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五岁那年,高三的关键时期,我爸压着我,给我转到了附中。和之前所在的羊城一中不同。
这是所羊城出了名的吊车尾高中,为了揽资金,学校里起码有一半买分上学的「自费生」。
那个年代,一分一千块,堪称价值不菲。
有学生家长花了十几万,给孩子买了一百多分,只为孩子能有个正经高中上。
也许是因为成绩,或者是年龄,又或许是天才少女的名号,刚一进入附中,我就感受到无数敌意。
而在这些敌意当中,我的班主任李老师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友善。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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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性格温和却不温吞,单眼皮金丝框,长得温文儒雅。
更不要说,在得知有学生欺负我时,李老师不像其他老师一样各打五十大板,而是第一时间义正词严地批评了那些大孩子。
「陈笛,有什么困难,一定记得要来找老师。」他是这样对我说的。
这样的老师,不仅我喜欢,很多同学也喜欢。
那时候。
我妈忙于生计和照顾弟弟,我与她之间,总是没话讲。
我爸拿了钱就去抽烟玩牌,一言不合就拎起尺子抽我掌心。
与他们相比,我更喜欢和李老师相处。
因此高考后,李老师要我去他办公室估分时,我二话不说就应了。
可不知怎的,刚把答案册打开,困意便汹涌袭来。
等再醒来,我躺在李老师办公室的沙发床上。
窗外光线昏暗,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浑身酸痛,头痛欲裂。
朦胧的阴暗里,李老师脸上似乎还挂着一层薄汗。
「你醒啦,刚刚你低血糖晕倒了,快回家吧,再不回家你爸妈该着急上火了。」
我下意识想说他们才不会着急。
可下体隐隐约约的钝痛转移了我的注意。
那年我十五岁,还没初潮,正是谈性色变的年纪。
回了家,我在马桶上蹲了许久,手纸擦了又擦,每次还能擦出淡淡的血丝。
有个荒谬无比的念头冲进我的脑袋。
我尖叫着喊我妈。
可她依旧是一脸疲惫、茫然的样子。
在看到我内裤上血丝的那瞬,我妈眼皮跳了跳,然后丢给我一塑料袋散装卫生巾。
「脏内裤自己洗,晾的时候挂卧室,别让你弟弟看见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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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没有那次估分,我也心知肚明自己的成绩应该不错。
虽然在最关键时期被转学到附中,可我在羊城一中的前两年底子打得挺好。
基础知识高一高二都学完了,高三是一轮又一轮地复习。
附中没有晚自习,于是我经常放了学后跑去一中大门附近转悠。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但是在持续这样半个月后,我在校门口再一次遇见了曾经的教导主任。
那一瞬间,杂乱无章的思绪褪去,有些话脱口而出。
「老师,我不想去附中,我想念大学,念好大学。」
她脸色复杂。
眉心常年的川字痕更深了几分。
我听说过她的事迹,给贫困生偷偷捐过钱,也给成绩骤然下滑的早恋生狠狠一顿臭骂。
学生们背地里骂她是只认分的灭绝师太。
长久的沉默在此刻蔓延。
就在我想要落荒而逃时,教导主任塞给我几张卷子。
似乎达成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共识,每隔两周,我去一趟一中,把做完的卷子交给教导主任,再换一套新的卷子回来做。
我用我的分数在一中公示的大红榜上做过比较,年级前十起码是稳的。
我本应该,有很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