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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他觉得母亲根本不懂他,很是恼火,可院试时,不知为何,还是按母亲的建议去写文章,于是中了秀才。

    ......所以,母亲有才学,他是应该知道的。

    比任何人都应该知道!

    但他就是不知道。

    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心底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

    父亲大概也和他一样,才会不知枕边人满腹才学。

    江嘉宇复杂地看了父亲一眼。

    早上出门时,父亲跟在母亲的车驾后面,他和妹妹也跟来,父母却都没有停下等他们。

    江止修没注意到他,双眼凝视贺芳亭,极为专注。

    “娘这么厉害?!”

    李壹秋不可思议,满目震惊。

    那些题目,有些她听都听不懂,更别说作答,还有那两道算术题,她穿越前学过,现在也早忘了,贺芳亭竟然会!

    到底谁是穿越者啊?

    而且原著里也没有这一段!

    原著中的贺芳亭根本没跟方山长对上,方山长一直是谢容墨的忘年交,两人亦师亦友,一在朝一在野,相互扶持,交情深厚。

    云山书院也越办越好,号称天下第一书院。

    可是现在,方山长和云山书院大概都要完。

    “容墨哥哥,为何会这样......”

    李壹秋下意识问身旁的谢容墨。

    在她心中,这还是男主,眼下纵有小小挫折,也必然会平安度过,飞黄腾达。

    谢容墨强忍着内心的烦躁,无奈地道,“你问我,我问谁。”

    今日,方山长让他在家养伤,可他坚持要来。

    背、臀、腿都疼得很,他在马车里不敢落座,只能趴着,到了书院门口,也是长随背进来。

    费了这么大的力,只为看见贺芳亭落败的场面,谁知恰恰相反。

    贺芳亭一路高歌猛进,云山书院节节败退。

    现在他不怀疑江家兄妹了,因为贺芳亭对他们也不手软,但觉得这两人无用。

    如果不是想着姑姑还在江家,需要他们维护,他都懒得理他们。

    除了他,李壹秋也不知该问谁,沉默会儿,关心地道,“容墨哥哥,你伤好些了么?”

    谢容墨:“......好多了。”

    当街被打,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并不想多提。

    见李壹秋还要问,假装疲惫,闭目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贺芳亭和应战的陆先生都写好了。

    方山长先看陆t?先生的,看完心下大定,陆先生专精于大学,选他果然没错。

    又看贺芳亭的,看了许久,脸色越来越差。

    萧山长笑眯眯地道,“如何?”

    方山长咬着牙,脸颊在抖动,说不出话。

    ......怎么可能,贺芳亭怎么可能会写策论?她又不科举!

    还敢写这么好,她就不怕皇帝斩尽杀绝?

    一旁陆先生叹口气,对贺芳亭道,“郡主娘娘,陆某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贺芳亭微笑,“承让,承让!”

    萧山长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方兄,十道题,郡主娘娘都没输......”

    “等等!”

    谢容墨在书童的搀扶下站出来,沉声道,“谢某斗胆,想请教郡主娘娘棋艺!”

    他以前听江止修说过,贺芳亭棋艺平平。

    贺芳亭:“......你要跟我下棋?”

    见她吃惊,谢容墨更是坚定心中所想,“不知郡主娘娘敢不敢?”

    “我替芳亭应战!”

    江止修大步走上前。

    他现在见了谢容墨,胸中便有一把怒火。

    贺芳亭笑了,“你不够格。”

    又对谢容墨道,“你也不够格。”

    转向方山长,“贵书院中,棋艺最精的是哪一位?”

    方山长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谭先生。

    容墨特意点出棋艺,总不会无缘无故。

    云山书院今日已是大败,虽然胜了棋艺也无济于事,终究能挽回些许颜面。

    谭先生只得站出来,慢慢道,“请郡主娘娘赐教!”

    贺芳亭笑道,“听说贵书院收藏了一副大棋盘,长宽各两丈,棋盘含铁,棋子磁石,能树立落子。不知可番见识一番?”

    方山长:“......可。”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贺芳亭仿佛又要赢。

    但事已至此,停不下来。

    这大棋盘名叫阔方磁石盘,四名书童才搬了来,十分巨大,用木架子框着,下面还带轮子。

    贺芳亭欣赏片刻,请谭先生执黑子。

    谭先生:“......郡主娘娘真就这般自信?”

