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慢慢来,别跑太快。”吴晓乐和胡笳说。胡笳点点头,心里到有种急切,她想要赶快证明自己能做好。
胡笳对着扭曲的走廊,做起深呼吸,算准浪头,她踏上去。跑在固体海浪上的感觉真新奇,她的身体被地板摇着往前推,有种失重的快乐,她冲上坡,又快跑下来,脚上速度不自觉地开始加快。吴晓乐在边上喊:“慢慢慢!”
胡笳仍往前冲,下坡的时候,她脚上一滑,终于摔跤了。
吴晓乐按停机器。
“又不是参加奥运,跑那么快干什么?摔着没有?”她拉起胡笳。
“没,戴了护具一点不痛,”胡笳咧嘴笑,“奥运精神不是更高更快更强么?我就当自己是在参加奥运吧。”
到晚上七点放饭,胡笳才有空看手机。
阗资给她发了两条微信,一条四点,一条是六点。
阗资:拍摄顺利!
阗资:结束给我打电话
胡笳给阗资拨去电话。
阗资马上接起,笑着问她:“这么快就拍完了?”
说话间,胡笳正和豆豆还有靖雯坐在一块儿,三个女孩排排坐,吃盒饭。
“没呢,刚放饭,估计还要排到九点吧。”胡笳特爱吃盒饭里的红烧鸡腿,叫靖雯的女孩就把她的鸡腿给了她,胡笳把自己的鱼排夹给她,三个女孩就这样你让给我点,我让给你点,互相加菜,胡笳边和阗资打电话,边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他应声,“好,拍得累不累?”
“还行吧,今天就是纯跑,对节奏,出了挺多汗。”胡笳嚼着鸡腿肉。
“嗯,要不你先吃,等吃完我们再打电话,我怕你呛着。”胡笳这头吃得急,阗资担心。
胡笳喝了口豆豆传过来的紫菜蛋汤,“别啊,吃完就没时间打电话了,要说什么赶紧在电话里说。”
阗资轻声说:“嗳,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就是想问你开不开心。”
胡笳大大方方说:“开心啊,特别开心,大家人都很好。”
他说:“那就好,拍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你不用来接我,剧组定了酒店,我和朋友一块回去。”
胡笳说的朋友,是她刚认识的豆豆和靖雯,三个女孩都是十七八岁,很快熟络起来。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阗资垂下眼,有些生涩地询问她,“那晚上还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阗资能感觉到胡笳不那么需要他了,他的情绪有些不安,怕被她抛下。
“你现在在哪儿呢?”胡笳问他。
我就在基地门口的咖啡店。
阗资刚想这么说,豆豆就拉着胡笳看搞笑视频,女孩嘻嘻哈哈地笑。
阗资语气温和地告诉她,“我在我外婆这里。”胡笳嗯嗯两声,“那还挺远的吧?你在市区就不要过来了。”
他温顺笑笑,“好,我知道了。”
挂电话前,胡笳叫了他的名字,“阗资?”
“嗯?”他等她说下去,边上都是人,胡笳把甜言蜜语憋回去,“没事,就是叫叫你。”
0102
你也想我了吧
胡笳要练走位,阗资不好再打扰她,他们说了再见。
之后几天,胡笳更忙碌,他们只在早中晚发微信,通电话。
胡笳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她盖上被子睡了。阗资听着她睡觉的白噪音,安静地改程序,写代码,他心里舒慢得像是在下雨或下雪,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半夜三点,胡笳迷迷糊糊醒过来,她瞥见手机屏还亮着,机身微微发烫,阗资没挂电话。
“都几点了,还不睡?”
