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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他倒要听听,贺芳亭在女儿面前是怎么编排他的。

    江嘉璎天真无邪地道,“娘说您是真龙天子,龙不是有角么?您的角藏在哪儿?”

    皇帝先是一愣,后哈哈大笑,“你娘哄你呢。”

    江嘉璎摇头,“不,我娘从不哄我!舅公别小气嘛,给璎儿看看。”

    说着还去扯皇帝的衣袖。

    皇帝满脸笑容,“真是个傻孩子!”

    江嘉璎急了,“舅公,璎儿不傻,一点儿也不傻!”

    李壹秋常叫她傻瓜,她真是听不得傻字。

    皇帝笑道,“好好好,璎儿不傻,璎儿最聪明!”

    这时他又记起李荣贵曾经说过,有一种疯,是清醒着疯。

    贺芳亭用各种手段,硬生生把女儿弄成了傻子,这怎么不叫疯呢?

    也许真被李荣贵说中了,她就是清醒着疯。

    可怜呐,他这个当舅舅的,得好好照看这疯了的外甥女,以及她傻了的女儿。

    当即赐了江嘉璎一柄玉如意,温和地道,“璎儿,望你今后无病无灾,如意顺遂。”

    江嘉璎接过去,欢喜地道,“多谢舅公!娘没说错,舅公果然最好了!”

    皇帝看一眼神情紧张的贺芳亭,微笑问道,“哦,是么?你娘是怎么说舅公的?”

    江嘉璎认真地道,“娘说,舅公是我们的大靠山,有舅公在,就没人敢欺负我们。谁敢欺负,舅公派禁军踏平谁的家!”

    娘亲真是这样跟她说的,不会有错。

    皇帝听得又是一阵大笑,“朕是皇帝,不是山匪恶霸!”

    贺芳亭赶紧请罪,“私下论及舅舅,乃是大罪,请舅舅责罚。”

    皇帝一挥手,“这叫什么罪?起来坐一边去,别打扰朕和璎儿说话。”

    和颜悦色地问江嘉璎,“你娘还说什么了?”

    江嘉璎:“娘还说,御膳其实不太好吃,大多是凉的。但桂花鱼翅、百鸟朝凤、鹿茸三珍、烧子鹅、什锦雪菜还不错,今晚有么?”

    大眼睛里充满期待。

    皇帝:“......你们来宫里就是为了吃饭?”

    江嘉璎坦诚地道,“是啊!娘说外祖家没备我们的饭菜,舅公家大业大,肯定备得多。”

    不然她们来干嘛?

    皇帝又好笑又好气,看向贺芳亭。

    没等他开口,贺芳亭再一次含羞请罪,“舅舅,璎儿口无遮拦,都是我的错......”

    皇帝笑道,“错什么错,朕就喜欢她口无遮拦。”

    问一旁伺候的李荣贵,“璎儿说的几道菜,今晚都有?”

    李荣贵连忙道,“有有有!”

    就是没有,也得让御膳房变出来。

    皇帝:“那就快上来罢,璎儿饿了!”

    江嘉璎:“嗯嗯,璎儿饿了,今日走了好远的路,只用了些点心。”

    皇帝瞪李荣贵,t?“还不快去!”

    “这就去,这就去!”

    李荣贵飞跑着去张罗。

    贺芳亭含笑听着女儿和皇帝胡扯,忽然就明白了母亲当年的心情。

    母亲从来不跟她说夺嫡之争的详情,也不告诉她先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更不跟她提及赤甲军。

    也许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安全。

    例如此时的璎儿。

    她从没在璎儿面前,说过皇帝半句不好,说的都是好话,所以在璎儿心里,皇帝就是个好舅公。

    母亲与她心思相似。

    过去的几十年中,如果她对赤甲军有所了解,可能会被皇帝试探出来,再没有安稳日子可过。

    母亲宁愿让她糊涂着,只要能安全、安稳的过完一生。

    但皇帝容不得她安稳。

    那她也只好尽力搏一搏。

    第127章

    如果不是碍着皇帝,两人可能就要一决高下了

    邵沉锋一直默默看着贺芳亭母女,心想这母女俩可真了不得。

    一个有意,一个无意,把狗皇帝哄得团团转。

    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贺芳亭听见,皱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敢问邵王爷,究竟对我有何不满?特意到白云观嘲讽我也就罢了,舅舅面前,竟也这般蛮横!可曾把舅舅放在眼里?”

