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派妖怪监视咱们。”鸿俊皱眉道。“这是一定的。”李景珑又说,“第三个问题:咱们一旦发现了此处,最妥善的解决办法是什么?把人打跑?不可能,那样只会把事情闹大。”
鸿俊这下想不出来了,如果万珏今天知道他们来了,要怎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呢?假设此处正是花妖们的据点,他又不能临时将整个牡丹园一起搬走。
“很简单。”李白随口道,“骗你们,让你们以为此处毫无蹊跷。或是真正的地方在别处,刻意让你们以为找到了线索,设下陷阱。”
“后一个可能已被排除。”李景珑展目望向花园,缓缓道,“我们的消息来源可以确保没有任何人知道,已确认此地就是重要之处。”
“但为什么这些守园的……是妖怪也好,士兵也罢。”鸿俊奇怪道,“看似居然毫无准备,不知道咱们会来呢?”
李景珑沉声道:“唯一的可能是,万珏用以监视咱们的,中间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鸿俊醒悟了,说:“万珏派妖怪来监视咱们动向……”
“也许就在这一环出错了。”李景珑答道,“据此推测,敌人阵营里,至少有一个自己人。”
“那么现在怎么办?”鸿俊说。
李景珑:“进去破了这牡丹园,看看有什么收获。”
鸿俊哭笑不得:“说了半天还不是要动手么?!”
李景珑莫名其妙道:“直接冲进去你又说我不解释清楚,现在从头到尾给你把案情理清了嘛,这也有错?”
鸿俊只得作罢,李景珑转头道:“太白兄,外头守卫就先交给你了。咱们至少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还有一只蛊猿始终没出现……”
“无论在何处,总之不会在这儿,冲!”李景珑二话不说,快步疾奔向花园,那卫兵自三人走后便十分紧张,时刻弯弓搭箭,处于警惕状态,一见李景珑奔来,当即连装样子也省了,马上喝道:“敌袭!驱魔师来了!”
这一声喊瞬间就证实了李景珑的猜测,鸿俊吹了声口哨,双手放出四把飞刀,那两名卫兵箭矢飞来,被空中飞旋的斩仙飞刀顿时斩成数截!李白则神不知鬼不觉,刹那已欺近了牡丹园入口,喊道:“可以杀吗?!”
“可……”李景珑,“……以吧?”
话音未落,李白已一刀过去,“唰”一声将那士兵半身斩得鲜血飞溅,李景珑怒吼道:“你都杀了还问我做什么!”
鸿俊喊道:“手下留妖!”
鸿俊见对方只有两名卫兵,当即心下不忍,李白却大喊一声:“好嘞——”紧接着旋风突刺,一刀刺中另一名卫兵大腿,那卫兵大喊一声,摔倒在地。
李白刀法极其诡异,丝毫不似中原陌刀劈、斩的刀路,一把陌刀似剑非剑,又极其细长,耍起来如同舞步般。
鸿俊刚要大声叫好,李景珑却说:“快进去!”说毕将鸿俊领子一揪,两人几步踏上牡丹花园的外墙,同时翻身,旋转,进了内院。
四周香味浓郁得令两人头晕目眩,牡丹园中有一假山,内里全是颜色繁杂的牡丹,花朵更散发出淡淡的黑气。
李白两刀把那两名士兵刺倒在地后,士兵瞬间变幻,成为两只鲜血流淌的大猴子,李白说:“哟,猴子?”
鸿俊与李景珑刚落地,到处都是牡丹花,李景珑道:“书上曾有记载,花只能通过化形术来成人,本体必须植根于土壤,若所料不差,此处就该是他们真身所在……”
正说话时,花园中小屋内蓦然又冲出数十名卫兵,两人吓了一跳,忙自退后,只听李白大喊一声道:“交给我——!”
话音落,李白摘下腰间酒囊,灌下几大口酒,踉踉跄跄地冲去,那猴妖变成卫兵后上房的上房,爬梁的爬梁,动作迅捷无比,奈何李白速度却更快,简直化作一道疾风,唰唰几下,便撂倒一个。醉酒步更是左右飘逸,寻常猴妖,根本近不得他的身!
