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阗资笑说:“那我一天就可以给你打一百通电话。”胡笳起了鸡皮疙瘩:“你别把我吓死。”
胡笳这周五上午出发去杭州。
阗资说要帮她收拾行李,胡笳笑着摆手:“哪那么麻烦了?我自己收拾收拾就行。”
阗资搂着她说:“你东西多,万一漏带了什么,到杭州再发现就晚了。我帮你一样一样归总好,你出发前再检查一遍,这样就不会有什么缺了漏了,我也好放心,还有,你记得把高铁时间发给我,到了杭州就给我发微信。”
胡笳看他又要唠叨起来,打个哈欠说:“知道啦,周五再说吧。”
阗资无奈问:“是不是觉得我太烦了?”
胡笳往阗资怀里钻,勾起手指,轻轻摸他的喉结。
“不烦啊,就是——”她拉长声调,吻吻他,“我觉得我们可以干点别的事儿。”
说完,她熟稔地往阗资身上撩拨,手探进他身下的草丛,用指尖轻轻刮擦过马眼,他已经在沁水了。阗资别开眼闷哼了声,胡笳看他耳根子又红起来,笑说:“都跟我试过六七个姿势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待会要不要干脆把眼睛闭上?嗯?要不要?”
阗资翻身压住她,眼神稠热,“不要,我想看着你。”
他摸进她腰间,胡笳痒得哈哈笑。
做的时候,胡笳能感觉到阗资低落的情绪。
他压在她身上起伏,黏人地吻着她,鸡巴埋在她紧窄的小穴里,慢慢磨蹭,不肯出来。
胡笳半蹙眉,雪白的身子变得粉滟滟,胸前蜜桃颤动,她用手指分开小嫩逼,嗯嗯哈哈地揉着半肿的阴蒂,嘴里哄他说:“再进来点呀、嗯……操深点、不会把我插坏的、嗯啊……”
阗资含吮起她耳垂,胡笳跟着抖了抖。
他掐住她膝弯,挺腰,把炽热的肉棒全送进去。
抽送间,她的小骚穴噗呲噗呲吐着蜜水。
穴里软肉紧紧含住他的龟头,像是长了舌头和牙齿,吸舔得阗资腰眼发麻。
他又往里深顶,胡笳仰起脖子,小逼跟着抽搐,她脸上像哭也像笑,半吐着舌头,眼里全是妩媚骚亮的欲色,“嗯、就是这里,呃嗯嗯……小骚逼要吃大鸡巴,好哥哥、嗯、再快点、啊啊啊啊啊……”
阗资连送几下,她咬住嘴唇发起抖,脸都涨红了,阴核更是肿胀。
胡笳的软肉把他咬得死紧,阗资掐着她的腰,这才把粗大的阳具拔出,小穴跟着咕唧一声,喷出湿亮粘稠的蜜水,像是淫窟。胡笳打着颤,阗资摁着她膝弯,让她两条腿大张着,紧窄的穴收拢,只露出樱桃核大小的口。
她浪声说:“想换姿势……我趴着,你从后面操我、鸡巴可以插到底,很舒服。”
阗资不听她的话,俯身把她抱起。
他眷恋地吻上她的眉心,垂眼喃喃:“你上次答应过我的,我们要抱着做。”
胡笳看他眼神委屈,忍不住笑了,她像菟丝花般搂着他,“嗯,那我就这样缠在你身上,好不好?”
阗资点头,揉弄着她的耳垂,两人深吻,唇舌紧紧贴合搅动,性器套弄,暧昧的水声不止不休,满房间都是腥暖香甜的春天。
阗资眉头舒展。他太满足了,仿佛可以随时死去。
事后,阗资紧紧抱着胡笳,额头抵在她肩膀上。
胡笳摸摸他柔软的黑发,“感觉你藏了好多心事哦,好怕你长白头发。”
阗资松泛地笑笑:“那我要天天检查,发现白头发就马上染黑,不能让你看见。”
胡笳安静了会,开口道:“看见了又怎么样呢?我们不是只能分享快乐的关系,你有了开心的事要和我说,有了不开心的事更要和我说,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自私,如果你哪天真的长了白头发,我会难过的,知道吗?”