    这显而易见的上眼药,把皇帝听笑了,“褚、邵两家,世代交好,有兄弟之谊。顺安,沉锋也算你的兄长,不可对他无礼。”

    贺芳亭面色不忿,“舅舅,是他先对我无礼!”

    江嘉璎听得母亲跟人争执,赶紧回到她身旁,瞪着邵沉锋道,“不许欺负我娘亲!”

    邵沉锋虽也全程参与了驱邪,但她那时被李壹秋关得死紧,对他毫无印象。

    等她醒来,邵沉锋已经下山,是以没见过,以为他是坏人。

    邵沉锋:“就欺负。”

    江嘉璎睁大了眼睛,“你,你......”

    转头看皇帝,气鼓鼓地道,“舅公,打他板子!”

    皇帝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他哪敢欺负你娘?逗你玩呢。”

    又瞪邵沉锋,“贤侄,你也少说几句。”

    邵沉锋:“微臣遵旨!”

    还是挑衅地看贺芳亭。

    贺芳亭也是目光冷肃,毫不示弱。

    如果不是碍着皇帝,两人可能就要一决高下了。

    皇帝巴不得他们更为怨恨彼此,叹道,“贤侄,这都多久的事了,你们怎么还记着呢?福庄皇妹那性子,你是不知道,对朕都是不假辞色,何况对你父亲?说来也怪你父贸然提亲,才会被拒,又被当众损了颜面。但不管怎样,冤家宜解不宜结。”

    邵沉锋:“微臣听圣上的。”

    心说你可真会劝,别人都要熄火了,你这一劝,又得打起来。

    皇帝又对贺芳亭道,“顺安,此事你母有错在先,镇北王府有些怨气,也是人之常情,莫要太过倔强。”

    贺芳亭垂首应道,“我也听舅舅的。”

    心里也是暗笑。

    为何狗皇帝深信镇北王府还记恨福庄长公主一脉?

    因为他自己就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被当众拒婚的是他,得记恨几辈子。

    皇帝笑道,“那便握手言和罢!”

    邵沉锋和贺芳亭同时答了声是,看他们神色,分明怨恨更大了。

    过了片刻,贺芳亭恨恨收回目光,对皇帝道,“舅舅,我是铁了心要与江止修和离,还请您成全!”

    皇帝沉吟道,“朕身为长辈,劝和不劝离。”

    贺芳亭:“您若不答应,我就每日带着璎儿进宫来,看您烦不烦!”

    皇帝笑道,“哈哈,不烦,不烦!”

    邵沉锋又是一声冷笑。

    贺芳亭恼怒地看向他,“邵王爷有何指教?”

    邵沉锋懒洋洋地道,“不敢指教。顺安郡主乃是福庄长公主的女儿,身份高贵,江侍郎自然配不上。”

    贺芳亭:“你知道就好!”

    邵沉锋笑道,“能配顺安郡主的,想必只有皇子亲王了。可惜,朝中所有皇子亲王,都已有良配,哈哈!”

    唯一没有的,是镇北王。

    贺芳亭一脸怒火地反问,“怎见得我就非要再嫁?唐朝的公主,不出嫁的多了,还快活得很!”

    邵沉锋:“......你不是公主。”

    唐朝公主当然快活,唐朝皇帝大多疼爱女儿,其中几位甚至是爱女如命,公主们有钱有权,还能养一堆面首,快活无边。

    没想到啊,她还有这种念头。

    但细思起来也不算很意外,男子想要三妻四妾,女子怎就不能想要面首陪侍?

    孔圣人说食色性也,可不单指男子。

    武则天也曾设立控鹤府,形同后宫。

    不过,她这念头想要实现,难度太大。

    他大约也是难度之一......无法赞同她养面首,面首能做的事,他全都能。

    贺芳亭针锋相对,“我也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我的舅舅,乃是当朝皇帝!我不比唐朝公主差!”

