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句名字,让大男人眼里的情绪也有些抑制不住,许是?不想在妻女面前失态,他慌乱又狼狈地别开头,却还是?回了姜芜一声:“嗯,是?我。”明?珠在两人都发愣之时,从莫阳舟手里拿过手帕,温柔地替母亲擦拭脸上的泪水。
帕子的触感很柔软,与记忆中的一样,哪哪都节省的梁谦,总是?会在怀里准备这?么一张,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帕子。
姜芜那时候还嫌弃过:“我又不喜欢哭,你备了也派不上用场的。况且你一个男人,不小心让人看见?了,也不怕人笑话你。”
梁谦就只是?微微一笑:“有备无?患嘛。再说,让人看见?了,就能都知晓我有温柔可人的妻子了。”
其实在那之前确实也没怎么能派得上用场。
那时候总是?觉得比起哭解决问题更重要的姜芜,大概也没能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变得这?么喜欢哭。
明?珠收回了帕子。
她活了这?么多年,好像没有这?么幸福过。
父亲、母亲,都在自己的身边。
明?珠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母亲,我们团聚了。”
是?的,无?论过往如?何,现在的她们一家人已经团聚了。
姜芜拉着?她的手,又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男人,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拉过来。
曾经的梁谦哪怕不是?娇生惯养之人,到底也是?家境殷实,又是?读书人,一双手生得骨节分明?、修长?匀称。
可现在,自己握着?的两双手,手心都带着?老茧,看着?就是?饱经风霜。
姜芜心疼这?两个人。
“梁谦,谢谢你。谢谢你一个人把明?珠拉扯大,谢谢你把她教得这?么好,也谢谢……你没有出?事。”
话到这?里,又开始哽咽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如?果没有遇到自己,这?个人,何至于沦落至此。
梁谦叹口?气,将?她拥过来:“阿芜,不要自责了。明?珠说的对,你没有任何过错,原本就应该是?我来保护你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明?珠也凑过来:“还有我。母亲,我现在很厉害,肯定能保护好你!”
姜芜牵着?这?两人的手,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他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了。
第
106
章
夜里,
姜芜是与明珠一起睡的。
姜芜听着明珠说了许多他们的事情。少女像是并没有觉着有多苦,说的时候也?都是轻松的语气。
她还说起自己劫了个贪官金库的事情,眼里语气很是自豪:“我把那金库都分给了老百姓,
那贪官可气炸了,
说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我。结果……”明珠笑了,
“没两天,
就?犯了事?被朝廷查了,
满门?抄斩。”
“我好像是有点神性在身上的,惹了我的人,
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姜芜也?跟着她一起笑了,只是她虽然是笑着,
心?情却无法轻松起来。
不论明珠是如何对这这些年的经历轻描淡写,她听着,心?里都不是滋味。
孩子这些天也?是奔波得累了,慢慢对抗不住困意?进入了梦乡。
姜芜在昏*七*七*整*理暗的灯光下,
细细看着女儿的容颜,与梁谦……仿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这是她失而复得的女儿,
余生,她都想守着女儿。
可是脑海不期然地闪过了念茵与阿烨的脸。
姜芜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现在的她与五年前的心?情又有了变化,
那时候的自己在刚刚恢复记忆,
将对楚凌的恨意?也?迁怒到了他们的身上?。
可是现在,姜芜想着念茵因为自己留下病根的身体,想着孩子们想要亲近自己又不敢的小?心?翼翼,她没有办法再像着当初那样硬下心?肠。
这都是什?么……孽缘啊。
***
翌日?,姜芜总算是出了屋里走?动了。
这像是在一处山谷之中,
绿树成荫、鲜花盛放。屋子的位置比较高,姜芜站在那里,
能?将山谷大片的风景尽收眼底。
左下方还有一片竹林,姜芜知道,梁谦最?喜欢的就?是竹子了。他说过君子如竹、屹然挺立,风吹雨折而不屈。
如今她看着那风中的一片绿浪,恍惚地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不仅仅是这么说说而已,他也?是真?的做到了。那确实?是姜芜所认识的梁谦。
她当初一心?一意?地想要找个好人,如今却觉着,他倒不如是个坏人。
不与楚凌作对,狠心?舍了自己,兴许还能?像她爹娘那样,荣华富贵一生。
肩上?忽得一沉,姜芜转头,正对上?了莫阳舟的目光。
男人将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你病还未完全好,山里天冷,别着了凉。”
他的手拂过姜芜的肩,却没有过过多停留,很快就?收了回去。
山风确实?是有些冷的,姜芜抓着披风的边缘拢紧了一些。
这地好像就?只有他们三个人,那个面?具男在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姜芜是从明珠的口中知道了那就?是明珠的师傅,而这里是无影阁的某个秘密据点。
“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吗?”
