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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靠、、他娘的——”男人猛地站起,砸烂码牌,脚踹桌面,胸口剧烈起伏。

    原本站在墙角的几个男人,此刻就涌上来,狠狠按住男人,周围人潮水般四散开,他的口鼻被砸在墨绿台面上,码牌生生扎进眼球,亚洲人的面部软组织经不起挤压,立马变形,鼻血汩汩出来,壮汉夹住他的手臂,往后拎,男人就被提起,往外拖。

    荷官按铃,下局又要开始了,没人去擦桌上的鼻血。

    大注赌客的位置被新的人坐了。码牌压住血汁子。

    李慧君忽然想吐,她往前拱,嘴里干呕。

    场子太闷。李慧君缺氧。

    她跑出来透气,蹲在路边电线杆上喘,吐掉嘴里的酸水。

    “啊!”李慧君被人往后扯,她叫,胡笳捂了她的嘴,“跟我回去!”

    李慧君还未反应,胡笳就把她往边上拖,李慧君的鞋跟在地上莎啦啦摩擦。

    “你要死啊!瞎跑到这种地方来,你还要不要命!”李慧君死瞪着胡笳,她怕招来看场的人,只能从嗓子里逼出浑浊的粗声。胡笳抿着嘴,死死攥着妈妈的手,几乎把李慧君那段肌肉都攥失血了。

    “赶紧跟我回去!”胡笳吼她,眼神发冷。

    李慧君瞪着女儿,拼死抵住她。

    “我不回去!”她嘴唇颤抖,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我之前输的都赢回来了——你不是想换新手机吗,我已经搞了二十八万,你等我进去马上翻一倍!我今天手气好,等我出来,什么都能买给你,我答应你,妈妈干完这把,真不干了!”

    李慧君打着哆嗦,肾上腺素不肯下来,她眼睛都是亮的。

    胡笳咬牙,眼眶都红了,“我不要手机不要钱!我就要你回家!你赶紧跟我走——”

    李慧君死抱住路灯,胡笳拽不动她,只能去掰李慧君的手,手掰不动,胡笳又用牙咬。

    都咬出血了,李慧君还是不肯松手,她抖着嘴唇。

    李慧君哑着嗓和胡笳求饶:“佳佳,妈妈这次真要赢了,妈妈从来没赢这么多,你一直嫌我没工作,不赚钱,我今天就能把钱都搞回来,你就相信妈妈一次好不好!你赶紧回家,等天亮了我就回来,以后你想去哪读大学,我就供你去哪——”

    胡笳几乎没有力气了,她什么也不要。

    她只想李慧君平平安安。

    看场的男人听到声音,朝这里走,歪长的影子投过来。

    胡笳低吼李慧君:“你再赌下去就是输!我就问你走还是不走!”

    李慧君抱着路灯,目光死死的,肾上腺激素让她比胡笳还要疯狂,“我不走!”

    胡笳使出蛮力去咬李慧君的那只手,李慧君咬住牙,眼泪水从眼角淌下来,看场的人要走过来了,她能看见他。李慧君最后用尽力气,把胡笳往角落里推,胡笳狠狠撞到水泥柱上,脊背尖锐的疼,像被人按了穴,动不了。

    看场的人看着她们母女俩,李慧君理理衣服,往场子里走。

    回去吧,李慧君对胡笳拉扯口型。

    看场的人走回去了。

    铁门关上,胡笳垂下来,躺在地上,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楼房切割着天空,她看着十字架般狭小的天穹,黑夜简直浓得像是被上帝专门舀出来折磨她似的。风吹动草地,纤长的叶片像是发光的镰刀。她没有办法了,胡笳拿出手机,屏幕已经摔碎了,她的手被划开,胡笳按着摔成蛛网状的触屏,打了报警电话。

    响三声,那边马上就接起来了。

    “您好,110,请讲。”她的心静下去了。

    胡笳的脸被电子光照着,她从未如此低落,也从未如此勇敢。

    她看着远方,一字一句说,“我举报有人聚众赌博,地点是梅家坞龙井后门仓库。”

    0086

    雨霖铃

    李慧君回了场子。

    粗剌剌的话声又嗡上来,热烘烘包住她。

    李慧君感觉自己像是走入温水池,水吃上来,淹到她头顶,发丝也跟着飘起来。

    房顶矮,烟气吊在上头,散不开,熏着电灯泡,荷官翻牌,又是闲赢!众人吼笑怒骂,电灯泡也跟着颤。坐李慧君前头的,是个戴正阳绿翡翠耳环的女老板,大注赌客,把头两把赢来的筹码和老本一块押宝,过三关了,码牌堆得有山高,八十万。