    黑子先行,顺安郡主让他执黑子,显然是自认棋力比他高。

    贺芳亭坦然道,“是。”

    别的她还不敢这么狂,下棋她敢。

    她也真的很想,在天下人面前好好下盘棋。

    第93章

    风华绝代

    阔方磁石盘摆出来,围观百姓们更为激动。

    前面十道题,大部分文绉绉的,说实话并不是每个人都懂,知道顺安郡主胜了,怎么胜的却不太明白。

    下棋则比较直观,又是这么大的棋盘,就算自己还是不懂,也能从旁人的议论中听出谁下了好棋,谁下了臭棋。

    随后,贺芳亭和谭先生互相施礼,走到棋盘前面,两名书童举着特制的竹竿,替他们落子。

    谭先生不敢轻敌,贺芳亭让他先下,他便先下。

    第一手,落子右上角三三,以示谦恭。

    贺芳亭一笑,落子左上角,表明敬重。

    两名书童在他们的指令下,奋力移动竹竿,将棋子举到相应的位置,吸在棋盘上。

    你来我往,厮杀渐渐激烈。

    谭先生并非江止修那种水平,贺芳亭虽有自信,也得认真应对。

    闲暇时,她最喜欢的事情并不是听戏,而是打棋谱,拆棋,自己与自己对弈。

    也时常让外管事们搜罗棋谱送到春明院,供她研习。

    但除了少年时易容对战棋圣黄百仲,她没有正经跟人下过棋。

    跟江止修不算。

    此时与谭先生下,越下心里越畅快,感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可惜黄百仲已经过世,否则她还真想再找他下一回。

    谭先生却没她那么轻松,考虑的时间越来越长,面色越来越凝重。

    尤其让他焦虑的是,他想了许久才能落一子,贺芳亭却几乎不思考,他一落子,她立马就跟着落。

    还都是妙着。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功力深厚。

    而江止修内心的震撼,为全场之最。

    ......芳亭下棋下得这般好,那以往跟他的对弈算什么?

    哄他玩么?!

    她真的一直在藏拙,连他也瞒着。

    藏拙的原因,不用问,定是因为忌讳皇帝。

    那么,现在她为何忽然不忌讳了?为何敢于展露自身的才华?为何不惧怕?

    江止修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谢容墨也盯着贺芳亭,脑中不停回响三个字,不够格。

    贺芳亭说他不够格。

    他有种感觉,贺芳亭真正想对付的是他,但认为他不够格,所以直接找上他背后的靠山,先是沈阁老、韦阁老,后是方山长、云山书院。

    她不屑于和他交手。

    如此蔑视,如此鄙夷。

    谢容墨很想大吼一声,你凭什么?!

    可他又很清楚她凭的是什么。

    前面十题且不说,如果此刻跟贺芳亭下棋的是他,已经输了。

    这个曾被他看不起的后宅妇人,用最正大光明、又最狠绝毒辣的方式,狠狠打了他的脸。

    顺便毁了他的道心。

    从这一日开始,贺芳亭,将是他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山,永远压在他的心灵上!

    不,不行,纵是高山,也要让她崩塌碎裂!

    谢容墨眼眸中闪过疯狂。

    络腮胡马贩也在凝视贺芳亭,心里浮上四个字,风华绝代。

    不过,看着贺芳亭的又何止他们,谁不在看她?

    看这一身光芒的女子。

    谭先生已难以为继,只觉四面楚歌,无处可逃。

    顺安郡主的棋风,凝练而深远,既让人感觉虚怀若谷,又仿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的杀伐果断,在她的绵绵天网里无计可施。

    眼下又轮到他落子,可他看了半天,看到的都是杀机。

    叹了口气,颓然道,“我认输。”

    贺芳亭同样道了声承让,看向方山长。

    方山长经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此时已经麻木,木然道,“郡主娘娘,你赢了。”

    不是赢了某位先生,是赢了整个云山书院。

    云山书院的未来,他不敢想。

    贺芳亭挽着披帛,款款走到他面前,微笑道,“书院出了十题,我也有一题,想请教方山长,请教书院所有先生、学子。”

    方山长明知她来者不善,也无法拒绝,“请讲。”

    贺芳亭凤眸一扫众人,“读书人的志向,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读书人的志向有很多,但自从北宋大家张载说出了那四句名言之后,这个问题就有了统一的答案。

    他们犹豫,是因为不相信贺芳亭会出这么简单的题。

    但不答也不行,一名学生朗声道,“我辈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贺芳亭面露赞许,“说得好!”