莫阳舟听她这么问,跟她解释:“这里离京城不远,现在城中到处都是追捕我的人,我们暂且在这里避一避风头。等过不久,我就?会带你们离开?。”
追捕他们……
姜芜不用想都知道那会是谁下的命令。她蓦然想起了那日?,楚凌跪下的场景。
他的感情,姜芜在那之前就?隐隐有所察觉,可那一刻才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彼时的她其实?是有一瞬间的动容的。那一丝感动,在她回忆起一切后就?丝毫不剩下了。
姜芜眼里稍稍失神,男人几乎是马上?知道她在想谁,一丝黯然在他眼底闪过。
莫阳舟突然抓住了姜芜的手,在她惊讶的眼神中问:“阿芜,你放不下他吗?”
姜芜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男人握她的手力度很大,那是她没有在梁谦身上?看到过的强势,却又隐隐藏着不安。
“你这是什?么话?”没有犹豫,她就?回答了,“他让我们夫妻分离,让我与明珠分离,让你们父女二人颠沛流离。我怎么会放不下他?”姜芜的话里,是毫不作假的真?真?切切的恨意?,“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他。”
然而,这话却并没有让莫阳舟紧锁的眉头松开?。
他其实?是想问的,仅仅如此吗?
那下蛊让她失忆呢?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呢?哄骗她生下一双儿女呢?
可她在意?的,就?仅仅是骨肉分离吗?
他们到底是……十八年的夫妻啊,是这样吗?
莫阳舟一点点松开?了姜芜的手,这些话,他没有问出口,他不想让姜芜去想那些问题,也?不想让姜芜因为那个人而烦恼。
不过是十八年罢了,他还有余生那么长的时间,去冲刷那个人留下来的痕迹。
于是男人淡淡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告诉她:“青阳公主?已经离世了。”
听到青阳两个字,姜芜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脖子上?,那里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日?若不是明珠的师父及时出现,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姜芜知道。
这是第几次了?
自己初入京城时,她想要杀楚凌,对旁边的自己也?未曾留情。如今即使记住了自己,还是依旧如此。
姜芜没有办法能?大方到装作无谓。
那个被她当作妹妹一般的小?姑娘白苏也?好,被她当作朋友的青阳也?好……她如今的感情都不剩下了。
“进屋里去吧。”莫阳舟叹口气,揽住她的肩往里走?,“中午要吃什?么?给你炖鸡汤好不好?”
姜芜沉重?的心?情好了一些,笑着嗯了一声,却又突然停住脚步:“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
姜芜的手放在了莫阳舟的手背上?,然后狠狠一揪,疼得男人连连后退,捂着手背想说她狠心?,却在抬头的一瞬间,被刹那间明亮起来的女人,惊艳得说不出一句话。
“我们的账还没算呢!”姜芜睨着他,“你居然让明珠好好一个小?姑娘去做杀手!你这个父亲怎么当的?”
莫阳舟委屈巴巴看她,连连喊冤:“阿芜,你是不知道带孩子有多难。明珠太有主?意?了,哪里会听我的?你是不知道,她打小?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过,脾气倔又……”
“我听到了!”房梁上?一个声音传来,两人一同看了过去,明珠在他们身后,双手抱在胸前,腿勾着房梁倒挂下来,眼神却直直盯着莫阳舟,“父亲,你在说我坏话。”
还是在母亲面?前说。
被抓包的莫阳舟心?虚避过视线,默默往姜芜身后挪了挪,姜芜从他眼神里看出了某种藏着的讯息,像是在说:“看吧看吧,我就?说。”
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冲明珠招招手:“明珠,下来,罚你爹炖汤喝。”
明珠一个翻身轻盈落地,回应母亲的呼唤站到了她旁边。
姜芜牵她的手,看到她额头上?的一层薄薄细汗:“去哪里了?”