除却李景珑外,鸿俊终于又见一名凡人能倚靠自身武力压制妖魔,李白东歪西倒,在猴妖之间穿梭,竟仍显得游刃有余,长剑点去,到处都是受伤不死的猴妖。
“火烧了它?”李景珑道。
鸿俊正要祭起火焰时,顿时满园牡丹尽数散发出黑气,香味四溢,无数周身白皙的裸女竟从花丛中起身,展现出妖娆身形,发出呻吟。
李景珑:“……”
鸿俊:“……”
第106章
地脉酒池
那场面极其壮观,牡丹妖感觉到了危险,
召回化形,
恰恰好正是昨夜万珏身边的一众美女……而上百名女子肉身雪白,花香更散发出淫靡之气,令李景珑与鸿俊一阵晕眩。
“这……”鸿俊手持飞刀,
只射不出去。
“你有感觉?”李景珑嘴角抽搐。
鸿俊:“没有。”
“那还不赶紧除妖?!”
李景珑眼看花妖扑来,
当即伸手祭起心灯,
轰然一闪,
白光扫开,将扑到面前的花妖击飞出去,
他旋即解下背后智慧剑,
横扫开,
花妖不住尖叫,纷纷逃离。
鸿俊大声道:“我……下不了手!”
鸿俊根本没法将飞刀往这么一大群白花花的肉体上钉,
感觉杀得她们血流成河,
简直是罪过,李景珑无奈道:“五色神光!”
鸿俊忙祭起五色神光,
以神光壁障硬推,
花妖们在尖叫声中被推飞出去,奈何妖怪太多,
仍源源不绝朝他们扑来,李景珑又喊:“用飞刀斩牡丹花的根部!”
鸿俊一把飞刀射去,便有牡丹被斩落下来,当即有花妖发出凄厉声响,
在空中化作虚影消失。紧接着鸿俊四把飞刀齐出,如切菜般四处割牡丹花,花妖们纷纷发出哀嚎,在空中爆为虚影消散。
李景珑手持智慧剑,站在花丛间,突然看见一名女子没有动,只静静地看着他们,并焦急地摇头。
李景珑马上按住鸿俊的手,鸿俊当即收回飞刀,不明所以,望向李景珑。
李景珑一拉鸿俊,说:“跟我走!”
他扫开智慧剑,从花妖的包围圈中悍然突围,冲向那女孩,女孩却快步离开了花园,前往园内的那栋木屋。其时李白已持陌刀战到了屋后,李景珑一声断喝:“太白兄!”
李白仗剑前来,突见鸿俊与李景珑追着一名裸女,背后又有数十名裸女追着两人到处跑,当即吓了一跳,说:“这是什么?!”
花妖们纷纷呼出香气,追着李白而来,李白瞬间便神志恍惚,鸿俊朝李景珑说:“糟了!太白兄喜欢女的……”
李景珑示意他去追那带路女子,自己回身,从腰囊中掏出些许离魂花粉一抖,李白顿时打了个喷嚏,一时间酒醒了,花妖的诱惑也随之解了。被李景珑搭着手臂一拖,踉跄离开。
“等等!你要去哪儿?”鸿俊察觉不妥了。
那高挑女子离开花园,刷然抖开一身米黄色的锦袍,袍上绣有朵朵粉色绽放的花朵,回头一瞥鸿俊,再一推门,进了先前一群猴妖冲出的小木屋。
三人随之冲入,李景珑反身将门狠狠一关,落上门栓,将花妖全部挡在外头。
那带路女孩又打开地面的一扇暗门,现出一个台阶,紧接着快步跑了进去。
“快进来!”那女孩说,“来不及了!”
李景珑说:“跟着她,她是自己人。”
三人进了暗道梯级,鸿俊惊讶道:“你会说话?”
