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正是皇帝需要的妻子。功勋、外戚两大忧患,就此消弭于无形,皇帝的龙椅也更稳了。
贺芳亭觉着,抛开道德良心不说,他能坐上皇位是有理由的。
正出神,宫女来禀,太子褚中轩求见。
贺芳亭想带着女儿避开,梁皇后却不让,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讲那些虚礼。”
实际上,她很在意这些礼节。
不让贺芳亭避开,是因为儿子跟她说过,贺芳亭在御前说得上话,想要结交一番。
褚中轩给母后问了安,对贺芳亭笑道,“表姐终于下山了!孤数日不见表姐,颇为挂念。”
贺芳亭恭敬施礼,“多谢太子殿下!”
褚中轩又看向江嘉璎,微笑道,“这位便是表侄女罢?听说大安了?”
江嘉璎也识礼数,端端正正地跟着母亲下拜,“璎儿已经痊愈,多谢太子殿下!”
褚中轩看着她们母女,一个艳如桃李,风韵迷人,一个枝头豆蔻,天真娇嫩,真是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诚然,江嘉璎是个傻的,但那有什么关系?越傻越有趣。
原以为贺芳亭已是极品,见了她女儿才知,两个一起,方为极品。
最妙的是,贺芳亭即将和离,没有夫家庇护。
眼眸暗了暗,过了数息才叫平身。
贺芳亭垂着头,没看见他的目光,心中有些疑惑,太子这是怠慢她们么?
但她现在明面上可是红人,太子这么做有何好处?
梁皇后什么都没看出来,还笑着让大家喝茶。
褚中轩为了更好地与贺芳亭说话,递给母亲一个眼色,梁皇后会意,对江嘉璎笑道,“璎儿,本宫想赐你几件首饰,又不知你喜欢什么,走,跟本宫去挑。”
江嘉璎没动,看向母亲。
贺芳亭也想听听太子有什么企图,微微点头。
等她们离开,宫女也默默退远,褚中轩正色道,“表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芳亭:“请太子殿下赐教。”
褚中轩慢慢道,“表姐如今的处境,看似宣赫,实则凶险。”
贺芳亭装作不解,“请太子殿下明示。”
褚中轩微笑道,“表姐是聪明人,又何必孤多说。”
贺芳亭苦笑,“只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太子殿下若能点拨一二,不胜感激。”
褚中轩叹道,“孤也有心无力,只知读书。”
贺芳亭听出几分味来,随口道,“殿下乃是储君,读书也是为了替舅舅分忧。时候到了,舅舅自然能看到你的忠孝之心。”
褚中轩肃容道,“多谢表姐指点。”
他的几位老师,说辞与贺芳亭相似,都是要他将忠心放在孝心之前,先为臣,后为子。
贺芳亭是真的很聪慧。
既有着常人不及的容颜,又有着常人不及的才智,若能收入帐中,岂不美哉?能当谋士,也能当爱妃。
再加上江嘉璎,便是他宫中一双并蒂莲花。
第131章
狠毒的誓言
贺芳亭还不知太子的龌蹉想法,谦虚道,“岂敢说指点,这是明摆着的事儿。舅舅为君也为父,您是太子也是儿子。”
褚中轩凝目看着她,郑重道,“来日孤若如愿,绝不亏待表姐。”
贺芳亭:“多谢太子殿下!”
心里念头转得飞快,太子似是要拉拢她。
若只看局势,投靠太子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能让他提前篡位就更好了。
......而且她还有种担忧,以狗皇帝的性情,为了免除后患,很可能在驾崩时一并带走她。
她得设法自救。
但是,她记得那恶鬼李壹秋说过,太子登基后会重用谢容墨。
谢容墨是个卑鄙之徒,重用他的,会是好人么?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虽然她没听说过太子的恶行,还是对他的品性有所怀疑。
算了,先别急着表态,看一两年再说。
反正狗皇帝一时半会儿不会死。
褚中轩又道,“表姐意下如何?”