“去练功了。”
武艺是保护娘亲的根本,她可不能?荒废。
姜芜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自然知道她对练功的刻苦,虽然心?疼,可见孩子喜欢便也?不多说什?么了:“下次叫上?我,让我也?瞧瞧。”
明珠眼睛一亮,爽快地答应了:“好。”说着又往姜芜身上?凑了凑,“母亲,我还可以带你去天上?玩。”
她们在前边这么说着,被挤到后边的莫阳舟一脸无奈地跟着。
看吧看吧,他就?说。
***
楚凌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初一在他的书房里看到了一封书信,写的是想要姜芜活命,就?一个人来。后边是指定的位置。
不用想,定然是为了杀大人而做的陷阱,而大人也?肯定是去了。
等初一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的尸体和杀得像是没有了理智的男人。
男人黑色的衣袍已经沾满了血迹,尚在滴血的长剑,这会儿指向了剩下唯一的活口。
那黑衣人满是惊恐地在地上?不断后退,明显是被吓得不轻,慌乱地想要说什?么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杀了我,阁主?也?不会放过你夫人的。”意?识到楚凌的目光更冷了,他又赶紧改口,“你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你夫人在哪里了!”
这话果然让楚凌动作顿了顿,像是思索了一下,男人终于开?了口:“其实?,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吧?”
地上?的男人一愣。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下一刻,他的人头就?与身体分了家,那眼睛还死死睁着,写满了不甘心?。
鲜血瞬间喷洒出来,楚凌却只是沉默地收回剑。
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聒噪,除了那声“你夫人”,没有一个字是他爱听的。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玉佩,那是姜芜的。无影阁就?是用这个引他过来的。
想杀他,就?应该派更像样一点的人来才是。不会是觉得连人都没有看到,他因为一块玉佩就?会束手就?擒吧?
该死的,到底把他的阿芜藏到了哪里去了?楚凌心?中再次生出烦躁与无法压抑的愤怒。
“大人。”初一在旁边,尽自己的职责对他的行为表示了不赞同,“您这样太过危险了。”
毕竟他只有一个人,哪里能?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
他刚一说完,就?见男人像是没有了力气一般,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人!”
他忘了,何止是一个人,甚至他都已经不知道大人是多久没有休息过了。
初一赶紧过去搀扶他,却被楚凌一把甩开?:“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去给我把人找到。”
初一见状,只能?默默退下。不能?忤逆楚凌,但也?没敢真?走?。
楚凌还跪在那里没有起来,只能?靠剑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他摊开?手,与浑身是血的他自己不同,掌心?之中的玉佩却依旧晶莹剔透,一丝血迹也?没有沾上?。
“阿芜。”
修罗一般的男人,只有在唤这个名字的时候,格外温柔。
不要被那个男人蛊惑了,回来我的身边吧。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无论回应他的是厌恶也?好、冷漠也?好,他都无所谓了。
至少,让我待在,能?看见你的地方,好不好?
别不要他。
转折
姜芜在山谷之中住了有些时?日。
她有些记不清具体的时日,
受着蛊留下的影响,她?如?今记性差了许多。
明珠大部分时候都是陪着她?的,但她?是个坐不住的,
有时?候也会喜欢往外跑。
剩姜芜与莫阳舟两个人?的时?候,
莫阳舟就会给她?看自己收集的明珠从小到大的东西。
每年明珠生日的时?候,
他都会请画师为明珠画像。
孩子从2岁到3岁,
慢慢长成?现?在这样。
姜芜一张张地看着,
画像上?的明珠神?态各异,有时?候还会有淡淡的不耐烦,
但对于姜芜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
无疑都是弥足珍贵的。
“她?原本是最讨厌画像的,”莫阳舟在旁边笑着解释,“因为要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待许久,她?好动,
不喜。可?是后来我跟她?说,这些画像都是要给她?母亲看的,
她?听了以后,才变得喜欢了。”
当然,
为了圆谎,
莫阳舟说的都是烧给了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其实是自己藏了起来。
姜芜一张张往下看,果真?,到了后面,小明珠似乎是知道了这是要给母亲看的,
神?情耐心了许多,有时?候也会故意地露出笑容,
像是想让母亲知道自己过得很好。
哪怕是记忆里从未有这个人?,母亲的意义对于她?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
而孩子的心意,用这样的方式,在兜兜转转后传递给了母亲。
姜芜认真?地看着那些东西,而男人?缱绻的目光则始终是落在她?的身上?。
十八年前姜芜是理智、清醒又带着一丝冷漠的,恢复记忆前的姜芜,则总是迷茫而忧郁的,娇憨又始终带着一丝愁绪,脆弱、迷茫得像是迷路了的羔此刻的女人?,将那些所有的特性都杂糅到了一起。
