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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还打谢容墨和谢梅影!

    仿佛这天下就没有她不敢打的人!

    方山长不过是给谢梅影赐了个字,云山书院眼看玩完。

    沈阁老、韦阁老她也不敢细想,细想就觉得他们的垮台也是贺芳亭做的。

    江嘉宇也皱眉道,“没有人欺负娘!”

    他看到的,是娘压制了整个江家,也压制了谢姨和容墨,甚至间接导致了沈、韦二位阁老致仕,直接导致了云山书院声名扫地。

    强悍如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没有别人欺负她的。

    孔嬷嬷瞪着他们,厉声道,“欺负芳姐儿最狠的,就是你们兄妹!黑心肠,没天良,鬼迷了心窍!别着急,老天爷都看着呢,将来有你们后悔的!”

    说完转身就走。

    两个婆子用力关上了春明院的大门。

    江嘉宇和李壹秋面面相觑,也只得离开。

    孔嬷嬷那一句和离,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江府,不到中午,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

    江承宗、潘氏老两口大吃一惊,他们虽想压一压这儿媳妇的气焰,却从没想过休了她,更别说和离。

    和离就是休夫,江家丢不起这个脸。

    江林修、李惜香夫妻也吓了一跳,贺芳亭要是和离,就会带走她的巨额嫁妆,到时江家谁来养?

    谢梅影怕是靠不住。

    何况谢梅影的嫁妆虽然多,跟贺芳亭的却是没法比。

    还有一条,皇帝现在对贺芳亭好起来了,她要是江家媳,大家都能沾光,若不是了,这光就沾不到,多可惜啊。

    因此不约而同跑来春明院,想劝她改变主意。

    但来了一趟又一趟,贺芳亭还是没有回来。

    谢梅影也听说了贺芳亭想要和离,心下狂喜。

    被迫为妾,是她一生的耻辱,没了贺芳亭,她不就能扶正了?

    热切地盼望着江止修早些下值回家,好跟他商议此事。

    又挂念着侄儿,派人探望他伤势。

    于是谢容墨也知道了,带伤跑到江府,面色凝重地道,“姑姑,不能让她和离!”

    谢梅影一愣,“为何?”

    谢容墨:“她现在要是走了,姑姑身上的污名再也洗不清!”

    休妻,是妻子一方有过错。

    和离,是丈夫一方有过错,形同休夫。

    世人肯定会想,江侍郎的过错是什么?

    对了,是与谢梅影勾搭成奸,谢梅影未婚有孕,气得顺安郡主愤怒休夫。

    顶着这样的污名,姑姑就算被扶正,也难以在京城贵妇中立足。

    况且贺芳亭还有那么大一笔嫁妆,若让她尽数带走,不知便宜了谁,不如留在江府,给他未来的表弟或表妹。

    因此,最好的局面,是贺芳亭有失妇德,出一桩大大的丑闻,大到可以压过姑姑的谣言。

    到时再让姑父休妻,她的嫁妆就能留下大半。

    姑姑扶正也不会惹来太多闲话。

    谢梅影低泣,“可我不想再当小妾!”

    她相信侄儿的判断,但这小妾,她是当一日恨一日。

    谢容墨安慰道,“这只是暂时的,姑姑再忍耐一阵子!”

    他的种种盘算,不好与姑姑明言,怕姑姑觉得他是坏t?人。

    出了落梅轩,又去找江嘉宇和李壹秋,恳切地表示,江府的主母永远是顺安郡主,我和姑姑都没有非分之想,听说郡主想要和离,万万不可,请你们一定要劝郡主三思!

    江嘉宇大为感动,拉着他直叫好兄弟。

    母亲那般对待容墨,他还不计前嫌,真叫人佩服。

    李壹秋倒没江嘉宇这么天真,她看过原著,深知谢容墨的本性,暗想他肯定是又有了对付贺芳亭的计谋。

    她当然得配合,好让剧情早日回到正轨。

    所以,如果贺芳亭真想和离,她一定尽力阻止。

    第101章

    舅舅才是我最大的靠山

    皇帝听说贺芳亭又来了,也是一怔,“她又来做甚?”

    李荣贵答不上来,陪笑道,“圣上见还是不见?”

    皇帝一笑,“见,怎么不见!”