她困意浓稠,声音听上去沙沙的。
阗资听上去还是很清醒,像是喝了很多杯咖啡,“我马上就睡了。”
“快点睡吧。”她咕哝着翻了个声,头发与枕头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小声响,碾碎月光。
这几天,阗资都住在外婆家。
家里只有外婆和舅舅。他们三个人住大平层,还是觉得太空荡。
还好今天有事情做,外婆让厨师小杨烧了几道菜,趁热倒到保温饭盒里,装好,放进手提袋。舅舅提前回来,照外婆的要求,拎了个六寸的生日蛋糕。三个人坐车去医院,给外公过生日。
ICU四点才许人探视。
三个人早到了,还在过道里坐了会。
戴山月看了看蛋糕,又看看蜡烛,抬高眉毛说:“怎么连你爸爸的年纪也记错了。”
“哪错了?不是77岁吗?”池峰成把塑料袋里的蜡烛拿起来看,那是阿拉伯数字的7和1,他便懊恼说,“肯定是那收银台的小伙子拿错了,怎么办?待会不要插蜡烛了。”
“哪有不插蜡烛的生日蛋糕?”戴山月叹到,心里惋惜。
阗资轻松说,“问题不大,有办法的。”
他问人借了个打火机,把蜡烛掰成两段,短的那根贴到顶上去。
他再用火一烤,1就变成了7,戴山月总算舒心,只是这两个7的大小不一样,有些滑稽。
池宗豫当然看不出蜡烛的蹊跷。
阗资把床摇起来,外公的脑袋还是陷在枕头里,看不见蛋糕。
这阵子,外公的情况不大好,他们三个人为他唱过生日歌,便吹了蜡烛。
戴山月和他讲,“晓得自己今朝过生日吧?变成老寿星了,等到八十岁,我再给你定个大蛋糕!”
池宗豫张着嘴,看着戴山月,眼珠也不动,像是听不懂,只有在戴山月把奶油刮到他鼻头时,他才稍稍抬高眉毛,眼珠子转动转动,也算是表达情绪了。
戴山月把小杨烧的菜拿出来。
蟹粉菜心,扬州狮子头,白汁西露笋尖,还有黄鱼捞面。
她照例用筷子蘸点汤汤水水,往池宗豫舌尖点点。在浓油赤酱的刺激下,池宗豫眨眨眼,像是欢喜。戴山月用筷子拌了拌黄鱼面,垂眼思忖着,倒底用筷子夹断一根长寿面,想着要让池宗豫尝尝黄鱼面的味道。
池峰成说,“老头子又不好吃东西,你一根面条丢下去,挖也挖不出来。”
戴山月辩解说:“又不是给他吃,我用筷子夹牢,面落不下去,有啥要紧?”
说罢,戴山月把半根小拇指长的面喂到池宗豫的嘴巴里,他有了反应,嘴巴往上扬扬,舌头也跟着动,把面条卷在舌头里。
她笑说:“实在是馋,还是想要吃东西。”
等戴山月把筷子拔出,筷间空荡,倒不见面条。
面条还落在池宗豫的嘴里,他舌头动动,像是想做吞咽。
面条呛进气管就麻烦了,戴山月慌了,用筷子去他嘴里夹,去舌头下面找。
半根面条,池宗豫的舌头动着,她找来找去找不到。
池峰成也着急起来,边上手上裹纱布,边对戴山月说:“我讲啥?不好去喂,你偏要喂!”