“我叫香玉。”那女孩低声说,“在外头不敢多言,会被猴妖听见。”
鸿俊蓦然想起文滨所言,而那天他们前往十万河汉中国色天香舍,正是为了寻找香玉。
“谢谢你们救了文滨。”她提着裙摆,快步下去。
李景珑当即全明白了,沉声道:“是你打发了万珏派来检视我们的手下?”
香玉十分意外,抬头一瞥李景珑,答道:“雅丹侯运筹帷幄,果然名不虚传。”
鸿俊手中祭起真火,照亮了楼梯,这是一条螺旋状的梯级,通往幽暗的地底。四人快步在梯级中不断往下,然而在那黑暗里,仿佛没有尽头。
“万珏就快来了。”香玉说,“咱们得尽快。”
“鲲神被囚禁在何处?”李景珑说。
香玉答道:“我不知道,但也许你们到了地方,能想到办法自己进去……文滨他……还好么?”
鸿俊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香玉内心的情绪波动。
“你喜欢他吗?”鸿俊问。
香玉没有回答,只快步在前领路,李景珑随后道:“他们用什么办法抓住了鲲神?囚禁他之地有什么守卫?”
“我不知道……”香玉说,“我与姐妹们的家原本住在白马山上,蛊猿带走了猴群与我们,以魔气令大伙儿修为大增。唯我早已修炼成形,才得以幸免……答应我。”
香玉止步,抬头望向李景珑。
“给他一剂离魂花粉。”香玉说,“我看见你们有,是不是?”
李景珑示意她继续带路,螺旋楼梯底部现出隐隐约约的红光,令鸿俊想起曾经在长安城外山洞中的符文。
果然,在这深邃地底,洞穴尽头的地面上,出现了妖族的传送符文。
“除此之外还需要为你做什么?”李景珑停步,朝香玉问道。
香玉咬着唇,沉默良久,而后说:“若能杀了蛊猿,请你救我的姐妹们,驱散她们身上的魔气,再种在一个合适的地方即可。”
“你呢?”鸿俊说。
“万珏就快来了。”香玉答道,“我去为你们拖住他。”
“等等!”鸿俊正要开口,李景珑说,“试试看从这符文中穿过去。”
“没有法宝呼应。”鸿俊说,“缺少内外联系……”
“单向,能进。”李景珑说,“留一把飞刀在外头。”
鸿俊将一把飞刀钉在了洞壁上,李景珑示意鸿俊与李白都站进符文中来,他躬身按住符文中央,运起心灯,将法力注入那符文中。
就像曾经鸿俊通过血咒穿过乌绮雨结界之时,整个符文亮起,轰然一闪,然则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整个地面随之坍塌,空间扭曲,将三人直接吸了进去!
“唰”一声光芒大盛,四面八方全是蓝光,鸿俊被带进了一个奇特的空间中,这里的山壁上蔓延着千万条蓝光闪烁的脉络,能量四处涌动。
李景珑转头,手持智慧剑,鸿俊道:“千万别胡乱动手!这儿是地脉的交汇点!”
地脉如同流淌的巨河,在这天然矿洞的最深处纵横交错,而在河流中央,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坑,坑中注满了带有刺鼻酒气的液体,那液体之中,沉浮着一只足有五丈长、两丈宽的巨鲲!
“鲲神!”李景珑与鸿俊快步冲了过去。
“好酒!”李白道,“这么大一池酒,可得喝到什么时候?”
“居……居然把鲲神拿来泡酒?”鸿俊朝那酒池中喊道,“鲲神!”
巨鲲毫无反应,唯独背脊露在酒池上。
三人都是束手无策,李白捋袖道:“待我来喝光它!”
“别闹。”李景珑忙道,手腕旋转,带着智慧剑打了个圈,缓慢走向酒池中的巨鲲。
鸿俊射出飞刀,飞刀没入酒池中,钉在巨鲲身上,巨鲲却丝毫不察,只是在这万顷酒池内静静沉睡。
雷电飞刀绽放出电光,一阵阵地轰击巨鲲身体,巨鲲开始缓慢颤抖,却不醒来。李景珑走向那酒池,突然头顶爆发出一阵黑烟,蛊虫席天幕地而来,李景珑喝道:“拦住它们!”