    贺芳亭今日穿了海棠红大袖裳,头上簪了珠翠,虽不像昨日的金色宫装那般光彩夺目,也很耀眼。

    进了大殿恭敬施礼,“臣女顺安,参见吾皇,吾皇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放下奏折,笑道,“免礼平身。”

    贺芳亭:“多谢吾皇!”

    站起身来,也看着皇帝笑。

    皇帝招手让她走近,赐了座,和蔼地道,“昨日不是还叫舅舅么?今日怎这般生分?”

    贺芳亭羞愧地道,“臣女昨日情急,失了礼仪,回去越想越不安,特意进宫请罪!”

    皇帝爽朗地道,“何罪之有?你与朕本是骨肉至亲,外人面前装装样子倒也罢了,若无外人,朕就只是你的舅舅,不用理会那些虚礼!”

    贺芳亭从善如流,一脸孺慕,“舅舅真好!”

    暗道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就不会一口一个朕。

    皇帝又关心地道,“昨日回去,没人为难你罢?”

    贺芳亭得意地道,“有禁军呢,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皇帝笑道,“就是没有禁军,他们也不敢。谁不知道,你是朕的亲外甥女!”

    贺芳亭:“没错,以后我什么都不怕了!”

    两人笑了一阵,贺芳亭认真地道,“舅舅,我想跟您说点心里话,您有空听么?”

    皇帝有些新奇,笑道,“你尽管说。”

    说心里话,是要将对方当成知己或亲人。

    可他是皇帝,谁敢当他是知己、亲人?就连儿女们,也是先视他为君王,其次才是父亲。

    也没有谁敢跟他说心里话。

    贺芳亭的声音有些伤感,“从小到大,很多人跟我说,您厌恶我,让我不要到您跟前讨嫌。那么,今日我想问一声,舅舅,您厌恶我么?”

    皇帝不妨她这么坦诚,愣了愣才道,“是谁乱嚼舌根?朕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厌恶你?”

    贺芳亭的眼睛似乎一下子亮了,声音也变得欢快,“我就说嘛,舅舅怎会厌恶我!我又没做错什么事!而且舅舅对我一直很好,破例封我为郡主,还一再提拔我的夫婿!沈阁老、韦阁老逼着您给谢氏赐婚,您也没同意。”

    听着她举的这些例子,皇帝几乎也要以为,自己真是个好舅舅了,笑道,“朕就你这么一个亲外甥女,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贺芳亭感动地道,“舅舅,世人误会了您,我也误会了您。以后,我能不能常进宫看望您?”

    不是不放心我么?那就走到你眼皮底下,让你亲自监视。

    皇帝:“......能!”

    贺芳亭表现得更为感动,“母亲和祖父、祖母过世后,父亲就不怎么管我了,舅舅,您是唯一关心我的长辈!”

    皇帝微笑道,“你大伯呢?”

    贺芳亭微怔,“大伯,长宁侯?”

    皇帝:“是啊,他对你也不好么?”

    贺芳亭苦笑道,“也不能说不好,年节礼物总是有的。但大伯长年驻守西南,只偶尔回京城几趟。我现在与他会面,怕是相见不相识。”

    皇帝沉吟道,“要不,朕调他回京,让你多个依靠?”

    贺芳亭喜出望外,“真的么?那太好了!我记得小时候见面时,大伯是很疼爱我的!舅舅,快些调他回来!”

    心知这多疑的狗皇帝是在试探。

    大伯镇守西南,乃是赫赫有名的绥靖大将军,调回京城,等于是削了他的兵权。

    今日她但凡有一丝犹豫,狗皇帝可能真会动一动大伯。

    皇帝看着她神色,不像作伪,便微一皱眉,道,“不妥,西南少不得长宁侯。”

    贺芳亭面露失望,“真不能调回来么?我想大伯了。”

    皇帝坚定地摇头,“不能!”

    又安慰道,“不用怕,京城还有舅舅,必不让人欺负了你去。”

    贺芳亭释然,“也对!舅舅比大伯厉害多了,舅舅才是我最大的靠山!”

    李荣贵听着这些话,只觉顺安郡主不可小觑,像是来抢他饭碗的。

    午膳时,贺芳亭又陪皇帝用饭。

    皇帝见她吃什么都很香,感觉自己也有胃口,多用了半碗。

    用完饭,李荣贵暗示贺芳亭告退。

    但贺芳亭不走,笑道,“舅舅,我回去也无事,留下陪您好不好?我能帮您磨墨铺纸,端茶倒水。”

    皇帝:“这些杂务自有宫女太监,哪用得着你?”