    话锋一转,缓慢而清晰地道,“但尔等近日所作所为,令天地震怒,令生民不耻,令往圣蒙羞!万世之太平,更非你辈所能开!本应醉心学问,勤学苦读,却蝇营狗苟、利欲熏心、媚上欺下、是非不分,读书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她这一席话,就如一记记惊雷,砸在云山书院师生的头上。

    他们有心反驳,可在连战连输的情形下,早没了气势。

    何况怎么反驳呢?顺安郡主说的也是实情。

    方山长头晕目眩,跌倒在地。

    他不用再苦恼云山书院的未来了,因为云山书院没有未来。

    这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然而这怪得了谁呢?只能怪他自己!

    谢容墨惹错了人,他也惹错了人。

    万万没想到,云山书院竟毁在他手里,想到老师对自己的期许,方山长愧疚难当,羞见世人。

    萧山长用力扶起他,满脸同情,悄声道,“方兄,你要撑住啊!云山书院的地契,是你收着么?作价几何?”

    这是块好地方,他喜欢很久了,买下来挂上行简书院的匾额,这就是新的行简书院。

    方山长:“......你滚!”

    第94章

    朕难道还怕她不成

    贺芳亭最后轻叹,“云山书院,不过如此!”

    说完不管众人脸色,理了理披帛,上轿子往外走。

    很多人跟在后面,边走边兴奋地议论。

    顺安郡主可真厉害啊,一人独战云山书院,还大获全胜!

    夫人小姐们的感触就更多了。

    原来,女子也可以这般!

    她们也许做不到,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欣赏、向往。

    遗憾的是,那是顺安郡主,否则倒能结交一番。

    到了书院门口,青蒿、白薇搀扶贺芳亭下轿,换马车。

    可她今日满腔豪气,不想乘车。

    从护院骑来的马中挑了一匹枣红大马,踩着绣凳翻身上去,一勒缰绳,娇喝一声,“驾!”

    当先往山下狂奔,如一片瑰丽流动的云。

    “郡主娘娘,等等我们!”

    侍女、护院们吓坏了,连忙去追。

    江止修和江嘉宇、李壹秋站在一侧,神情黯然,眼里满是失落。

    ......贺芳亭看见他们了,但目光没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一瞬,更没跟他们说半句话,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一名马贩子嘟囔道,“这么急,肚子饿了?”

    络腮胡看着她的背影,悠悠道,“不急不行,要保命。”

    云山书院这一场,于书院是滔天大祸,于t?她只是顺势而为。

    皇宫那一场,才是真正的硬仗。

    输了,身首异处,命归黄泉。

    但他觉得她不会输。

    想到这,不着痕迹地看江止修一眼,这凡夫俗子,配不上她。

    ——

    “她赢了?”

    “她又赢了?”

    “她再一次赢了?!”

    云山书院的消息陆续传来,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想听的,是云山书院碾压贺芳亭,不是贺芳亭碾压云山书院。

    废物,全是废物!

    等贺芳亭那篇策论抄到宫里,他仔仔细细看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女留不得了。

    明明才华横溢,聪慧过人,这么多年却默默无闻,不显山不露水,肯定是在蛰伏。

    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但他不会给她机会。

    刹那间,就想到了三四个杀贺芳亭的借口,不仅要杀,还要诬陷她犯了大罪,四处宣扬,引那些人来救。

    也许他早就该这么做了。

    皇妹多年不见女儿,定然也思念,他便做做好事,让她们母女在地下团聚。

    他确实想要仁厚之名,可偶尔不要一次,料想也不打紧。

    诸葛一生唯谨慎,他能登上大位,也是因为谨慎。

    皇帝一双老眼微微眯着,右手一对狮子头核桃不断转动,越来越慢,直至停止。

    李荣贵见了,就知他已做出某个重要决定。

    本就垂着的头更深地低了下去,不敢多看。

    云山书院的消息又传来,贺芳亭胜了棋局,毫无风度,当众辱骂方山长和书院所有师生,极尽鄙薄。

    方山长被她骂得站立不稳,师生们也满脸羞惭,不敢争辩。

    这书院的生路,可以说被她断了。

    先生、学子们的前程,也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皇帝脸色好了些,叹道,“毕竟年轻气盛,只顾着一时痛快,不知道有风莫要使尽帆的道理。”