看阗资不响,她又拍拍他,“听到了就说话啊。”
他低声说,“听到了,也知道了。”
“不许再偷偷哭哦。”
“我没有。”
阗资晚上没有睡在深水湾。他穿好衣服,回了医院。
这几天池宗豫的状态很不好,血氧饱和度直掉,只睁过两三次眼。
医生说,外公可能撑不了两三天了。隔天下午,ICU终于准许他们进去探视,池宗豫已有些回光返照的迹象,眼珠子转了转,他看着阗资,又看看戴山月,浑浊的眼泪水就淌出来。戴山月倒没哭,她握着丈夫干瘦的手,声音柔软有力,“难过是吧?难过是正常的,覅怕,我们都在这里陪你。”
池宗豫费力地抬起手指,看着门口,外婆明白了。
“想回去啊?治好病我们就回去,你想想要吃啥,我们让小杨做。”
池宗豫知道自己出不去了,他再动不了,困倦地闭上眼,手指慢慢泄力。
“病人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护士在池宗豫的眼上贴上纱布,他闭不上眼睛,只能贴着纱布睡觉。戴山月看着丈夫,她喉咙苦涩到发紧,等出了ICU,她才慢慢发起抖,阗资让司机送外婆回家休息,他留在医院守着。
周四,阗资抽空回了趟深水湾,给胡笳收拾行李。
胡笳还在虹口上课,阗资来得也匆忙,两人没有见上面,她只得他一通电话。
等胡笳回了家,按开灯,便看见行李箱安静靠墙放着,她打开箱子,里头各色物件被他理得泾渭分明,连数据线也有专门的盒子做收纳,先前买的感冒药也被阗资纳入药品袋,胡笳往箱子里翻了翻,倒还掘出件蒙口鹅绒服,她打电话问阗资:“这怎么还有羽绒服啊?”
他耐心说:“我看杭州降温了,专门给你买的,你不要嫌麻烦,好好穿上。”
胡笳抱着羽绒服,像是贴着阗资。她甜蜜地应了声。
他又问:“你酒店定在哪里?”
胡笳报了个名字。
“这家离考点太远,不方便打车,我重新给你订间近的,好不好?”
胡笳皱眉说:“别吧,你现在订太晚了,肯定没房了,我这个都是提前好久才抢到的。”
“你让我试试吧。”阗资催她睡觉,“时间有点晚了,快去洗澡睡觉,不要错过明天的高铁,到了杭州记得给我打电话,明天下午三点可以去看考场,你记得去看看,不要犯懒,我会监督你的。”
“知道啦,你好啰嗦哦,阗大人。”胡笳隔着电话朝阗资吐舌头。
他笑说:“不许说我啰嗦,我会伤心,会长白头发。”
“好吧,我不能让你长白头发。”
次日,阗资还在医院里,走不开。
胡笳独自坐地铁去高铁站。阗资虽不在她身边,但已经帮她打点好万事。
他帮她重新订了间房,就在考点边上的五星级酒店里,走十分钟就到。酒店内有自助餐厅,还有恒温泳池,胡笳觉得自己不是去考试的,倒像是去度假,“你这房间也太大了吧,八十平,这都能住下一家三口了,我都想把房间租出去,和其他考生拼房。”
阗资笑着说:“又在胡言乱语了,你就好好住着吧,放松放松。”
说话间,他那里有医生护士推着病床,飞跑过去。
胡笳感觉出不对,问他:“你在哪呢?”
阗资没有回答。
他岔开话题,和胡笳说:“对了,你把包打开,我在隔层放了个红包,看到没?”
胡笳拉开隔层,里头果然有封红包,塞着三千块现金,“你给我钱干嘛?我卡里有钱。”
医生在抢救病患,阗资走到安静处,温声说:“这笔钱是给你救急的,我怕你弄丢手机,一个人在杭州回不来,就给你塞了点现金,到时候好坐车回来。”
胡笳吐槽说:“怎么会丢手机呢,我哪有这么粗心?”
