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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殿外的风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东方露出了浅淡的光芒,太阳就快要升起来了。

    那光芒愈来愈盛,铺洒在朱红色的宫墙上。远远望过去,在长廊的尽头,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那人穿着银色的铠甲,脸上的笑容比这春光还要灿烂上几分。

    我的视线一下子模糊起来。

    眼泪滑落的瞬间,我扬起一抹笑,「裴执,你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22

    次日,我在朝阳殿召见了包括阿爹在内的六位重臣。

    秦嘉生下的小皇子是赵瑾唯一的血脉,继任皇位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除了我阿爹,其余五位大人都不赞同我将赵瑾的罪行公之于众。

    见我面色不愉,一位老臣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新君年幼,若是贸然将此事大告天下,恐怕会引起百姓的不满,有损我朝根基啊。」

    此言一出,随即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我深深呼了口气,直面迎上他们的目光,「诸君的担忧,本宫自然是明白的。但本宫想问各位一句,你们当中,可曾有人真真正正上过战场?」

    几人互相看看彼此,不解地摇了摇头。

    我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本宫也没有。所以这件事,我们说的都不算。应该听一听那些千里之外的,真正见过,经历过战争的人的声音。」

    话音刚落下,殿外响起了苏盛尖细的声音。

    「骠骑将军柳岸青,请求觐见。」

    年轻的将军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角眉梢透露着森冷。

    「关于先帝私通敌国一事,本宫想听听柳将军的想法。」

    柳岸青低垂着脑袋,肃声说了四个字。

    「死不足惜。」

    诸臣哗然,厉声呵斥道:「柳将军,朝阳殿可不是你能随意胡说八道的地方!」

    「难道我说错了吗?」

    面对大臣们的指责,柳岸青没有丝毫畏惧,「皇帝者,天下之父也。为君者该做的,是广施仁政,为天下万民解忧。

    「而赵瑾做了什么?为了权势和私欲,置怀州数十万百姓于不顾,像这样的人,诸位难道还要包庇他不成?!

    「那些死去的守土将士和家破人亡的怀州百姓,都在等着朝廷给他们一个公道!」

    大臣们被他咄咄逼人的话语说得面红耳赤。

    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我趁机站出来,沉声说道:「柳将军无意冒犯诸位,他之所以对此事如此愤懑不平,是因为柳将军在怀州营述职的兄长七年前就战死在雁山镇。」

    「试问诸君,若你们遭遇和柳将军一样的事,你们会愿意自己的至亲至爱冤死沙场吗?」

    这一次,没有人再说话。

    一旁的阿爹轻咳两声,「新君初立,诸位担心此事会引起百姓们的不满,但为何不能换个角度想想?」

    「朝廷不是没有能力掩盖这件事,但之所以选择将之公之于众,是为了让礼朝的子民们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朝廷不会姑息任何一个背叛家国的罪人。」

    阿爹此言一出,几位大臣的脸色都有了些许缓和。

    但仍有人心存顾虑,「明大人此言,我等明白。但若是有人因为先帝的言行,质疑新主的品行,又该如何是好?」

    阿爹轻轻一笑,从容道:「人之初,性本善。一个人的品行,并不是由他的血脉决定的。新主年幼,他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还需得看这个国家需要他成为什么样的人。」

    至此,几位重臣再无辩驳之言。

    赵瑾的罪行一经公布,举国震惊,但大臣们担心的诸如民间叛乱之类的事却并没有发生。

    半个月后,新帝赵慎登基。

    这个古老的王朝也终于迎来了全新的开端。

    番外

    1

    我第一次见到裴执,是在阿爹的营帐。

    阿爹不爱笑,平日里对我总是板着脸,但他对裴执却是赞扬有加。

    他说裴执是天生的将才,北境有他,日后定然无人敢犯。

    我瞧着不远处沉默寡言的少年郎,觉得阿爹夸大其词,「阿爹你开什么玩笑呢,就他这样的公子哥,怕不是来蹭军功捡漏的吧?」

    阿爹瞪了我一眼,「你这糨糊脑子,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裴执的确有几分本事。

    他先是领着一队人马绕后,烧了契丹人的粮草,而后又在正面作战时,杀死了契丹的将领。从此以后,军中的将士没有一个不服他的。

    阿爹更欣赏他了,喝醉了说胡话,还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我有些羞恼,低着头不敢看人。

    裴执却很郑重地拒绝了:「抱歉秦将军,我心里,已经有意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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