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拍马背,青鬃大马向前小跑。侍卫们有的忙着跟上,有的回房收拾行李。
没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玄庭道长听到动静赶来,只看到了这一行人骑马下山的背影。
贺芳亭:“道长,这位王爷,向来如此么?”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毫不耽搁,真是个来去如风的男子啊。
玄庭道长也很无语,“贫道上哪儿知道去?这还是初次见面。”
贺芳亭有些讶异,“这么说,他以前真的从来没有到过京城?”
她还以为,他会偷偷跑来。
玄庭道长:“真没来过,一次也没有,老镇北王下了严令,接掌王位前,不许他进京。”
贺芳亭又动了好奇心,“为何?”
玄庭道长捋须笑道,“若是别人问,贫道肯定不知,你问么,可以透露一二。”
贺芳亭笑道,“是么?多谢道长,我洗耳恭听。”
玄庭道长压低声音,神秘地道,“老镇北王说,他这长子从小心高气傲,自以为学了屠龙技,跃跃欲试,他担心皇帝看出端倪,因此不敢让长子进京,怕他不知天高地厚,做出事体,被皇帝砍了。”
贺芳亭哑然失笑。
屠龙技么?
......真希望他能神功大成,早日屠了那孽龙。
她也愿助一臂之力。
第122章
京城又有好戏看了
傍晚,贺芳亭与女儿一道用饭,听她叽叽喳喳地说些趣事,摘花、捉鸟、捕蝴蝶等等。
只觉津津有味,极有意思,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说着说着,江嘉璎忽然叹道,“娘亲,活着真好!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之前那七年,她虽然还活着,却像是死了。
死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什么都碰不到,什么都吃不了。
贺芳亭柔声道,“璎儿说得对,我们都要好好活。”
江嘉璎拉着她的衣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认真说道,“娘亲,谁都不能欺负你。爹不能,哥哥不能,祖父祖母、二叔二婶和姑姑也不能!谁欺负你,你去告诉你皇帝舅舅,让他打谁的板子!”
这才是她女儿该说的话,贺芳亭都快哭了。
又怕吓着女儿,忍住眼泪道,“璎儿真聪明,就是这样,谁欺负我们,我就去找皇帝舅舅告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江嘉璎被母亲夸奖,心里乐开花,嘴角翘得压不住,一高兴多吃了半碗饭。
她玩了一天颇为疲惫,吃完饭就上下眼皮直打架,嚷着要睡觉。
贺芳亭怕她积食,硬拉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会儿,才放她去沐浴。
自己却是到了正屋,召见青杉、青葵、白术、白芨等外管事。
青葵率先禀告:“郡主娘娘,柳家班愿意领了银子去安州,再不回京城。那晚所见所闻,他们也立下毒誓,不往外传。”
贺芳亭点点头,“如此甚好。”
她不介意让世人知道女儿曾中邪,却不想让那恶鬼说的话外传。
书中世界什么的,太过惊世骇俗。
世人若不信,置之一笑倒也罢了,若有人信了,也许会想来问璎儿详情,到时不堪其扰,也容易生出意外。
更主要的是,那恶鬼还说,老皇帝会在五年后驾崩,太子登基,重用谢容墨。
这种事情,可不能从她这儿传出去。
因而必须封口。
柳家班也是常走江湖,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接着是白术,“郡主娘娘,谢容墨被掳到山上后,沈家又出现一个谢容墨。前几日因与沈家六少爷争执,被六少爷推到玉带湖中,尸首还没打捞到。沈家为六少爷隐瞒,说谢容墨是自己失足落水,沈老太爷默认了这种说法,皇帝便也信了。”
贺芳亭就知镇北王必有后手,沉吟道,“镇北王手下人才济济。”
而且必有精通易容的奇才。
镇北王能易容成马贩,也证明了这一点。
至于沈青阳,再疼爱谢容墨,也是自家儿孙更为要紧,哪会为谢容墨报仇?
