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师向来有留指甲的爱好,但一般只留尾指。因长指甲易断,造成天师结手印、画符纸时困难。如今钟天师十指摊开交叠于腹前,指甲约莫三厘米。这模样,分明是尸变。
柳权宁上前察看,钟天师陡然睁开眼,
猝不及防与之对视。钟天师问:“怎么了?”柳权宁面不改色回答:“月光太盛,会让尸毒躁动。不如到暗处去?”
钟天师神色疲惫:“不用了,我觉得这里很舒服。”
僵尸吸收日月精华修炼,觉得舒服很正常。柳权宁突然出手握住钟天师两只手,将他拖离月光照耀到的地方。钟天师暴怒甩开柳权宁,力大无穷。他跑到窗口沐浴在月光下,疯狂的吸收月光精华。
老教授:“尸变。”
赵瑶惊恐的看向自己的伤口,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变成僵尸。老教授把赵瑶拖到远离月光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中了僵尸尸毒,但是远离月光总没错。”
赵瑶:“教授,如果你不是研究民俗文化,我一定以为你是天师。”
老教授送她白眼,两人后退的时候却发现身后全是人。原来是那六个普通人看到钟天师尸变,跑到离钟天师最远的地方躲起来。柳权宁和另外一个钱姓天师合力制伏钟天师,并将他拖回没有月光的地方。
钟天师恢复神志,记得尸变的自己便朝二人说道:“将我绑起来。如果我彻底尸变,用桃木剑戳我心脏,立即焚烧。”
柳权宁将钟天师绑起来,闻言说道:“不会让你死。”
突然有人指着窗外惊呼:“楼下好多饿鬼!”他的惊呼吸引碉楼外面饿鬼的目光,同时惊醒妇女怀中的婴儿。婴儿感觉到鬼气放声大哭,黝黑干瘦畸形的食小儿饿鬼听到婴儿哭声,窸窸窣窣蹿到前方爬上碉楼,涌上窗口。
几个人纷纷朝其他地方躲,唯独抱着婴儿的妇女被吓定原地,浑身颤抖腿发软,脸色惨白的瞪着迎面扑上来的食小儿饿鬼。柳权宁见状,将桃木剑扔给钱天师:“看着。”随后几个踏步抓住妇女的肩膀将她扯到身后,手中五雷灵符贴上扑过来的饿鬼。
饿鬼立即焚烧成灰烬,但挡不住前仆后继涌进来的饿鬼。柳权宁脚尖踢起地上的木板挡住窗口,相继撞上来的饿鬼发出‘砰砰’的声音。
“啊,这边也有!”有人指着另一边窗口攀爬上来的饿鬼,那饿鬼扑上来咬住他的手臂。他惨叫惊恐,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赵瑶抓住食小儿饿鬼的尾巴猛地扯下来狠狠摔在地板上,对着鼓胀起来的肚子用力的踩下去,直接将饿鬼踩死。
老教授吭哧吭哧扛着一块木板挡住窗口,扶着老腰抵挡外面撞上来的饿鬼大喊:“你们这些年轻气壮的还不过来挡木板?真等饿鬼全都涌进来把你们啃光吗?”
那几人强忍恐惧背靠木板挡住外面的饿鬼,一触及木板心肺差点被撞出喉咙。老教授松口气,扶着老腰慢悠悠离开:“年轻人加油。”话音刚落,一只尖利的鬼爪穿透木板到达教授面前,距离教授的眼球只有两厘米。
鬼爪在教授面前做出掏弄的动作,教授慢慢后退两步捂着小心肝差点没吓死。那只鬼爪掏弄不到东西便停止不动,按压着木板的几人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看着那只鬼爪。鬼爪猛然拐弯朝左边戳过去,左边那人反应迅速矮下身,抬头看头顶上的鬼爪。
要不是反应快,那只鬼爪穿透的就不是木板,而是他的天灵盖。随后他们听到身后‘咯吱’、‘咯吱’的声音,于是全都转头盯着耳边的木板看,下一秒齐齐向前跑。木板全被鬼爪穿透,应声倒地。高大两米的饿鬼佝偻着身体爬进窗口,钱天师见状,将桃木剑交给赵瑶:“帮我看着钟天师。”然后上前对付眼前的杀身饿鬼。
柳权宁一边顶着木板一边调朱砂,在门板上护符并将朱砂泼在窗台边沿。钱天师将杀身饿鬼踢出去后俯身背起木板顶在窗口,咬破食指在木板上画镇邪灵符。饿鬼撞木板的力道变小,但镇邪灵符也抵挡不了多久,饿鬼却源源不断。
钱天师冲柳权宁喊道:“朱砂借我。”
柳权宁端着朱砂根本跑不开,便有一人自告奋勇过来将朱砂端给钱天师。钱天师边画镇邪灵符边在窗台边沿泼朱砂。朱砂性阳,可抵御邪气。
赵瑶握着桃木剑,只觉得气氛紧张,心跳如擂鼓。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一看却见距地面两米远的墙壁上开着小窗口。食小儿饿鬼从小窗口中爬进来,四肢贴墙直勾勾盯着妇女怀中的婴儿。
赵瑶:“卧槽!”杂乱的挥舞桃木剑,但食小儿饿鬼速度快如鬼魅,不仅伤不到半分反而自己的脸颊被开了道口子。而且从小窗口中进来四五只食小儿饿鬼,但柳权宁和钱天师各占一个窗口拦住外面的饿鬼,帮不到她这里。
钟天师见状说道:“你帮我解开绳子,我来对付饿鬼。”
赵瑶摇头:“你不能见月光。”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放出钟天师后,尸变的钟天师会不会害死碉楼里更多人。她不干捡芝麻丢西瓜的蠢事,“你教我。”
钟天师怒瞪圆目:“胡闹!”
“我不是那什么徐阿尼的转世吗?多少有点天赋。你快点教我,快呀!”赵瑶急得大吼,她快护不住身后的婴儿了。食小儿饿鬼已经跑进来七、八只,再不解决,真的就要死人了。
钟天师深呼吸几口,死马权当活马医:“道家法剑,代天行化,驱魔斩邪。你可学过剑法?”
“我奶奶教过我太极剑法,行吗?”