    嬉笑之间,老板还给边上人抛了两三块码牌。

    “给你们打点喜啊。”说话间,翡翠飞起。

    李慧君也拿到块粉码牌,她笑笑。

    荷官按铃。

    李慧君跟着老板,把码牌压到“闲”上头。

    四张牌翻过,“闲8点,闲赢。”荷官皮肤黑,说话也平直。

    女老板当即哇啦一声,跟注的人狂喜,没跟的人痛拍大腿:“妈了个逼——我就该跟着押!”

    李慧君手里的码牌又多了,沉甸甸的捧在手里,她整个人像是被蒸了蒸,皮子松软,冒出新鲜的热气,她手里加起来快四十多万了,女老板撤了,拿着筹码到后面玩揭宝,李慧君就坐到她的凳面上。

    现在,她成了大注赌客。

    荷官又按铃。

    李慧君的心跟着飞吊起,她把所有的码牌,都推到“闲”上。

    她左右都是带着金表金戒指的老总,后面还挤着人和人,手里的码牌都不及她。

    李慧君觉得自己这回赶上运头了,她刚刚踩到那块幸运的地砖,人的直觉不会错,下把肯定还是闲赢,李慧君光是坐着就开始呼吸过度,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快速转动,洋流似的,带着劲儿托举她。

    现在,没人能把她给扯下来。

    买定离手。所有人压闲赢。

    开牌,庄家这边,梅花3,黑桃5,“庄8点。”

    现在场上,李慧君压得最多,荷官把两张牌推到她面前,抬手,示意她翻开。

    李慧君必须把牌翻出最高点数9点,才能拿下这局。所有人都看着李慧君,她吸口气,胸口膨胀起来,仿佛自身处在世界滚烫的中心地带,李慧君用手指把牌慢慢地捻过来,是张滑稽丰繁的黑桃Q,不作数。

    下张牌,必须帮他们撑到九点。

    李慧君的腿已经软了,还好有凳子帮她撑着。

    她后脑勺发疼,前后左右二十来人叫牌,“四边!来个四边!”

    所谓四边,也就是扑克牌里的数字9,刚好帮他们顶到九点。李慧君的眼球发烫,头脑都发晕了,手死死按着牌,食指掀动牌的顶角,慢慢的,牌露出来了——所有人都绷紧了,只有上头的电灯泡,噼啪碰,烫到飞虫。

    是张三边,红桃8,李慧君头脑空白。

    霎那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像是被吞了,只剩下盲音。

    刚才赚来的筹码,连带着十万块的本金,被荷官轻易地划拉过去,碰上。

    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崩溃。

    外头,铁门被哐当踹开,房门直接抡破。

    李慧君神魂还没来得及归位,就听得声怒吼:“蹲下!”

    她转头,只觉得像是被人敲了一记,哪来这么多拿警棍的警察?怒吼声让她本能地惊恐,脑子里的保险丝却又被熔断了,以至于李慧君脸上的表情是木讷呆蠢的,其他人一样迷糊。看场的人还在墙边站着,警员怒喝,“全部蹲下——”

    看场男人的肩膀原是松垮的,被警棍架着,一按,就蹲下去了。

    一屋子人全龟缩在地上。

    几个看场的讲唇语,警员暴喝:“不要讲话!双头抱头!”

    李慧君的眼睛被熏红了,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趴坐着,抱头,死死盯着地上的香烟头,盯着废屑。“手铐铐上走!”上手铐了,李慧君不敢抬头看,人一个个被警察押送出去,警察一把拉起她的手,李慧君听得弹簧声,她也被铐上,手铐是冰冷坚硬的,李慧君心落了,掉进黑咕隆咚里。

    “起来走!”警员把她往外押。

    下大雨了。

    胡笳的头发黏在脸颊上。

    警车队开走,车窗上都是雨水,又重,又糊暗。

    胡笳看不见她的妈妈,但她知道,李慧君一定在里面。

    云里的水全挤出来,反而能看见清白的月亮了,那是淡淡的小孔,啄破黑暗。胡笳拿着碎掉的手机,扫了辆自行车,骑上去,她的衣服吸饱了水,身体的关节也仿佛发锈了,整个人变得非常笨重,还好有澄亮的路灯照亮她。