那双总是将冷漠藏得很好的眸子,这会儿?真?正地沾染上?了情。也许是母爱,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让她?的美看起来更加诱人?。
愁绪依旧是有的,却不似之前那样的毫无希望。
她?重新焕发出了光彩,因为自己,男人?的心因为这一认知而变得柔软起来,见姜芜又拿起一把小小的木剑,他收起思绪,继续解释:“这是她?五岁的时?候习武用的剑。”
“五岁?”姜芜惊呼,话里的心疼简直抑制不住,那才是多大的一个孩子?这剑看起来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她?想象着半大的孩子提着这剑,不分寒冬酷暑地训练,心忍不住狠狠揪紧。
莫阳舟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阿芜,都过去了。况且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喜欢的,也从未后悔过,这样就足够了,是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母亲的心情又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姜芜想着自己曾经看到过的明珠身上?的伤,其实心疼的感觉并未减少分毫,但知道莫阳舟这是在安慰自己,便也顺着点头。
“我还准备了一件东西。”
“什么?”姜芜好奇。
“你随我来。”男人?笑着牵她?往外边去。
他解释说自己在后院埋了一壶酒,那是明珠八岁的时?候他准备的,这些年一直是走哪带哪,定居京城后,就埋在这后院了。
“那是不是得等明珠回来?”姜芜倚在走廊的木栏杆上?,撑着脑袋问下边正在挖土的人?。
莫阳舟回了她?一个眼?神?:“你这些日子就天天跟她?腻在一块,我可?是要吃醋了。”
他说得半真?半假,引得姜芜发笑。
姜芜盯着挖土男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她?一直在心疼明珠,但其实,这个男人?又何尝不可?怜。他保护明珠到现?在,将她?拉扯大。
姜芜可?以想象到这其中的艰辛。
这么想着,也就默许了男人?想要单独空间?的请求。
莫阳舟准备好了以后,两人?就在院子里一起饮酒,这种事情,他们刚成?亲的时?候也会经常一起做的,因为那时?候的两人?其实还并不十分熟悉,都是害羞而内敛的。
酒是营造氛围与交流感情的很好的工具。
姜芜大概明白了莫阳舟的意思。
如?今的两人?,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虽然也是最熟悉的两个人?,可?他们之间?隔着十几年的时?光,隔着那些林林总总的事情。
还能回到过去吗?午夜梦醒之时?,姜芜甚至会忍不住这样问自己。
她?努力地没有去想楚凌了,她?对那个人?的厌恶、憎恨毋庸置疑,可?是那个人?在她?的生命里留下的痕迹,也同样地无法?轻易抹去。
那感情无论是什么,都太?过浓烈,仿佛要毁天灭地、至死方休,让她?无法?全?心意地重新来接纳梁谦。
意识到这一点,姜芜既烦躁,又愧疚而无奈。
或许是因为这个,她?多饮了几杯,两人?说了许多,喝到后边的时?候,她?觉着自己很清醒,却又有些记不清上?一句话说了什么。
旁边的说话声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姜芜隐隐约约间?,突然听着男人?叫了自己一声:“娘子。”
这一声娘子,让本就有些醉意的姜芜更加恍惚了。
她?侧头,好像真?的看到了梁谦的脸。
梁谦……姜芜伸手,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甚至将头往她?的手上?微微侧了一下。
带着莫名的乖巧,姜芜甚至听到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可?是,为什么?梁谦的神?情看起来这么悲伤呢?
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有所保留吗?
明明他是自己最应该无条件信任与爱的人?的。
“对不起……”姜芜呢喃出声。
“阿芜,”男人?的声音异常温柔,“你永远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的。”
他抓住了姜芜的手:“我来帮你抹去,那个人?的所有痕迹,好不好?”
好不好?他说着的时?候,藏着丝丝缕缕的诱惑。
应该回答好的吧?姜芜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回答,她?在朦胧中,好像看到男人?的脸越来越近,一直到了莫阳舟以往从没有过的距离。
不对,他不仅仅是莫阳舟,也是梁谦,是自己的梁谦。
这样的念头,让姜芜松下自己那一瞬间?的防备,而察觉到了这一点的男人?仿佛是受到了鼓舞,又更加靠近了一些。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两人?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情义,就在他们的唇要靠在一起时?,姜芜突然听到一道声响。
这声音让她?一下子被惊醒,下意识就将莫阳舟推开了。回头看的时?候,正看到了归来的明珠,明珠脸稍稍有些红,原本抱着的食盒刚刚可?能是因为太?惊讶,而掉在了地上?。
“抱……抱歉,”明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一边弯腰去捡食盒,一边好奇的目光又不断地往父亲和母亲那边瞥,显然是对父母的相处十分好奇。
姜芜已经退了好几步了,她?故意不去看莫阳舟懊恼的表情,抬脚向明珠走去:“明珠,你这是去了哪里?”