“……算了,随便吧。听好了,杜天师杀剑咒曰:太上有命,普告万灵……”
赵瑶步伐配合咒语:“……风火齐战,伐邪绞精!”手中桃木剑挥出去,竟如钢刀长剑将狰狞的食小儿饿鬼斩为灰烬。心里一喜,回头朝钟天师道:“看,我就说我行。”
钟天师诧异,倒也放下心来。可他放心太早,赵瑶到底不是授戒天师,甚至才刚接触道教法术,即使天赋不错但一剑挥洒出去仅有两三下击中饿鬼。更何况饿鬼速度快且狡猾,赵瑶连碰都碰不到它们。很快,赵瑶全身出现无数伤口。
四只食小儿饿鬼缠住赵瑶,另外四只盯住妇女怀中的婴儿,尽管有其他人帮忙但也斗不过这群可怕的怪物。其中有只食小儿饿鬼爬到妇女脸上,朝婴儿头部张开遍布倒钩的口器。妇女尖叫一声,狠狠咬住食小儿饿鬼的尾巴。虽阻止这只食小儿饿鬼,却有另一只趁机攀上来大张开口器。
众人来不及阻止,其余人惊呼闭眼。婴儿母亲绝望的瞪着那只食小儿饿鬼,眼中全是玉石俱焚的憎恨。下一刻,一条红绳套在食小儿饿鬼细瘦的脖子上将它甩拖到墙壁上。陈阳动作利落帅气的将碉楼里七、八只食小儿饿鬼全都鞭笞成灰烬,询问:“有人受伤吗?”
赵瑶兴奋的回答:“没有!”钟天师几人见到陈阳,也都露出松口气的高兴表情。柳权宁招呼陈阳:“陈小阳,快点过来帮我顶一阵。”
陈阳过去掀开木门,一脚将高大的食人精气饿鬼踢出去。动作非常迅速的在窗口边布起法阵,红绳结阵,中央一枚古铜钱币嗡嗡作响。阳气四溢,饿鬼不敢靠近。
钱天师见状,便让赵瑶将他背包中的七星剑扔过来。七星剑是道教中十大法剑之一,也是钱天师的法器。钱天师将七星剑插在窗台上暂时镇压住杀身饿鬼,回头便问柳权宁:“你要怎么对付外面成群饿鬼?”
柳权宁:“送鬼入地。让它们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所谓送鬼入地,即可使用任一阵法,将匕首插入地下达到人阵合一。茅山术法中有言:“凡法者以至阳治至阴,皆有‘入地’之力,大阴盛者,阳即衰灭,然大阳盛者,则置斯于地府,不得超生哉”。即以至阳对至阴,若阴胜阳则施法者死。反之则将厉鬼凶煞打入地府,不得超生。
外面成群饿鬼为至阴,柳权宁便要将自己变成至阳,与阵法合二为一将饿鬼全都送回地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从钱袋里倒出十七枚通魅:“听过七星钉魂阵吗?”
陈阳和钱天师点头,茅山派以阵法闻名,其中以砍断七关生气、封锁万鬼的阵法便名为七星钉魂阵。七关分别为云垦、尚冂、紫晨、上阳、天阳、玉宿和太游,是一个地区生气流动的主要关卡。一旦生气被封,整个地区生气流动停止,陷入死局。这是违背阴阳秩序的阵法,伤人又伤己。
此阵需用生鸡骨在七关钉死脉眼,所谓生鸡骨即是鸡的喉骨,阳气极盛。当生气被钉住无法流动就会影响恶鬼的判断力,令恶鬼感知不到生气而不断徘徊原地,寸步难行。
陈阳:“现在没时间出去寻找无人村的七关所在。”
“我知道,所以用的是封魂阵。用十七枚通魅代替伪造出一个小七关,将外面的饿鬼全都困在阵中,然后再用送鬼入地法,将他们全都送进地狱中。”柳权宁掌心摆着十七枚铜钱币。
通魅便是沾了童子眉的古铜钱币,因为童子阳气最盛。童子血、童子眉等的阳气,朱砂等物都比不上。用十七枚通魅伪造小七关,将阴气全都封锁阵中,再用送鬼入地之法将饿鬼全都送进地狱。
‘哐当’一声猛然响起,钱天师看过去,却见是自己的七星剑竟被饿鬼撞得倾斜:“这群饿鬼实在凶猛。”
陈阳:“沾了血肉生气,凶猛很正常。”饿鬼饿了成百上千年,好不容易沾到血肉生气就会变得更加凶残。头顶上的小窗口又传来吱吱的声音,除了食小儿饿鬼还有其他饿鬼都疯狂的从小窗口爬进来,结果大肚子卡住出不来。“正好,堵住其他饿鬼。柳天师,就按你说的,伪造小七关,送鬼入地。”
柳权宁将十二枚通魅分别给陈阳和钱天师,自己留下两枚。陈阳跟钱天师拿着通魅离开碉楼分别往两个方向跑,部分闻到人气的饿鬼仰天长吼便追着他们跑。
七关与北斗七星对应,伪造起来并不困难。陈阳很快便将通魅分别埋在七关脉眼,另一侧钱天师也将通魅埋好。两人再次回到碉楼里,将门甩上去堵住。陈阳边用肩膀堵住门,边朝柳权宁说道:“还差最后一关。”
最后一关以柳权宁所站的地方为脉眼,当他将通魅埋进脉眼中启动阵法时,微风静止,阵中所有生气全部静止流动。普通人不太敏感,只是觉得有些烦躁不舒服。碉楼外面的饿鬼受到阵法影响巨大,它们纷纷停止进攻,停留原地徘徊。
陈阳将门拉开条缝,朝外面看。高大两米的饿鬼猛地扑过来,张开全是锋利的倒钩的口器。陈阳一动不动的与它对视,半晌后它转身继续徘徊。
果然看不见。陈阳朝柳权宁比了‘OK’的手势,后者便将匕首深深扎进地里,大喝:“逆吾者死,……由我真阳!急急如律令!”
阳气灌顶,肉眼不可见的阳气汇聚成闪耀的金光逐渐笼罩出阵法中的饿鬼。地表裂开露出岩浆地狱,饿鬼猝不及防惨叫掉落地狱。其他饿鬼见状恐惧的四下逃散或寻找地块落脚,但从岩浆地狱中伸出干枯的鬼手抓住饿鬼脚踝,把他们拖进去。
地狱中厉鬼多不胜数,饱受折磨。一旦地狱开启就会迫不及待的往上爬,往往爬到地狱顶端的时候就会重新掉下去。因此遇到站在地表上的其他东西都会嫉恨不已,将它们也拉扯进地狱。
阳气逐渐减弱,柳权宁借山川阳气仍旧抵抗不了饿鬼阴气。厄桂岭虽为山川,但阳气早被阴气侵蚀,本就少于阴气。柳权宁站着的那块地开始出现裂缝,如果他输了就会将他拖进地狱。
赵瑶瞪圆眼睛:“危险了!”
教授瞥她一眼:“你不是怕闪瞎狗眼?”
“狗眼哪有天师重要?虽然我看不太懂,但是柳天师好像出现危险。”她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教授和其他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金光和地狱,他们只觉得恐惧,漫天无边无际如大山压过来的恐惧,令他们大气不敢喘一口。
陈阳拆掉红绳结阵阵法,在柳权宁周边重新结聚阳阵。弹弹‘嗡嗡’作响的古铜钱币,他拿出脖子上的半块酆都大帝印,结合酆都大帝心印协助柳权宁。地狱裂开速度加快,饿鬼逃跑之际感觉到酆都大帝印,害怕得纷纷伏地不动。且地狱中有阴差鬼卒闻得大帝法印,前来捉捕饿鬼,几方协助下便将饿鬼全送回地狱。
当中有人大着胆子瞥向窗口,惊喜大叫:“饿鬼全都消失了!”