    贺芳亭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想多陪陪您。”

    皇帝笑道,“那就好好待在一旁,不要打扰舅舅批奏折。”

    贺芳亭:“遵旨!”

    果真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也不乱走乱动。

    可她人在这儿,皇帝无法专心处理政务。

    想赶她走,又想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

    就这样到了傍晚,用完晚膳,贺芳亭总算告退,皇帝松了口气。

    谁知第二天她又来了。

    皇帝简直无语。

    第102章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她?

    “舅舅,此前忘记告知您,我还会写戏文。”

    进殿行完礼,贺芳亭炫耀似地道。

    皇帝奇道,“戏文?”

    监视贺芳亭这么多年,没人禀报过此事。

    贺芳亭笑道,“正是。前一阵恰好写了一本,今日特意带了来,请舅舅指教。”

    说着一挥手,身后宫女献上书册。

    她进宫时,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都经过了查验,确保无毒。

    侍女们不能进宫,自有宫女伺候她。

    李荣贵谨慎地接过,呈到皇帝桌案上。

    皇帝谦虚地道,“朕可不通戏文,指教不了。”

    边说边翻开书册,一看戏名就露出了笑容,袁山长赐字记。

    “呵呵,小促狭鬼。”

    贺芳亭大大方方地道,“谁叫他得罪我了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若报仇,从早到晚。”

    实际上,现在无需这出小戏,方山长和云山书院也穷途末路。

    但她既然已经写出来了,总不能束之高阁,还是与世人同赏为妙。

    皇帝大笑,“哈哈,你啊你,真是小儿之言。”

    慢慢往下看,越看越乐,笑得停不下来。

    他确实不通戏文,但活到这把年纪,看过的戏不少,有品鉴的能力,看得出这“袁山长赐字记”写得极好。

    唱词诙谐,人物滑稽,处处冷嘲热讽,行文又极为通俗流畅,单看戏文内容,也是一出精彩有趣的小戏。

    若再结合方山长、江止修、谢梅影、谢容墨等人近日闹出的笑话,就更可笑了。

    他可以预见,这戏一排出,必将风靡京城,乃至全天下。

    心里有几分同情方山长,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她?

    这回傻眼了罢,脸面全被扒下,一丝不剩。

    皇帝本来打算只看几页,敷衍一下贺芳亭,谁知入了迷,一上午没干别的,尽看这戏文了。

    直至眼睛酸涩才合上了书册。

    贺芳亭迫不及待地道,“舅舅,如何?”

    皇帝不吝夸赞,“戏中上上品,顺安呐,你有妙才!”

    原来她的聪慧都用在这些邪门歪道上了,难怪以前不显。

    对她的戒心,无形中又降低一层。

    他不怕她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怕的是她宽宏大量以德服人。

    贺芳亭装出很得意又勉强控制的样子,笑道,“多谢舅舅赏识。舅舅,宫中也有戏班子,不如让他们立时排起来,博您和宫中贵人们一乐,好不好?”

    皇帝心说你是真想逼死方山长,不假思索地道,“好!”

    方才看戏文时,他忽然有种想法。

    这么多年来,对贺芳亭的冷遇、打压、逼迫,都没能让那些人现身。

    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将她捧成掌上明珠,会不会反而有奇效?

    他想试一试。

    午膳后,两人还讨论这戏该怎么排,聊得很是投机。

    太子褚中轩来请安,隔着老远,就听见了父皇的笑声,有些诧异。

    他的贴身太监张英连小声道,“顺安郡主。”

    褚中轩了然,这几日,顺安郡主的大名传遍各宫,都说她得了皇帝的青睐,眼看就要翻身了。

    “参见父皇!”

    到了殿中,褚中轩如往日那般,规规矩矩施了大礼。

    皇帝笑道,“你来得正好,见见你顺安表姐。”

    不等他说话,贺芳亭飞快行礼,“臣女顺安,拜见太子殿下!”

    褚中轩赶紧道,“免礼免礼,表姐请起!”