谢容墨之死,到这儿就可以打住了,不会再有人追究。
她奇怪的是,“谢容墨怎么还住在沈家?宅院还没赏赐下来?”
白术笑道,“赏下来了,是一处三进的小宅院,且年久失修,无法住人。工部正在修葺,还没修好。”
那居心叵测的竖子,一日新宅未住就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又补充道,“谢姨娘哭得肝肠寸断,不相信侄儿已死,给出大笔赏钱,让人下水找谢容墨。找了两日,江大人叫停,还禁足了谢姨娘。这会儿听说动了胎气,正在养胎。”
要他说,这都是报应。
贺芳亭并不多问。
她既然已决定和离,还管江家如何。
谢姨娘生七八个或一个不能生,都与她无关。
之后是白芨,“郡主娘娘,江大人多次表明,绝不与您和离,还常去跪明德殿,祈求皇帝恕他过错,发誓往后一定善待您。朝野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迷途知返,浪子回头。”
还有些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郡主娘娘应该原谅江侍郎,一家子和和美美。
这种他听了都生气的话,就不用告知郡主娘娘了。
郡主娘娘冒着多大的风险,才能击败沈韦阁老、谢氏姑侄、方山长等人,轻飘飘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就想让她原谅?
做的什么美梦呢。
贺芳亭也觉恶心,“他发了什么誓?”
白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之类。”
贺芳亭一哂,“算他还有点用处。”
誓言发得越毒,态度越是真诚,狗皇帝越是不喜。
也许她刚回京,就能接到和离的诏书了。
白芨禀告完,青杉上前,“郡主娘娘,镇北王一向在朔北,有关他的消息很少。只知他极为勇武,曾率八千铁骑,深入大漠,斩首北蛮黑鹰王,俘获牲畜万余,人丁万余。”
“他的正妃、两名侧妃都是朔北望族,但四年前,正妃忽然亡故,两名侧妃也不知犯了什么错,被陆续休弃。”
“两名侧妃无所出,正妃留下一名女儿。”
“之后老镇北王离世,镇北王结庐守孝,未曾续弦。”
“皇帝似乎有意指一名宗室女,嫁入镇北王府,这几日常让皇后召适龄的郡主、县主入宫。”
“等镇北王回京,大约便要提及此事。”
贺芳亭冷笑,“他不会如愿的。”
什么嫁宗室女,分明是往镇北王府安插奸细。
镇北王会愿意才怪。
况且这位镇北王还自认学会了屠龙技,岂会受狗皇帝摆布。
京城又有好戏看了。
第123章
郡主常来啊
接下来几日,贺芳亭都在白云观里,早晚诵经,打醮做法事,为母亲祈福。
她来白云观,为的本就是这件事。
救出女儿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总觉得,这是母亲暗中保佑,才能如此顺利。
母女之间也不用太过客气,感谢的话不用说,她只是跪在母亲灵位前,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想起母亲音容笑貌,泪水湿了眼眶。
还让女儿也磕。
江嘉璎乖乖照做,全程陪着她,也不闹着要去山里捕蝴蝶、抓小鸟了。
她看得心软,让女儿自去玩,江嘉璎却不去,被外面的鸟叫声勾得心痒痒也不去。
脸上有种小大人的神态,仿佛知道这是庄重严肃的场合,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贺芳亭诵经时,她口中也念念有词。
仔细一听,她嘟囔的是,“外祖母在天有灵,保佑我和娘亲,谁欺负我们,您就显灵吓唬她!显个恶灵,像老虎,像熊罴,像狼像豹!不然坏人不怕!”
贺芳亭:......儿啊,你外祖母是高贵的长公主,不是猛兽。
心里的伤感,倒因此消散了一些。
法事做完,玄庭道长给了江嘉璎一串金丝楠流珠,和蔼地道,“大小姐,这是避邪的法器,日夜戴着,邪祟不侵,不用再怕恶鬼夺舍。”
江嘉璎信以为真,连连道谢,当即戴在手上。
背着她,玄庭道长悄悄跟贺芳亭说,“那流珠有无法力,贫道可不敢保证,死马当做活马医罢。”
又着重说明,“很贵,那可是金丝楠木!”