    江嘉璎同仇敌忾,“对!娘亲最好,谁都比不上!”

    皇帝指了指贺芳亭和邵沉锋,无奈地道,“你们两个,消停会儿!”

    正好李荣贵来报晚膳已摆好,忙叫上几人,一同去偏殿用膳。

    最高兴的是江嘉璎,终于能吃饭了,感觉肚子已经饿扁。

    用完晚膳,天色已暗,皇帝对贺芳亭道,“今日你刚下山,想来身子疲乏,先回去罢,明日再进宫叙话。”

    贺芳亭:“那和离诏书?”

    皇帝还是不松口,“你再思量两日。”

    他上了年纪,深觉智计不如从前,就算有了主意,也怕哪儿没想周全,打算再琢磨琢磨。

    贺芳亭应道,“是!”

    抛给邵沉锋一个冷眼,带着女儿出宫回家。

    等她们离开,邵沉锋立刻进谗言,“圣上,就该让她和离。江侍郎已经悔过,现在对她情深意重,江家也恨不得给她跪下,她还不知足,非要和离!那您就让她和离,微臣倒要看看,有谁敢娶她!”

    皇帝挥挥手,“你也回罢,朕自有主张。”

    邵沉锋笑道,“是!”

    皇帝看他笑得不同,有些奇怪,“你乐什么呢?”

    邵沉锋笑容更为畅快,“微臣只是想尽早回朔北,把这消息告诉母亲,让她也乐一乐。”

    皇帝目光闪烁,“你啊,怎就不能有些气量!”

    老镇北王妃,想来也见不得贺芳亭好过。

    第128章

    姐姐,你不知道你有多威风

    “娘亲,镇北王真坏!”

    回贺府的马车上,江嘉璎生气地道。

    贺芳亭笑道,“是啊,真坏!”

    也是真聪明。

    抓紧任何一个机会,打消皇帝的疑心。

    对他有好处,对她也有好处,因此全力配合。

    江嘉璎不解地道,“舅公怎么不打他板子?”

    跟现在的女儿,贺芳亭解释不清楚,便信口开河,“怕他哭。”

    江嘉璎震惊地睁大眼睛,“他那么大的人了,还会哭?”

    贺芳亭微笑,“不管多大都会疼,疼就会哭。”

    江嘉璎揉着手指,“那,那还是别打了,我也怕他哭。”

    顿了顿又道,“舅公真是个好人!”

    怕镇北王哭,就不打了,还送她玉如意,赐她御膳。

    贺芳亭温柔地拍拍她的手,“对,一定要记住,皇帝是好人。”

    不到有人杀入皇宫的那一刻,他都是好人。

    半个时辰后,贺府到了。

    贺礼文、贺礼章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她的车驾,忙让家仆打开大门。

    又上前施礼,“姐姐回来了?快请进!”

    青蒿掀起车帘一角,贺芳亭笑道,“有劳二弟、三弟。”

    贺礼文与贺礼章同时低头,“应该的!”

    他们心里其实很惭愧,因为,姐姐出了这么多的事,他们都没有帮忙,甚至没有去江家探望过一次。

    也不是他们不想去,是父母不允许,父亲还说,如果他们敢去,回来打断他们的狗腿。

    就算后来姐姐名声大振,又得皇帝关爱,父亲也不许他们去见她。

    还关起门窗,大逆不道地说,皇帝必有算计,接近贺芳亭,会被她连累。

    今日,姐姐派人说要回家长住,父亲竟然想拒绝。

    但府里的大管家程伯不同意,坚持让人收拾姐姐以前住的琅嬛苑,又洒扫门前,恭候姐姐。

    父亲也只得答应了,让他们来迎。

    此时程管家也上前施礼,“给郡主问安!”

    贺芳亭笑道,“程伯,一向可好?”

    程管家回道,“托郡主的福,身子康健,并无灾殃!”