    如果贺芳亭取胜之后谦和温良,尽展大家风范,与云山书院握手言和,冰释前嫌,趁机养自己的名望,心机就太深沉了。

    也会让他怀疑自己以前眼瞎,看不出她的城府。

    李荣贵附和道,“是啊,太年轻,不知轻重。”

    皇帝一笑,刚要再说,明镜司又送来信,顺安郡主独自骑马下山,一路狂奔。

    “......她要逃!传朕口谕,只要她敢出京城一步,立时抓捕!”

    不能射杀,要留着当鱼饵,钓那些人。

    可能城外就有人接应她,得好好搜查!

    李荣贵:“是!”

    不等他走出殿门,又一道消息传来,顺安郡主的方向是皇宫。

    李荣贵很吃惊,脱口道,“她来皇宫做甚?!”

    说完忙跪下认错,因御前失仪。

    皇帝现在哪有空理这种小事儿,冷冷道,“自然是来骂朕!”

    是了,他想差了。

    贺芳亭怎么会逃?她只会跑进皇宫,狠狠骂他。

    像当初的皇妹一样。

    但他能容忍皇妹,不能容忍皇妹的女儿。

    贺芳亭骂一句,他杀一个,先杀她的儿女,再杀她的夫婿、父亲、兄弟姐妹!

    杀到她胆寒!

    虽然她是他的亲人,可他又不是没杀过亲人。

    况且,他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威望早成,不用再像刚登基时那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被皇妹骂得狗血喷头,也只能忍着。

    现在他不想忍。

    李荣贵:“那,那,让她进来么?”

    皇帝笑得狰狞,“她都敢来,朕难道还怕她不成!”

    他倒要看看,贺芳亭有几分皇妹的胆色。

    第95章

    舅舅,我要休夫

    贺芳亭没让皇帝等太久,很快驭马来到皇宫外门,对值守的禁军喝道,“我乃顺安郡主,求见圣上!”

    禁军早已接了令,默默往两旁闪开。

    “请!”

    贺芳亭跃过外门,在一队禁军的引领,或者说押送下,到了内门,下马换乘步辇,前往皇帝所在的明德殿。

    她来过皇宫,但次数很少,也没怎么见过皇帝。

    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只有两次。

    一次是封她为郡主之后,进宫谢恩,另一次是三年前的元宵,召她到城楼看灯。

    行过重重宫阙,明德殿终于到了。

    皇帝面沉似水,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

    ......她会从哪里开始骂呢?是从纵容江止修辜负她,还是险些给谢氏赐婚?

    又或者,骂他杀了她母亲。

    可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杀皇妹,皇妹是自己病死的,他还派了太医守着她,可惜没救活。

    “顺安郡主,觐见!”

    门口小太监尖声叫道。

    贺芳亭整理一下仪容,迈进殿中。

    随着她一步步靠近,皇帝也看清了她今日的打扮,明丽华贵的金色宫装,额间点成花瓣,像极了他的皇妹,福庄长公主。

    这一刻,皇帝竟然有些恍惚。

    皇妹回来了么?

    “跪!”

    李荣贵声音尖利,还有些颤抖。

    他也觉得今日的贺芳亭太像福庄长公主了,容貌像,气势更像。

    当年的福庄长公主,连皇帝都敢骂,他这大太监就不只是挨骂,还挨打。

    福庄长公主有条鞭子,是先帝赐的,他挨了不少,现在想起来,身上还发疼。

    皇帝被他的声音惊醒,脸上表情消散,等着贺芳亭开口骂人,然后他杀人。

    但他预料错了,贺芳亭真的跪了下去。

    再抬头时,满脸泪痕地看着他,像看最为亲近信赖的长辈,哀哀叫道,“舅舅!”

    皇帝头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跪的不是贺芳亭,是皇妹。

    突然间涌上心头的满足感,几乎可以和他登基那日相提并论。

    “舅舅!”

    贺芳亭又叫了一声,起身向他走去。

    李荣贵喝道,“顺安郡主,不得无礼!”