池峰成裹好纱布,把手指伸进父亲的嘴里,防着他往下咽,用食指在口腔里抠挖,把舌头底下的面条给挖出来了。池峰成把面条丢在餐巾纸上,看着软烂的面条,三个人心里泛起酸苦劲。其他人自杀要用刀,要烧炭,池宗豫是真的生病了,他吃点面条就会死。
池宗豫静悄悄看着他们,低下眉。
从ICU里出来,戴山月低眉脱下防护服。
她坐到边上的扶手椅上,慢慢叹气说:“怎么有点吃力了。”
池峰成还在想着刚才的惊险,只安慰说:“累了就歇一歇,年纪上来了,总是累的。”
五点了,金昏的落日光从玻璃窗里熨烫进来,整个走廊都变得橘亮,戴山月垂头看着瓷砖上的太阳光,她心里凄惶,想着刚才要不是池峰成把面条挖出来,她就要害死池宗豫了,“我去躺卫生间,你们等等。”
戴山月起身,慢慢走出去。阗资和池峰成看见她红起的眼睛。
她为了帮池宗豫过生日,特意染黑头发,穿上天鹅绒连身裙。现在,她只觉得这是无用功。
胡笳给阗资打来视频电话。
阗资犹豫着,找了个看不出是医院的角落,接起她电话。
“怎么那么久才接?”胡笳穿着运动服,还在脖子上搭了块擦汗的毛巾,活力四溢。
阗资说:“商场信号不好。”她没看出他在撒谎,哼了声说,“我在这苦哈哈赚钱,你倒跑出去过好日子了,来,我带你看看片场,大力!帮忙开下机器!”胡笳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波动的走廊,“怎么样,是不是很超现实?我今天上了威亚,在这上面飞来飞去的。”
阗资看了会,问她说:“看着很危险,他们有没有给你做好防护?”
“做好了做好了,”胡笳努努嘴,“你都不夸我的么?”
他含笑说:“夸你啊,都变成小飞侠了。”
脚步声响,车轱辘快速转,医生护士推出病人跑过来。
阗资怕被胡笳发现不对劲,只说:“是不是又要去拍戏了?我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
那头,吴晓乐又喊胡笳他们去对机位,胡笳只好放阗资蒙混过去。挂了电话之后,她拜托工作人员帮她录了段视频,发给阗资。他打开,就看见胡笳被威亚线吊着,飞也似的从波动的地板上跑过,撞进克莱因蓝的礼堂之中,踏着时间点,牵住同伴的手,像小美人鱼那样飞向她的天空。
阗资把视频看了三遍。
阗资:真美好
阗资:我好为你自豪
回去以后,舅舅和外婆打商量,说要搬到黄埔的另套房里去。
戴山月听了,没有立刻说好和不好,而是慢慢吃着买给池峰成的蛋糕。
等她把上头的奶油都刮干净了,才说:“我看住在这里蛮好的,离医院又近,等你爸爸身体好了,也方便接他回来。”
外婆把话说到这里,池峰成就不必再劝了。
他爸爸在ICU里躺了三年,全靠着那些仪器和人工续命,他哪还能出院,哪还能回来?
池宗豫早些年和他说过自己的生死观,“人生在世,还是要讲派头,你别笑!你看你张叔叔老早多少风光,现在变成植物人,还要人照顾他的吃喝拉撒,我想想就同情。反正等我老了,还是要讲派头,穿西装,就怕突然生毛病——”
池峰成没有和戴山月讲这些,他知道她不爱听。
池峰成也不敢问池宗豫要不要继续治疗,他怕爸爸想寻死。
他知道ICU里的尿袋、呼吸管、鼻饲管,还有今天的那根面条,都让池宗豫失去了自尊。
胡笳到晚上才有时间看微信。
她看着阗资说的这句“我好为你自豪”,想了一会,才慢慢打字给他。
手机响了,阗资打开,看见她发来的信息,他嘴角弯起。人的感情真是奇怪,他明明很开心,眼睛却慢慢酸涩起来,也许是太幸福了。
佳佳:我也为你自豪
佳佳:看到我开心你会比我更开心,看到我难过你会比我更难过
佳佳:有时候我看出你不开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想我永远都没办法像你这样温柔,像你这样有同理心。我宁愿每天都更喜欢你一点,这样我会不会变得越来越像你?我们会不会越来越幸福?天,我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都是你害的!