鸿俊撒出五色神光,然而已来得太迟,蛊虫尽数没入了酒池内,整个酒池开始疯狂旋转,砰然爆射,其中缓慢升起一名粗壮大汉身形。
“我就说你们不会接受交易。”那大汉嘴角现出邪气的笑容,“非要让我等着……不过……今天既然来了,谁也别想走……”
李景珑一振智慧剑,注入心灯之力,剑中发出强光,沉声道:“来者何人?”
“曲蘖。”大汉端详李景珑,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又望向鸿俊,缓缓道,“李景珑,你没什么用。抓到孔鸿俊,倒是大功一件,千里迢迢追来洛阳,当真不容易。”
“喂喂,还有我呢?”李白说,“别这么目中无人罢。”
曲蘖只是一瞥李白,便知他乃是凡人,毫无威胁,只冷笑一声,手指挥出,酒池中一道酒水便将他冲倒在地。
鸿俊喝道:“当心!”
李景珑马上示意鸿俊不要管他,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二人,若护着李白,万一被曲蘖抓住弱点,反而投鼠忌器,不好动手。
“你那兄弟不来?正好一并收拾了。”李景珑沉声道。
曲蘖沉声道:“李景珑,你太过倚仗你那点小聪明了,我们四兄弟里任何一个出手,便能彻底收拾你们,你信不信?”
“动手罢!”李景珑怒喝一声,冲向曲蘖,鸿俊紧随其后,两人冲向悬浮在酒池空中的曲蘖!
曲蘖冷笑一声,双手调动酒池中酒水,刷然化作浪墙,朝两人排山倒海般射来,李景珑喝道:“送我上去!”
鸿俊先是祭起五色神光一挡,再侧身一滑,李景珑当即踏上鸿俊背脊,在空中转身,飞扑向曲蘖,曲蘖蓦然抽身后退,孰料李景珑箭矢只是虚招,另一手则释出飞箭,带着心灯光芒闪烁,射向曲蘖!
曲蘖一声怒吼,在空中化作蛊虫消散,鸿俊早已与李景珑讨论过许多次制服蛊猿的办法,当即以五色神光推去,将那漫天蛊虫一包。
孰料蛊虫在最后关头再次飞走,聚为人形,紧接着酒池中巨浪滔天,朝他们扑来!李景珑落在鲲神背脊上,几步快跑一跃,再度飞身上岸,鸿俊以五色神光一挡,巨浪破碎,哗然四散。
“等待机会。”李景珑看着那蛊虫,说,“我把它逼到洞角,你再出手,好捉点儿。”
鸿俊“嗯”了声,然而酒池中顷刻间幻化出千万水箭,朝两人射来,鸿俊忙以五色神光格挡,孰料水箭四处拐弯,冲得两人浑身湿透。
那酒比鸿俊平日里喝过的所有酒还要烈,此刻尽数涌来,空间里全是酒水,更对他们四处围追堵截,五色神光防不胜防,鸿俊几次将自己与李景珑包起来,然而水流漫开,竟是从池中升起,将他们困在以五色神光隔出的气泡里。
李景珑眼看又要碰上曾经与血池一般的境遇,说:“撤!先脱身出去!”
鸿俊一撤五色神光,李景珑一拖他,从水柱中冲了出来,洞壁、地面,到处都是烈酒。蛊虫在空中飞卷,聚为猿形,只见那黑色巨猿在地面大踏步疾冲,朝两人直撼过来!