对于他的道行法术,贺芳亭早已不抱希望,知道约t?等于无,但感念他这份心,笑着送上谢礼。
离开白云观下山时,距她上山已有一个月,比往年时间长。
玄庭道长依依不舍,“郡主常来啊!”
贺芳亭:“今年的粮米油盐,衣着用度,都够了罢?”
玄庭道长:“......够了,明年也够了!”
他的不舍可不是因为这些身外俗物。
芳姐儿将他当成什么人!
大徒弟玉凌机灵地笑道,“郡主虔诚,必得三清护佑!”
贺芳亭笑了笑,“借你吉言。”
踩着木桩上了马,对这几名道士微一点头,“告辞!”
玄庭道长带着徒弟们施礼,“再会!”
贺芳亭走出老远,回头还能看到他们齐排排站着,向自己挥手。
心里有些暖意,京中多的是风刀霜剑,这山顶上的白云观里,还有几分情谊。
看着母亲英姿飒爽的身影,江嘉璎小嘴撅得能挂油瓶。
她也想骑马,但七年前她刚要学骑术,就被李壹秋夺舍了,李壹秋对骑马毫无兴趣,加上害怕摔着,没敢学,不会骑。
因此江嘉璎也只得委委屈屈坐轿子,并跟贺芳亭说好,下山就学。
骑马多威风啊!
——
山脚停着几辆马车,江家一群人等候了许久,就连已经出嫁的江芙蓉也在。
江止修逼她来的,让她跟贺芳亭道歉。
贺芳亭若是要打要骂,不许抵抗,到她消气为止。
对江林修、李惜香夫妻,还有儿子江嘉宇,江止修也是这么说的。
江嘉宇毫无异议。
他惹了母亲生气,本就该任打任罚。
江林修、李惜香、江芙蓉三人心里却有些不忿。
......他们做错什么了?
就算前段时日曾对贺芳亭不敬,也只是几句话的事儿,又没造成什么大的损害,还被贺芳亭贬得一无是处,脸面全无。
说句不好听的话,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贺芳亭送的那些东西,也不敢再当着她的面佩戴、使用,怕她嘲笑,或者索要回去。
何况,他们会对贺芳亭不敬,不都是大哥暗示的么?
为何现在又让他们来受罚?
真是岂有此理。
该受罚的明明是大哥一个人,也可以再加上宇儿,他们是无辜的!
但心中虽有各种怨言,三人还是决定听江止修的话。
因为,这一个月的光阴,足够他们想清楚一件事情,江家绝对不能失去贺芳亭!
哭也好,求也好,都要让她打消和离的念头!
也可以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失去贺芳亭,只是想压一压她的气焰,让她温顺一些,不要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谁知闹大了,搞砸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和离,只因为大哥纳了个小妾!
潘氏喃喃道,“要不,我给她下跪?她不答应,我就跪着不起来!”
江止修疲倦地道,“娘,你别说话。”
乡下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对贺芳亭不管用,只会让她更看不起江家,看不起他。
江承宗阴沉着脸,皱眉骂潘氏,“不上台面的老东西,天生下贱,膝盖就这么软?人还没说话,你就想跪了?”
天底下哪有公婆向儿媳妇低头认错?贺芳亭竟将他们逼到这步田地,真是蛇蝎心肠,毒妇!