胡笳说着说着,又把前两条都撤回了。
佳佳:九点结束拍摄,记得来接我
佳佳:你也想我了吧
0103
再亲亲我(h)
延安路高架又堵车了。
阗资降下些车窗,侧头看路边的月季花。夜有细雨,打得花瘦,粉绒的花心闪闪掣动着。
师傅是上海人,笃定说:“不要急,再过十分钟肯定就通了。”阗资笑笑,把车窗摇上去。师傅看眼他怀里的花束,又说:“这束花漂亮的,蓝色系,交关好,送朋友啊?”阗资轻扶花束说,“送我女朋友。”师傅又看看花,“在啥地方买的?告诉我,我也去买束送我老婆。”
两人说话间,车流就通了。
阗资怕胡笳等,还是给她发去微信,让她先回酒店。
胡笳知道他堵车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回了个好,和朋友一道回去了。
阗资晚了半小时才到。
他刚下车,胡笳就撑着伞从大厅里奔出来,穿过晶亮的雨丝,带着光,扑到他怀里。
阗资抱住她,像抱住暖星,他摸摸她沾上雨汽的外套,用大衣裹住她,“外头雨这么大,怎么还跑出来了?”胡笳扬起脸,朝他笑,“总是你接我,我也想接接你。你倒好,让我等那么久,是不是在报复我?”她说话时神气可爱,眼神明艳。
阗资笑了,不去理睬路人的视线,直接吻住她。
胡笳抱着花束躺在床上。
阗资洗完澡出来,她还是在看花,他坐到床畔。
胡笳翻个身,坐起来,靠在阗资怀里问他,“我就认出个玫瑰,其他都是些什么?”
他慢慢和她讲:“像蝴蝶的是鸢尾花,旁边开得跟宝剑出鞘一样的是剑兰,边上细窄纹的是翻瓣郁金香,衬底的是小飞燕。”胡笳听完,把花捧起来,逆着光,又仔仔细细看一遍,这才把花搁在床头,笑着说:“我还是头一回收到花。”
阗资听了,立刻愧疚,“是我送的太晚了,以后我每天买花给你。”
“神经,偶尔买一次就可以了,每天都买就不浪漫了。”
他想了会说,“我们把浪漫当成日常就好。”
阗资把灯调暗,脱了衣服。
她软哝说:“嗯、再慢点。”酒店隔音不好,导演组就住隔壁,胡笳不敢叫出声。
阗资听话地放慢动作,往她腰下垫了个软枕,他做这动作的时候,两个人还紧紧连着,小骚逼紧紧箍住鸡巴,阗资又往里操了操,胡笳抿住嘴哼气,小穴里软成泥,阗资这次挑的套子太薄了,操弄起来尤其刺激,血管也虬结着,来回刮蹭她的软肉。
“佳佳……”
阗资压下来吻她的脸,呢喃说:“我好喜欢这个姿势,可以进很深。”
说话间,他还不忘下身的动作,用粗翘的鸡巴蘸着穴里的香蜜,熟稔地往里插送,上下左右地捣弄她的敏感点,造出“扑哧呼哧”的淫浪水声,胡笳实在吃不消,被他操得抬起腰,穴里媚肉来回绞,给大鸡巴做着骚浪的按摩。
她的肉核也跟着胀大,阗资偏还用掌心去拍去揉,她跟着抖。
“啊嗯……太刺激了、受不了,你别,嗯啊!”胡笳压不住了,还是娇叫了两声。
在床事上,阗资远比她聪明,他把着她的膝弯,不让她合上腿,挺动劲腰,趁她打颤,往里快速插送捣弄了十来下,硕大圆滚的囊袋响亮地拍打在她的小屁股上,像是调情。胡笳揪紧床单,又是爱又是恨,眼神迷乱,她对上阗资黑沉的眉眼,看见他眼睛里黏热的爱欲。
胡笳把手伸过去,他便含住她手指,温柔舔她,用眼神讨好她。
她喷了两次,阗资还嫌不够。
第三次,她的骚水都溅到地板上了,胡笳成了软脚蟹,瘫在他怀里。
她的花穴被他干得肿胀,圆翘地鼓起来。阗资虽把阳具拔了出来,胡笳的嫩穴倒还是张着小嘴,里头濡湿的粉肉还缩动着,阗资用手去爱抚,食指先埋进去一小节,再把中指也加进去,慢慢抠动穴肉。
“别嘛……”胡笳喘着说,“再这么玩,我又想做了。”
她娇娇软软地说话,拿眼睛瞪他,真是欲色荡漾,艳中有光。
“那就继续做,”阗资含吮她敏感的耳垂,温声勾引她,“想怎么玩我都可以。”
胡笳听了,她的呼吸都窒了窒,阗资也忒黏人了。她再和他做下去,只怕是到天亮,也没个完。她让阗资躺下,他也乖乖照做,乖顺又渴求地看着她。胡笳想他快些射,便拿了扎头发的橡皮筋,捆在圆大的睾丸上,阗资马上哼了声。