到处都是迷雾般的酒气,鸿俊越吸越多,头昏脑涨,李景珑将他一推,把他推到一边,避过蛊猿,又有酒柱朝他冲来,李景珑猝不及防,被冲得难以呼吸,连喝了几大口。
鸿俊摇摇晃晃地起身,眼前蛊猿已化出幻觉般的虚影,李景珑的声音仿佛离得很远,在“鸿俊、鸿俊”地喊他,鸿俊手中抖出飞刀,冲上前去,蛊猿却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他。
“鸿俊!”李景珑也开始醉了,鸿俊酒量本就不佳,几下便开始失神,而没有五色神光抵挡,李景珑只毫无还手之力,遭那酒柱轮番冲击,狼狈不堪。
“你……”
蛊猿发出狂笑:“李景珑!你这废物——”
李景珑几乎是被酒池倒卷而来,冲到角落,不住咳嗽,鼻孔里、嘴里全是烈酒。
蛊猿朝他缓慢走来,李景珑摇摇晃晃地欲起身迎战,然而那蛊猿背后,却有另一个人站了起来。
“哎……”李白使劲甩头,说,“好痛。”
蛊猿转身,朝向李白,李白抽了抽鼻子,说:“好烈的酒。”
蛊猿发出“猢”的一声,手足并用,冲向李白,李白却蓦然抽刀,一个趔趄避开蛊猿冲击,同时迅捷无比回手,一刀斩去,斩中那蛊猿!
李景珑:“……”
蛊猿万万未料这凡人反应竟如此快,当即两手连捶,李白都轻巧避过,脚下不住蹒跚,跌跌撞撞,蛊猿追来追去,动不得他分毫,反而被他斩了好几刀。
“放肆!”那蛊猿怒了,双手一指,酒池中酒水轰然涌来,将李白冲到洞穴角落,李白喝了几口酒,瞬间竟是亢奋了,贴地一个滑行,冲到蛊猿身前,大喝道:“好酒——!”
蛊猿:“……”
蛊猿两手正要往中间捶,将李白的脑袋捶烂时,李白却一个躬身,从它胯间钻了过去,紧接着手中陌刀上挑,一刀从臀部直劈上背脊,蛊猿伤口中爆出无数飞虫,痛吼一声,更是发狂,追着李白不住发疯乱捶。
第107章
爆散蛊毒
鸿俊晕头转向,快要吐了,
猛力摇头,
李景珑则湿淋淋地起身,说:“鸿俊!鸿俊!”
鸿俊头疼欲裂,看着那蛊猿追着李白四处跑,
更调动酒池中几乎是所有的酒水,
狠狠砸向李白,
李白则如得神力,
在洞壁上四处飞奔。
酒池中积酒渐少下去,巨鲲搁浅,
插在它身上的飞刀仍在不断放电,
酒水从它的口中不断涌出,
淌在干涸的池中。
它的双眼睁开一条缝,眨了眨,
继而陡然睁大。
“李景珑起剑。”巨鲲的声音在李景珑脑海中响起,
“将剑拄在地脉能流中。”
李景珑:“……”
李景珑艰难起身,鸿俊晕乎乎,
问:“谁?”
“鸿俊,
朝背后爬过去,碰到头时,
展开五色神光。”
鸿俊此刻醉得稀里糊涂,下意识地照做,便转身慢慢爬,不多时脑袋撞了下,
似撞上了洞壁,继而头晕眼花,展开五色神光。
“我说起。”鲲神双目中绽放出雷霆,沉声道,“李景珑将剑插进去。我说收,鸿俊就抽它一耳光。”
“给谁一耳光?”鸿俊醉醺醺问道。
“李白,转身!”鲲神一声咆哮,“出剑!”
李白正被蛊猿追在身后,一路飞奔,被这么一记当头棒喝,当即傻了,还不知是谁在出声,而当蛊猿意识到巨鲲醒来时,蓦然转头,现出恐惧眼神,紧接着李白下意识在空中转身,说:“这是刀!”
紧接着就是这么瞬间迟疑,蛊猿顾不得再管李白,调集所有出池的酒水,要让它们涌入池中,李白却从背后一记劈砍,陌刀亮起弧光,如在空中划了个满月——
蛊猿瞬间被斩成两半,痛嚎声中,化作飞虫,飞散。鲲神又喝道:“起!”