柳权宁松了口气,委顿下来。脸色苍白,阳气不足。他说道:“先让我缓缓,上了年纪体力不行啊。”
钱天师过来扶起他,闻言说道:“你是当上广粤道教协会会长后才法力毫无增长,区区一个小七关、送鬼入地就能让你虚脱。要不是陈小阳帮忙,你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闻言,柳权宁推开钱天师:“去去去,老子身强体健,一拳打死一头牛。不用你扶,走开。”钱天师顺从的松开手,柳权宁差点踉跄摔倒。
钱天师和钟天师见状哈哈大笑,钟天师此时放心又没有被月光照耀到,恢复正常。陈阳便跟他提及祠堂那口井曾被倒入僵尸血,钟天师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有尸变的症状。”
陈阳道:“易巫长正在超度鬼怨,明早就能离开。钟天师所中尸毒不深,可以拔出来。”
听到明早就能离开,其他人明显松了口气,并说道:“回去后一定要上道观里问灵符驱驱邪才行,太倒霉了。我只是出门一趟就能遇到这些邪门事儿,太倒霉。”
“我以前不信鬼神,现在不得不信。”
众人七嘴八舌,紧张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便有闲心聊天。陈阳笑了笑,赵瑶挪过来问:“陈天师,我那个前世抓到了吗?”
陈阳想起被肉山压顶的猫鬼,低声咳了咳:“抓是抓到……你想见见?”
“不了不了,我感觉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又是驯养猫鬼又是僵尸,我一个良民还是远离好。我就是想问问大胖,它是唯一不讨厌我的猫。”赵瑶兴奋的说道。
陈阳斜眼瞥着赵瑶,心道她实在自信。明明大胖刚见面就想弄死她:“如果你想养它,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它是千年猫鬼,不适合跟普通人住。长久下去,会损坏你的功德、运气和阳气。”
“这样啊。”赵瑶不无遗憾。
大胖昂首挺胸屁股底下是无助挣扎的黑猫,不时‘DuangDuang’两下。黑猫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出来,翻着白眼有气无力的挠着大胖。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哪个嫉恶如仇的上清天师手里,或是被押解到地府接受审判。绝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一座肉山屁股底下。她还在挣扎着爬出来,绝不想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死掉。
大胖稳如泰山,突然全身猫毛竖起。凄厉的尖叫一声后发挥出胖子的灵活,火烧屁股的蹿逃。徐阿尼终于将胸口被压住的那口气喘了出来,未及站起便感到恐怖的气势笼罩住她。
黑猫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战战兢兢抬头看,恐惧的发出颤音:“见、见过……大帝。”
度朔垂眸,将徐阿尼踹到中路五猖面前:“押回酆都。”
“是。”中路五猖捏住瑟瑟发抖不敢反抗的徐阿尼后颈,将她押回酆都。
度朔突然抬眸看向半空某个方向,黑暗中小小的光点停顿,然后是缓慢的退离。半空中是一架最小型无人机,全程远距离航拍无人村。度朔静静的看着无人机飞离无人村,在对方松口气时折下一段枯枝掷穿无人机。
“艹!”巫灵鹫回头看了眼电脑,发现无人机录制的视频已经拷贝百分之九十,剩下百分之十因为无人机坠毁完全被破坏。“足够了。”
巫灵鹫阴沉着脸,决定加快鬼国复辟速度。万年不出酆都的北阴大帝竟然出现在阳间,他的计划实施难度恐怕会增加。而且他跟陈阳的关系似乎很亲密,徐阿尼当时正要提示,大胖从天而降。巫灵鹫错过最重要的提示信息,否则他就会放弃打陈阳肉身的主意。
易巫长花费两个小时将鬼怨超度投胎转世,带着其他四人和陈阳等人会合。天亮的时候离开无人村,无人村厄桂岭外面还有道教协会人员驻守,立即派来人手帮忙。钟天师和赵瑶两人立刻被叫去拔出尸毒,至于那三个原本是无人村村民的年轻人则被以蓄意谋杀罪收押监狱。
无人村事件暂告一段落,巫灵鹫还在逃亡中,各地道教协会及天师默契配合的将巫灵鹫赶到阿里扎达县象泉河南岸,也就是古格王国的遗址。当年巫灵鹫在此地将全城人民都变成僵尸,如今也要在此地了结因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听我妈说,同村里有个人的爷爷去世前,得罪一个风水先生。风水先生就在他爷爷下葬的墓穴动手脚,害那个人突然发疯。说是这个人十六、七岁,本来很聪明活泼却在爷爷下葬一个月后突然发疯,到现在没好。
他爷爷跟那个风水先生好像就是因为一点特别小的事情闹起来,然后就被报复。
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信,感觉挺奇怪的吧。
第67章
落花洞女01
陈阳在逗大胖的时候,
易巫长走进来还没开口说话,她的巫蛊娃娃先从口袋里跳出来,
三百六十度旋转撞到大胖光秃秃的脑袋上。‘啪’一声摔在大胖的脸上,
巫蛊娃娃尖细的声音嘲笑道:“哈哈哈哈我听到徐阿尼说她为什么直到你老死才把你炼制成猫鬼,因为她觉得你又胖又懒,炼制成猫鬼肯定搬不走一钱银子。”巫蛊娃娃假扮苍老的声音边咳嗽边说:“哎呦怎么这么重啊?哎呦走不动了,
咳咳……哈哈哈哈我的身体还没有你的脸大——”
大胖张开嘴吧唧一口把巫蛊娃娃吞进去,陈阳好不容易抢救出来,两只又开始打架。陈阳无奈:“小孩子不懂事。”
易巫长表示理解,并将巫灵鹫的行踪告知他:“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住巫灵鹫的行踪,这次无人村事件是为了确定他的行踪。全国各地道教协会天师都盯着巫灵鹫,
将他赶往古格王朝遗址。那边已经有达赖和天师提前等候,只需要等巫灵鹫到古格王朝。”
古格王朝遗址有个十万人窟,
就是曾经被巫灵鹫炼制失败的十万僵尸。冤魂徘徊在十万人窟中嚎哭,
不肯投胎。地藏菩萨曾亲自渡化十万人,结果失败。因僵尸不生不死,被逐出六道之外,除非喉咙那口怨气消散才会心甘情愿投胎。最后酆都北阴大帝出面与十万冤魂商议,
将巫灵鹫锁在地狱一千年,千年后十万冤魂怨气消散自发投胎。
而今巫灵鹫锁在地狱中七百年便逃出来,正好将他驱赶到古格王朝遗址的十万人窟,交予十万冤魂处置,
提前化解冤魂怨气。
易巫长说道:“这是度局提出来的建议,经天师们商议都同意。古格王朝作为一个神秘的遗址,
非常具有文化研究价值。而且近几年在网络上曝光,成为一个旅游地。只是之前担心游客不知轻重冲撞十万人窟,现在解决就能进行开发,改善经济情况。”
“所以巫灵鹫这回逃不了了?”
