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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闭嘴!”谢初气得脸颊发红,将泪瞪了回去,“教成什么样也不用你来说!不像你,连教都不敢教!”

    夏诗差点拎包就走,不过有任务在身,她又憋下想说的话,硬生生扭转了话题:“信不信由你,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要是想来蓝家就来,不来也没人逼你去。”

    “不麻烦你们了。”谢初拒绝,“我可以回去工作了吗?”

    “相亲。”夏诗冷静地喊住她,“我帮你们安排好了。”

    她抬眼直视谢初,像是在暗示什么:“这件事我相信你奶奶也不会退让的。”

    谢初揉了揉疲惫的眉间,突然间明白了夏诗的顾虑:“我知道了,到时候手机里说吧。”

    她起身,冬日的暖阳顺着落地窗缓缓照下,鼻尖是咖啡豆的香气,谢初从未感到过如此平静。大学四年,毕业两年,她和蓝蔚的故事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为什么夏诗还要再三确认,生怕她做出那种傻事呢。

    夏诗很快帮她安排好了,第一次的相亲对象是个医生,人很腼腆,就跟以前的谢初一样,他们交谈的很愉快。不过半路蓝蔚就出现了,那是她毕业后第一次见他,他和客户坐在他们身后谈公事,只是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很冷。她记得大学毕业晚会组织得非常正式,听说几乎整个学院的学生都来了,舍友拉着她喝了好多酒,她从来没喝过,辛辣、苦涩,但十分上头,喝完她又被赶着去下一趴继续嗨。她越来越恍惚,不知道拉着谁就开始哭,扒在别人身上不肯下去,最后被拎出了包厢。混乱嘈杂的环境被门隔绝在内,那人拉着她去酒吧外吹风,吹得谢初摇晃几下终于看清了,也是很冷的神情,谢初舔了舔唇,愣愣地看着蓝蔚,直到回过神,才匆忙逃跑了。后来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抱歉。”谢初看着自己的手机,急于逃跑,“我去接个电话。”

    相亲对象斯斯文文的,请她随意。谢初连忙冲向女厕,一边洗手,一边平复自己的情绪。只是没想到再回去的时候,那桌人已经换了,坐在她对面的变成了蓝蔚。她低下头正准备拿包就走,蓝蔚却面带微笑,慢条斯理地说:“不是要相亲吗?继续啊。”

    谢初僵硬地扭头看他,眼里写了“你在逗我”四个大字,尬笑道:“不好意思,相亲对象跑了。”

    “那就和我试试吧。”蓝蔚弯唇。

    谢初一颗心提起,却没有坐下:“对不起,没时间,赶着回去加班。”

    蓝蔚起身,“正好,我送你。”

    第二次的相亲对象是个律师,人比较雷厉风行,不过说话特别温柔,他们交谈的很愉快,谢初顺利地应付完了夏诗的任务。距上次相亲已经过了一年时间,蓝蔚并没有半路杀出来扰乱她的心神,这让谢初稍稍松了口气。只不过当她准备滴车回家时,却发现接单师傅……就是蓝蔚。

    谢初再仔细一看接单人,果然姓蓝。

    蓝蔚帮她拉开车门,颇有兴致地对她挑了挑眉:“这么巧,我送你吧。”

    不算巧了,衡量片刻,谢初默下眸子,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现在退单可以吗?”

    又是除夕夜前几天,路边的风夹着飞雪,持续拍向谢初的脸蛋,她勉强睁着眼等待蓝蔚的回应。

    蓝蔚的五官俊朗了很多,眉眼清冽,气息比以前更强势。他抬手,用指背蹭过谢初的唇瓣,轻轻叹了一句:“崽崽,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谢初倒退一步,用格外理智地语气回:“不好意思,我想先回家了。”

    她说完,蓝蔚却捧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压了下去。谢初记不清了,是六年?还是七年?反正过了好久好久,她习惯了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自习,学习、考试。一个人过节,搬家、出差。答应夏诗接触其他人,原以为这样可以开始新的关系,淡化对蓝蔚的喜欢,不要吊在一棵树上执着到底,谢初是这样想的。

    蓝蔚的亲吻变得十分陌生,他用舌头探过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席卷她的甜腻。他先是在上颚轻勾,翻起她的软舌,接着含住湿润的下唇微扯,多年来的思念与渴望揉杂进了这一刻。津液交缠,蓝蔚将她压在车身上,不够似的又去亲她的脖子,谢初被吻的迷糊,再一看对面有人进出的大堂,恍然想起自己在哪里,神经一断,猛地推开了他。

    两人的唇瓣都是红肿的,风一吹,谢初才发觉自己嘴上裂了个口子,她不敢去舔,更不敢去看蓝蔚。

    “快过年了,除夕夜我去接你。”蓝蔚摸了摸她的脸,嗓子还有些哑。

    谢初刚要拒绝,可一想到他刚才的“壮举”,只好无奈地说:“好。”