她骑到阗资胯上,撅起屁股,吃尽他的鸡巴。
胡笳上下坐,雪白的乳晃得像春日杏树,急上急下间,阗资被她捆住了囊袋,下身越发肿胀敏感,“佳佳……慢点,太舒服了。”阗资只哑声和她求饶,她不听,倒还和他说骚话,“不是说怎么玩都行吗?真不乖,看我用奶子抽你。”
说完,她弯下身,用胸在阗资脸上乱拱,他有些窒息,刚要吃奶,她又立起身,捧住胸,偏不给阗资吃,大奶子就在他面前晃,她是明亮的,香甜的,给看不给吃。阗资喘息着,掐住胡笳的腰,顶起胯,把她按在鸡巴上操。
“啊嗯嗯、鸡巴变好大,阗资,你这么兴奋哦?”胡笳笑着喘。
他被她捆着,龟头更敏感,马眼被穴水来回冲刷着,马上要射出来了,阗资爽得皱眉。
情欲里,他把胡笳拉到怀里亲吻,鸡巴狂插烂弄间,他语气却低软着说,“佳佳……你说喜欢我好不好?你说了,我就马上射。”胡笳耐不住他的乞求,心软下来,摸摸他。
“神经,我当然喜欢你啊,”她亲亲他的嘴,“我不喜欢你,干嘛和你做?”
阗资眉眼松懈下来了,他再忍不了,肉棒涨死,睾丸越是被箍着,就越是肿大,他抱着胡笳做爱,鸡巴充血,睾丸被憋成深黯的颜色,他再操十来下,皮筋啪一下就炸开来了,紧接着,烟花在阗资脑海里爆炸开来。
他到底射了,抱着她喃喃说:“我爱你。”
两个人抱着躺了会。
“心情好点了?”胡笳用手拨弄阗资的额发,他点点头。
她又轻轻问他:“你白天怎么了?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
阗资缄默地看着她,他眼里的情绪像池塘,安静又压抑,他想了一会,最后还是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担心。”
胡笳只好拍拍阗资,“算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了,我也有不愿意说的事。”
阗资抱着她,低低说:“再亲亲我吧。”
0104
向前跑,别后退
今天是拍摄的最后一天。
通告单上要求所有人早上八点就到片场,胡笳六点半就起了,她慢跑去片场。
沿途,空气清爽,道路开阔,胡笳心情愉悦,还跳起来碰了碰树梢。拍广告的这几天,她总觉得她身体里有列火车,它扑棱棱往前冲,时速三百,方向正确,前途光明。
胡笳脚步轻松地跑进摄影棚,和演员朋友吃早餐。
棚里除了工作人员,还有百来位学生群演。
他们正认认真真地听吴晓乐讲戏,看上去很是稚嫩,大约还是高中生。
胡笳和豆豆站在边上偷师,发现群演的人物形象设计都很细很生动。穿球衣的是校篮球队的,穿紧身衣的是校田径队的,拿鼓拿小号的是校鼓号队的,就连普通学生也分几类,有敞怀穿校服的,有穿自改校服的,还有把校服外套囫囵系在腰上的。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性。
胡笳笑着和豆豆说:“看着看着,学校那股味就熏上来了。”
豆豆甩甩短发,臭屁地说:“这都是吴晓乐的基操了,她是有名的细节狂啊。”
正说话呢,吴晓乐就回过头来了句,“我可都听到了啊,你们叽里咕噜说我什么呢?”豆豆忙摆手说:“说你专业呢。”吴晓乐翻个白眼,“少跟我贫,赶紧把早餐吃完,再练练走位。”胡笳和豆豆忙咽了馒头,喝光豆浆。
正式开拍前,吴晓乐又让三个演员和群演练了几十次走位。
到下午,吴晓乐终于满意,说他们的配合度上来了,只是摄影师都快跑虚脱了。
开拍前,吴晓乐又纠了纠胡笳和群演的站位,让她站在他们中间。胡笳戴着造型死板的黑框眼镜,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背对摄影机。吴晓乐和她讲:“这次是实拍,争取一遍过,待会有鼓风机朝你狂吹风,你别怕,转过身,把眼镜丢开,带着倔劲往前跑,别后退。”
胡笳笑了,问她说:“倔劲?”