“逃不了。之前不知道他,让他到处作。还好这次如意料之中的出现在无人村,掌握他的行踪。这次想作也作不了。”言罢,易巫长看向陈阳,打量了一会后说道:“不用担心巫灵鹫那个辣鸡,就算没有天师界那群护崽子的老头,还有度局护着你。”
“啊?”陈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没担心,反正度哥在我就不怕。”
易巫长被迫塞口狗粮:“什么时候跟我回趟巫族?”
“有时间就去一趟。”
“行吧。”反正人在,易巫长也不担心他跑了。于是拉着他给看了个视频:“巫灵鹫放出来的视频,拍摄无人村,想弄出来骗信众。”
陈阳拿过来看,视频上密密麻麻全是弹幕‘五毛特效’、‘华国鬼片……不是喜剧片吗?’、‘卖肉吗?没肉我不看。’、‘肉!有肉!好大一座肉山!’、‘正经点,这是鬼片,不是猫片。’、‘猫片?我来了~~’。
陈阳和易巫长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这?”
易巫长点头,目光落在跟巫蛊娃娃打得酣畅淋漓的大胖:“没错。他们把巫灵鹫拍的鬼片当成猫片看,还剪辑很多大胖的镜头。”顿了顿,易巫长慈祥的感叹:“大胖果然是千钧重负,不负众望,稳坐C位。好好对它,一表猫才,很优秀。”
陈阳心情复杂,觉得大胖当初稳重寡言的形象破坏得干干净净。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大胖不说话而用纸板代替,因为大胖猫爪写字困难,就变得简洁少言,形象如同体重一样稳如泰山。可是一开口,就露出蠢萌的本质。比如永远被巫蛊娃娃一句话激怒,和它陷入旁若无人的打架中。
突然大胖像被掐住脖子,全身毛都炸起,飞快的踩着巫蛊娃娃的脸跳上窗口溜得飞快。见状,陈阳就知道度朔回来了。回头看,度朔果然走进来。“度哥。”
易巫长:“度局。”
度朔点头,对易巫长说道:“柳权宁找你。”易巫长道声谢后离开去找柳权宁。度朔捏了捏陈阳的后脖颈,然后搂着他朝沙发走:“刚才聊什么?”
陈阳:“提到巫灵鹫。”
度朔:“不用管他,周乞去那里收拾他了。”
陈阳惊讶:“周乞不是治抱犊山?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他平时挺闲,没事就待在抱犊山。派他去古格王朝遗址顺便旅游,放松心情。”度朔神色自若的说道。
远在古格王朝遗址的周乞和天师们一起蹲在黄沙堆上远眺落日,谈及顶头上司时满脸沧桑:“别得罪上司。上司都是一群小气莫名其妙还歇斯底里的魔鬼。没事就给你小鞋穿,魔鬼。”
“哦。”陈阳很快就笑着说道:“我们去玩两天,然后回分局。对了,毛小莉他们还让我给他们带点土特产,你帮我看看k市有什么土特产,另外可以去哪里玩。”
度朔笑望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凑到陈阳脖子上嗅闻,盯着洁白的脖子看半晌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陈阳有点痒,缩了缩脖子:“别舔,痒。”边笑着边侧头看度朔,后者突然抬头捕捉到他的唇舌吻了下去。
“唔……”陈阳抓着度朔的胳膊,仰起脖子承受那温柔缠绵的吻。
巫蛊娃娃摊开两条腿挣扎着坐起,看见眼前这一幕立刻遮住眼睛:“娃娃不能看。”随即慢慢摊开指缝偷偷看,看得张大嘴巴吃惊不已。
易巫长走到半路发现忘记带走娃娃,于是拐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赶紧背过身等他们亲热完才咳嗽示意:“别紧张,我来拿走娃娃。娃娃,过来。”娃娃飞快的跳到易巫长手掌心,易巫长一看娃娃就知道它偷看,把娃娃塞进口袋里笑着对陈阳和度朔说道:“我先走了,别紧张。我刚才转身没有观摩。”
她是非常有礼貌的巫长,非礼勿视懂的。
陈阳尴尬的笑笑,等易巫长一走便火烧屁股般从度朔怀里跳出来:“我先回房了。”直到陈阳跑回房,度朔才施施然起身回房找自投罗网的陈小阳。外面亲热会被撞见,屋里亲热就很光明正大。
K市特色是碉楼古镇,风格多样。这些古镇碉楼不像无人村没有人烟那么恐怖,因为被开发为特色旅游地而人流量巨大。因此生机勃勃很热闹。
陈阳和度朔在一家靠海的青旅阳台休憩,青旅天台制成酒吧,放了七、八张桌子和白色棚伞。青旅似乎是为了附和古镇建筑特色也建造成古罗马式的碉楼,外面种着一排棕榈油。从天台可以看到蔚蓝色的大海、白云和天空,海边停泊渔船。
k市古村落以前就是靠海而生,村民经常出海。如今停泊在岸边的船,有些已经不出海,有些则是被游客租用出海观赏。
陈阳收回目光时瞥见道熟悉的身影,那边柳权宁也见到两人,跟身边人谈了几句便走过来:“陈小阳,度局,在这看风景呐。”
“不是看风景。”度朔抬头说道:“约会。”
陈阳笑眯眯的点头:“对啊,约会。”
柳权宁看看陈小阳又看看度朔,怀疑自己过来打招呼的正确性。但也来不及后悔了,就算狗粮难吃还是得硬啃进去。陈阳看柳权宁身后还有几个人在张望这边,便说道:“那些人在等您。”
柳权宁道:“我接的一单生意,替人家看墓穴风水。”
“柳天师也涉及风水?”陈阳颇感兴趣。
柳权宁摆手:“风水这行弄不好就是祸及三代,折寿又缺德。我连半路出家都不算,还不敢说涉及风水。他们,”他大拇指朝后面指,说道:“说是被人动了风水,流年不利。重新找风水先生看,最后发现是祖先坟墓风水出了问题,找人迁墓的时候遇到‘撞客’。”
‘撞客’是北方说法,也就是中邪。找到柳权宁迁墓的那户人家祖先坟墓在南方,一家老小却是到北方发展,因此有些词都直接按照北方说法。
“中了邪,风水先生解决不了才找到我。这回正请吃饭。”实际上除却在APP上接单上门解决案子,传统的中邪请天师是要亲自上门恭请,先请吃饭。在饭桌上了解情况、谈定价钱等等。
那厢已有人过来催促柳权宁:“柳天师,您看能先过去看看情况吗?这‘撞客’的事情可大可小,能先过去商量吗?”
柳权宁邀请陈阳和度朔:“要过去看看吗?”