阗资顺着她说:“那就当是我多心吧。”
两人说到这里,安静一会。
车站广播念到胡笳的车次,她要去检票了。
胡笳握着发烫的手机,和阗资说:“那我去排队咯。”他说好。
两人都没挂电话,胡笳想了会儿又说:“你其实是在医院里吧?我听出来了。”
阗资缄默,只催胡笳去排队,她垂眼温柔说:“我知道你最近很难过,等我考完回来,你把你的事情和我说一点,好不好?我很坚强,听了也不会长白头发。”
阗资那头静悄悄的,大约过了很久,他才笑了。
“好,那你要快点考完回来。”
“我坐火箭回来。”
0119
省统考(上)
杭州果然比上海冷上许多。
胡笳下了出租,迎面就是阵狂烈的冷风,把她长发吹得在空中张牙舞爪。
酒店里倒是温暖如南国,庭前蝴蝶兰开得圆润可爱,热热闹闹蜇满枝头。办入住时,胡笳瞥见两三个和她一般大的少男少女,他们身量高挑,穿着长到脚踝的黑色羽绒服,嘴里正喃喃背着稿件,父母帮他们推着行李,行色匆匆。想必也是过来考试的。
胡笳办好入住,穿西装戴白手套的行李员友好地冲她笑笑,帮她把大包小包送进房间。
电梯里,除了胡笳,还有刚才她看见的那几位同龄人,他们挤在同一空间中。
行李员上下看看他们,问说:“都是俊男靓女啊,是过来考试的?”
事实上,这帮子少男少女自进了电梯,就在互相打量,暗中较劲。
行李员把话说开了,他们的目光倒也豁朗起来。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眼神绕成线。
胡笳没化妆,脸上神情也淡淡的,可她模样太出挑,明明是懒散地半垂眼,看着倒有点美人半遮面的意思,周围人不免要对她行注目礼。胡笳边上的高个男生看看她,率先开口,“啊对,我是来考表演的,你们应该也是吧?”他说完,眼睛望向其他人。
既有人开了腔,剩下几个人就松了气,都笑着说是啊是啊。
行李员对他们比出大拇指,“那祝你们考试成功啊。”
考生们保守地笑笑,谢过行李员。
胡笳进了房,在床上躺了会。
她和阗资通过电话,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跑出去看考场。
传媒学院里都是黑压压的考生,人人都穿着标志性的长款黑色羽绒服,胡笳亦穿了件蒙口,混在他们中间。全省的表演生都在这里了,大家挤挤挨挨,像是粘稠的粥,往各个考场慢吞吞流动过去,人的手和脑袋,就是粥里上下浮动的颗粒,分不清你我。
胡笳按着准考证上的序号,摸到考场。
教室还没开放,胡笳透过前门的玻璃窗往里看了看,里面就是很普通的大教室,木地板。
胡笳心里有些索然无味,这种无聊感由考前焦虑引起,让她做什么事都觉得没有意思,恨不得现在就把声台形表都给考了,省得麻烦。后头的人涌上来看考场,胡笳往后让,他们便嘟噜嘟噜往前挤,十几个人拥在门前,穿着同款羽绒服,显然是一个机构的。
领头的男生让同伴帮他拍抖音,他叉腰哈哈笑:“原神,启动!”
胡笳抿抿嘴,不做表示,独自回了酒店。
时间还早,胡笳翻出泳衣,去游泳池里来回游了两圈,又吃过自助餐。
晚上,她又把虎妞的台词来回顺了三四遍,坐在地毯上压了压腿,方才歇下,看起电视剧。
陈麦给她打电话时,胡笳正靠在床头看《甄嬛传》,她企图用电子榨菜消解焦虑,陈麦听了哈哈笑,“我就说我得打个电话给你,帮你做点考前关怀,怎么样,你现在紧不紧张?皮是不是都皱起来了?你是明天几点考试来着?”