李景珑将剑朝洞壁中狠狠一插,智慧剑瞬间开始疯狂吸取地脉能源,握着剑柄的李景珑顿时全身光芒万丈,心灯勉强护住心脉,他全身绽放出蓝色的强光,如同一个光人。
“轰它!”鲲神张开口,咆哮道,紧接着两眼射出闪电,与四面八方上洞壁中的所有地脉能流相连。
说时迟那时快,李景珑痛喊声中,手中绽放出无数纯蓝色的火焰,朝着空中的蛊虫席卷而去。蛊虫疯狂逃离,涌向鲲神,然而鲲神双目雷电如蛛网般与地脉相连,交织成一张电网,开始密集轰炸飞散的蛊虫!
蛊虫无处可逃,只得瞬间涌向角落,鲲神又一声咆哮:“鸿俊!收!”
醉得脑袋不住耷拉的鸿俊被点到名,瞬间惊醒,他手握五色神光,一巴掌甩了过去,恰恰好迎上冲来的蛊群,紧接着感觉自己仿佛将什么按在了地上。
“别松手!烧!”
鲲神又是一声咆哮,李景珑一手握智慧剑,另一手擎向地面,能量的烈火呼啸冲去。鸿俊按住了一只蛊虫,另外无数蛊虫绕着这被困之物疯狂打转,李景珑的地脉火焰一来,刹那如飓风般将蛊虫全部焚烧殆尽,一声爆破,地底开始阵阵震荡。
鲲神眼中电光收回,李景珑吃力地拔出智慧剑,全身如虚脱般痛苦,支撑着走向鸿俊。鸿俊趴在地上,已醉得人事不省,手里依旧抓着五色神光,将一件什么东西按在地上。
“它废了。”鲲神缓缓道,“没有子蛊的法力,唯一蛊母,起不了多少波澜,以符咒封住即可。”
一只通体漆黑的甲虫从鸿俊手指缝中窸窸窣窣地爬出来,李景珑掏出裘永思曾给他的木匣,抓住那甲虫,将它收了进去。
“鸿俊,醒醒。”李景珑收好匣子,抱起鸿俊。
鸿俊清醒了些,李景珑又面朝鲲神,四周不住震荡,洞壁已开始朝下坍塌。
“得赶紧出去。”李景珑说,“鸿俊!传送符文。”
“到我背上来。”鲲神沉声道,“飞刀还有用。”
李景珑:“鲲神,你……”
“出去再说!”鲲神道,“快!”
李白先上了鲲神背脊,说:“你就是那北冥有鱼,其名为……哇救命——!”
鲲神一待李景珑抱着鸿俊上来,顿时便冲起,撞塌了洞顶,李景珑与李白同时大喊,冲出了地下洞穴,紧接着穿过了一道地下河,流水如怒海般倾塌而下!三人被那冷水一浇,同时醒了酒,鸿俊一个激灵,说:“这是做啥?”
鸿俊已彻底断片儿了,最后的记忆是与李景珑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紧接着,鲲神以头一撞,身形同时缩小,轰然撞出了矿坑的最底层,回到了血咒符文洞底,同时化作人形。
只听一声大喝,平地飓风扫开,鲲神、李白、李景珑与鸿俊同时被扫向洞穴的各个角落。
“失策了。”万珏的声音冷冷道,“没想到居然栽在了你们手里。”
袁昆一声冷笑,低声道:“为七情六欲所生,也必将因七情六欲所灭。”
万珏沉声道:“这就试试?”
鸿俊支撑起身,望向万珏,只见万珏端坐在一块巨石上,手臂上套着一个金环,释放出源源不绝的黑气!
“污秽之物!”袁昆声音变得低沉、喑哑,万珏那物却喷出迷雾,轰然席卷了众人。
鸿俊不住喘息,瞥见李景珑在迷雾中出现,只觉全身灼热。
“鸿俊!召唤你的飞刀!”李景珑声音却从侧旁传来,鸿俊倏然睁大双眼,手指一收,钉在洞壁的最后一把飞刀松动,朝那万珏幻化出的李景珑飞来,无声无息,钉在了他的后颈上!