    贺芳亭起身,面带微t?笑,悄悄打量这位神秘的太子。

    皇帝,她还见过几次,太子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也不只是她,大部分朝臣,都没有见过太子。

    因为皇帝说,太子尚且年幼,最要紧的是读书,读好了书,方能理政治国,因而令他在东宫闭门苦读,等闲不见外人。

    这种说法,贺芳亭一个字也不信。

    太子今年二十五岁了,儿女都有好几个,还年幼?

    皇帝不让太子参政,不许太子接近朝臣,只有一个原因,怕太子染指皇权。

    太子乃国之储贰,自古以来,就是皇帝最大的威胁。

    像狗皇帝褚沧阳这样的人,更会防备太子。

    就不知道,太子对于皇帝的这种安排,是否真心接受?

    她打量褚中轩,褚中轩也打量她,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兴味。

    这位表姐好生美貌,风姿绰约楚楚动人,说句国色天香也不为过,比一般妇人娇俏明媚,又比懵懂少女多些韵味风情。

    东宫那些侍妾、宫女,竟无一人及得上她。

    皇帝给褚中轩也赐了座,看他两眼,慢慢道,“你表姐写了出小戏,正要找宫中戏班子排练,不如你领了这差事。”

    褚中轩恭敬道,“是,儿臣一定办好!”

    心里颇为吃惊,这才几天功夫,顺安就能让父皇对她这般荣宠,手段真是高明,堪称天赋异禀。

    自己这位父皇有多难讨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贺芳亭起身一福,“多谢圣上,多谢太子殿下!”

    皇帝笑道,“不必拘礼,太子也不是外人,是你表弟。”

    褚中轩也一脸谦恭地道,“咱们在这儿,只论家礼,表姐莫要折煞了我。”

    陪着说了几句话,见父皇面露不耐,识趣地告退。

    顺安郡主却还在殿中。

    出了大殿,褚中轩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眼中兴味更浓。

    这样的女子,想必更有意思。

    第103章

    先太子的赤甲军

    皇帝已决定改变策略,要让世人知道,他对外甥女十分疼爱。

    但他也没想到,次日、再次日,贺芳亭又来了。

    极大地干扰了他处理政务的速度。

    “顺安,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笑容中有些无奈。

    贺芳亭笑道,“我见了江家人便觉头疼,只能来见舅舅。”

    这几日,江家人像是蹲守她,早早晚晚候着,但她通通不见。

    皇帝:“......你还是想休夫?”

    贺芳亭宽容地道,“可以退一步,和离。”

    皇帝心说那不是一回事么,劝道,“江侍郎也无大错,看在以往情份上,且原谅他一回。”

    贺芳亭摇头,“我不原谅。”

    皇帝温声道,“女儿家,还是从一而终为好。”

    说完转开话题,不再跟她谈论此事。

    贺芳亭也不纠缠,顺着皇帝的意思说别的。

    等她走了,皇帝笑道,“顺安这倔强的性子,还真有几分像皇妹。朕若不答应,她是不是日日都要来?”

    李荣贵点头哈腰地道,“奴婢也说不准。”

    他只知道,有顺安郡主陪着,皇帝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

    皇帝悠悠道,“来就来呗,不差她一口饭。”

    身为九五至尊,他自然可以不见贺芳亭。

    只要随意吩咐一声,贺芳亭便会被禁军拦在宫外,无法踏入一步。

    难道她还能闯宫不成?

    但是,一来,皇帝很想知道她意欲何为,若说只是为了和离,他不大信,二来,他其实有些享受这外甥女的陪伴。

    有时一个错眼,仿佛陪在身旁的是皇妹,让他极有满足感。

    贺芳亭偶尔的撒娇,也令他颇为受用,他的那些儿女们,可不敢跟他这般亲近。

    听着她语笑吟吟,心情总是很好。

    而且自己日渐衰老,这极像皇妹的外甥女却正当年华,常让他有种错觉,好似自己是她的皇兄,也还很年轻。

    便也容她伴驾。

    于是贺芳亭连日入宫,成为皇帝面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也常去皇后及各宫主位面前问安,收了许多赏赐。

    所有后妃见到她都亲亲热热,好像她是失散多年的亲人,曾经的怠慢和忽视一扫而空。

    中秋宫宴她也在,皇帝、皇后并肩坐主位,太子坐左上首,宠妃乔贵妃坐右上首,她和别的宗室女坐一块儿,位置靠后。

    但酒过三巡,皇帝就将她叫到身边,特设了一个锦椅。

    满宫人看在眼里,都知道顺安郡主这回是真得了皇帝的疼宠,圣眷优渥。

    与她相处时,又加了三分小心。

    江家上下也是与有荣焉,走出去腰杆子都更直了,也没人敢再当着他们的面说江家的笑话。

    唯有孔嬷嬷满腔忧虑,对贺芳亭说,“芳姐儿,民间有种杂耍,赤脚走绳索,你现在也是啊!”