    不知道蓝蔚是不是提前打了招呼,见到谢初的时候,夏诗并不是很惊讶,她头次来蓝家,也是头次见到蓝誉。客厅墙壁上挂了很大一幅合照,可事实上,围在一起吃饭的加上她,只有四个人。饭菜上齐,蓝蔚神色自若地挨着她坐下,谢初如坐针毡地叫了声叔叔好,蓝誉的长相不算严肃,反而很温润,说话沉稳,基本都在问她的工作情况。谢初回的磕磕绊绊,蓝蔚趁机握住她紧张到不安的手,还狡黠地看了她一眼。夏诗正好在对面审视着她,谢初吓得脸都白了。

    “儿子,你最近谈的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夏诗有意无意地看着两个人,似乎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谢初神色自若地夹着菜,想起前几天在大街上亲吻的片段,顿时感觉心都凉透了。

    她埋头开始安静地扒饭,不再仔细去听隔壁说了什么。

    从海城回到京市的那一天起,蓝蔚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已经无所谓了,她不也是答应夏诗相亲了吗?可她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一顿饭吃得毫无滋味,谢初如同被挖空了灵魂,行尸走肉地跟他们道别。

    大概是他们表现得太正常,所以当蓝蔚提出送谢初回家时,夏诗也没有怎么怀疑,只是让他早点回来。

    谢初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心绪烦乱。蓝蔚伸手调了下暖气,有力的腕骨上,套着一圈红绳,那是她很久之前送的了,颜色微微发白,不再鲜艳,能看得出来经常戴。

    她脑海中回响着夏诗的话,突然冲动地扯住了那根手链,想把它拽断。

    她用了好大的力,蓝蔚看她一眼,看她如同孩子般的胡闹,问:“怎么了?”

    谢初红了眼眶,倔强地说:“你不许戴,你把它摘下来。”

    蓝蔚二话不说就取了下来递给她,“哭什么?你……”

    谢初降下车窗,毫不留情地扔出了窗外。

    车子终于动了,谢初闭眼,她知道蓝蔚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太好,所以选择不去看他。

    “我还没见过有人蠢到把东西扔在别人家门口的。”蓝蔚讥讽道,“真是生怕我捡不回来啊。”

    谢初暗暗骂了一句,依旧不睁眼。

    不过片刻,蓝蔚突然笑了起来,谢初掀开眼皮故作严肃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谢初,你在吃醋吗?”

    话一被问出口,谢初立马蔫了,她硬硬道:“为什么要吃醋?”

    距离信号灯由红转绿还剩五秒,蓝蔚看向谢初,直勾勾地盯住了她的眼睛:“我没有女朋友,如果你考虑一下的话,我不介意有一个。”

    温度噌得一下从谢初的脖子窜到脸上,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有这个想法。”

    直到车子开到了她家楼下,蓝蔚都没有再说话,谢初一路上战战栅兼越兢兢,提防着他冷成千年寒冰的面孔,生怕自己出个意外命丧除夕夜。

    然后,他们就又没有见过面了。

    相爱

    721819articles衫间玥

    相爱

    谢初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跟蓝蔚打招呼,那道身影隔着大厦的旋转门,逐渐放大在她眼前。蓝蔚估计也是刚从公司赶来的,连外套都没穿,领带被解下,露出一寸若隐若现的锁骨。谢初仿佛能看见几片雪粒子飘进了他的身体里,然后融化。

    她停止浮想联翩,上前一步,准备了好久的见面词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句:“哥。”

    蓝蔚没在意她生疏的叫法,拉开车门,摸了下她的脑袋:“想我了吗?”

    没见过面,没发过短信,应该是很想的。但谢初默然,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蓝蔚跟着上车,似有似无地问起她的生活,还问起了她的相亲结果,谢初依旧是含糊其辞,不愿聊太多,跟蓝蔚讨论相亲对象有点毛骨悚然,她还是不说为妙。

    第三次的相亲对象是个投行经理,谢初的直属上司,人很……总之他们的聊天并没有那么愉快。她也不知道夏诗怎么找的,竟然就找到她头上来了,吃饭过程堪比求职面试,她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惹怒了这尊大佛。更别提他们是在公司食堂吃的饭,原本谢初只是因为临时加班,才选定了最方便的地方。

    她问:“经理,你不知道是我吗?”

