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我跟您讲讲!方山长真是作死,第一题,居然让我画母子情深,莫非他不知道,他有个孩子在江家?于是我就画了......”“有趣,有趣,哈哈!”
皇帝和贺芳亭聊得热火朝天,李荣贵递给身后的小太监一个眼色。
小太监会意,悄悄退入偏殿,挥一挥手。
埋伏在偏殿的一群禁军,便蹑手蹑脚从侧门撤出。
此前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顺安郡主若有异动,当场拿下,生死不论,现在舅甥俩相谈甚欢,也就用不到他们。
但也并不是就没有护卫了,正殿里还有六名金瓜卫士,足以保证皇帝的安全。
除非顺安郡主力大无穷,又生出三头六臂,否则伤不了皇帝。
贺芳亭耳中听到轻微的动静,只做不知,继续跟皇帝讲述比试的经过,沾沾自喜眉飞色舞,讲得很是详细。
言语之中,把方山长和先生们贬得一文不值,十分鄙视,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之相。
皇帝边听边笑,不时夸赞几句。
等她讲完,不经意问道,“顺安,你怎会写策论?”
贺芳亭诉苦,“还不是那蠢笨的不孝子!考个秀才都那般勉强,秋闱、春闱多半也不成。我这当娘的,只好未雨绸缪,提前为他搜罗历年策论文章。看得多了,也就能照猫画虎,糊弄一篇。”
皇帝笑道,“你这随意写出来的,也强过云山书院的先生。”
贺芳亭不屑地道,“舅舅以为,他们还真是什么大儒名师?哼,分明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早忘了读书的初衷!心思不在学问上,比不过我又有什么稀奇!”
皇帝:“说来还是你聪慧。”
贺芳亭昂首,“那是自然!”
顿了顿,崇敬地看着皇帝,满怀感激地道,“不过,我能胜过他们,还要托舅舅的鸿福。”
皇帝不解,“何出此言?”
贺芳亭理所当然地道,“我的舅舅乃天下至尊,谁敢让我输?”
皇帝失笑,“是这个理儿。”
她不说,他还一时想不到。
贺芳亭或许比一般女子聪慧,但她能连战连胜,却是仗了他的势,那十位评判的先生,必然暗中偏帮她。
十道题目中,除了两道九章算术,别的都没有确定的答案,孰高孰低,端看个人喜好。
而九章算术,属奇技淫巧,并非正经学问。
她再精通,也没什么威胁。
棋艺,她倒是一绝,但跟九章算术类似,无甚大用。
绘画、作诗、书法这几样,唯一的作用也只是扬名。
他在意的是释义和策论,因为与科举相关,可听她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换言之,对于贺芳亭本人,他实在不必如此戒备。
他该戒备的,是藏在暗处的那些人。
李荣贵和几个心腹,都觉得他们要么死了,要么不再忠诚,然而看不见他们的人或尸首,他不能安心。
皇帝心里各种念头浮动,面上却不显,像个关爱晚辈的长辈一样,温声叮嘱道,“顺安,在舅舅面前,你可以鄙薄方山长等人。但到了外面,万万不能如此。你是郡主,要宽容!”
贺芳亭受教,垂眸道,“是,我听舅舅的!”
暗想真正好笑,天下第一心胸狭窄、阴险毒辣之人,倒有脸劝别人宽容。
又道,“舅舅,求您下诏书,让我休夫!”
她和江止修的婚事,也算是赐婚,想要休夫,得皇帝同意。
皇帝:“......怎又说起此事?况且世上何来休夫之说?有也是和离。”
贺芳亭执拗地道,“不,我不要和离,就要休夫!”
皇帝语重心长地道,“一男一女能配成夫妻,都是几世修来的缘份。哪能说散就散?莫要任性!”
贺芳亭:“是那薄情郎先抛舍了我!”