可不低头,她真敢和离。
为了江家的未来,必须忍下这奇耻大辱。
心中对贺芳亭已是恨极,想着待以后局势变过来,定要好好出口气,以报今日之耻。
第124章
娘带你进宫用膳
江嘉宇听着祖父骂祖母,恨不得捂住耳朵。
他记事的时候,江家已经在贺芳亭的经营下,有了些高门大户的样子,江承宗也要脸,不会在孙儿面前骂骂咧咧。
因此在他记忆中,祖父祖母一直和和睦睦,是对慈爱体面、宽容明理的老人家。
可这段日子,他常听见祖父辱骂祖母,骂得非常狠毒、粗俗。
祖母也和他印象中不同,动不动就下跪哭嚎,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脸面,哪像老夫人?像乡下的老泼妇。
他只觉得,没有母亲的江府,根本不像家。
想让江府像个家,还得有母亲坐镇。
他也有把握让母亲回来。
因为,容墨英年早逝了。
虽然他很伤心,痛哭了好几日,可他也知道,母亲对他最大的意见,是那日他信容墨,不信她。
现在容墨已离世,人死如灯灭,母亲也该释怀了。
谢姨没了容墨这个依靠,就只是个普通的妾室,沈家也厌了她,不会有什么关照,以后只能伏低做小,不敢给母亲添堵。
母亲还有什么理由和离呢?
忽想起一事,对江止修道,“爹,听说妹妹中了邪,也不知现下如何?”
江止修:“不妨事。定是她言语不当,惹得你娘动怒,你娘借机惩治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好了。”
还派人来京城借鬼头刀,显然是想好好吓一吓璎儿。
只要她高兴,随她去罢,他不想管。
左右她是亲娘不是后娘,心里自有分寸,不会真的伤着女儿。
江嘉宇觉得有道理,又忐忑道,“爹,娘会听我们的么?”
说实话,这一阵令他感到陌生的不只是祖父、祖母,还有母亲。
或者说,母亲才真正让他大吃一惊。
江止修斩钉截铁地道,“会!”
沉默会儿又道,“宇儿,你一定要诚心认错。当娘的,始终放不下儿女!”
江嘉宇郑重应道,“儿知晓!”
顿了下,期期艾艾地道,“爹,您,您也跟娘道个歉。”
江止修沉声道,“我会的,不用你说。”
自从贺芳亭去了白云观,他就苦求皇帝,不要让他们和离。
刚开始,皇帝还好言劝慰,后来就冷了脸,斥他身为朝廷命官,却不能修身齐家,有负皇恩。
语气里全是对外甥女的维护。
看来贺芳亭没骗他,皇帝真的与她解除了误会。
他也不是很奇怪,上一辈的恩怨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皇帝也老了,难免顾念亲情,见外甥女过得不好,生出怜悯之心也正常。
这也就意味着,是否和离,全凭贺芳亭一句话,无论怎样,皇帝都会给她撑腰。
因而他想从贺芳亭身上着手。
本打算去白云观找她,却告不了长假,又不敢惹怒皇帝,免得他立刻下诏和离。
所以派家仆问到贺芳亭归期之后,就率一家子在山脚等着。
他真的不想和离。
江家其他人,不愿他们和离也许是因为贺芳亭的身份、地位、钱财、权势,他却是为了她这个人。
是他的错,即将失去时,才意识到她的无比珍贵。
谢梅影和她比起来,份量太轻太轻。
哪怕加上腹中的孩子,也无法与贺芳亭相提并论。
待会儿见了贺芳亭要怎么说,江止修打好了腹稿。
江嘉宇、江林修、李惜香等人也想好了。
他们唯一没想到的是,贺芳亭的车驾根本不停,护院在前开路,径直从他们面前奔驰而去。
这一瞬间,所有人傻了眼。
“贺芳亭!”
江止修回过神来,看着车驾吼得撕心裂肺。
但没有人理会他。
“贺芳亭!”
江止修又叫了一声,上马追去。
几名护院放慢马速,一言不发将他阻隔住,他冲不过去,只能看着那大马车渐渐远去。
心里一片冰冷。
他似乎,真的要失去贺芳亭了。
其他人也大叫着追去,却只能越离越远。
宽大的马车里,江嘉璎依偎着贺芳亭,没往后看一眼。
谁叫他们以前不理娘亲,娘亲现在也不理他们,追在后面吃灰尘去罢,哼!
贺芳亭柔声道,“跟娘一起离开江家,好么?”