    经理:“没时间知道是你。”

    谢初附议,大口大口吃起饭来,“你说的对,咱们快点吃哈哈哈。”

    经理看了看表:“等会还有面谈,你……”

    谢初欲哭无泪:“你再让我塞几口。”

    她的这位魔鬼上司终于大发慈悲,念在他们还在相亲的份上,陪着她吃完了一顿员工餐。

    事实证明,谢初的三次相亲都黄了,不管有没有蓝蔚的插手,该黄还得黄,原因都出在她的身上,她根本就没有让自己彻底放下。

    她想,自己可能真是要非蓝蔚不可了。

    这是南正琴去世后,谢初第二次吃团圆饭,依旧吃得毫无滋味,她其实不想来的,可除夕夜确实也没什么事干,就当应酬走个过场了。

    蓝蔚正在她旁边认真地剥着小龙虾,白皙修长的指间拎着只红彤彤的虾,菜汁顺着指缝溢出,虾壳三下五除就被他剥掉了。谢初默默低下头,将这一幕色气满满的场景记在脑子里,她舔了舔唇,幻想自己就着那根手指一起把虾肉吃进嘴里。打住这种意淫,她看见蓝蔚把那块虾肉放进了夏诗的盘里,夏诗笑着嗔了他一句,“你自己吃。”

    谢初又默默地低下头不再四处乱看了。

    蓝蔚接着剥第二只,注意到谢初埋头光扒白饭的赌气行为,他把手中的虾肉递到她嘴边,送了送:“张嘴。”

    谢初一惊,对上他平淡的视线,下意识照做了。

    “好吃吗?”

    谢初看了看夏诗,又看了看蓝誉,他们正在打情骂俏,无暇顾及这边。气氛升温,谢初红着脸点点头:“嗯。”

    蓝蔚盯着自己手指看了半响,继续若无其事地为她服务,又开始从她口里套话:“这次的相亲对象怎么样?听说是你公司的人,见面挺方便的吧,嗯?天天见说不定哪天就烦了,你不会觉得太没意思了吗……”

    谢初被他说的云里雾里,想起那天在食堂的相亲,还是客观地回:“挺好的,我们五年前就认识了,也没多烦。”

    她从毕业开始就跟着那位魔鬼上司混,混了多年,终于练就了熬夜不坏之身,除了拼命,其他都还好,算起来,真正相处的时间比蓝蔚还长。

    蓝蔚瞳孔一缩,手里的动作停住,谢初看见他骤然突变的脸色,立马拯救出了那只即将被捏爆的小龙虾。

    “哦,那是准备相处看看了?”蓝蔚阴测测地问她。

    谢初害怕地挺直背:“再……再说吧,有时间再说。”

    蓝蔚细致地用纸巾擦掉手上的汤水,满意地诅咒她:“最好没有时间,现阶段要以工作为主,谈恋爱太多余了,不是吗?”

    谢初不敢反驳,连忙表示受教:“是,对。”

    吃完饭除夕夜的活动基本就结束了,蓝蔚先让谢初到车子里等一下,不知道他还要和夏诗说什么,她百无聊赖地磕在车窗上,等着蓝蔚送她回去。

    她还有印象,上次就是在这里丢的红绳,结果今天再确认时,蓝蔚竟然真的又捡回来戴上了。她说不出是什么情况,所有刻意的回避一步步被蓝蔚化解,他们的相处模式融洽和谐,像对客客气气的兄妹,年少朦胧冲动的激情好像真的被岁月冲散了,那晚的情事也被埋在了拆迁过后的土地里,谁也不提。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地流逝着,谢初抬腕看了下表,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她开始疑惑,忍不住扒在车窗上,仔细辨认着从那头走来的身影。

    不一会,蓝蔚就上车了。

    谢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左脸,那道颜色极深的巴掌印正覆在上面,“谁打你了?”

    蓝蔚摸了摸被打过的地方,启动了车子:“谢初,跟哥哥一起生活好不好?”

    谢初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都说不出,于是蓝蔚就接着讲下去了:“吃饭、睡觉、做爱、一起洗澡,接你上下班,放假了陪你看电影、旅游,过年过生日都陪在你身边,怎么样?对哥哥感兴趣吗?”

    他已经做好了随时为谢初鞍前马后的觉悟,一番告白被他说得像极了要转行干推销的。

    谢初好笑之余,心底又冒出来了点隐秘的感动。

    “把箱子打开。”蓝蔚说。

    谢初顺着他的目光,拉开了自己前面的隔板。那是一对简单明了的银戒,同样很随意地丢在箱子里,一大一小的两个指环,意料之中的相称。

    “戴上吗?”蓝蔚等着她的回答。

    谢初不敢去拿,她听完蓝蔚的话,想到这兜兜转转的八年时光,想到蓝蔚被“恩赐”的这一巴掌,她违心地毒舌道:“活该被打。”

    “这是应该的。”蓝蔚伸手揉着她的脑袋。

    谢初酸涩地眨了眨眼,她拿起那副对戒,仍不太确定地问:“生日礼物吗?”

    过了零点,谢初就要二十七岁了,她曾经很幼稚地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而蓝蔚或许跟她一样,也会孤独终老。

    她想起蓝蔚问过她的那个问题,一个人开心还是两个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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