皇帝劝道,“何来抛舍?江侍郎前番想兼祧,是为了长兄香火。如今兼祧不成,只是纳了个妾,无足轻重。谢氏若是无礼,你身为主母,想怎么治就怎么治!犯不着因此生了江侍郎的气。”
贺芳亭眼泪汪汪,哽咽道,“他对我已无情意,我不想再当江家妇!只愿清净一人,了此残生!”
皇帝叹道,“你为江家付出多少,若是和离,岂非便宜了他们?”
贺芳亭狠狠道,“便宜不了,吃了我的,我让他们吐出来,用了我的,我让他们还回来!”
皇帝:“......他们若是不还呢?”
贺芳亭:“不是还有舅舅您么?派出禁军,钢刀架在脖颈上,我看谁敢不还!”
皇帝:“......顺安啊,禁军可不能干这种事儿。”
他的禁军,又不是贺芳亭养的狗,让咬谁就咬谁。
贺芳亭一抹眼泪,道,“那就暂且不管钱财,往后再索取,您先让我休了他!”
皇帝:“钱财可以不管,儿女呢?”
贺芳亭掩面而泣,“两个孽障心里没有我这个母亲,不要了!我不要了!”
虽是作戏,也是真的伤心。
皇帝劝慰道,“莫说胡话,儿女不是物件,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并不想让贺芳亭和离,担心生出变数。
何况,江止修这个外甥女婿,他还是很满意的,有些才干,又不算太聪明,且家世寒微,能被他掌控。
眼下江家又有谢氏,正可宠妾灭妻,逼一逼贺芳亭。
哪能让她脱离此局?
第97章
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舅舅!您就让我休夫罢,我在江家好苦啊!”
贺芳亭哭得手帕都湿了。
她越说苦,皇帝只有越高兴的,同情地道,“舅舅知道你苦,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再好好想想,不要冲动!”
又道,“朕会训斥江侍郎,让他待你好些!”
“多谢舅舅!”
贺芳亭也知道,皇帝不会轻易答应,因此点到为止,并未强求。
——求也无用,这狗皇帝的心狠着呢。
她今日进宫,主要为的也不是这件事,而是打消皇帝的杀意。
说了这么多胡话废话,目的基本达成。
短时间之内,狗皇帝应该不想杀她了。
等她止住哭声,皇帝和蔼地道,“顺安,你难得进宫一趟,别急着回去,陪舅舅用膳。”
贺芳亭笑中带泪,“求之不得。”
晚膳摆在偏殿,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贺芳亭姿态娴雅,但吃得不算少,皇帝看得颇有兴味。
......她是真的不防备他下毒,还是没想到这一层?
不得不说,她这毫不设防的模样,让他有些愉悦。
“顺安,尝尝这道桂花鱼,朕觉得还不错。”
自有宫女轻巧布菜。
贺芳亭尝了尝,笑道,“果真美味,舅舅也多用些。”
皇帝在想什么,她一眼便能看出,只觉可笑。
......她为何要防备皇帝下毒?皇帝想杀她,还用得着下毒?殿里这些金瓜卫士,还有门外的禁军,难道没有杀人的力气?
但皇帝竟然能想到此处。
只能说明,他可能给某人下过毒。
用完膳,天色已晚,李荣贵悄声提醒贺芳亭,宫门即将落钥。
贺芳亭看向皇帝,可怜兮兮地道,“舅舅,我不敢回去。”
皇帝奇道,“为何不敢?”
你都敢碾压云山书院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贺芳亭忐忑道,“今日我出这场风头,得罪了太多人。方山长、谢容墨、江止修,还有云山书院那些先生学子,都不会放过我。舅舅,我,我怕他们候在江家,对我不利。”
皇帝豪迈地道,“无妨,有舅舅在,谁敢动你?”
他知道贺芳亭的小心思,想让他给她撑腰,借一借他的势,说白了就是狐假虎威。
但没关系,只要她从此温顺乖巧,他也不介意给些好处。
派了一队宫女、嬷嬷,一队禁军,护送贺芳亭回家。
还赐下许多首饰和布料,一并送去。
江止修跟江嘉宇、李壹秋在宫外苦等着,见此情形,大为吃惊。
李壹秋喃喃道,“不是说,圣上不待见她么?”