胡笳苦笑说:“下午考试,声台形表一次性考完,我就怕我即兴表演的搭档不靠谱。”
陈麦说:“哈哈,别为还没发生的事焦虑,真碰上不靠谱的搭档——”
胡笳坐直身体,握着手机问她:“那该怎么办呢?”
“那就遇神杀神,佛挡杀佛吧。”
胡笳和陈麦聊完,又打电话给阗资。
铃声响了会,阗资才接通电话,他听上去有些沙哑:“佳佳?”
“不是说要打电话给我么,怎么没打。”胡笳缩在被子里,用手指轻轻刮枕头。
阗资走到住院楼的空中花园,调整过情绪,温吞地开口说:“刚吃完饭,正要给你打呢。”
“好吧。”胡笳努努嘴,又问他说:“那你吃的什么?在哪吃的?吃了多少?说出来给我听听看。”阗资不在她身边,她只觉得他周围的事情都是模糊的,她想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想要知道他开不开心,甚至想要知道他吃了什么。
阗资淡笑:“嗳,就是随便吃了点,想等你回来再吃好的。”
胡笳警惕地问他:“你不会现在还在医院里吧?”
阗资垂下眼,“没有,我在回家路上。”
她便说:“好吧,注意安全。”
阗资挂了电话,又在花园里默默坐了会。
早晨,池宗豫开始抽搐,呕吐,心律失常,被紧急推入手术室抢救。
阗资焦急忧虑,坐也不肯坐,只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结果。他从天亮等到天黑,等到医生说外公暂时脱离危险了,他才放下心,潦草吃过医院里派来的盒饭。以上这些事情,阗资不想让胡笳知道,至少,他不想让马上就要考试的胡笳知道。
次日考试,胡笳特意吃得半饱,留出点肚子供她思考。
胡笳排在走廊上侯考。按着准考证上的序号,她原以为自己下午三点左右就能考完,不想表演生的考试最容易出幺蛾子,前面几百个人拖拖拉拉考下来,时间就被耽搁了。胡笳到四点都没被轮到,她索性把包里的小蛋糕拆开吃了。
胡笳正抿着淡奶油,有几个考生就哭着出来了,呜呜咽咽往前走。
等在外面的考生被吊足精神,左看右看,都嘀嘀咕咕说:“这什么情况啊?”
过了会,有人探出点口风,压低声音和边上人讲:“刚才那几个哭的是把小品演砸了,有人不按规矩出牌,上场就搅局,题目是病房大事,那家伙把自己演死了,结果死到一半,突然变成丧尸满地嗷嗷跑,这让别人怎么接戏?”
胡笳听了,只念阿弥陀佛。
轮到她了。
胡笳被带进教室。同场还有另外九位考生,他们共十人,被分成两组,分开面试。
胡笳这组先考文学朗诵、曲目演唱和形体展示,即兴小品留在最后考,而他们边上这组则先考即兴表演。胡笳早将声台形表练得熟烂,她大大方方走上前,按着陈麦所指导的,正常发挥。跳芭蕾时,胡笳倒是有超常发挥的部分,她把阿拉贝斯控过了90度。
跳完,胡笳对上考官视线,对方微微点头,她内心便安定了。
胡笳这组正挨个表演,边上那组已经开始演即兴小品了。
他们抽到的题目是停电之后。表演之前,考官给了五分钟的准备时间,他们讨论得尤其激烈热情。胡笳用余光偷偷观察他们,发现里头有个眼熟的男生,像是昨天在门口大喊“原神启动”的那位,她内心暗觉不好。
考官端正着脸,沉声说:“好,可以开始了。”
明亮的教室马上“停电了”,几位考生摸着黑,认真表演停电后的状况。
在这短短几秒钟里,有人摸着地板,有人打开手机照明,还有人商量着要打电话叫物业来维修,只有原神男孩保持站立,淡定地伸出手,拉开不存在的电灯泡,他仰起头,用手捧着充沛的光线,轻笑道:“哟,这不来电了吗?”
同组考生:“?”
考官:“?”
胡笳:“?”