贺芳亭笑道,“舅舅是君,太子殿下也是君,我是民,民岂敢违逆君命?君让民如何,民便如何。”
褚中轩:“......表姐真是措辞严谨,滴水不漏。”
脸上笑容更深。
如果贺芳亭立时应承,他还不信。
想再下一剂猛药,微微探身靠近贺芳亭,低声道,“父皇归去时,便是表姐大祸之日,须早做打算。”
他根本不怕贺芳亭去找父亲告状。
也不用辩解。
因为,父皇首先猜疑的,定是贺芳亭挑拨他们父子。
贺芳亭:“......殿下何出此言?!”
都说知子莫如父,看来这太子也很了解他父皇。
褚中轩一笑,“表姐慢慢想,定能想明白。”
这时梁皇后与江嘉璎说说笑笑地进来,两人便也打住话头。
明德殿中,邵沉锋又在进谗言,“圣上,听说江侍郎一下朝,便带着儿子去了贺家,痛哭流涕地哀求贺三老爷,不要让贺芳亭和离,还说要把那姓谢的小妾送回乡下老家,任她自生自灭。”
皇帝狐疑道,“你怎知道得这般清楚?”
邵沉锋:“因为微臣很闲。”
皇帝:“......朕看你是幸灾乐祸!”
邵沉锋很坦诚,“确实也是。当年福庄长公主那般凌辱我父,这口气堵在我们心里几十年。如今她女儿伤心和离,微臣笑一笑,也是情有可原。”
说完又担忧地道,“不过,她若回心转意,继续与江止修做夫妻,定会被江家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圣上,您快允了她和离罢,莫要等她清醒过来!”
在他面前,皇帝也不怎么装得疼爱贺芳亭,盯着他道,“贤侄,你这般想让顺安和离,莫不是对她有意?”
邵沉锋一脸惊愕,过了数息才急道,“圣上,您,您怎会有这般荒谬的想法?!天下女子多如牛毛,微臣怎会看上她?”
皇帝:“荒谬么?你喜好美人,顺安就是美人。”
邵沉锋斩钉截铁地道,“只要一想到她是福庄长公主的女儿,再美也失了颜色!”
又赌咒发誓,“微臣若对她有意,便教微臣从今往后只守着她一个人过,再无别的莺莺燕燕!北地佳丽、南方娇娘,微臣都不多看一眼!就算她年老色衰,微臣也近不得别的美人!”
皇帝听得愣了愣,失笑道,“贤侄啊,你父亲没说错,你就是生性刁钻,发个誓也这般古怪。”
这誓言初听感人,仿佛是爱侣间的坚贞誓约,但对于贪恋女色,又厌恶贺芳亭的邵沉锋来说,太过狠毒。
事实上,对任何男子来说,都有些狠毒。
世间哪个男子不想左拥右抱?
尤其位高权重的男儿,更以广蓄美姬为乐,谁能只守着一人?
邵沉锋敢发这样的毒誓,可见真是不喜贺芳亭。
皇帝便做出了决定,一边让人拟和离诏书,一边召贺芳亭。
等贺芳亭母女来到明德殿时,诏书已拟好了。
皇帝亲自递到贺芳亭手里,微笑道,“你闹着要离,舅舅能如何?只能顺着你。”
贺芳亭感激涕零,“多谢舅舅!”
其实心中并没有太过欢喜,困住她的,从来不是一纸和离书。
邵沉锋颇有深意地笑道,“恭喜你啊,顺安郡主。”
贺芳亭客客气气地道,“多谢王爷。王爷真是无处不在,白云观有你,明德殿也有你,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在监视我呢。”
邵沉锋:“你,胡言乱语,强t?加之罪!”
皇帝笑道,“好了,你们俩不要一见面就吵。顺安,回去罢,先了结与江家这桩事。”
贺芳亭笑道,“舅舅,能否借些禁军,与我搬嫁妆?”
她在皇帝面前越坦荡,皇帝越高兴。
皇帝:“......禁军不干这种事儿!你放心去,江家还敢阻拦不成!”
邵沉锋见缝插针,拱手道,“圣上,微臣愿意去帮顺安郡主!”
不等皇帝说话,贺芳亭冷声道,“不敢劳烦王爷!”