    贺芳亭笑道,“没事儿,我走得稳。”

    她现在宁愿摔到绳索下的刀尖上,也不愿如同火塘里的余烬一般,悄然无声地熄灭。

    又过几日,太子褚中轩排好了袁山长赐字记,在宫中唱了一回,皇帝、后妃们无不大笑。

    之后贺芳亭将戏文交给齐家班,让他们唱。

    不出她所料,这一出小戏很快轰动京城,方山长无颜见人,某日悄悄离京归乡,传承了一百多年的云山书院就此解散。

    最大的赢家是萧山长,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云山书院,重修门头,挂上行简书院的匾额,顺便接收了云山书院的部分师生,一跃成为京城最大的书院。

    原来的行简书院改为明心堂,几名大儒坐镇,唯有品行端正、天资出众的学生才能考入。

    贺芳亭也无暇去管后续,她很忙。

    忙着跟皇帝勾心斗角。

    危险是危险,但也乐在其中,比应付江家那群人有趣得多。

    皇帝对她似乎也更坦诚了,这日说起前朝武备,冷不丁道,“顺安,可曾听过赤甲军?”

    贺芳亭:“......先太子的赤甲军?”

    皇帝很高兴她没有装傻,笑道,“没错。”

    贺芳亭作沉思状,“隐约听说过,但不是很清楚。舅舅,您能跟我讲讲么?”

    皇帝细细说来,“先太子惊才绝艳,擅于军武。网罗了三千健儿,组成赤甲军,如军中利刃,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贺芳亭赞叹,“真厉害!”

    皇帝笑道,“最厉害的是,这支赤甲军,唯先太子之命是从,先太子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会往西。”

    贺芳亭:“先太子治军有方,不愧是太子!”

    又好奇地道,“后来呢,赤甲军去哪儿了?为何不在太子被冤枉时出现?”

    皇帝心说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不知。那年太子受冤前,派赤甲军随武威军西行平叛,途中失踪,自此再无音信。”

    贺芳亭扼腕,“好可惜啊!”

    皇帝盯着她,“可惜什么?”

    贺芳亭坦然道,“可惜他们没回来帮先太子,让他蒙难。”

    皇帝面色不变,心里不悦,却听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正好证明,天命在舅舅!”

    这话皇帝爱听,天命确实在他,否则为何是他登上皇位?

    正色道,“朕德薄才疏,不敢妄言天命,竭尽全力,不负列祖列宗而已。”

    贺芳亭嗔道,“舅舅何必自谦,谁不知如今圣主临朝。”

    皇帝用手指凌空点点她,笑道,“就你嘴甜。”

    第104章

    改日有空,定当请教

    贺芳亭陪着他一起笑,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多年的疑惑,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从小她就想不通,皇帝为何防着她,上一辈的恩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又只是女子,为先太子复仇的可能性很低。

    有什么必要防备她,监视她?

    若是真的厌恶,随便捏个罪名杀了就是,何必总用软刀子磋磨人?

    原来是为了赤甲军!

    皇帝大概以为,赤甲军跟她私下有联系,磋磨她,就能逼出隐在暗处的赤甲军。

    可是没有,真没有!

    母亲和祖父、祖母,都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赤甲军。

    她若有这样的力量,会是另一种活法。

    皇帝喝了口参茶,又道,“你母亲当年,也常随先太子去赤甲军。除了先太子之外,她是唯一能命令赤甲军的人。”

    说完观察贺芳亭的反应。

    她若紧张,或是故作从容,都说明心里有鬼。

    但贺芳亭的反应不是他所预料的任何一种,而是一脸神往,“母亲当年一定很威风!”