    她踩着自行车踏板,向前,向路灯,向远方冲刺。

    雨像雪,洋洋洒洒,她在光里横冲直撞,下坡,骤雨,她野蛮张开双手。

    迎着大雨,胡笳对自己发起誓,她永远不要迷失她的方向,她是她自己的指南针。

    回到家,给李慧君买的东西还躺在地上,鸽子垂着头。

    胡笳三两下收拾完东西,冲掉手上的血汁子,到浴室,打开淋浴。

    热水冲下来,她终于捂住脸,肩膀颤抖,她今天,亲手把妈妈送进了警察局。

    0087

    她的家

    手机屏碎了,还能重新装。

    胡笳就近找了家手机维修店,老板看看她的脸,又看看手机,开口就要两千五。

    她气笑了,“你别跟我扯什么原装屏,我就要最便宜的国产货,预算就一百,这钱你爱赚不赚。”老板正低头拆另只手机的主板,他掀起眼皮,瞄瞄她,嘴里唏嘘:“这么大火气,你吃炸药了?还是你们年轻小姑娘都这样?”

    胡笳脸上冷冷的,没搭理他。

    最后,一百就拿下了。

    国产屏当然比不上原装屏。

    发黄不说,反应还慢,要她用力按才行。

    胡笳把手机揣兜里,它告诉她,有些事修不回来了。

    李慧君这次真的赌大了,她在家里藏了十万,胡笳是灯下黑,没找出来。

    这十万,全让李慧君拿过去赌了。判下来,她算情节严重,要拘留十天。胡笳知道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挠挠手,隔了会,她掀开袖子,手臂上长出红疹,吵吵囔囔,跟过敏似的。她心里面压着的东西,嘴上不肯说的东西,身体会替她表达。

    白天,胡笳还是老实上课。

    下课了,同学难免会打闹打闹,说点话儿,胡笳还钉在座位上刷题。

    “你这卫衣还挺好看的啊?”胡笳同桌拉着她朋友的手,让对方转个圈,全方位展示。

    被夸的女孩喜滋滋的,又伸手比了比,高抬眉说:“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这还是我妈学着做的!她要知道你夸她肯定开心死了!”胡笳坐在旁边,听得清楚,她掖了掖袖子。她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接寄拍送的,料子薄,穿着穿着,袖子就长出来。

    体育课,阳光高烈。

    胡笳难得头晕,跑完八百米体测,她胸口像被噎着。

    老师放他们自由活动,班里最受欢迎的女孩吆喝起人跟她打排球,女孩跟女孩打球,欢笑和尖叫就尤其多,如同注了二氧化碳的可乐,噼里啪啦冒泡,胡笳往边上走,靠着树坐下,看着她们,觉得像在看青春片。

    等胡笳再站起来,她头脑翻搅着发晕,立马躬下腰吐了。

    下面就是数学课,胡笳得上。

    数学课,错过一点儿,后面就跟不上了。

    可她身上酸痛,眼皮也发沉,王富春看胡笳不对劲,下了课,把她叫出来。

    王富春用手背贴了贴胡笳的额头,“呐呐呐!烧这么厉害,你看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强撑了,”他难得温柔,声音都和缓起来了,“叫你家长接你回家休息,有没有偷带手机啊?喏,我手机借你打。”

    王富春把手机塞胡笳手里。

    胡笳拿着手机,按了两个号码,都删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打给谁,还能打给谁?她妈妈在看守所,她爸爸早不要她了。

    家长家长,胡笳好像已经没有家了。王富春还看着她,胡笳只能皱眉按下个号码,对方很快就接了,胡笳垂下眼,脸上表情从刚开始就是淡淡的,只有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她的眉头才不自觉地皱起,那不是讨厌和抵触,而是终于找到可以表达委屈的人了。

    “我生病了,快点接我回家。”她告诉阗资。

    阗资马上说:“好,我现在过来。”

    胡笳回家了。

    她的家,从地板上落满麻将牌的家,变成了养着加百列天使的家。

    胡笳换了睡衣,吃了药,终于肯躺到床上,阗资帮她掖了掖被子,她顺势抓住他的手臂,眼睛盯着他,不肯放他走,他笑着安抚:“我不走,就是去搬个凳子过来。”

    胡笳也摇头,“那也不许去,你就坐我边上,哪都不许去。”

    阗资点头,她又凶他,“干嘛不说话,你不乐意?”