陈阳正觉无聊,于是欣然同意。度朔对此没有意见,他一向是陈阳在哪就去哪,陪着就是了。那厢雇主姓黄,黄老板见柳权宁来了两个朋友,觉得多一个天师相助,事情就能快点解决更好。反正他不差钱,事情能完美解决就好。
一行人从吧台进了隔壁一家老私房菜,竟然是K市有名的老私房菜。不是老饕还找不到地方,谁都料不到开在一家青旅天台酒吧旁边。进了包厢,黄老板赶紧将情况跟几人说清并表明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病。最重要是一定保佑他老婆没事。
黄老板大老婆死得早,把一双儿女拉扯长大。近一年老树开花,遇到年轻的妻子陷入爱河。感情上顺利了,家庭和事业却不太顺利。原因在于他的一双儿女认定黄老板年轻的妻子贪图他的钱,好不容易缓解一家人关系,让儿女接受新妻子。事业上却屡次出现波折,累得他烦恼不已。
妻子似乎看出他是运道出现问题,便提醒他请个风水先生看看。黄老板本不信这些,后来实在太不顺便去请风水先生看。那风水先生问了一阵后,推断可能是祖坟被动过手脚。回k市老家祖坟发现风水确实有问题,于是决定迁坟。
但在迁完坟当晚陆续出现工人中邪情况,黄老板半夜就和妻子赶过去看,当时没注意到妻子。两三天后发现妻子不对劲,不吃不喝,目光呆滞却又满面红光,好似见到情人一般时常低声呢喃。这情况一看便知是中邪,黄老板当即请到柳权宁头上。
“柳天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老婆。她都是不放心我,非跟着我去墓地才撞邪。都是那缺德的风水师,断我财运不够还要害我家人,怎么这么歹毒?!”黄老板当真是把新妻子当成宝贝,神情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柳权宁又问了一些问题,黄老板一一回答。他思索片刻便应下,黄老板高兴之下又叫了几道当地出名的菜色。一伙人酒足饭饱后才前往黄老板在K市的别墅,在别墅里见到他的新妻以及中邪的三个工人。
黄老板道:“他们好歹是替我干事才会中邪,就先安排在我的别墅里,正好方便天师救他们。”
陈阳和度朔随着柳权宁先去看了三个中邪的工人,他们目光呆滞,不言不语,脚后跟却没有踮起。显然是秽鬼缠身,而不是被鬼附身。
因是正午阳气大盛时,因此即便是陈阳也看不到缠着那些人的鬼。陈阳偷偷问度朔:“你有看到什么吗?”
度朔扫了眼那三人,缠在三人身上的秽鬼没有意识,全凭怨气行动,却能感知到危险。可是当他们去探查危险来源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继续安心的趴在工人身上汲取生气,其他人只能感觉到三个工人好似有些清醒,转瞬又失神。
度朔道:“他们背后都趴着秽鬼,应该是半夜在山野间不小心招惹到。”
所谓秽鬼,与鬼怨、怨鬼不同,甚至是和孤魂野鬼也不一样。它们只是心口含有怨气,怨气汇聚而成秽。没有神智,在山野间徘徊,有时候人走夜路不小心冲撞到就会被缠上。秽鬼不会附身,只会趴在他们背后汲取生气。
因为怀有怨气,所以当被缠住的人生气散尽死去,秽鬼就会消散怨气。对付这类秽鬼只需要取走它们的怨气就行。
柳权宁一看三个工人没有踮脚尖就知道是被鬼缠,而不是被鬼附身。这些尚算容易对付,听完度朔对陈阳的科普,处于对陈小阳的爱护也跟着对他科普:“化解秽鬼的怨气方法有很多种,你可以用灵符、可以用经文或是经箓,或者使用一些物事吸走怨气,比如死玉。”
陈阳:“死玉?”
柳权宁:“死玉就是杂质含量很高的玉,不值钱。批发价就能批发到一堆,但在道家中是封印怨气的最佳材料。死玉未经封印前为绿色,封印后就会变成黑色。这种黑色的死玉要带回道观中镇压净化,要是随便扔出去被人捡走再摔碎,里面的怨气又会主动缠身。”
看完三个中邪的工人,一行人又朝楼上主屋走去。路过客厅的时候,度朔驻足留在客厅。陈阳同柳权宁说了两声便过去:“不上去吗?”
度朔捏捏陈阳的手,他的手掌心很多肉,捏起来肉肉的很舒服。度朔轻笑:“我不上去了,你上去看看,看完下来跟我说也一样。”
陈阳:“那好。”柳权宁站在楼梯口等他,期间还偷偷往下看,简直把为老不尊四个字诠释得十分好。黄老板都不好意思看,撇过脸没偷看。陈阳跑上楼见到柳权宁他们便好奇道:“还不走吗?”
柳权宁神色自如:“在等你。”
一行人在黄老板的带领下进入主卧,主卧床上的被子高高隆起,黄老板拿开被子小心翼翼的呼唤:“老婆,你醒了吗?我带了人……老婆?”被子掀开,床上空无一人,黄老板急得团团转:“我老婆呢?她怎么不见了?”
陈阳微侧身,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声音:“在里面吧。”
黄老板一听急忙打开浴室门,果然在里面见到小声哼曲的妻子。陈阳越过黄老板看到里面的黄太太,黄太太约莫二十五,比黄老板小了十五岁左右。她拿着干净的布擦拭盥洗台,口中哼着听不懂的小曲。眼睑半垂,唇角勾出诡异的微笑弧度,脸上布满红光,似乎沉浸在幸福中。
黄太太听不见黄老板的叫唤一般,兀自擦洗。黄老板把她拉出浴室,她虽有些挣扎却也没生气。黄老板把柳权宁和陈阳介绍给黄太太,黄太太扫了眼两人,抿唇微笑,捏着麻花辫不言不语。
黄老板着急的同两人说道:“看,她这两天都是这样。神秘诡异的微笑,干什么都微笑。还扎麻花辫,她以前最不喜欢这种老土的发型。我说什么她都不听,您看这不是中邪吗?”
柳权宁:“陈小阳,你看她是怎么了?”
陈阳:“像被什么东西魇着了。”
“那就得找出是什么东西魇着她。”柳权宁对黄太太说道:“你唱的小曲真好听,再唱一遍吧。”
黄太太看着柳权宁,唇角带笑,转身背对众人。倏然唱起小曲,歌声清亮婉转动人,语言却不是普通话或当地的话。陈阳问柳权宁:“听出是什么?”
柳权宁仔细倾听:“像是湘西那一带的方言。我看她这模样,有点熟悉。以前遇见过,湘西的……我得想想。”
忽然卧室中有人发出短促恐惧的惊叫,把其他人吓了一跳。黄老板呵斥:“一惊一乍,你是看见鬼了?”
那人眼中还饱含恐惧,闻言颤抖着声音道:“我、我好像的确见鬼了。”
黄老板立即拉着黄太太躲在陈阳和柳权宁背后:“大白天见鬼,一定很凶。”
陈阳问他:“你在哪里见鬼?那只鬼长什么样子?”