    江家如此欺辱芳姐儿,他们这些老人义愤填膺,想去帮她,又怕引起皇帝的警惕,带来更大的灾难,只能忍着。

    芳姐儿也让人来说,不必相帮,她能应对。

    可他们还是很担忧。

    眼下芳姐儿貌似得了皇帝的青睐,他们就更担忧了。

    这位皇帝有多狠,亲眼目睹过的人才最清楚。

    当年的京城,真是杀得血流成河、人人自危,质疑他皇位来得不正的官员,全被灭了满门,斩草除根。

    杀过几轮之后,朝中无人再敢质疑,他就讲起了仁义。

    几十年过去,竟然真有了“仁君”的名声。

    真是又可笑又可怕。

    贺芳亭微微点头,“那就好。程伯,我无恙,你们t?也要安康。”

    程管家郑重道,“是!”

    马车进了二门,贺芳亭拉着女儿下车,就见贺芳妍站在门后,眼圈红红地道,“姐姐!”

    贺芳亭讶异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贺芳妍咬咬唇,“对不起啊。”

    说好了要和两位兄长打上江家,为姐姐撑腰,却没做到。

    母亲将她禁足,一堆侍女嬷嬷看守着她。

    父亲也管着两位兄长,不许他们去。

    贺芳亭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没事儿,我能应付。”

    她也不希望贺家插手,免得添乱。

    一手挽女儿,一手挽妹妹,一起去内院。

    贺芳妍探头瞪江嘉璎,“小白眼狼!”

    她也听说江嘉璎中邪了,但不知内情,以为还跟从前一样。

    江嘉璎告状,“娘亲,你看小姨!”

    听着她那稚气天真的声音,贺芳妍只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抚着胳膊没好气地道,“你干什么?能不能好好说话?”

    江嘉璎也瞪她,委屈地道,“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小姨,你就会欺负我!”

    小姨一直想跟她抢娘亲,别以为她不知道。

    贺芳妍:“你你你......”

    小声问贺芳亭,“她怎么了?”

    总觉得不太对劲。

    贺芳亭叹道,“中邪了,驱邪后就变成了孩童。”

    贺芳妍很吃惊,“这邪可真厉害!”

    又道:“那她还是白眼狼么?”

    贺芳亭微微一笑,“不是了,现在是我的乖女儿。”

    这就好!

    贺芳妍便看向江嘉璎,扯出个笑容,“你乖乖的,小姨也疼你。”

    江嘉璎嘀咕,“谁稀罕!”

    只比她大一岁,还最爱在她面前充长辈。

    贺芳妍挽着贺芳亭的手,悄声问道,“姐姐,你真要休夫?”

    贺芳亭:“千真万确!”

    贺芳妍:“休得好!”

    听说了姐姐在云山书院如何威风之后,她就觉得,那江止修配不上姐姐。

    珠玉在侧,他还往家里捞死鱼眼睛,不是瞎就是傻。

    又悄声道,“我偷听爹娘说话。爹说,休夫和离,有悖常理。娘说,贺家不能有大归的女儿。要想尽办法劝你呢,姐姐,你可千万要坚持住!”

    贺芳亭笑道,“无妨。他们哪次劝我能劝成?”

    父亲和继母怎么想的,她一清二楚。

    贺芳妍一想也对,轻松地道,“是我白担心了。”

    贺芳亭侧头看她,“谢谢妹妹为我着想。但你跟我告密,不怕父母生气?”

    贺芳妍一笑,“他们生气能怎地,也只能禁足,又不是没禁过!”

    顿了顿,与有荣焉地道,“姐姐,你不知道你有多威风!满京城的女子,都敬佩你!”

    除了她娘鲁夫人。

    她娘只会害怕。

    贺芳亭微笑道,“是么?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希望那些女子不要像她一样,遭遇各种麻烦,但如果真遭遇了,也要有勇气。

    第129章

    两位莫要烦忧,忧也白忧

    贺子鸣和鲁氏正襟危坐,在正屋里等着贺芳亭。

    如何先声夺人、如何疾言厉色,谁唱红脸,谁唱白脸,两人早已商议妥当。

    听见门口侍女通报郡主娘娘到,都下意识吸了口气,把长辈的架子端得更足。

    贺芳亭带着女儿进来,端庄地行了礼,“见过父亲、夫人。”

    江嘉璎也道,“拜见外祖父、夫人!”