    他就笑着说,“我太乐意了。”

    0088

    五指毛桃

    胡笳挂念着李慧君,心里难受,身上高烧不退。

    她吃了布洛芬也不出汗,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梦见她小时候生病,李慧君守在边上。

    房间里没开灯,电视屏幕暗沙沙的,妈妈手上结着红绒线,声音细细密密,李慧君看着节目,胡笳故意把手伸出来乘凉,李慧君侧头帮她掖好被子,让她不要闹。胡笳安静看着李慧君,又戳戳她,说嘴里馋,李慧君只好喂她块冰糖。胡笳含着冰糖,心情快乐。

    冰糖在童年结束前就化了。

    胡笳睡醒了,眼睛酸酸的,身上还烧。

    她和阗资喊热,不肯捂在被子里闷汗了。阗资帮她换了床薄被,拧了把冷毛巾,敷在胡笳额头上,毛巾很快就温了,阗资又重新拧了把,敷好,他用手背贴贴她脖子,还是烫手,胡笳被他给冻着了,皱起眉往边上躲。

    “手好冰,别摸。”她脑袋晕乎,说话吃力。

    阗资跟哄她睡觉似的,“我帮你用温水擦擦,好不好?”

    胡笳点头,看阗资床上坐起,又掐住他的手:“别走啊。”他温顺地握握她的手,“我不走,出去打盆水就回来。”胡笳盯着阗资,确定他脸上全是牵挂,才把手松了。等阗资回来,他就看到胡笳窝在被子里,露出头,检视他。

    “不要再走了。”胡笳说。

    “好,”阗资用温水帮她擦手心,“我就长你边上了。”

    胡笳被他逗笑了,伸手摸摸他的脸,阗资垂下眼,贴着她手心,也笑笑。

    她的手和脚,阗资都用毛巾蘸温水擦了几趟,她又喝了三杯热水下肚,出了汗,体温总算下来点,人还是发着晕,手脚都软绵绵的,胡笳缠着阗资,说他摸上去舒服,凉凉的,跟抱冷水袋似的。

    “你手还是冰的。”胡笳牵他的手。

    “刚才在冷水里拧了把毛巾,冻到你啦?”阗资哄她。

    “反正什么都挺冷,”胡笳哼哼,又仰头看着阗资,问他,“嘴唇总是热的吧?”

    阗资会意,轻轻笑了,问她说:“你要试试么?”

    胡笳不肯回答,光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藏着发光的物质。

    阗资低下来,两个人贴到一块,轻轻接起吻,像丝绒轻舔丝绒,阗资是温柔的,手托着胡笳的脸,让她忍不住闭上眼,双手扶着阗资肩膀,舌头往里探,勾着他深吻,挑拨间,他倒支起身,吻吻她的嘴角,表示结束。

    “你病还没好呢。”阗资说。

    胡笳撇撇嘴,又问他:“亲上去什么感觉?”

    阗资认真想了会,轻轻告诉她,“像加热过的玫瑰果冻。”

    胡笳朝他哼哼,阗资帮她把被子盖好,她看了眼他发红的耳根,笑着数落:“亲个嘴还害羞起来了。”

    阗资垂垂眼,无声地笑,胡笳隔着被子挠他,“你说话呀。”

    阗资说:“太害羞了,说不出来。”

    晚上,胡笳又烧起来了,快到四十度。

    阗资守着她,帮她擦汗擦身体,胡笳头晕就握住他的手,他让她有安全感。

    等天亮,胡笳终于退烧了,身上体温比阗资还低。他帮她换了身睡衣,两个人像洞穴里的小动物,抱着睡,阗资还是不放心她,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确认她体温是温凉的。阗资终于放松下来,搂着胡笳。

    胡笳拍拍他,“我刚才烧这么厉害,你很着急吧?”