皇帝看得可乐,“顺安啊,你需要帮手,沉锋正好闲着无事,便让他去帮你一把,免得江家放肆。”
贺芳亭:“我不要......”
皇帝金口玉言,“就这么定了!”
贺芳亭只得告退,临走前狠瞪邵沉锋,江嘉璎也瞪。
邵沉锋不以为忤,跟皇帝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眼色,笑呵呵地追了出去。
第132章
邵某先回府点齐人马,随后就来
出了皇宫最外面的大门,邵沉锋追上贺芳亭母女。
“郡主稍候!”
虽然皇帝不在眼前,但贺芳亭还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皱眉道,“王爷何事?”
邵沉锋笑道,“郡主现在便去江家么?江侍郎与令郎去了贺府,不在家中。”
贺芳亭:“......你怎知道?”
心里是真的有点疑惑,邵沉锋对她的事情,是不是过于关注了?虽然老镇北王交待过他要帮自己,但他帮到璎儿清醒,就已足够。
剩下的琐事她都可以自己来。
跟皇帝借禁军搬嫁妆,说白了也只是在取悦圣心,并不是没了禁军嫁妆就搬不走。
邵沉锋:“入宫时恰巧遇见。”
贺芳亭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多谢王爷。”
京城的镇北王府离皇宫很近,入宫时并不需要经过江府和贺府,他上哪儿巧遇去?
他的种种表现,让贺芳亭确定了一个猜测。
镇北王府果真有异心,要策她为内应、细作。
这,她当然是愿意的呀。
所有想反狗皇帝的,都是她天然的盟友。
不过,一切得以她们母女安全为前提。
“王爷,容我失礼,先行一步。”
邵沉锋微微点头,“郡主请,邵某先回府点齐人马,随后就来。”
贺芳亭无语,“不用,真不用!”
还点齐人马?你是要去打家劫舍么?
邵沉锋正色道,“圣上口谕,岂敢不遵?郡主若是坚拒,便是陷邵某于不忠不义。”
贺芳亭还能怎样呢,只能说道,“有劳王爷!”
心想这位镇北王有时候很可靠,有时候却像是听不懂人话,跟他说话有些困难。
她不知道,皇帝也有过同样的感慨。
正好此时她的随从也迎了上来,便吩咐几名护院快马去贺家,请江止修和江嘉宇,自己带着女儿上了马车,直接往江家赶。
见女儿面上有些惆怅,温声道,“璎儿,舍不得么?”
江嘉璎连忙辩解,“没有舍不得,真没有!”
又吞吞吐吐地道,“璎儿只是想起,爹和哥哥,曾经也是很好的。”
说完立刻表决心,“但他们后来变坏了,欺负娘,伤娘的心,向着外人。娘不要他们!璎儿也不要!”
贺芳亭没说话,只将她搂在怀里。
于她而言,和离不算太严重的事,甚至是种解脱,但对于璎儿来说,属于人生剧变,心里触动大也正常。
她不能要求璎儿立时就忘了江家,忘了父亲和兄长。
江嘉璎伸出两手抱着她的腰,语气坚决地道,“娘别难过,等璎儿长大,一定好好孝敬您!”
贺芳亭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好,娘等着璎儿孝敬!”
她的璎儿,是最好最好的女儿。
她也很庆幸,璎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
想起来心有戚戚焉,倘若她没能察觉璎儿被恶鬼夺舍,就只能孑然一身离开江家,纵然坚定,也觉凄凉。
幸好察觉了,幸好还能救回来,上天待她贺芳亭不薄。
路上约莫走了两刻钟,才到达江府。
守门的小厮看见车驾,有的忙着开门,有的飞跑去内院禀告主子。
进二门下车,贺芳亭带着女儿径直回春明院。
走到半途,斜刺里冲来一行人,为首的是已经显怀的谢梅影,身后跟着几名侍女仆妇。
“贺芳亭,你给我站住!”