    鲁氏听她们叫了多年的“夫人”,还是不习惯,可贺芳亭的母亲是公主,她也不敢让她们改口,只在心里窝着火。

    淡淡道,“折煞我了,不必多礼。”

    贺子鸣则是板着脸不说话,决意要先给大女儿一个下马威。

    然后夫妻俩就听小女儿嗔道,“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姐姐好不容易回来,怎不高兴?”

    鲁氏:“......没有不高兴,大人有事儿,你且回房。”

    她这亲生女儿没心眼,傻得很,不知道个亲疏远近,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前一阵还吵着要帮大姐姐,呵,她大姐姐用得着她帮?

    人家伸出根手指都比她大腿粗。

    果然,凡是跟贺芳亭作对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死的死了,比如谢容墨。

    倒的倒了,比如沈、韦两阁老。

    逃的逃了,比如方山长。

    散的散了,比如云山书院。

    还有江家一家子,悔不当初,这几日老老少少常来贺家,苦求他们劝贺芳亭不要和离。

    这样的人,鲁夫人自认惹不起,只想离远些。

    因而不能让她和离归家。

    ......何况,大伯子长驻西南,京城的长宁侯府由他们当家做主,贺芳亭若是归家,老人都向着她,又有郡主的封号,到时府里谁说了算?他们可不想看人脸色。

    夫君也是这么想的,还很担心她为贺家引来灾祸。

    可恨程管家仗着是老侯爷的奶兄弟,又打着长宁侯的大旗,不听夫君的话,非要让贺芳亭回来。

    儿女也不跟他们夫妻一条心,向着贺芳亭。

    真是糟心极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贺芳妍笑道,“娘,我也是大人。昨儿个,您不是还说我已经长大,不能再做小儿态么?”

    鲁氏:“......你,你狡辩!还敢跟母亲顶嘴,看我不动家法!”

    贺芳妍还要再说,贺芳亭以目制止,笑道,“两位莫要烦忧,忧也白忧。我和离归家,乃是圣上的意思。”

    她有很多别院、庄子,哪儿都能住。

    但她就是想回贺家,回她的琅嬛苑,那便顺心而为。

    到了此时,她已不想在任何事情上为难自己。

    贺子鸣脸色大变,“......圣上的意思?”

    难道,皇帝要对付贺家?!

    可这没道理啊,福庄长公主那一茬都熬过去了,怎又来?

    当初他也是色迷心窍,见福庄花容月貌,就答应父母娶她,成了劳什子驸马,贺家也被皇帝盯上,小心翼翼很多年。

    他更是壮志难酬,蹉跎半生。

    越想,越觉得这桩姻缘做错了,他就不该娶福庄。

    母亲曾是先皇后的手帕交,想要照料福庄无可厚非,怎么非得搭上他这亲儿子?

    贺芳亭看出他在胡思乱想,叹道,“没错,就是圣上的意思。这天下,谁能违逆皇帝呢?父亲、夫人,你们认命罢!”

    说完告退,拉着女儿回琅嬛苑。

    贺芳妍也跟着去。

    徒留贺子鸣和鲁夫人怔怔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鲁夫人喃喃道,“皇帝究竟要做什么?”

    贺子鸣眉头紧皱,“居心叵测。”

    鲁夫人:“要不,给大哥写封信,请他拿个主意。”

    贺子鸣断然摇头,“不可,万万不可!”

    谁知道明镜司会不会偷看?事若不谐,这信就成了定罪的证据。

    鲁夫人又问,“那咱们怎么办?”

    贺子鸣沉默片刻,破罐子破摔地道,“随她去,不管了!”

    他也没本事管!

    谁有本事谁管!