万珏顿时幻化作一只通体雪白的蛊猿,发狂大叫,散作无数蛊虫,离开鸿俊。与此同时,迷雾飞速退却,李白身前,香玉不住颤抖,转身面朝那迷雾。
而李景珑面前,另一个赤裸的鸿俊身形消散,他抓到智慧剑冲来,已无须鲲神再提醒,挥出智慧剑,直取那虫群。心灯之力聚为白色火焰,四处灼烧蛊虫。
“取那蓝色蛊母!”袁昆一声断喝,继而双手绽放雷电,开始轰击蛊虫,鸿俊聚合四把飞刀为一陌刀,一刀斩去。
光芒一闪,蛊母顿时在空中爆开,如同琥珀般碎裂,漫天虫群尽数爆射,化作迷雾消散。
“呼……呼……”鸿俊不住喘气,只闻见一阵甜香,全身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你不该杀了它。”袁昆冷冷道,“反而耽误时间,不过,算了。”
香玉快步冲来,单膝跪地,说:“求鲲神救我姐妹们性命!”
袁昆只是冷哼一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黄昏时,李景珑喘着粗气,一手搂着鸿俊,跌跌撞撞进了洛阳驱魔司中。
“两位恩公!”文滨慌忙起身要来扶,却被李景珑霸道地推开。
“怎么了?”
“不关你事。”李景珑说,“走开走开……”
“我不行了。”鸿俊呻吟道,伸手不住朝身上乱抓。
文滨在房外张望,又见一人眼上蒙着黑布,从庭院外走进来,文滨诧异道:“是你?”
袁昆“嗯”了声,到得厅内,自顾自坐下。
文滨满脸莫名,问:“你是谁?”
袁昆冷冷道:“闭嘴,与你无关。”
文滨:“……”
不多时,院外又来了人,这次则是几名帮工,推了两辆板车入得院内,女孩声音低低道:“文滨?”
文滨惊呼一声,喊道:“香玉!”
香玉让帮工将板车上的牡丹花卸下来,连盆一起放在院内,文滨说:“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花?”
香玉试探地看了厅内袁昆一眼,朝文滨说:“你养就是了,其中有几盆断了根,好好照料着,别养死了。”
“好嘞。”文滨笑着说,“养花我最拿手了。”
“陛下……”香玉到得厅外,不安地朝袁昆问道。
“不必管李白了。”袁昆道,“让他暂且留在十里河汉。”
“那……另外两位……”
“你解不了。”袁昆说,“万珏死前这毒,起码得耽搁他们三天三夜,过后自然就好了……”
香玉便点了点头,说:“我去给大伙儿做饭。”
袁昆只安安静静坐在房中,文滨挪好花盆后数了数,足有一百零八盆,便到后院去给香玉打下手,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香玉只编了几个笑话逗他,文滨着实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再多问。
夜间,香玉掌了灯,摆开菜,说:“那两位……”
“不必管他们。”袁昆沉声说,“明早给他们预备点粥送去即可。”
香玉哭笑不得,文滨好奇道:“他俩是……?”
香玉嗔道:“吃你的饭罢,问长问短地做什么。”
文滨便心神领会,知道了。
夜半时,鸿俊已沉沉睡去。
梦里,无数景象依次闪现,转瞬即逝,小时候母亲抱着他低声唱歌,父亲牵着他的双手,教他学走路……小时的李景珑搭着他的肩膀,在一棵梧桐树下寻找蜕壳的蝉……
“真羡慕你,去过这么多地方。”小李景珑说。
“可是每到一个地方,爹娘都不让我出去。”小时候的鸿俊答道:“无论到哪儿,我看见的都只有墙。”
小李景珑说:“以后吧,等哪天我能做主了,我就带你去玩,去天底下所有咱俩没去过的地方,带你吃好吃的去。”
“先去哪儿呢?”小鸿俊问。
小李景珑一本正经地让小鸿俊先选,小鸿俊虽搬了许多次家,却从未得知人间繁华,想来想去,最后说:“我看长安就挺好。”
“去洛阳!”小李景珑说:“他们都说洛阳是神都,是天上宫阙,还有十里河汉……”
“就洛阳!”小鸿俊答道。
鸿俊在梦里仿佛依稀想起了什么,一时孰是梦境,孰是真实,竟难以分辨。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李景珑兑现承诺时,来到的十里河汉竟与小时候理解的截然不同。
鸿俊筋疲力尽,体内万珏自爆时的毒素减弱了不少,然而睡到一半,总不免不安分地一动,瞬间便让李景珑醒了,于是两人再开始说话,重复,周而复始。
翌日,李景珑穿了件浴袍,敞着胸膛出来,见房外摆放着早点,便端进去与鸿俊吃了,旋即又是一整天紧关着房门。
入夜时分,李景珑抱着鸿俊出来,在后院里摇了水龙,洗过了澡,又搂着他回房去。
直到第三天清晨,鸿俊终于靠在榻上,脸上红晕退得差不多了。
“不行了,再这么下去我毒解不了,倒是先死了。”
“好了。”李景珑笑道,“有这么累?”
