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边上行人渐少。胡笳坐到断桥上抽烟。
阗资看她又抽烟,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水面起风了,她拿着个破打火机,火焰扭来扭去,就是打不着烟。
阗资把烟和打火机拿过去,背着风口,啪擦一下就点着了,他把烟递给胡笳。
胡笳不伸手,就朝阗资仰仰头,狭长的眼睛像是昏暗灯光下的威士忌酒杯,混着冰块。
阗资迟疑一下,拗不过她,把烟嘴轻轻送进她嘴里,胡笳挑挑眉,用雪白的贝齿轻轻咬住,嘴唇和舌尖触碰到他手指的刹那,他身上像是有酥酥麻麻的电流经过。
阗资收回手,把目光转移到远方的山上。
“想看就看呗。”胡笳笑了声,说。
阗资不说话,把眼神敛得清淡。
两个人都保持嘴巴上的安静,但小动作不停。
胡笳爱闹腾,用手指尖勾弄阗资的手心,不让他好过。
阗资也够耐烦,轻轻地把她的手翻过来,握住,力道松泛,胡笳动了动,他就松开手。
胡笳又把手放到他大腿上,沿着裤子中间的那条缝,一点一点的往上,朝着某处摸过去,这回她是真触碰到红线了,阗资攥住她的手,从腿上拿开。
“你又来了。”阗资语气有点不快,表情也冷下来。
胡笳挑衅地看着他:“我还摸不得你了?”
明明之前在床上都求着她摸。
阗资抿着嘴,眉眼有些不悦。
他没说话,但脸色清清楚楚写了:对,你不能。
两个人对着耗一会。
“没意思。”
胡笳起身,朝外面走,出去了。
胡笳走得飞快,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当然不喜欢阗资,可对他的占有欲却一天强似一天,她最不喜欢他拒绝她。
在她内心深处,她希望阗资无底线地屈服于她,他应答应她所有无理的要求并且永远都不索取回报,他的感情要像太阳一样暴烈,又要像月亮一样隐忍不发,她甚至,希望他愿意被她毁灭。
可阗资永远不可能变成这样。
胡笳心里空空荡荡,像是打开了藏宝盒,却发现自己无法拿出珍宝。
前面是红灯。
过了这个路口,再走几步就到友好饭店了。
胡笳被逼停下来,心里烦了吧唧,阗资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边上,陪她一起等。
绿灯了,胡笳不动,阗资的眉目也反常的冷清。人流穿梭间,她忽然转身朝反方向走。
大概又走过三四条街,阗资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近了,她就走得更快,远了,他也不放心她,只好不远不近地跟着。胡笳带着阗资,愤怒地citywalk了一会后,反而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了。
他又不是她男朋友,胡笳想。
两个人在街头站了一会,阗资买了瓶水,拧开给她。
“巧了,你怎么知道那家衢州菜就在这儿?”阗资难得有些幽默地开口。
胡笳喝完水,抬头一看,笑了,刚才在席间说要吃的衢州菜馆,现在正好就在他们身后,古色古香的店面下,两个大红灯笼一亮一亮,像是正好被辣椒辣到舌头。
看见胡笳笑了,阗资的眉眼才舒展开来。
“想吃么?”他继续逗她。
“现在不想吃。”胡笳耸耸肩。
说话间,两个人又慢慢走到一起,往友好饭店走。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阗资冲澡出来,刚打开手机微信,就收到胡笳发来的信息。
她语气简练:帮我吹头发
凭阗资对她的了解,胡笳应该是过了气头了。他笑了下,立刻回复:你来
微信刚发出去,胡笳就在门外敲门,阗资开门前,鬼使神差地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打开门,胡笳依旧穿着吊带睡资就看了她一眼,脸还是差点红起来。
这种掐腰睡裙的露肤度还是太高,把她的胳膊大腿全露在外面。胡笳也不讲究,长发只潦草擦过一遍,就披散下来,还湿答答滴着水,把胸前的两片布料都给打湿了。
阗资赶忙把胡笳给拉进来,披上件他的外套。
胡笳坐到镜子前面噼里啪啦玩手机。
“把我扯痛了就要你好看。”见阗资拿起梳子,她把眼睛一翻,瞪着她。
阗资朝她咧咧嘴,手上轻柔地用毛巾包住胡笳的发尾,慢慢地把她的头发擦拭到不滴水,梳通以后,才把长发披在她背上。他打开吹风机,试过温度之后,风向垂直着吹起头发,距离拿捏地刚刚好。
“还挺熟练的,你在理发店里干过?”