    琅嬛苑不在贺家三房,在老侯爷、老夫人所住的福安堂一侧,占地极广,还圈了个小池塘在里面,栽了半池荷花,这会儿开得如霞似锦,清香四溢。

    卧室、书房、花厅、静室、厢房,所有屋子里的陈设布置,都与她出嫁前一样。

    站在门口迎接她的齐嬷嬷,头发虽然白了,精神依然矍铄。

    贺芳亭扶她起身,情真意切地道,“嬷嬷有心了!”

    也就这些人,还想着她的喜好。

    齐嬷嬷眼里有泪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侯爷、老夫人待芳姐儿如珠如宝,当年为她择婿也是费尽了心思,不能十全十美,免得皇帝猜忌,也不能人物猥琐,免得委屈了芳姐儿。

    千挑万选,定了自身出色,家世寒微的江止修。

    以为芳姐儿能安稳白头,谁知才十八年,就和离大归。

    老侯爷和老夫人若是知道,得有多心疼,但他们如果在世,也会赞成和离。

    错了的路,怎能再走下去?

    晚上江嘉璎还跟母亲睡一床,依着她笑道,“娘亲,外祖父、夫人不喜欢我们,但二舅、三舅、小姨喜欢,程老伯和齐嬷嬷也喜欢,所以,我们不用管外祖父和夫人喜不喜欢!”

    那么多人喜欢她们,少两个也不要紧。

    贺芳亭听得发笑,“璎儿说得对,正是如此!”

    喜欢她们母女的,她在意,不喜欢的,她不在意。

    第130章

    太子的企图

    次日用过早饭,贺芳亭又带着女儿进宫。

    皇帝还没考虑好到底让不让她和离,推脱政事繁忙,让她去坤元宫见皇后。

    还派了李荣贵送她们。

    皇后闻报,赶紧让执事姑姑依兰出来迎接。

    贺芳亭待人接物这一方面,挑不出半丝错处,扶了依兰平身,与她一道踏入坤元宫。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皇后未曾升殿,在偏殿处置宫务。

    看见贺芳亭母女,合上账册,嗔怪道,“昨日你们回来,也不说来瞧瞧本宫,让本宫好等!”

    贺芳亭行了礼,笑道,“是顺安的错,娘娘恕罪。”

    要说皇后等着她相见,她万万不信,因为没这交情。

    皇后让她们起身,微微一笑,“这能算什么错,你不来,自然有不来的道理。”

    贺芳亭便顺势道,“一日未曾和t?离,我便一日不能安心。娘娘能否帮我劝劝圣上,让我早日得了自由身?”

    皇后笑道,“这等大事,圣上自有定夺,岂是后妃所能置喙?你啊,也别太急,慢慢等着罢。”

    叫了江嘉璎近前,温和地与她说话。

    听说这是个驱邪驱傻了的痴儿,她也好奇着呢。

    贺芳亭坐在一旁听着,不由想起皇帝的后宫。

    眼前这位皇后姓梁,并非皇帝的原配发妻,是他废了原配杜氏之后立的。

    杜氏家世极好,出自武定侯府,母家也不凡,有位表舅是兴安侯。

    可想而知,武定侯府与兴安侯府,就是七皇子的两大助力,他能夺嫡成功,主要是得了这两大侯府的支持。

    事成之后,他重赏两大侯府,加官晋爵,十分宠信。

    杜氏的长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还娶了杜氏的侄女小杜氏。

    据说当时,武定侯府、兴安侯府的子弟,能在京城横着走,比一般的皇亲国戚还嚣张。

    忽然有一天,太子想要弑父篡位,皇帝匆忙调兵,粉碎了太子的阴谋,再一查,撺掇太子行此恶事的是武定侯和兴安侯。

    于是这两府也被杀了个干净。

    杜氏母子被废为庶人,没多久就死了。

    后位空悬两年,进宫不久的梁妃有孕,诞下龙子,被立为皇后。

    她能在众多妃嫔中独得恩宠,按常理推之,必然心机深沉,手段高明。

    但事实恰恰相反,皇帝立她为后,是因为她心思浅。

    他自己就是个心机深沉之人,根本容不得枕边人也和他一样。

    梁皇后还有两桩好处,一是长得闭月羞花,二是母家势弱,父亲原来只是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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