谢梅影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狠狠盯着贺芳亭,恨不得食肉寝皮。
侍女们要赶人,贺芳亭抬手止住,默默看着谢梅影。
一个多月不见,谢梅影变化很大,曾经白皙鲜嫩的脸庞,变得干瘦蜡黄,眼里布满血丝,再无之前的明媚灵动。
以前还能占个清秀年轻,现在是既不清秀,也不年轻。
她可以断言,如果江止修遇见的是现在的谢梅影,别说动心,多看一眼都会嫌烦。
但也难说,人家是超越了世俗的“真爱”,大约不在乎皮囊外貌。
那恶鬼的描述中,谢梅影没干过什么大事,也没做过恶,所有事情都是谢容墨做出来的,包括谋害她们母女。
谢梅影只全心全意爱着江止修,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务,清高又善良,坚韧又温柔,像是傲雪凌霜的娇艳梅花。
仿佛没有任何缺点,受到很多人的喜爱和尊重。
但贺芳亭对此深表怀疑。
谢容墨的所作所为,谢梅影真不知情么?未必。
这姑侄俩从小相依为命,是对彼此最为了解的人,谢容墨的偏激和阴狠,谢梅影难道一点儿也不知?
怎么可能呢?也只能骗骗恶鬼李壹秋那样的蠢人。
她装作不知,是因为于她有利,或许还会刻意利用。
而谢容墨,估计是心甘情愿被利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到头来,谢梅影洁白无瑕,谢容墨血腥脏污,心性越发扭曲。
同情谢容墨么?
当然不同情!他要敢活过来,她就敢再杀一次!
不杀到他见她就发抖不罢休!
第133章
她这是杀人诛心啊
谢梅影因为哭得太多,声音也是沙哑的,“贺芳亭,你老实告诉我,容墨是不是你杀的?!”
贺芳亭诧异地反问,“你为何会这么想?”
不得不说,谢梅影的感觉还是很灵敏的。
谢梅影紧紧盯着她,嘶吼道,“你说,是不是?”
所有人都告诉她,容墨是失足落水,尸首沉入湖底淤泥,因此捞不出来,可她不信!
容墨水性好得很,怎会淹死?
肯定是被贺芳亭害了!
是,那几日贺芳亭不在京城,在郊外白云观,可她杀人哪用自己动手?狗腿子多得很!
贺芳亭慢慢道,“谢姨娘,你觉得是我杀了你侄儿谢容墨?好,那就是我杀了罢,亲手杀的。”
谢梅影癫狂叫道,“你承认了,你承认了!我要去告官,告御状,让皇帝砍你的头!”
连喊边往外跑。
服侍她的侍女仆妇连忙拦住,又向贺芳亭道歉赔罪。
“郡主娘娘,谢姨娘伤心过度,神智不清,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贺芳亭轻笑道,“无妨。”
走近几步,看着谢梅影的眼睛,光明正大地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杀的么?用的匕首,先刺左胸,不死,又刺右胸,还不死,便割了他喉咙,这回死得快。然后,我烧了他的尸体,挫骨扬灰,尸骨无存。谢姨娘,别去湖里捞了,捞不着。”
谢梅影被刺激得大叫,“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为容墨报仇!”
但她根本无法扑向贺芳亭,手脚都被侍女仆妇们抱紧。
一名仆妇还陪笑道,“郡主娘娘说笑了!”
贺芳亭这番话,她们一个字也不信。
谢小侯爷明明就是落水,那么多人看见的。
郡主娘娘这么说,定是因为被谢姨娘诬陷,心里恼火,故意气谢姨娘来着。
而且,郡主就算想杀人,也有护院使唤,哪用得着亲自动手?
何况哪有人会当众承认自己杀了人,没这么傻。
谢姨娘再这么糊涂下去,迟早失心疯。
贺芳亭笑了笑,“你们谢姨娘说了个笑话,我便也说个笑话回赠。”
又对谢梅影和和气气地道,“我舅舅已下了和离诏书,今日我便与江侍郎和离,恭喜你呀,谢姨娘,往后再也无人妨碍你们花前月下,举案齐眉。”
听到和离二字,癫狂中的谢梅影恢复一丝清明,“......你真舍得离开江郎?”