    阗资应声,她笑着说,“快睡吧,我已经好了。”

    “你睡着了我再睡。”阗资轻轻说。

    中午,胡笳醒了,阗资还睡着。

    她看着他,觉得熟睡的阗资看上去有点遥远。他生得英俊,眉目深邃,鼻子高挺,嘴唇的颜色也浅,这样的长相容易给人距离感,只是他太温柔,脸上温和舒展的表情中和掉了那些元素,让他像是个明亮的出口,带着救赎感。

    胡笳摸摸他的脸。

    阗资醒了,习惯性地吻吻她额头。

    他说她还是病人,要多进补,于是郑重地煲了鸡汤。

    胡笳几次从床上溜下来,跑进厨房,掀开珐琅锅闻味儿,“搞什么东西这么香?你放唐僧肉进去了?”阗资笑着合上锅盖,“再等半小时就让你吃唐僧肉。”他给胡笳披上件外套,两个人在房子里走走,胡笳摸摸他养的加百列,花朵饱满,简直像满月。

    “你还挺会养花的嘛。”她笑着说。

    阗资说:“谢谢夸奖。”

    走到书房,她把桌上的植物标本拿起来,看了看。

    “是桂树叶啊?”胡笳侧头和他说,“我还以为是什么珍贵植物的叶子呢。”

    “它对我来说是很珍贵啊,”阗资笑着说,“这是我从你外公的桂花树上摘的,记得吗?”这片桂树叶浓缩着那次假期的能量,看着它脆弱而芬芳的叶脉,阗资就会想到他和胡笳在苍南的生活,就算她不在他身边,他也依然能感觉到幸福。

    胡笳惊讶看他,隔了会说,“早说啊,我给你摘桂花多好。”

    阗资轻轻说:“摘片叶子就够了。”

    鸡汤煲好了,汤面金澄澄,像是美食纪录片。

    胡笳仰头,把碗里的汤喝光,朝阗资比出大拇指:“好喝,你又看的什么教程?”

    “这次不是教程了,”阗资又给她舀了碗,“是按我妈妈的配方,好喝吧?我小时候常喝。”

    “你还挺幸福,有这么会做饭的妈妈。”胡笳感慨。汤里鸡肉也嫩滑,她用筷子一拆,鸡腿肉就下来了,吃进嘴里,还有股椰子的清甜气。胡笳用大汤勺往锅里捞了捞,除却鸡肉,倒捞出一大堆中药材。

    胡笳捞起虬结的棕色根茎。

    她问他:“这是什么,老树根?”

    阗资点头,“猜对了,是五指毛桃的根。”

    “你这里面花样还挺多,”胡笳又捞起些中药,辨认起来,“还什么淮山,蜜枣,薏米仁,莲子,哇,桂圆肉你也放——”她停住,指着勺子里白豆腐样的小块问他,“这又是什么东西?”

    “茯苓,宁心安神的。”阗资告诉她。

    她像是想起什么,“是《甄嬛传》里诬陷沈眉庄的那个么?”

    “嗯?你说谁?”阗资听不明白,胡笳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你没看过那个,别在意。”

    吃完晚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阗资难得刷了会手机,他没开声音,胡笳也就没注意他。

    隔了会,阗资放下手机,和胡笳打报告,“我知道茯苓是谁了,她是华妃的人。”

    胡笳:“?”

    0089

    不是要玩我吗(h)

    胡笳在阗资这儿躺了两天,病好了。

    暖饱思淫欲,她吃饱了,睡舒服了,就会想和阗资做。

    阗资穿着居家服,更像她的安抚性玩偶,她坐在他腿上和他接吻,手则摸进他裤裆逗弄,三两下就硬了,胡笳摸着那截东西和他开黄腔,“你都吃什么东西啊,让鸡巴长那么大?”

    阗资臊得别开眼,身体倒老实,挺起腰,把阳具往胡笳手里抽送两下。

    “真色,”胡笳撸两下,又问他,“家里还有套么。”

    她记得他上次搞批发似的买了一大袋。

    阗资果然说:“还有很多。”

    两个人很快就滚到床上去了。

    阗资受不了胡笳勾引,把她压在下面亲了会。

    他的手也不含糊,脱了她的睡裙,又把薄软的蕾丝内裤向下拽。

    胡笳不配合,左避右逃,阗资只能温声哄她,她不依,还要用脚去踩他裤裆,阗资用手爱抚她,小穴淌水,把蜜桃似的门户都打湿了,阗资蘸了点水,涂在她鼓起的阴阜上。

    胡笳喘了声,缩起腿,内裤挂在脚踝,摇摇欲坠,像是春樱。

    阗资伸手把内裤扯下来,摸她腿根。

    “你干嘛呀,脱人家内裤想干嘛?嗯?”她推开阗资。

    “不是想跟我做吗?”阗资揉上她晃动的胸。

    “做什么?”胡笳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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