江嘉璎用力点头,“好!”
不跟着娘,难道还能跟着爹?
孔嬷嬷也说过,宁可跟讨饭的娘,不可跟做官的爹。
而且,祖父、祖母和父亲,其实并不喜欢她,她知道的。
哥哥以前喜欢她,后来也不喜欢了,变得跟祖父他们一样。
又有些不安地道,“娘,以后我们去哪里呢?”
贺芳亭:“当然是回你外祖家。”
她娘本有公主府,仙逝后被朝廷收回去了。
江嘉璎结结巴巴地道,“可,可,外祖父和鲁夫人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只怕,只怕不欢迎我们。”
贺芳亭微笑道,“那可由不得他们。”
长宁侯府又不是他们的,他们说了不算,她想回就回,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又没有提前告知,你外祖家怕是没有备好我们的晚饭,娘带你进宫用膳。”
江嘉璎喜道,“好呀好呀,我还没吃过皇宫的饭菜呢。”
贺芳亭:“若这回吃得好,娘以后常带你去。”
不过,不是她挑剔,御膳也不怎么样。
太过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也难以称为美食。
第125章
绝妙的主意
江止修带着一家子去迎贺芳亭时,邵沉锋进了皇宫,跟皇帝说些朔北的事儿。
又说上回抗击北蛮如何辛苦,损失如何惨重,请皇帝重赏将士们。
皇帝笑道,“朕看出来了,贤侄啊,你是来打秋风的。”
邵沉锋一本正经地道,“跟圣上打秋风t?,不丢人。天下谁不打圣上的秋风呢?微臣若能打到这秋风,是微臣的本事,别的将军只有羡慕的份儿。”
皇帝听得心中一乐,“哈哈,油腔滑调,没个正形!”
说着话锋一转,“贤侄,朕与你父年龄相仿,有兄弟之谊,便也说句长辈的话。”
邵沉锋施礼,“请圣上赐教!”
皇帝叹道,“你已年近不惑,却无妻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怎对得起列祖列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邵沉锋:“四十不惑,微臣年仅三十五,圣上明察!”
皇帝:“......三十五岁也不小了,家中没有正妃,不像回事儿,也没个人嘘寒问暖。”
邵沉锋笑道,“圣上多虑了。微臣虽无正妃侧妃,侍妾通房却多得很,个个抢着服侍微臣。”
皇帝心想跟你说话咋就这么难,虚虚地笑道,“侍妾通房只是玩意儿,还是得有正妃。”
邵沉锋微一皱眉,“微臣的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皇帝慈祥地道,“长辈都是为了你好。”
邵沉锋叹了口气,道,“以前微臣那王妃,妒心颇重,微臣多看侧妃一眼,她都要吵闹,家中不得安宁。料想别的千金闺秀也一样,不如不娶,微臣爱宠爱哪一个便宠爱哪一个,快活得很。”
皇帝严肃地道,“什么混账话,为了自个儿快活,连妻也不娶?你父泉下有知,看他不打你。”
邵沉锋:“微臣无状,圣上恕罪!”
皇帝又缓和了面容,温声道,“说的是家事,何罪之有?你这两日所见的容慧、柔淑、兰仪几位郡主,都是精心教养出来的,绝不会像你以前的王妃那样犯了妒忌。你选一个带回去,好让你母亲安心。”
还开了个玩笑,“全带回去,也使得。”
邵沉锋心说我要带回去,只怕我娘安不了心,摇头道,“多谢圣上美意,微臣不能娶。”
皇帝的目光带了些威压,“为何?”
邵沉锋坦荡地道,“回圣上,微臣平生无所好,唯好美色。”
皇帝:“......你嫌弃她们容貌不佳?”
邵沉锋:“不敢不敢,万无此念!”
可看他表情,分明就是嫌弃。
皇帝既欣喜于他心思浅显,又恼怒他不给自己面子,“那你究竟要娶什么天仙?”