原著里,贺芳亭直到死,也没有得到皇帝的善待。
江止修疲惫地道,“璎儿,慎言!”
皇帝待不待见外甥女,都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但他心里也很疑惑,皇帝为何态度大变?
他还以为,皇帝会趁机治贺芳亭的罪,因而匆匆赶来求情,却没能进宫。
一直提心吊胆,害怕送出来的是一具尸体。
谁知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皇帝不但没杀贺芳亭,还给了她这么大的t?脸面。
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嘉宇则愣愣的看着远去的队伍,跟在云山书院门前一样,母亲明明看见他们了,却又像是没看见。
“发什么呆,快走!”
江止修叫上一双儿女,上了自家马车,慌忙追去。
明德殿外的长廊里,皇帝遥望宫门的方向,忽然道,“你说,她是装的,还是真的?”
这种要命的问题,李荣贵不敢答,也不敢不答,谄笑道,“奴婢愚钝,看不出来。不过奴婢知道,无论她是装的,还是真的,都没有区别,反正跳不出圣上的手掌心。”
皇帝手指点着他笑道,“你啊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是滑头!”
李荣贵躬身道,“不敢不敢,奴婢不敢!”
心说我要不滑头,脑袋早掉了。
皇帝笑完,悠然道,“朕希望,她是真的。”
这么像皇妹的一个人,对他毕恭毕敬,信任依赖,视他为唯一的依仗,真叫他打从心底里快慰。
他这一生,与诸多皇兄暗中相斗,最终取胜,扫除所有障碍登上了帝位,可谓翻天覆地。
回想起来,颇为自得。
但有个遗憾,没能让皇妹俯首称臣。
现在,似乎能够弥补这遗憾了。
皇妹最初对他其实还是很好的,冬日里见他衣裳单薄,特意吩咐尚衣监给他做新的,后来偶然撞见他撕碎鸟雀、狸猫,才对他转变了态度。
几只鸟雀、狸猫而已,皇妹就把他当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在父皇面前说他生性残暴,害得他受了父皇的训斥。
这真的很不公平。
他私下与皇妹理论,反被她又骂了一顿,看他的目光,仿佛是看什么不洁之物。
如今他的仁名天下传颂,可惜皇妹听不见了。
临死前,皇妹都还在骂他弑兄夺位。
可这不是事实,他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一位兄长,只是悄悄做了一些事。
能成功,就证明皇兄们只是过客,他才是天命加身。
这个道理,皇妹为何就是不明白!
第98章
弃我去者不可留
贺芳亭被禁军大张旗鼓地送回来,还带着皇帝的诸多赏赐,惊动了江家所有人。
江家老两口和江林修、李惜香夫妻,都暗自庆幸这一阵子没有找她麻烦。
也更加坚定了皇帝护着她的想法。
江芙蓉今日也在娘家,想起之前对贺芳亭的无礼,吓得两腿颤颤,怕贺芳亭算账,带着下人从后门跑了。
春明院里像是雨过天晴,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除了孔嬷嬷。
皇帝的真实性情,她这宫中老人非常了解,不信他真对贺芳亭有慈爱之心。
这般作态,必有缘故。
打发走宫女、嬷嬷和禁军,扶贺芳亭坐下,担忧地道,“芳姐儿,他,他为何没有怪罪你?”
贺芳亭笑道,“他是我舅舅呀,怎会怪罪我。”
孔嬷嬷:“......这舅舅不是好人。”
贺芳亭意味深长地道,“不,我认他是舅舅,他就是好人。”
在明德殿时,皇帝一直在探询、研究她。
她又何尝不是呢?
最终,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答案,还都比较满意。
孔嬷嬷听不懂,但芳姐儿说的话,她本来就不是全都懂,也不往深里问,只道,“芳姐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罢?”