她一直不信贺芳亭真会和离,以为这只是种拿捏江家的手段,江家只要不理会,贺芳亭就会乖乖回来。
所以见江家这几日上下慌乱,还觉得可笑。
想跟江止修说说自己的见解,又总是找不到他。
贺芳亭微笑道,“你的江郎,在你心里千好万好,是个无价的大宝贝,在我这儿,不过是根草芥。不要了,给你了。”
她这施舍般的语气,令谢梅影目眦欲裂,又想发狂。
就听贺芳亭接着道,“祝你们白头偕老,生死相随。”
谢梅影咬牙道,“肯定会的,用不着你假心假意!”
贺芳亭一笑,“但纵然如此,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值得么?”
说完带着女儿施施然离开t?。
谢梅影怔在原地。
......值得么?
贺芳亭以前就问过一次,在她刚刚明正身份时。
当时她有少许遗憾,但总体还是感觉值得。
可到了现在,她还敢不敢说值得?
不敢。
肠子都悔青了。
若不是遇上江止修,她的人生该有多美好,远昌侯的姑姑,身份地位一样不缺,何愁找不到如意郎江止修毁了她,毁了容墨。
只是如今容墨已死,她再无依靠,肚里又有江止修的孩子,不缠住江止修,无路可走。
贺芳亭明明知道这些的,还故意问,她,她这是杀人诛心啊!
谢梅影抱着肚子,欲哭无泪。
侍女仆妇们连说带劝,让她回落梅轩养胎。
她也怕动了胎气,慢慢转身往落梅轩走,孩子现在是她唯一的依仗,万万不能出事。
“肚子大了就好好在自个儿房里待着,出来做什么!若是磕到碰到,不定还要讹谁!”
江林修、李惜香夫妻匆匆赶来,看到她没句好话。
一想到家里所有事情都是因谢梅影而起,两人就恨得牙痒痒。
瞪了她一眼,快步去春明院。
听说大嫂回来了,得劝她留下。
江承宗、潘氏老两口也闻讯赶来,也遇上了谢梅影,同样只有训斥,骂得还更难听。
潘氏恶毒地说她是扫把星、搅家精,害得江家鸡犬不宁。
江承宗一口一个失贞妇人,说她丢尽了江家的脸。
如果不是急着去劝贺芳亭,他们可能会骂很久。
谢梅影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怒火滔天,恨意宛如实质。
这家人,真是该死啊!
第134章
恭喜江侍郎
贺芳亭回到春明院,便去书房写和离书。
皇帝的和离诏书是给她的,不是给江止修的,她得亲手给江止修写一封,亲手结束这段错误的姻缘。
听说江承宗、江林修等人求见,通通不见。
他们会说些什么,她闭着眼睛都知道,腻得慌,不想听。
直到江止修、江嘉宇从贺家回来,才让人开了春明院的门,请他们进来。
闲杂人等免进。
“江侍郎,收好了,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贺芳亭手一扬,将写好的和离书抛给江止修。
江止修下意识接住,颤声道,“这是什么?”
他知道,可他不愿相信。
......贺芳亭真能如此狠心,真的对他不剩半丝情意?
不,不会的,他们明明是恩爱夫妻!
贺芳亭微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止修慢慢打开,被“和离”二字刺痛双眼,一把撕了,沙声道,“我不答应,我不和离!”
贺芳亭并不生气,拿起明黄色的和离诏书递给他,“这还有一份,你要不要也撕了?”
他不答应,他有什么资格不答应?好笑。
江止修瞳孔一缩,不敢接。
谁敢撕诏书?
形同谋反,等着抄家灭族罢。
贺芳亭也不为难他,放下诏书,安然道,“我舅舅下了和离诏书,我也给你写了和离书,撕了烧了都是你自己的事。江侍郎,姻缘已断,儿子归你,女儿归我,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江止修只觉心如刀割,“芳亭,莫要抛下我......”
贺芳亭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对跪在自己脚边哭的江嘉宇道,“宇儿,这是江府的地契房契,已去官府改了档,换成你的名字,还有我留给你娶妻的资财,收好了。”
一应物事装在檀木箱里,孔嬷嬷板着脸拿给他。
江嘉宇不接,满脸是泪,泣不成声,“娘,你别走,别不要我!”