邵沉锋一脸向往地道,“微臣是凡人,怎敢配天仙?只盼未来的王妃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皇帝:“......你还是打光棍罢。”
邵沉锋看他生气,又赶紧认错。
皇帝嘴上应付着他,心里暗自思量。
邵沉锋好色,这一点他还是信的,因为,曾派明镜司查探过他为何在路上耽搁那么久,生了什么病。
结果探出,他纵欲过度,失了雄风,在路上找隐居的神医诊治。
据说勉强治好了,但神医嘱咐他,半年内不可行房,否则前功尽弃,再不能恢复。
因此到了京城后,邵沉锋不近女色。
他赐下的几名宫女,也只是闲养着,不让她们近身伺候。
......容慧、柔淑、兰仪几人,已经是宗室女中的佼佼者,他上哪儿找更美貌的?
皇帝有点烦恼。
忽听邵沉锋问道,“圣上,今日江侍郎没来跪您?”
皇帝顺口道,“没来。顺安下山了,他去接。”
邵沉锋轻蔑地道,“连个女子都降服不了,真不像个男人。”
皇帝:“顺安像她娘,性子有些烈。”
心里也鄙夷江止修,这么多年了,还没拿住贺芳亭的心。
邵沉锋不以为然地道,“那是江侍郎没手段。”
皇帝:“......你有手段?”
邵沉锋呵呵一笑,“不能说,说了,圣上更要骂我混账。”
恰在此时,另一个大太监吴福连躬身进来,“启禀圣上,顺安郡主携女求见!”
邵沉锋不情不愿地起身,“微臣告退。”
皇帝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令人宣她们母女,又对邵沉锋笑道,“你坐你的,不用避开,都不是外人。”
邵沉锋要绝色,贺芳亭正是绝色。
他可没说必须是未婚少女。
邵沉锋笑道,“圣上,顺安郡主见了微臣,怕是要恼。”
皇帝:“为何?”
邵沉锋:“在白云观时,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皇帝笑骂道,“朕的外甥女,你也敢无礼。”
邵沉锋:“微臣也是圣上的贤侄,圣上可不能厚此薄彼!”
皇帝:“放心罢,朕一视同仁,绝不偏袒!”
不多时,贺芳亭带着女儿来到殿中,看见邵沉锋,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凤眸凌厉,狠狠瞪了他一眼。
邵沉锋唇角浮起冷笑,冷冷看着她们母女,心中已是拍掌叫好。
事先不用商量,便能有此默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126章
你们来宫里就是为了吃饭?
眼看贺芳亭母女拜下去,皇帝假惺惺地道,“快快平身,本是骨肉至亲,不必拘礼!”
贺芳亭还是坚持行完礼才起来,笑道,“礼不可废。舅舅宽容慈和,咱们也不能失了本分。”
皇帝:“顺安就是礼仪太多。”
又赐了座。
贺芳亭却没坐,对女儿道,“还不见过你舅公。”
江嘉璎上前两步,施了大礼,声音清甜,“璎儿见过舅公!”
皇帝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别学了你母亲一板一眼。”
江嘉璎起身,好奇地看着他,目光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皇帝心中一顿,很少有人敢这么直视他,贺芳亭是一个,她女儿是另一个。
但贺芳亭的目光中,满是孺慕和崇敬,这江嘉璎眼里却只有好奇,小孩子式的好奇。
仿佛他是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儿。
不由想起邵沉锋下山后向他禀告,贺芳亭非说女儿中邪,又是上刑又是恐吓,驱完邪后,她女儿就傻了,神智退回到七八岁。
她还高兴得很,说邪祟被成功驱走,但明眼人都知道,她女儿是被她吓傻了。
皇帝没见过被吓傻的人,招手让江嘉璎近前,含糊问道,“听说你前阵子生了重病,如今可大好了?”
江嘉璎郑重点头,“好了,多谢舅公垂问。”
回完话,急不可耐地道,“舅公,您的角呢?”
皇帝:“......什么角?”
见贺芳亭想阻拦女儿说话,微一抬手,示意她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