    但贺芳亭不管不顾,依然眼含热泪,走向皇帝。

    李荣贵刚要大叫护驾,就见皇帝轻轻摆了摆手。

    只好冲到皇帝一侧,紧张地看着贺芳亭,做好了以身救驾的准备。

    皇帝若有闪失,他肯定活不了,还不如救驾搏个生机。

    却见贺芳亭又跪了下去,伏在皇帝膝上,哭得全身乱颤,边哭边道,“舅舅,江止修欺负我,谢梅影欺负我,谢容墨欺负我,还有沈青阳、韦良正、方山长这几个老贼,个个不安好心!我命好苦,您帮我做主!”

    ......她这是在告状?

    可她怎么会向皇帝告状呢?

    这些事情,不正是皇帝暗中怂恿的。

    李荣贵感觉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

    皇帝僵硬了半天,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语气飘忽地道,“好好好,舅舅帮你做主!起来,起来说话!”

    如果皇妹肯像她这样,放下身段,软语相求,他一定将她宠成历朝历代最为尊贵的公主。

    她要什么,他给什么。

    除了帝位不能给,别的都行。

    可皇妹眼高于顶,太过桀骜。

    他是不爱宠的皇子时,她看不起他,他历尽艰辛正位大宝,她还是看不起他!

    仿佛他一直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孽子。

    他打算折服她,但还没成功,她就死了。

    他也就再没有机会让她服软。

    她的女儿,似乎与她不同。

    贺芳亭依言起身,眼睛还是红红的,恨恨道,“舅舅,砍了他们,灭他们全族,为我出气!”

    皇帝:“......先不急,赐坐。”

    李荣贵连忙亲手搬来个圆凳,就放在脚踏旁边。

    贺芳亭坐下,又扯着皇帝的衣袖哭,“舅舅,我的命怎就这般苦!亲生的孩儿也不孝,不帮亲娘,帮谢氏那个贱人!我不要他们了,您把他们发配了罢!一个发配岭南,一个发配滇西!”

    皇帝脸上皱纹舒展,温和地笑道,“说什么气话,孩儿不孝,好好管教也就是了。”

    贺芳亭痛苦地摇头,“不,他们不是我的孩儿,是前世的债主!对了,还有谢容墨,小小年纪坏了心肠,当不得远昌侯!舅舅,您夺了他爵位,叫他滚回乡下!”

    皇帝:“才刚让他承了爵,不好立时削去。”

    贺芳亭:“您还要赐他宅院!”

    皇帝笑道,“宅院肯定得赐,此为朝廷仪制。不过,他竟敢得罪你,朕也生气,便赐最小的,如何?”

    贺芳亭破涕为笑,“多谢舅舅!”

    舅甥俩目光对视,一个慈爱,一个孺慕,像是从来没有过隔阂,没有过阴谋诡计,一直这般亲近。

    李荣贵垂下眼眸,暗道顺安郡主这心思实在精巧,把皇帝拿捏住了。

    贺芳亭又皱眉道,“舅舅,我要休夫!”

    “......休夫?”

    她这一套一套的,皇帝有些反应不过来。

    贺芳亭点点头,带些骄傲道,“舅舅听说了么?今日我大败云山书院,名震京城!江止修哪里还配得上我!”

    说到这个,皇帝就势问道,“顺安,你以前并无才名,怎忽然这般聪慧?”

    贺芳亭傲然道,“我是褚家血脉,舅舅的亲外甥女,从来就不蠢!”

    皇帝:“......那为何以往从不显露?”

    贺芳亭奇怪地道,“怎没显露?这些年来,我开了多少商铺,挣了多少银钱!还有江家宗族,也在我的扶持下有了些样子。”

    所以你的聪慧就是用在挣钱和扶持江家?

    皇帝怔了怔,又执t?着地道,“为何无人传你才名?”

    贺芳亭无奈地叹口气,“谁知道呢,大概是他们有眼不识荆山玉,我也不能见个人就说自己有才学,那太轻浮。”

    说着微微挑眉,得意洋洋地道,“现在好了,我的才名,京城皆知!”

    皇帝笑道,“何止京城皆知,朕看是天下皆知!”

    还以为她城府深,原来是错觉。

    如果是装的,那就继续装下去,他愿意看。

    第96章

    我的舅舅乃天下至尊,谁敢让我输?

    “舅舅,您知道我是怎么打败云山书院的么?”

    “朕在深宫中,又不在书院,怎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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