孔嬷嬷将檀木箱砸在他脚边,发出砰的一声响。
贺芳亭淡淡道,“哭什么呢,是你先不要娘的。”
如果说,此前她对儿子只是失望,那么在知道书里自己和女儿的结局后,失望中还多了寒心。
母亲被谢容墨所害,他没有作为。
妹妹被谢容墨所害,他也没有作为。
如果他丝毫没有察觉母亲、妹妹的死亡与谢容墨有关,那是他蠢,不是骂人的那种蠢,是疾在脑中的那种蠢。
事实上,他察觉了,只是认为母亲和妹妹有错在先,咎由自取,最终选择原谅谢容墨。
......这都能原谅,谢容墨是不是他爹?
在心里骂出这一句,贺芳亭又连忙收回,怎么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呢!
她很想给江嘉宇一个建议,去京城附近的寺庙转一转,看哪座寺庙的佛像最大,让它起来,自己坐上去。
非如此不能彰显他的宽宏容忍之心。
江嘉宇还在哭,“娘啊,你为何只要妹妹不要我?”
贺芳亭:“因为璎儿很乖,你不乖。”
江嘉宇看到一线希望,拉着她的衣裙哭道,“娘,我会改的,我以后会很乖,你不要走......”
江嘉璎蹲在他身旁,眼圈微红,“哥哥,你其实到现在都不认错。”
江嘉宇急道,“我认啊,我怎么不认,早就认了!璎儿,你跟娘说说......”
江嘉璎恨铁不成钢地道,“如果你真的认错,就不会想要留下娘,只会让娘走!”
留在江家,娘不开心。
离开江家,娘开心。
如果为了娘好,就应该赞成娘和离。
这么简单的道理,哥哥为什么就是不懂!
江嘉宇愣住。
贺芳亭将衣裙从他手里拽出来,也有些感慨,起身环视这熟悉的屋子,一字一句道,“我对江家仁至义尽,无愧于心!”
“好一个仁至义尽,无愧于心!”
邵沉锋大踏步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江止修和江嘉宇不知他为何来此,都有些吃惊。
邵沉锋一手握着刀柄,沉声道,“奉圣上口谕,率三百人马,替顺安郡主搬嫁妆!”
又看贺芳亭,“敢问郡主,嫁妆单子何在?”
孔嬷嬷早已准备好,近前呈上。
邵沉锋粗略一扫又递还孔嬷嬷,凶神恶煞地道,“请嬷嬷指点核对,少一样都不成!”
孔嬷嬷知道他其实是向着贺芳亭,垂首道,“是!”
又点了青蒿、白薇及十多名侍女仆妇,按着单子核对嫁妆。
这十多年来的收益单子上没有,放在几个库房里,也得带走。
春明院里的物件儿,大部分已收好,邵大、邵二便指挥着兄弟们开始搬箱笼。
邵沉锋又对贺芳亭道,“这儿乱糟糟的,恐伤着郡主玉体,先回贺府罢。”
贺芳亭也有此意,微一福礼,“多谢王爷!”
拉着女儿出去了。
从邵沉锋带人进来,江止修和江嘉宇就有些懵,想要阻止,又知无法阻止,只能颓然坐在一旁。
邵沉锋走到江止修身侧,拍拍他的肩,笑道,“恭喜江侍郎,离了糟糠妻,纳了美娇娘。”
江止修心里像是吃了黄连,苦成一片,“......恭喜?”
糟糠妻风华绝代,美娇娘其貌不扬。
镇北王肯定是在讽刺他。
邵沉锋一笑,又靠近他一些,“江侍郎,你明明爱重顺安郡主,却又对谢姨娘动了心,可知为何?”
这个问题,江止修疑惑已久,是真的很想知道,“为何?”
邵沉锋:“因为,谢姨娘容貌平常,才情平常,相遇时家世也平常,你深知自己配不上顺安郡主,只能配这样的女子,所以一见倾心,哈哈!”
说完大笑出去。
第135章
江府遭灾
这一日,江府如蝗虫过境,遭了大灾。
贺芳亭的原意,是只取贵重之物,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笨重残破的大件儿,以及送出去的首饰、布料、药材等等,全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