0120
省统考(下)
现场鸦雀无声,教室里的空气也绷紧了,使人呼吸不畅。
原神男孩喊完来电了,胸膛自信地起伏着。他脸上出了些油,整个人三庭锃亮,眼睛更是烈得像电灯泡。他知道全场人都在盯着他看,连胡笳这组的考生也侧过头看他,他更感觉自己胜券在握,含笑抬头,去看考官的表情。不料考官们都皱着眉,神情严肃。
原本兴奋的男孩登时从头凉到脚,眼神暗了,灰了,麻木了,想死了。
同组考生也被他拖累,五个人全部僵住,傻站着,丢了魂。
有人勉强嗫嚅:“哦……来电了啊?来了就好。”
主考官摇头,眉头更皱。
台上的考生已演不下去,各自尴尬说着话,甚至有人背台。
主考官肃冷着脸在评分表上批了低分,无感情地说:“可以了,下个环节吧。”
省统考时间紧、任务重,考官两天需面完两三千名考生,时间一层层分拨下来,留给多人小品的表演时间只有两三分钟。可相较于其他几门科目,多人小品占分最多,不确定性最强。有这些前提条件垫着,每年总会冒出些搅局的考生,说一套做一套,只顾着自己亮眼,全不管组员,到最后满盘皆输。原神男孩就是个例子。
轮到胡笳这组演即兴小品了。
老师抽了题,用公式化的语气说:“题目是放榜,你们有五分钟的讨论时间。”
胡笳暗暗观察眼前两男两女的小品搭子。高个男生看着很精明,眼睛滴溜溜转动,略矮些的方脸男生则屏声敛气的。女生里头,绑丸子头的女孩眼神锐利尖细,她上下打量过其他人,在心里噼里啪啦打算盘。另个圆脸齐刘海女孩闷闷的,大眼睛不安地眨动,显然是被上组冒出的幺蛾子吓到了。
胡笳一圈看下来,只觉得她这场仗恐怕也是难打的。
丸子头女孩率先开了口:“刚才那组挺可怕的哈,咱们可别出他们这种事儿。”
圆脸女孩猛点头,像是找到了大部队,“是呀是呀,吓死人了,我们怎么讨论就怎么演。”
两个男生点头表示同意,丸子头女孩拿着话语权,又说:“咱们抽到的题叫放榜,看上去挺普通,但也难演,重要的是抓住放榜的事件要素,造个戏眼,做出起承转合,戏剧效果强烈点,分就肯定不会低。对了,咱们可以演家长看榜呀!”
说到这,丸子头女孩干脆安排起角色。
她把高个男生拉过来,又把圆脸女孩和方脸男凑一起。
丸子头女孩满意说:“这样正好是两对家长,剧情上,这两家人是死对头,我们过来看榜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考上,对方的孩子考不上,结果两个孩子都没考上,我们当家长的还吵起来了,美女——”丸子头女孩侧头叫胡笳,“你可以来劝架。”
按她的安排,胡笳的戏份最少,最多余,最局外人。
胡笳刚要反驳,圆脸女孩抢先说:“可以诶,我觉得你这样安排很好!”
方脸男生也是个老实的,半木讷地问丸子头女孩:“那这个榜是什么榜?哪个学校的榜?”