贺芳亭肯定地点头,“我知道!”
孔嬷嬷便放开她的手,叹道,“忙了这一日,定然累了,嬷嬷去给你张罗兰汤,好好解解乏。”
她老了,本身也没什么能耐,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出出力。
那孽畜若是要下杀手,与芳姐儿一起受死就是。
多年前,她就该跟皇后娘娘一起走了。
能活这么久,已经比别的姐妹有福分。
贺芳亭明白她所想,拉住她笑道,“嬷嬷在我身边,便是最大的功劳。”
孔嬷嬷也笑了,“又想骗糖吃么?”
芳姐儿少年时嗜糖,老夫人怕她吃坏了牙,不许她多吃。
每每想糖吃了,便来她跟前甜言蜜语,哄得她瞒着老夫人,悄悄给她糖。
贺芳亭也忆起少年往事,笑容中多了些感慨。
时光如流水,一眨眼,这么多年悄然过去,爱护她的那些人,也大多不在了。
但不要紧,就算只剩她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兰汤备好,贺芳亭刚要踏入浴池,侍女来报,“郡主娘娘,大老爷、大少爷、大小姐求见。”
贺芳亭:“让他们候着。”
今日从早忙到晚,先跟云山书院斗学问,后跟狗皇帝斗心眼,她真的很累,急需一池温热的兰汤,洗去身上的疲乏。
等她擦干头发出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江家三人等得有些不耐烦。
看见她的身影,江止修迫不及待问道,“芳亭,圣上与你......”
贺芳亭打断他,漫不经心地道,“江大人,舅舅与我说了什么,你不该过问。你只需知道,我已告知舅舅要休夫。”
江止修怔住,“......休夫?!”
贺芳亭:“和离也行。”
左右在世人眼里,和离等于休夫,她只要结果,不太在意名义。
“不,我不答应!”
江止修脸色大变,反应激烈。
贺芳亭是他的妻子!
最爱谢梅影的时候,他也没想过抛弃贺芳亭,他们要一起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贺芳亭面带讽刺,“为何不答应?和离之后,你就能将谢姨娘扶正,当一对生死相随的神仙眷侣,羡煞世人。”
她也不答应他兼祧,他不是依然做了么?
没做成,不是他醒悟悔过,而是被她阻止。
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不答应?
江止修心中慌乱,额上青筋跳动,“不,我们不和离!不能和离!芳亭,莫要这般无情!”
贺芳亭挑眉,“江大人莫要误会,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是在通知你。”
无情?
只许他江止修对她贺芳亭无情,不许她对他无情?
他以为自己是谁,老天爷么?
看向一双儿女,“你们不是喜欢谢姨娘,总觉得娘恶毒么?这下好了,我给她腾位置,让她给你们当娘。”
江嘉宇惊骇地看着她,连连摇头,“不,娘,你不要与爹和离!你才是我的母亲!谢姨不是!”
贺芳亭淡淡道,“看这孩子,高兴得傻了。”
李壹秋才是真正傻了。
又来!
贺芳亭你又来改剧情!
原著根本没有和离,提都没提过!
江止修咬牙道,“圣上不会答应的!”
贺芳亭:“他现在是没答应,但肯定会答应。你可以提前告知谢姨娘,让她也欢喜欢喜。”
江止修只觉心在发抖,颤声道,“芳亭,你当真如此狠心?”
贺芳亭有很多话可以跟他掰扯,但没那心情,直接承认,“对。”
江嘉宇眼中落下泪来,哀求道,“娘!你不要这样......”
贺芳亭:“送客!”
转身走入内间。
身后大小侍女推推搡搡,将江家三人请出。
贺芳亭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离开。
不是不心痛,但,弃我去者不可留。
第99章
她肯定是在吓唬他
出了春明院,江家三人浑浑噩噩。
他们只是想问问宫中情形,怎就突然得知了这惊天的噩耗?!