吴晓乐反问她,“你不觉得自己倔倔的么?面试那天我就觉得你劲劲儿的,你走前还问我们水能不能带走——”哦,胡笳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试镜那会,她被镝灯晒得太热了,走前还问吴晓乐能不能把水带走一瓶。
“想起来了?”吴晓乐逗胡笳说。
胡笳觉得羞耻,求她别说了。
吴晓乐安排好了所有的演员。
她坐到监视器前头,对着对讲机喊话:“全体准备,3,2,1,开始!”
开拍了,胡笳沉下心,顺着广播里的音乐,落寞地往前走,走廊两边的学生成群结队。
他们笑着撞过她,把她视为空气。胡笳越往前走,路就越暗,直到有束光擦过她,她转过身,追起那束光。
音乐随之变得轻快浪漫。
胡笳甩掉眼镜,踏上波动的地板往前跑。
四架大功率的鼓风机尽数打开,人群挤着她,风逼着她。
道路崎岖,窗帘乱飞,教室里上百张试卷都飞旋出来,往她身上招呼。
胡笳步履不停,奋力挥臂,冲破玻璃窗,闯过中庭的紫藤花海,跃进坐满学生的礼堂,胡笳一秒不差地牵住豆豆和靖雯的手,三条一镜到底的路线汇在一起,工作人员拉起威亚,克莱因蓝的幕布随之飞起,其他人都吓得往后躲闪,只有少女们笑着甩开地心引力,自由地飞向天空。
拍完了,所有人等吴晓乐的反应。
吴晓乐盯着监视器,把三条都看过了,才拍手喊:“过了,大家辛苦了!”
所有人振臂高呼,他们都累了好几天了,现在酷刑结束了,他们能不开心吗?
只有胡笳心里有些发涩,像是流行音乐放完了,她感觉空落落的。拍片子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身处在平行宇宙,简直无所不能,她真想永远拍下去。
吴晓乐看她抿着嘴,笑着拍拍她的肩,“开心点,待会请你们吃饭。”
一般来说,TVC杀青是没有杀青饭的。
吴晓乐太喜欢胡笳她们这几个演员,所以甘愿自掏腰包请她们吃法餐。
西餐厅里,胡笳和吴晓乐坐一起,豆豆和靖雯坐一起。吴晓乐欣赏胡笳,豆豆和靖雯相熟。
上餐前,四个人拉家常,说到各自的家乡,豆豆和吴晓乐都是北京人,靖雯是香港人,只有胡笳来自二线城市。又说到年纪,胡笳17岁,豆豆18岁,靖雯19岁,吴晓乐说她们正好是等差数列,四个人笑了会。
豆豆想到胡笳的年纪,问她:“那你岂不是还在读高三?”
胡笳点点头,豆豆佩服说:“高三还有时间出来接活,你是真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