撑着。

    江嘉宇承认父亲此言有理,也佩服父亲深谋远虑,没再多说。

    问题是,家里每日花出去的钱,是他的,他的钱越来越少了。

    再这样下去,他还有钱娶妻么?

    虽然父亲说了会用庄子上的收益还他,可他记得庄子上的收益没多少,根本不够还。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整天愁眉苦脸,也不去找贺芳亭了,在家里无精打采地读书。

    顺便守着他所剩不多的银票财物。

    他甚至担心,如果他不守着,会有人来偷。

    ......别人且不说,二叔二婶就打探了好几次,想知道他还有多少钱。

    江嘉宇的窘境,贺芳亭隐约知道,但她不想管,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这八个字,她也想送给江止修、谢梅影及江家一众。

    现在的结果,不正是他们苦求来的么?

    该知足了。

    这一阵她很忙,由于皇帝态度的改变,她母家那边的亲戚忽然都冒出来了,亲王郡王、公主郡主、县主乡主们轮番设宴请她,每一家都很热情,像是从来没有生分过。

    孔嬷嬷不屑地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全是些势利眼。”

    贺芳亭微笑道,“谁不怕死。”

    随心所欲,挑着有兴趣的去几家,没兴趣的就不去。

    重点还是在皇帝身上,时常进宫演戏,跟邵沉锋一唱一和,把皇帝逗得心旷神怡。

    她自己心情也颇为愉悦,主要是,从没遇过如此有默契的人。

    虽然还不是很了解,但神奇的是,根本不用交谈,只需一个眼神,邵沉锋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做出相应的配合。

    她也能领会邵沉锋的意图,在皇帝面前为他搭戏台。

    给她的感觉,就如草书时一气呵成,极为舒畅。

    又如两人打太极,一招一式,都丝丝入扣,圆润无比。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邵沉锋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这样的默契若能保持到造反时,定能事半功倍。

    之所以如此默契,或许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痛恨的人,狗皇帝。

    是的,她感觉得到,邵沉锋对狗皇帝的恨意不比她轻。

    身为皇子,想当皇帝很正常,因此狗皇帝用尽阴谋手段夺嫡很正常,而她怨恨他害死舅舅与外祖母,害得她母亲郁郁而终也很正常。

    不必言对错,大家都各有立场。

    那么邵沉锋恨狗皇帝又是因为什么呢?

    贺芳亭有种猜测,但无法验证。

    第140章

    封为公主

    这日,贺芳亭刚从宫中回来,听程管家说江氏宗族的人求见,有些诧异,让人传到三房花厅。

    等她一踏进去,一群人齐齐跪倒,“给郡主娘娘请安,愿郡主娘娘福泰安康!”

    贺芳亭:“......免礼,起来说话!”

    她为江氏宗族做了很多,却不怎么认识他们,只记得几个名字,分不清谁是谁。

    那群人却不起,为首的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道,“郡主娘娘有恩于江氏,江氏没齿难忘!江侍郎一家薄情寡义,江氏却并非全部如此!我等,谨记郡主娘娘的大恩,往后若有差遣,必尽全力!”

    说着又磕了三个头,率族人告辞。

    老家离得远,京城的消息未能及时传回,因此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江止修要兼祧两房。

    后来“袁山长赐字记”传扬开,他们才知这荒唐事。

    族长大惊,决定带族人来帮顺安郡主,收拾江止修和那两个老糊涂。

    等他们到达京城,事情已尘埃落定,顺安郡主的嫁妆都搬完了。

    这时再说什么,已是多余,也无颜面劝她回江家。

    但还是想来磕几个头,谢她这些年的关照扶持,不多说,是不想惊扰她,也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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