“算是吧。”阗资说。
他在她来之前,就把吹头发教程来回看了三四遍。
胡笳被暖风吹得困呼呼的。
阗资温柔地拂弄她头发,痒丝丝的。
“困了。”阗资看着她,语气不自然地低了许多。
胡笳点点头。她的长发已被阗资打理地松软黑亮,小公主似的。
“困了就回去休息吧。”阗资这边放下梳子,胡笳就从凳上起来,一头栽进床里。
阗资:“……”
0025
死撑
胡笳蜷在床上,睡成一团。
她的小脚秀气地从裙角里伸出来,白玉似的。阗资掀起被子,轻轻盖住。
“倒头就睡,怎么就困成这样了?”
阗资在她身边静悄悄坐下,床垫软乎乎地凹进去,他静静看着她,像是陷进一片白腻的流沙里。
胡笳闭眼小寐,浓黑的睫毛垂下来,嘴唇软得如同粉蔷薇,她像是从上世纪的日本青春电影里截出来似的。阗资伸手把房间的灯关到只剩床头那两盏,胡笳陷入香甜的昏暗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朝他靠过去一点。
“走累了?”阗资问她。
胡笳点点头。
“睡吧,”阗资拍拍她的背,“等睡着了,我再抱你回去。”
胡笳闭着眼黏黏糊糊地训他,“抱回去肯定要被你弄醒了……我就睡这儿。”
阗资心里明镜似的,想着胡笳这套熟悉的托词和流程,她是又要开始折磨他了。
胡笳哪是个轻易会醒的呢?
前几天,他把她从地上抱回床上,她熟睡,像块漂亮的小石头。
阗资想到这段,故意逗她:“怎么会醒?你睡着了就像只小猪,打雷也打不醒。”
胡笳闭着眼冷笑,骂到:“幼稚,你才是猪。”
阗资气定神闲地微笑说:“只有小猪才爱吃饭睡觉打呼噜,我可不是。”
胡笳一骨碌爬起来,钻到阗资身上,作势要掐他的脖子,被他一躲,她又差点跌下床去。
阗资牢牢扶住胡笳的背,她才稳稳地坐在他怀里。
“你放屁!我从来不打呼噜!”胡笳眼神飞刀似的,明晃晃地瞪过来。
“好好好……这下清醒了,可以自己回房间睡觉了。”阗资笑得俊朗,图穷而匕首现。
胡笳咬牙切齿,忍不住锤他一下,再锤他一下。
捶完,阗资依旧含笑,胡笳又负气圈住他。
“就喜欢跟我耍赖。”阗资顺顺她。
“那是喜欢你。”她说。
胡笳抱着阗资,眼睛淡淡地望着天花板,声音倒甜蜜。
“……我是这句话的第几个受害者?”阗资的声音清淡地传过来,他们抱着,却看不见彼此。
胡笳靠着阗资肩膀,不说话。
阗资又隔着头发,轻轻拍拍她的背,温声问:“又生气了?”
胡笳隔了一会说:“是你自己说喜欢我,现在这不让碰,那不让摸,连说句话都不行了。”
“我是把你当作朋友喜欢。”阗资嘴硬,“你要做的那些,都不是朋友能做的。”
“可以做,外国有部片叫《朋友也上床》。”胡笳正色道。
阗资:“……”
胡笳乘胜追击,扬扬头:“在我发火之前,快点把裤子脱了,不然把你开除友籍。”
阗资又开始头疼,他是秀才遇到兵了。
“不肯脱?”胡笳语气娇蛮,“明白了,你是想我陪你一起脱。”
胡笳说着就把俏嫩的肩带往下扯,刚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就被阗资一把撸回去。
“怎么又开始胡闹了?”阗资半皱眉。
“你不喜欢么?”胡笳笑得顽皮,手朝他身下伸出,“让我来摸摸小树苗……”
阗资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严肃起来:“胡笳,有些套路你玩过一次就够了,第二次没用,你要是来胡闹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他知道胡笳就是吃准了他舍不得凶她,也舍不得骂她。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进犯。
阗资早提醒过她,说自己会跌进去,难道她真相让他缠上她?