是的,噩耗。
对于他们来说,这的确就是噩耗。
李壹秋抬头望天,心里有句话很想吼出来,“这脱缰的狗血剧情,能不能回到原路?能不能?!”
贺芳亭的戏也太多了些,男主她打了,云山书院她挑了,皇帝貌似被她灌了迷魂汤,要当个好舅舅,现在她要和离,下一步还要做什么?进宫当娘娘,还是上朝当皇帝?
我说你别太离谱!
江嘉宇不但震惊,还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喃喃道,“娘怎会有这种糊涂的念头?”
难道是因为父亲心悦谢姨?
可另有所爱的男子那么多,也不见他们的妻子闹着和离。
江止修沉着脸,想起了谢容墨。
诚然,贺芳亭想和离,绝对不会是因为谢容墨,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起了这个人。
......也许是因为,三十多岁的贺芳亭,还能引得十多岁的少年郎觊觎,这让她心思活泛了,想抛下他另寻情缘。
但这怎么可以呢,他不答应,死也不答应!
贺芳亭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江嘉宇六神无主,“爹,如何是好?”
虽然娘有种种不足之处,虽然他想成全甚至守护父亲与谢姨的这段情,然而他从来没有想过父母和离。
这有悖于他十多年来的所知所学。
退一万步说,世上夫妻千千万,怨偶也不少,若非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哪个女子会与夫君和离?
他真的不明白,娘到底在想什么。
谢姨现在成了小妾,名声也受到损害,根本影响不到她在家里的地位,她又刚刚出了那么大的风头,赢得才女之名,也让圣上对她改观,一切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为何忽然来这一出?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儿一女。
纵有些许不如意,也不能为了儿女稍微忍一忍么?
娘真的太任性!
江止修沉沉道,“放心,我与你娘生同衾死同穴,永远不t?分开。”
顿了顿又道,“你们不要过于忧虑,她只是一时想差了,到了明日,就不会再提这糊涂话。”
肯定是这样的,贺芳亭就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心情激荡,一时想差了。
等她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和离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江嘉宇松了口气,恍然道,“爹说得对!”
是啊,娘没有任何理由和离!
假设真的和离了,她怎么办呢?外祖对她从来都不亲。
失婚妇人,娘家又靠不住,步步艰难。
这些和离的弊端,她那般聪慧的人,不会看不到。
再说她怎么舍得下他们兄妹?
越是这样想,江嘉宇越觉得,母亲不会和离。
或许她只是用和离来拿捏父亲,拿捏他们,正如之前用中馈来拿捏全家。
巧了,江止修也是这么想的,心下稍安,交待一双儿女,“这几日多去你们母亲面前尽孝,莫要惹她生气。”
贺芳亭有多爱重宇儿璎儿,他都看在眼里。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可能会对他变心,但总不能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肯定是在吓唬他!
他也承认,自己被吓到了。
心里恍惚有种想法,拥有谢梅影,是在拥有贺芳亭的前提之下,如果不能拥有贺芳亭,纵然拥有谢梅影,又有什么趣味。
打个比方,谢梅影只是增色的花朵,贺芳亭才是重要的枝干,树没了花朵还能活,没了枝干只能死。
他根本接受不了失去她!
江嘉宇和李壹秋都点头称是,“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母亲!”
这会儿,李壹秋也回过味来,贺芳亭压根不是真心想和离,这只是一种手段。
她真正的目的,是乘胜追击,挟着云山书院的大胜以及皇帝舅舅的宠爱,想要彻底掌控江止修,掌控江家。
这一局她若是得逞,江家所有人都得仰她鼻息过活,谢梅影更是翻不出风浪。
但也没办法,当务之急,是稳住她。
这剧情真的不能再变了!