    皇帝哑然,半晌才道,“是很威风。”

    比皇子们威风多了。

    任何事物都是以稀为贵,皇子多了也不值钱,父皇看到他们就鸡蛋里挑骨头,看到皇妹就眉开眼笑。

    膝下唯一的公主,晚年所得,又是最爱的女人所出,父皇都不知道怎样疼爱了,恨不得把星星也给她摘下来。

    贺芳亭沉默片刻,轻声道,“舅舅,过几日我不能进宫了,要去白云观为母亲祈福。”

    皇帝也记得本月二十八是皇妹的忌日,叹道,“好孩子,有孝心。朕也给皇妹添些香油香花,到时你一并带去。”

    贺芳亭起身郑重施礼,“多谢舅舅!”

    关于赤甲军的话题就此打住,贺芳亭以为皇帝不会再提t?。

    皇帝也觉得,没有再提的必要,但不知为何,第二日又忍不住道,“顺安,你以为赤甲军会藏在何处?”

    贺芳亭心说你还有完没完,想了想,道,“要么已过世,要么卸甲归田,藏于民间。”

    这与李荣贵和其他心腹们的猜测不谋而合,皇帝沉吟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依然集结成军,伺机为先太子报仇?”

    贺芳亭面露不解,“报仇?找谁报仇?先五皇子谋害先二皇子、先四皇子,嫁祸给先太子,自己也被先帝斩杀,此时尸骨大约都化了。这仇还要怎么报?就算想鞭尸,也没几根骨头。”

    皇帝慢慢道,“万一,他们迁怒于朕,觉得朕坐了本该属于先太子的皇位,找朕报仇呢?”

    贺芳亭暗想你这就是心虚,匪夷所思地道,“这怎么可能!先太子固然是众望所归,可他既然已经驾鹤仙去,总得有人承继大统。您是先帝亲立的太子,本就应当登基为帝。他们若因此迁怒您,定受万民谴责!”

    这番话,听得皇帝极为熨帖,但他心中还有疑虑,语气低沉地道,“顺安,你母亲在世时,常说先太子是朕害死的。”

    贺芳亭叹道,“娘那是伤心得糊涂了。父母兄长相继离世,她如何受得住?先五皇子活着还好,她可以报仇,先五皇子也死了,一腔郁愤积在心中,无处可发,误会您,也是因为您是她唯一在世的兄长。舅舅,请您不要责备她。”

    皇帝专心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怎会责备?朕对她只有怜惜。”

    贺芳亭微笑道,“我也记得,舅舅常给娘送衣料首饰。”

    自此,舅甥俩算是把话说开,相处起来更像亲人了。

    除了上朝和歇息,皇帝几乎随时把她带在身边,几位公主嫉妒得眼发红,又不敢抱怨。

    李荣贵待她是十二万分的谨慎,就怕她在皇帝面前进谗言。

    这一日,镇北王进宫参拜皇帝。

    据说他一个多月前就出发了,只是路上生病,耽搁了行程,现在才入京。

    贺芳亭想避开,皇帝却示意无妨,让她侍立一侧。

    镇北王在李荣贵的引领下进殿,贺芳亭抬头看去,只见他身着玄色蟒袍,身量很是高大,面容俊朗,剑眉星目,气质极为稳重,似乎又暗藏锋锐之气。

    暗想京城人猜错了,镇北王不但不丑,还是名美男子。

    “微臣邵沉锋,参见圣上!”

    邵沉锋行礼如仪。

    皇帝和蔼地道,“贤侄平身!”

    贺芳亭心说这名字取得好,沉锋,看来,老镇北王也怕他锋芒毕露。

    那边皇帝已和邵沉锋寒暄完,见他看贺芳亭,便笑道,“贤侄,这是朕的外甥女顺安。”

    邵沉锋眼眸微眯,声音淡漠,“顺安郡主,福庄长公主的女儿?”

    贺芳亭敛眉福礼,“见过王爷!”

    心里几乎要叹气,狗皇帝让她见镇北王,定是要让镇北王忆起父亲当年被拒婚的耻辱。

    这种小阴招,真是既上不得台面,又无大用。

    难怪母亲到死都鄙视他。

    邵沉锋回礼,语气不善,“顺安郡主的大名,邵某如雷贯耳,改日有空,定当请教。”

    看来她已经找准生存之道。

    也比前段时日更美更有神采。

    或许,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宫廷。

    贺芳亭垂眸不看他,淡淡道,“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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