“当然了。”鸿俊感觉几乎就没停过,身上几次一片狼藉,李景珑为他擦拭干净,又听外头文滨在与香玉交谈,李白似乎已回来了,李景珑便亲了下鸿俊耳朵,为他穿上衣服,带他出外去。
洛阳驱魔司中,厅堂内,香玉笑吟吟地摆开了早饭,李景珑还有些不自在,吞了几下口水。
李白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坐下便朝众人点点头,也不要求喝酒了,只跟着用早饭。
鸿俊已饿得有些受不了,袁昆便道:“青雄说你莽撞,果然莽撞,若不杀那蛊猿,想必便不至于耽搁这些时日。”
李景珑答道:“破了也有破了的好。凡事总有变数,孰不知这变数是好是坏。”
袁昆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沉吟片刻后说:“现在想来,的确如此。”
鸿俊:“?”
鸿俊又听不明白了,他有满腔疑问想问,李景珑却以眼神制止,示意他先吃饭,待会儿再说。
香玉给鸿俊盛了碗粥,双手奉上,说:“全多亏恩公了。”
鸿俊忙摆手示意不客气,至现在他还不太明白其间的弯弯绕绕,好奇问道:“你俩是不是早就认识?”
香玉朝文滨说:“你去外头买点豆腐乳来。”
文滨倒是听话,只笑吟吟地拿了钱就去了。
“我与文滨相识已有四年。”香玉说,“他是七里亭里的一名花匠。”
鸿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香玉曾是白马山上一花妖,白马山泽中长满了牡丹花。
第108章
缘分天定
武瞾在位之时,洛阳嗜爱牡丹蔚然成风。常有花匠往白马山寻找上品牡丹,
移植洛阳牡丹园中,
而香玉第一次见文滨,正是在白马山上,那天他前去寻找稀世品种……
“掉下了山崖?”李景珑问。
“不是。”香玉答道,
“他随身带着酒,
喝醉了,
躺在石上……”
一名年轻英俊的花匠,
春日里烂醉花间,衣冠不整,
躺卧石上,
香玉只是远远这么一瞥,
没料便动了心,她观察他许久,
见他四处苦苦找寻,
想要寻得白马山中花魁,再以嫁技移植回城。
李景珑:“你便现形,
结识了他。”
香玉:“并没有……我起了好奇之心,
跟在他身后回了城……”
鸿俊:“……”
而后,文滨将香玉的真身带回洛阳,
种在房内盆中,天天为香玉浇水,香玉只觉好笑,夜里现身,
为他收拾家中起居,文滨也不知道,一人一花,就这么默默相处了大半年……
“被抓妖了?”李景珑又问。
“不。”香玉答道。
鸿俊说:“你猜了三次都没猜中呢,真稀奇。”
李景珑一手扶额,摆手不再猜下去了。文滨种植香玉足足一年时间,到得第二年开春时,香玉忍不住便开花了。而文滨竟渐渐地爱上了她,爱上一朵牡丹,每每独坐月下,对着这盆花自言自语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