那人回答:“我、我刚才站在窗口往楼下看,见到在门口有个穿红衣长裙的女人,撑着把伞。身材挺好,我就多看两眼。她一直站在门口,面朝这边窗口。我越瞧越心慌,心里也很好奇。她一直没抬头,但是在离开的时候抬头看了这边窗口一眼,那把伞抬高后我见到……见到她没有头。衣领以上空荡荡,没有头。”
他真是被吓坏了,原本以为是个多袅娜的美人,虽说行为诡异了些,让人觉得心慌慌。可也没这一幕骇人,雨伞底下竟然没有头。那肯定不是人!
黄老板:“天师,会不会就是来害我老婆的人?”
柳权宁从回忆中惊醒,恍然大悟道:“我想起她这模样是撞什么邪了,她是撞到落花洞女,被当成替身。”他对陈阳科普道:“湘西有三邪,赶尸、放蛊以及落花洞女。前两者你们应该熟悉,第三可能就有点陌生。因为落花洞女最近一次出现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大部分人都不记得有落花洞女。”
所谓落花洞女即是未婚的漂亮女孩因为路过某些邪门的山洞被迷住后,回去不吃不喝却又满面红光,眼带喜悦,变得如同即将出嫁的新娘一般。过几天后便会嘴角含微笑静静的死去,而其家人就会替她办喜事嫁到山洞里去。
因为他们认为落花洞女是被洞神选中成为新娘,死亡就是洞神来迎接他的新娘。所以落花洞女在被洞神选为新娘后,家人不能反对也不能再将女儿嫁人。反而要在女儿死亡后操办婚事。
“荒谬!胡说八道!”陈阳一听便是各种反驳:“就算是人跟其他神灵、妖怪类结婚也不会被取走性命。那什么洞神根本就是不知从哪里跑来把人迷住然后害了的邪祟。”
他跟度朔结亲多年,就没见度朔提过要害他性命的事情。那什么洞神却把人害死,死后还有把尸首独占,根本就是邪祟。
柳权宁:“没错。以前那些人不懂,后来经过调查得知所谓洞神实际上是一些刚修炼成形的山魅迷住过往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几天不吃不喝肯定得饿死,她们的父母又以婚嫁的形式把女孩子送回山魅洞穴里,山魅钻进这些女孩子的躯体啃噬她们的五脏六腑后安居在人皮中。之后再用女孩子的人皮在外行走,多次被族人看见便会以为是神妃下凡。落花洞女一张皮囊可以维持二三十年,过后就需要重新找一张皮囊。黄太太应该就是在山林间迁坟时被看上了。”
陈阳:“所以刚刚他见到的无头撑伞女人应该就是皮囊坏掉的落花洞女,也就是魇住黄太太的东西。”
“是这样没错。”
黄先生着急的问:“那该怎么办?”
“收拾掉就好。”陈阳回了一句又说道:“落花洞女最后一次出现大概在二三十年,因为现在人们不信这些东西了,遇到女儿被魇住只会上医院治疗。绝不会愚昧的把女儿送到洞神的洞穴中,所以落花洞女没办法替换新皮囊。从落花洞女躲在门外偷看大概能知道她着急要新皮囊,要不然不会在魇住黄太太两三天后就过来盯梢。”
柳权宁赞同点头:“猜得对。”
陈阳下楼跟度朔描述一番后说道:“我猜落花洞女今晚上就会过来,我们先在这里过夜瞧瞧看。”
度朔:“随你。”
晚上月亮一出来,柳权宁便带着陈阳先去三个中邪的工人那里,教他如何用死玉吸取怨气。之后又指着变成黑色的死玉道:“这些死玉不能随便扔掉,也不能埋进土里,必须带回道观里净化。不能污染。”
三个工人中邪的情况容易驱除秽鬼,只有黄太太遇到的落花洞女稍微有些棘手。但在陈阳和柳权宁眼中却不算是难事,两人在救回工人后甚至还有闲心下厨喝酒。只是当陈阳刚端起酒杯喝第二杯时,度朔一个眼神瞟过来,他便讪讪放下酒杯:“不能再喝了。”
柳权宁喝得兴起,摇头晃脑唱小曲,闻言说道:“才喝一小杯就不喝了?是男人就别磨叽,再喝一碗。”他拎起酒瓶倒了一大碗放在陈阳面前,劝陈阳喝。
度朔看不下去,起身坐在陈阳身侧冷眼盯着柳权宁。柳权宁低低咳嗽两声:“度局,不用看那么紧吧。都是男人,喝两杯怎么了?”
度朔推开桌面上的酒,淡声道:“阳阳喝醉会头痛。”
“谁喝醉不闹头痛……好好,不说,我不说。我自己喝。”柳权宁干脆闭嘴不说话,瞥了眼陈阳,无声暗示陈小阳,帮不到你。
陈阳摸摸鼻子,其实他也不能再喝了。他酒量不行,喝三杯就倒。完了第二天闹头痛,起码得闹整天。严重点还会生病,上吐下泻,所以他就不适合喝酒,尤其是烈酒。不过微醺倒是没事,所以度朔才允许他一杯白酒下肚。
陈阳小心的扯了扯度朔衣袖,讨好的朝他笑笑。度朔哪会跟他置气,捏着陈阳的脖子安抚几下,低语:“要是头晕,记得跟我说。别跑出去吹风,等一下要是出汗,回去赶紧泡个热水澡。别着凉。”
陈阳拉长声调:“知道了,度哥。”
柳权宁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感叹自己孤家寡人遭人欺。黄老板在楼上陪着黄太太,期间跑出走廊望着楼下欲言又止,思来想去还是跑回卧室陪老婆。毕竟孤家寡人确实容易被欺负,还好他不是单身。
别墅外面有几个人在看守,都是当初黄老板请来迁坟的人,如今还是在别墅里帮工。他们在外面巡视,忽然见到门口大树旁似乎站了个红衣红裙女子,她还撑着把伞。可再定睛一看,大树底下空荡荡。瞧见诡异一幕的人推着同伴:“你瞧见什么没?”
“什么什么?你看花眼了吧。”
“我不信自己看花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黄老板迁坟这事多邪门。听说今晚有东西上门来取黄太太的性命。”
“不是有天师吗?”
“顾得了咱们吗?”
几人越说越怕,其中有一人不由自主提着等照向大树,大树周围一片黑暗,中间光亮,气氛诡异。但是没人,他松了口气正要挪走手电筒猛然眼前出现一个红衣红裙女人,还撑着把大伞。他骇得心吊到嗓子眼,半句话说不出来。
同伴推他他也不说话,觉得怪异之下便看过去,发现他脸上全是冷汗,眼睛暴凸似乎瞧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慢慢转身,正瞧见树底下红衣红裙女人猛然进庭院,正站在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那女人举起伞,露出颈上空荡荡的部分。
没有头颅!