丸子头女孩知道她已经控住了组员,满心满眼里都是得意。方才在台下,她就觉得胡笳样子太出挑,太引人注目,在多人小品这种需要凸显自身存在感的环节里,胡笳对他们来说是种威胁,考官要是都去看胡笳了,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儿了。所以她特意把胡笳的戏份压到最少。
这帮人再说几句,准备时间就到底了,老师催他们演小品。
胡笳忍着情绪,在心里想如何把戏掰回来。
多人小品是个神奇的东西。
甭管台下说得多好听,规划得多牢靠,上了台总会开始散架。
考场上,各人存着各人的小心思,大家都争着冒头,你用力过猛,他也跟着表情乱飞。
丸子头女孩得了开演的信号,便抱着手臂,用雪姨的刻薄腔调对另外两位考生说:“哟,这不是明明爸爸妈妈吗?你们也来看孩子放榜呀?你们家明明考了两年都没考上,现在还不放弃呐?我看呀,你们明明也别当演员了,跑去公园练练胸口碎大石倒还成。”
路人胡笳忍不住侧目,看了看丸子头女孩,站得远了些。
方脸男生作为明明爸爸,立刻怒起:“东东妈妈,你怎么说话的?大哥不笑二哥,我们家明明考了两年,你们东东还考了三年呢,谁也别瞧不起谁!现在放榜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东东在不在上头!”说完,方脸男生猛转过头,看向那并不存在的榜单。
“看到没!东东根本不在上面!”方脸男生敲着榜单说。
圆脸女生怯怯说:“老公,我们明明也没考上。”
胡笳用余光偷瞥他们,噗嗤笑了。
演东东爸爸的高个男生火了,推明明爸爸一把。
“你吼什么呢?我们东东没考上,你高兴,你暗爽啊?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说完,高个男生就撸起袖子,绷紧手臂上的肌肉,要往明明爸爸的脸上比划,两家人立刻掺到一块,你推我,我骂你,拉拉扯扯,整个小品变得乱七八糟,背台的背台,口齿不清的口吃不清。胡笳被吓得往后连退几步,和他们拉开距离,她独自站在边边上,考官倒全都去看她怎么演了。
胡笳快速转动脑筋,混乱之下,她不如去演个理性的旁观者。
胡笳拿手机拨了号,将手挡在嘴边说:“喂,我要报警,这有人打架斗殴。”
另外四位考生还尖声推搡着,他们虽知道胡笳报了警,但已经没办法从闹剧中抽离出来。
胡笳又往边上挪了两步,和风暴中心保持安全距离。她认真看起榜单,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看过去,看到最后,胡笳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她的表情蜡在脸上,稍愣了愣,又直起腰身,不信邪地把榜单再看过一遍。这次,胡笳对着榜单笑了。
她拨通电话,“喂,招生办吗?你们什么时候放榜啊?这个榜单还是去年的呢。”
她话音落下的几秒后,主考官叫停:“好,就演到这里,可以了。”
边上的四位考生气喘吁吁地停下手。
胡笳套上羽绒服,走出考场。
杭州风大,她头发又被吹得张牙舞爪起来,像是水母犯癫痫。
胡笳刚走到传媒学院门口,后面倒急匆匆追来个男生,胡笳回头看了,发现是和她同组的高个男孩。他喘着气,半是佩服地说:“你走得还挺快啊,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胡笳笑笑,“我走路一直很快,你追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事,我就想说你最后那招挺厉害的。”
她问:“哪招?打给招生办说他们没放榜?”
“对,你还挺聪明,懂得圆场。”
两个人说话间,胡笳往左拐,男生就也往左拐。
她老实说:“还好吧,我也就是临场想的,没有特别去圆。”
“好吧,你也太谦虚了。”男生盯着她问,“要不咱们加个微信?以后方便交流。”
胡笳摆摆手:“我不太想加。”男生的表情呆滞下来,她又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吗?我看你一直跟着我,难道你也住这间酒店?”
胡笳已经走到酒店门口了。
旋转门无声转动,胡笳和男生站在门前,门童静静地看着他们。
“哈哈,没事了,那再见。”男生尴尬地挠挠头,转过身,垂着头快步走了。
胡笳回了房间才放松下来,瘫倒在床上。房里温暖,她脱了外套,还用手往脸上轻轻扇风。胡笳不知道自己考得是好还是不好,她感觉她的半截理智还牵挂在考场里,颤颤巍巍地等着考官判分。胡笳用手背冰冰脸,从床上下来,蹲在落地窗前看外面。
杭州下起雨了。
整个城市像被超大型毛玻璃盖住,形容模糊起来。
胡笳给阗资拨去电话,他没有接。她再打,他还是没有接。胡笳有些着急了。
等到晚上九点,阗资才接通她的电话,他那边听上去好嘈杂,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像是还有人在哭,胡笳听得心里惴惴的,她看着窗外的雨,声音打着飘和阗资说:“嘿,我考完试了,你怎么了,怎么不接我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