到时候,胡笳能耐着性子陪他谈三个星期都算多的。
胡笳倒笑了。
“哟,硬气了啊。”
这是胡笳头一次碰到硬钉子。
她坐在阗资身上,冷笑着盯了他一会儿。
阗资抿着嘴,眉目里一片冷意,陡然生出几分距离感出来。
他虽然还抱着胡笳,但肢体语言已经比游泳馆那日疏远了很多,手也在她背后握着空心拳,即所谓的绅士手。可只有老天知道,阗资心里其实懊悔得要死,他不断琢磨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太不给她面子了。他不想伤害她。
可胡笳又哪里会管那么多呢?
她到底有傲气,阗资对于她只是个乐子,触到她逆鳞了,她也干脆就不玩了。
反正好玩的东西多的是,她高兴起来,太阳好玩,月亮好玩,西湖都比阗资好玩许多。
不就是个阗资吗?
他要做柳下惠,要做朋友,她成全他。
胡笳从阗资身上下来,看了眼他下身,哂笑着抛下一句:“你有种今晚别撸。”
说完,胡笳窈窕地走了,阗资依旧坐在床上,外面的西湖荡漾在他眉心,今夜他无眠。
胡笳回去翻了会,依旧睡了个好觉。
按着阗资昨天的安排,今天早上要去灵隐寺,闹钟七点准时响。
胡笳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睡眼迷蒙间果然翻到阗资的信息,凌晨发的,口吻淡淡的。
阗资:还去灵隐寺吗
胡笳笑了笑,噼里啪啦快速回了:去啊,多好玩啊
发完之后,胡笳在心里回味一下,嗯,确实挺好玩的,她今天一定玩死他。
0026
愿望
带着欲望去见神佛总是不好。
胡笳出门前冲了个澡,特意让阗资等了她二十多分钟。
等见了面,气氛便怪得像是发酵了一晚的苹果醋,昨晚的事酸叽叽地冒着泡。
两个人心里都揣着事,但谁也不肯发出来,阗资看起来是风平浪静的,连胡笳也是淡淡的。
“早。”阗资和她说。
进电梯后,胡笳对着阗资散漫地笑了笑,涂了唇蜜的嘴唇轻轻抿起。
阗资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会,温和又沉静,想了会才问她:“昨天睡得好吗?”
“还行啊。”
胡笳靠在镜面上,歪着头看阗资。
她穿着条铜绿色雪纺背心裙,雪纺这种料子最是软和轻飘,她却系了条棕麓皮方扣男士腰带在上面,她的腰太细,把这根腰带显得和束腰一样。再配上她温凉的眼神,弯起的嘴角,又坏又勾人。
阗资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无端淋了场春雨。
在欲望上面,胡笳永远能刺激到阗资,她就是他的春药。
“你呢?”胡笳问回来。
“我睡得也挺好。”阗资面不改色地撒谎。
事实上,阗资一整晚都在想胡笳,手淫了一次又一次。
夜晚给了他放纵的机会,阗资不断去想,如果他把她留下来,他们会怎么做爱?