众人吓得惊叫,慌乱的逃跑。唯独第一个瞧见落花洞女的人吓得手脚僵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落花洞女靠近,骇得他直翻白眼,脸上冷汗如雨。落花洞女穿过他的身体,一股阴寒席卷全身,女人诡异莫名的轻笑在他耳边响起。
大门猛然打开,陈阳和柳权宁站在门口,落花洞女见状凄叫一声飞到楼上黄太太的窗口处。陈阳:“我先上去对付落花洞女。”
柳权宁则是上前察看吓得浑身抽搐、面色清白的工人:“被鬼吓?三魂七魄不稳。”连忙用灵符定在他额头、肩膀三处,扬声道:“拿杯水过来。”
有人赶紧倒了杯水递给他,柳权宁手一抖,手中灵符立即点燃。将灵符烧成灰扔进水里,掰开工人的嘴巴倒进去。良久才将那工人被差点被吓走的魂魄稳定下来。
陈阳跑上楼踹开主卧房间,里面铃铛声哗啦啦的响。进去一看发现黄老板被打晕在盥洗盆中,脸埋进水里。要是晚来几分钟,恐怕就被淹死了。将黄老板从水里拉出来后,再进去看就发现黄太太被落花洞女扛起来正要跳窗离开。
“想跑?”陈阳摘下红绳,两指之间夹着古铜钱币击中落花洞女后背背心。落花洞女惨叫,丢下黄太太跳窗逃跑。一落地,落花洞女皮肤开始裂出一条条黑漆漆的缝,一只黑色浑身毛发诡异畸形的山魅挣开皮囊钻进草丛中。
陈阳看了眼地形,从二楼跳下跑到草丛另一侧。在山魅跳出草丛钻进树林时用红绳套住山魅脖子,勒紧后吊起来。这山魅很快便四肢垂直装死,陈阳笑道:“装死倒是挺像。”
柳权宁过来一见:“把它交给我吧。这种害人的山魅必须带回去处理。”
陈阳手中这只山魅已经害过人,带回去处理估计也是废掉或杀死的结果。山魅也知道,立刻就不装死开始挣扎,整张脸变得扭曲恐怖。陈阳凝眸便将山魅狠狠甩在地上,并一脚踩下去,直接将山魅踩晕后交给柳权宁:“我看它不止害过一条人命。”
柳权宁:“这是只老山魅。”
柳权宁将老山魅带回道教协会,并给了黄老板一道符,让他给已经没事的黄太太镇邪用。至于陈阳,则是被度朔揽着脖子回旅馆。坐车回去途中就开始打哈欠,揪着度朔衣角昏昏欲睡。
度朔垂眸看陈阳脸颊酡红的样子,心知他这是酒劲上来了。索性张开手臂把陈阳整个人都抱起来,塞进怀里。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眼两人,略感不自在。将他们送到地方拿了钱后就赶紧跑。度朔毫不在意,拢了拢手臂,将陈阳抱得更紧。
陈阳在他怀中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度总是道教尊神、冥界最高神灵,所有鬼怪都是渣渣,所以陈小阳肯定不会遇到性命垂危的危险。不然该有人说度总太没用了,[笑哭]。
第68章
迁坟01
陈阳从广粤回来总觉得分局气氛莫名怪,
明明他才去广粤半个月。毛小莉、寇宣灵和张求道三人几乎神隐,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吃完晚饭后也是急匆匆就跑,
好像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一般。
寇宣灵和张求道两人还好说,
经常接单。毛小莉最近勤加练习道术,本该最闲,然而事实相反,
她也是经常不见人影。陈阳叫住要溜达到小区广场陪老婆跳广场舞的马山峰:“马叔,他们最近接什么单了?一个两个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马山峰说道:“没接单。七月半快到了,他们都得忙着回去祭祖。七月半虽说是地官赦罪、鬼门大开的日子,但是大部分厉鬼凶煞都有鬼差看守,不敢闹事。有些年轻人不懂事冲撞孤魂野鬼,
但有很多民间天师、神婆可以帮忙驱鬼。所以很多从天师世家出来的天师在七月半的时候都会赶回家里祭祖,毛小莉、张求道和寇宣灵就是忙着回去祭祖。”
马山峰不提,
陈阳差点忘了分局三个同事很硬的背景,
全都是天师世家出来,在道教中各自占据重要地位,也曾经在道教发展历史中做出重大贡献。陈阳:“他们都要回去?”
“回。毛小莉回茅山,张求道回龙虎山,
寇宣灵回平城。现在他们都在准备行李,请假条已经放我那儿两天了。等会麻烦阳阳你盖个章同意。”马山峰说完就想走,他老婆在等,要是迟到他老婆不定要跟哪只老王一起跳恰恰。
“欸等等,
马叔你叫我什么?”
马山峰一脸不解,半晌反应过来:“阳阳啊,
不喜欢的话还有陈小阳,你要听哪个?”
陈阳:“???”
马山峰呵呵笑:“天师界老一辈都这么叫,他们知道你在无人村跟巫灵鹫斗的事情,虽然没有正面交锋,但是态度、精神可嘉。别在意,他们就喜欢喊昵称以示亲近。”实际上那群为老不尊是得知度朔跟陈阳的关系,听到度朔常叫他‘阳阳’‘陈小阳’,于是跟着瞎起哄。
陈阳刚想让马山峰别这么叫的时候,他已经溜到门口。大胖从围墙上跳下来,看到桌上残羹冷肴:“陈小阳,我的鱼?”大胖因为秃头的关系,最近不愿意在人前出现,经常等天黑偷偷摸过来找陈阳小鱼干投喂。
闻言,陈阳抱臂说道:“怎么叫人的?你该减肥了吧,大胖。”
大胖甩着尾巴:“我瘦了。广粤一趟奔波,回来就发现瘦了。”
陈阳端出一大盆小鱼干:“瘦多少?”
“二两。”陈阳立刻收回小鱼干,拿起筷子挑了两条拇指大小的鱼:“晚餐。”然后端着大盆小鱼干回厨房,大胖叼起两条小鱼干跳下追着陈阳:“二两不是瘦了吗?瘦了二两也是瘦了,你不能歧视……你当初不是说小鱼干管够?”
大胖感到被欺骗的伤心。当初见面它才四十斤,只不过是因为分局伙食太好一不小心胖到五十斤,所有人都不再爱它。见面就用体重攻击,逼它减肥。现在它瘦了,不仅没有亲亲抱抱小鱼干投喂,居然还想克扣伙食!
陈阳苦口婆心:“大胖,你见过哪只猫胖到五十斤?”
“……我是猫鬼。”更何况它都活了一千多年,一千多岁的社会猫就五十斤怎么了?才五十斤!
陈阳思索片刻:“你说的对。”大胖都是猫鬼,还会怕胆固醇、血压偏高的问题吗?于是他把放进厨房的一大盆小鱼干重新放回桌上给大胖,毛小莉下楼看到小鱼干,于是自动坐到餐桌旁无视大胖冷漠的眼神拎起小鱼干就啃。
毛小莉:“大胖,来杯酒不?”