贺芳亭必须留在江家,走完她的悲惨命运。
到了岔路口,三人分开,江嘉宇和李壹秋各回自己的院落,江止修踌躇片刻,去了落梅轩。
谢梅影恼他现在才来,故意拿乔,侧着身子不理他。
若是往日,江止修肯定伏低做小,哄她开颜,但这一次只是愣愣的坐着,并不说话。
心里满是贺芳亭。
初见时的惊艳、成亲时的喜悦、新婚时的沉醉......
僵持了许久,谢梅影忍不住冷声道,“大老爷不守着郡主娘娘,来此作甚?”
江止修回神,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慢慢道,“自然是来看我的心肝儿。”
就这一句,谢梅影心就软了,脸上飞红,“谁是你心肝!”
江止修搂住她,“除了你和孩儿,还能有谁?”
谢梅影推了几下没推开,便也依在他怀里,委屈地道,“你现在才想起我们!”
她有许多事想问他,但也不急,先亲昵一会儿。
江止修敷衍道,“随时都想着呢。”
顿了顿,道,“容墨也不小了,该给他张罗婚姻。”
他想得很清楚,因着梅影,江家不可能跟谢容墨绝交,也就是说,谢容墨还有机会见到芳亭。
那就得断了他的妄想!
谢梅影不知他为何忽然说起这个,也心喜他关心侄儿,笑道,“是不小了,但我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还得劳烦你这姑父。”
江止修幽幽道,“一家人,说什么劳烦不劳烦,我留意着,定然帮他寻门好亲事。”
最好是性情跋扈的河东狮,将他从头管到脚,看他还敢不敢觊觎别人的妻子。
第100章
不能让她和离
次日一大早,江嘉宇就叫上妹妹,打算去母亲面前说软话。
今日并非休沐,但云山书院已成笑柄,很快就要完了,父亲不让他再去,新的书院找好之前,都在家里温书。
......说实话他也不想出门。
成为笑柄的何止云山书院?母亲之外的江家人也都是笑柄。
满京城人都在笑话他们有眼无珠,冷落尊贵美貌的郡主娘娘,把个不贞之妇当成宝贝。
他的那些同窗,也总是明里暗里打探他家里的事儿,神情还很奇异,让他很是心烦。
心里也有些埋怨父亲和谢姨,再是情之所至,也不能越了雷池,如今害得他也抬不起头。
不过,他相信谢姨肚子里肯定是父亲的孩子,不是方山长的!
兄妹俩来到春明院,却没见到贺芳亭。
不是贺芳亭不见他们,而是她不在家,进宫了。
江嘉宇吃惊地道,“娘又进宫做什么?”
孔嬷嬷堵在门口,冷声道,“大少爷问老奴,老奴问谁去。”
江嘉宇:“......她何时回来?”
这老嬷嬷真是好大的架子,上回打了他,连句道歉也无,也没受任何责罚,现在跟他说话还没个好脸。
到底谁是主子?
不是他挑礼,母亲真的太纵着这些下人了。
再像长辈的奴仆,终究也还是奴仆,不能乱了上下尊卑。
等他与母亲关系缓和,定要劝她改一改。
孔嬷嬷垂着眼皮道,“老奴不知。”
江嘉宇也不欲与她多说,刚想走,又迟疑道,“嬷嬷,娘若有糊涂心思,你得多劝着。”
娘好像很听这老嬷嬷的话。
孔嬷嬷看了他一眼,忽然扬声道,“什么糊涂心思?和离么?”
附近路过的奴仆纷纷驻足,诧异地看过来。
郡主娘娘要跟大老爷和离?!
江嘉宇:“......你小声些!”
这件事情,他们都不想宣扬,只想默默解决。
孔嬷嬷继续嗓音洪亮地道,“这可不糊涂!夫不像夫,子不像子,不和离,等着被一家子欺负死?”
她的芳姐儿什么都好,就是没个好姻缘。
李壹秋听得很是气愤,“孔嬷嬷,你说话要讲良心,到底是谁欺负谁?”
谁能欺负得了贺芳亭,多少人出招,都没从她手里讨到便宜!
而且她和哥哥都被贺芳亭打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