他一定要掐住她细窄的腰,把着她的大腿往上抬,让粗大的鸡巴不断往里插送,让淫水把两个人的耻毛打湿,湿湿亮亮地贴在一起,他的阳具整根没入,又噗一声拔出来,不让她爽,她用脏话骂他,于是他又用身体讨好她,亲热她,把她送上高潮。
胡笳高潮的样子很漂亮。
她白皙的皮肤因为情潮而微微泛粉。
粉嫩湿热的花穴会不断翕动,再滴下晶亮的蜜汁。
阗资想到这里,哼了一声,手里快速撸动肉棒,精液射在了床单上。
如果胡笳在,一定会笑着羞辱他,说他恶心、虚伪,但她也会把精液勾起,让他吃进去。
“想什么呢,难得见你发呆。”胡笳轻声笑。
“没什么。”阗资扶住电梯门,让胡笳先出去,外面的世界晴朗如玻璃,他眯了眯眼。
到了灵隐寺,天靡靡下起长脚细雨。
阗资撑开伞,偏向胡笳,自己的半个肩头都淋在雨里。
寺里花木深深,鸟虫怡然自得,胡笳自进来,就收敛起神态,变得安静。
大约是正好碰上了吉日,寺里集了海海的香客,里面有许多是和他们一样的年轻人,焦虑,迷茫,面庞肃静到有些悖于他们的年龄。雨停后,阳光透过树叶孔隙之间的空隙,悠淡而平等地照在他们眉眼间。
阗资静静地看着那束照在胡笳身上的光线。
以前每到暑假,母亲就会带他到杭州小住一段时间,两个人犹爱灵隐阗资细致地讲过那些神佛,胡笳听得认真,美丽的眉头都有些皱起。她喜欢这些线条蜿蜒飞转的石像,尤其是那尊弥勒佛,漂亮,圆滚,哈哈大笑之间又俗又雅。别人都在对着弥勒佛做拜拜,但胡笳不拜。
“我不信这些,你信么?”两个人走在树下,胡笳问阗资。
阗资也摇摇头,转而又笑着说:“我倒希望我信,也希望他们存在。”
可走前,阗资还是上了一炷香,烟云霭霭间,他闭着眼睛祈祷,模样谦顺。
两人在十方苑里等素面。
“许的什么愿?”胡笳问他。
“说出来就不灵了。”阗资温柔地和她讲。
“你不是不信这些么,怎么又变了。”胡笳忍不住吐槽。
“嗯……”阗资端过两碗面,笑笑,“对于愿望,还是希望他们存在吧。”
胡笳拆开筷子,拨了拨这碗长寿面,被热汤溅到手。阗资接过筷,替她把面拌开。
“所以是关于我的么?”胡笳突然对着他问了一句。
“吃面。”阗资说。
埋头吃面时,他耳根子红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的愿望简单到极点,是关于胡笳的,可里面没有他。
0027
你喜欢我吗
吃完面,下山。
雨停之后,四周又热起来,潮得仿佛要长出青苔。
胡笳让阗资带她走小道,石阶窄悬,他缄默地护在她后面,光阴浓绿。
林间有翠鸟飞过,胡笳抬眼望去,白胸翡翠没看见,倒看见阗资在后面半护着她。
她的目光刚扫到阗资手上,他就把手缩了回去,对她笑了笑,仿佛他和她之间只是朋友。胡笳不禁想到阗资刚才在十方苑也是对着她羞红了耳根,但依然屏声静气,慢慢喝下素面里的汤。
阗资身上有一种矛盾感。
他喜欢她,但是又不敢太喜欢她。
“怎么了?”阗资倒还来问胡笳怎么了,胡笳摇摇头。
两个人沿一处坐下。
刚才飞过的白胸翡翠正停在树梢,看着他们。
四下无人,想的都是彼此,胡笳想了一会轻笑着说:“你刚才吃面,耳朵都吃红了。”
阗资没说话,只是无声地勾了下嘴角。顶上那只白胸翡翠用细巧的嘴理理羽毛,叫了两声。
灵隐寺尚在不远处,他们稍抬起头,就能看见那座庙宇。
佛像下面,藏不住人间心事。
胡笳把脚边的石头踢远。
泡在寺庙的氛围里,平时懒得说的话,她今天就愿意和他说了。
胡笳看着边上那块浓密的树荫,开了口:“其实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跟我做朋友,还不让我碰你——真够拧巴的。不过既然我都看出来你喜欢我了,你就别再拧巴了吧。”
她难得温柔,却说了一堆狗屁不通的话。
不过阗资听懂了,不光听懂,还给出了古怪的反馈。
阗资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胡笳怎么也没想到阗资会来上这么一句。
“当然不喜欢啊!”她拧起眉,朝他看过去,对上阗资静谧的眼神。
“嗯……”阗资晦涩地笑了笑:“所以说,我们如果不做朋友,还能做什么呢?”
这句话其实还有下半句,但阗资没说出口:做朋友,还能陪你久一点,不是吗?
胡笳看着阗资,他的目光明明暗暗,她背上忽然就出了一点儿汗,意识到他们两个人里面,阗资才是那个更犟的人。
他把自己忍成这样,到底图什么呢?
两个人没坐1314路公交车回去。
胡笳接了个电话,是个认识的姐姐介绍她过去拍淘宝平面,报酬不错。
机会难得,胡笳需要钱,因此也没犹豫,更没有避开阗资,她直接答应下来。
“怎么了?”挂了电话,阗资问她。
“我得走了,朋友给我推了个活,现在就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