大胖收回冷漠的眼神,跟毛小莉共饮一瓶酒。毛小莉完全不觉得吃小鱼干、喝猫薄荷酒有哪里不对。之前进口的猫喝的红酒已经喝光,现在又网购两箱猫薄荷酒。最可怕的是毛小莉他们会跟大胖一起喝这些酒,喝完吧唧嘴,觉得还可以。
毛小莉对陈阳说道:“陈哥,寇宣灵他们跟我说,七月半的时候要回去祭祖,家里长辈都邀请你过去。我爷我爸也让我邀请你去茅山,你觉得怎样?”
陈阳坐下,闻言说道:“也可以。反正七月半的时候我也不接单,度朔也要忙。我也没什么事,跟着去看看也好。”
毛小莉:“茅山、龙虎山和平城,你想去哪?”
“一时半会也没办法下决定。”话说间,寇宣灵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在依依不舍的通话。陈阳惊讶的挑眉:“这时候寇宣灵不是在供奉祖师爷吗?”望着满面红光的寇宣灵,他迟疑的说道:“寇宣灵……谈恋爱了?”
毛小莉神秘兮兮小声道:“看出来了?全分局都看出来了,就寇宣灵还在反驳说只是兄弟。啧啧,听听,兄弟。正常人不都说朋友吗?呵呵,兄弟情,我们都懂,就他一个人还在那里纯又直。他还为了跟兄弟约会,推迟祖师爷供奉。”
陈阳睁大眼睛:“兄弟?男的?”
“对。第一天寇宣灵就自己暴露对方性别。”毛小莉痛心疾首:“单纯钢铁直的寇寇啊,别给人骗了才好。你知道对方到现在都不肯来咱分局吗?我们说要替寇宣灵看看对方,对方一个劲儿推辞。你知道的,寇宣灵那么直,说不准就被骗了。”
寇宣灵站在毛小莉背后,一脚朝她坐的椅子踢过去。毛小莉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手掌撑着桌子翻身站在上面和大胖排排蹲:“寇宣灵,你越来越贼了啊。”
寇宣灵冷笑:“你在我面前编排我的事,没打断你的腿算好了。”
毛小莉朝他做鬼脸,寇宣灵对陈阳说:“别听她瞎说,就是我一兄弟。他人很好,特别好,对我也好。我们一见如故,别跟她一样想得那么龌龊。”
陈阳温和的笑:“知道了。”等寇宣灵一上楼,立刻就对毛小莉说:“他上楼的时候都没挂掉电话,一见如故……有问题。”
毛小莉:“是吧,连马叔都看出来,神秘八婆的笑。我认识马叔好多年,他看人眼光最毒辣。当时我和张求道问寇宣灵是不是谈恋爱,马叔不回答,但是那笑容就跟第一次看你和度局一样。”
陈阳惊讶:“马叔第一次看我跟度哥的笑容是什么样?”
“这样,”毛小莉缓缓露出一个笑,包含‘尽在不言中’、‘别说,都懂’、‘关系不同寻常’等等复杂情绪的笑容,看得陈阳眼皮直抽:“有没有这么夸张?”
“真的。马叔就这样,他这人最贼。”
陈阳转移话题:“我看你最近身手不错,反应很迅速。”
毛小莉果真跟着陈阳的话题走:“还不是要回家祭祖,赶紧练习身手和道术。要不然回去后面对七大姑八大婆碎碎念,还有各种攀比。别看天师世家就没有这种三姑六婆八卦,都是俗人。明知道我爸这一脉都要等开窍,还非要叽歪。”
陈阳没有这些烦恼,毛小莉上下打量他,凑上来:“陈哥。不如你去平城?正好一路看看寇宣灵那‘兄弟’,反正十月份你还要去趟龙虎山祖庭,就不用再去一次。干脆先去平城,而且我觉得你要是跟我回茅山,她们肯定以为你是我男朋友。要是被度局知道,我肯定——‘咔擦’。”
陈阳被逗笑:“度哥没有这么残暴。”
“啧啧,全程注意为度局正名。”毛小莉摇头啧叹,抱住大胖叹息:“咱俩都是单身狗,每天狂吃狗粮才会胖。”
大胖:“不好意思,我吃的都是爱心猫粮。”
“!!!大胖,你居然会说发!”吓得毛小莉发音不正。大胖翻起白眼,划清界线:“请注意,你跟我不是一国。你单身,我的猫女友遍布华国上下一千年全国范围,纯种、混血、国内国外都有。”
“猫……应该也有正常审美观吧?”毛小莉哈哈大笑,指着大胖说:“猫女友看上你哪点?”
陈阳:“别这么说,小莉。”他看向肉山大胖:“或许……是安全感。”
大胖叼走一块小鱼干离开他们,陈阳赶紧把大胖哄回来:“不闹你,吃吧。”回头又对毛小莉说:“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还有几天时间,我后天出发。张求道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大概明天就走。他离帝都远,而且是张家里头算有能力的一辈,要早点回去见见长辈。寇宣灵比较晚吧,反正就在隔壁省。”
陈阳:“我回头在你们的请假单上面盖个章,顺便跟寇宣灵说一声。”晚上的时候寇宣灵自己过来敲门,陈阳开门让他进房间。
寇宣灵说的就是家里长辈邀请陈阳到平城祖庭的事情,陈阳同意了。顺道问他:“刚供奉完祖师爷?”
寇宣灵:“是。回来得晚。”
陈阳点点头表示知道,直到寇宣灵离开都没有多问。其实毛小莉之前跟他说过最近寇宣灵都这么晚回来,好像就是跟那位‘兄弟’约出去,于是把供奉祖师爷的事情推晚一个小时。这在以前完全不敢想象,毕竟他们都认为寇宣灵会跟祖师爷过一辈子。
寇宣灵问他:“度局同意吗?还是他也跟着一起?”
陈阳摇头:“不,他那边事挺多。毕竟是地官赦罪、鬼门大开的时候,需要稳定局面。”
寇宣灵是分局里除陈阳外唯二知道度朔身份,因此知道陈阳说度朔忙是个什么情况。鬼门大开,地府里的鬼全都涌向阳间,自然就是酆都最忙的时候。
几天后,陈阳关上分局的门。他和寇宣灵是最晚离开分局的,张求道早早就离开,然后是毛小莉,就连马山峰也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祭祖。对于他们天师来说,七月半就是回家祭祖、修坟动土或移骨安葬的时候。
唯独陈阳没有在七月半祭祖,也没有烧纸钱。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亲人已经投胎转世,除了巫爷爷。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巫爷爷聊天了,说不定这回赶着七月半鬼节还能跟他聊聊天。
陈阳坐上车后发现副驾驶座坐了个青年,那青年很没有存在感,注意到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无法忽视。那青年约莫二十五岁,留着长发穿着月白色新唐装。侧颜俊秀无比,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笼着一层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古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