“去给母亲买了甜点,总是吃父亲做的饭,也会腻的嘛。啊……”说到这里,明珠又故意打?趣,“或许,母亲也不会腻吧?”
姜芜轻轻拍了拍她?:“贫嘴。”
她?被这么一打?岔,已经酒醒了,这会儿?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莫阳舟了,正要拉着明珠就离开,身后却传来莫阳舟的声音:“阿芜。”
姜芜停了下来,听着身后的人?走过来,身体莫名地有些紧张,下一刻,手被他牵起。
她?好奇地看过去,就见莫阳舟将她?的手抬起,身子也弯了弯,就这么在姜芜的手心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不是亲在手背上?,而是手心。
姜芜只觉着手心的位置痒痒的,那痒意似乎还蔓延到了心口,让那里也开始不规律地跳动着。
“睡个好觉。”莫阳舟笑着说道。
明珠在旁边一副真?是受不了的表情,可?弯起的嘴角可?以能看出她?其实是有多开心。
能有什么比父母的感情好更让人?开心的呢?
这么说来,自己回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要不明日就在外边多溜达溜达吧?
***
第二日,明珠还真?在外面溜达了。
不过倒也不是她?昨天想的原因,而是她?发现?母亲之前给自己挽发时?送自己的发簪丢了。
明珠回忆了一番,大概是猜到落在自己之前的家里去了。
她?犹豫了片刻,老实说,现?在回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那是母亲送自己的,她?心里着实舍不得。
明珠这么纠结了好一阵子,还是决定了要回去。
她?心里也是有考量的,说不定这么多天过去了,那狗贼早就放弃了守着那里。况且,就算是有人?守在那里,只要不是那狗贼本人?或者是那个叫初一的家伙,以她?的能力来去自如?完全?不是问题的。
在这样的侥幸想法?之下,明珠还是铤而走险回来了。
府里果然是有人?守着的,不过都是一些小喽啰,明珠轻松地躲过他们。她?的家早就一片狼藉了,不过奇怪的是,等她?摸到自己的房间?时?,这里却是整整齐齐得像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动过。
明珠压下心里的一丝异样,快速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找到了那只母亲送给她?的簪子。
簪子刚拿到手里,四周涌动的杀气让她?快速皱了皱眉,不敢多待,赶紧破窗而出。
在出来的那一刻,她?就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陷阱,这包围过来的人?,哪里只是喽啰,况且还数量众多。
明珠话不多说,眼?看着已经无法?偷偷离开了,托得越久只会对她?越不利,于是干脆地亮出长剑迎敌。
“抓住她?!”那些人?喊了这么一句后,又补充了一句,“别伤到了她?。”
明珠完全?没有领情的打?算,对敌人?留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没有任何保留,一时?间?整个院子兵刃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
大约是她?打?得太?凶了,迎敌的暗卫们不自觉下手重了一些,其中一人?的剑没控制好力道,要看着要刺向明珠了,一个身影出现?,只听叮得一声,那剑被轻松地挑开了。
见到来人?,打?斗中的双方都停了下来。
明珠皱眉看着挡在面前的男人?,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这个叫初一的家伙,上?次只是稍稍过了两招,她?就知道远在自己之上?。
也非常清楚,要不是当时?他放了水,自己能不能离开都是问题。此刻他毫不避讳地背对着自己,明显是非常胸有成?竹的。
更糟糕的是,她?看见了不远处缓缓走来的另一个男人?,心里知晓今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这狗贼明明就是在守株待兔。
至于方才的不让他们伤到自己,则是因为觉着自己还有用。她?可?没有天真?觉着楚凌真?的不会伤了自己。
“大人?!”院子里的人?纷纷行?礼。
楚凌站定在不远处,看着月光下的女子。
“跟我说她?在哪里,”他语气听起来很是平静,“我不会为难你。”
明珠觉着好笑:“你是在说我母亲吗?他们夫妻二人?久别重逢,这会儿?自然浓情蜜意着。母亲有我的父亲照看,就不劳丞相大人?您费心了。”
她?在楚凌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愠怒。
但是很快,男人?却又不怒反笑了:“你对那个男人?,一口一个父亲。只怕你真?正的父亲泉下有知,该死不瞑目吧。”
真相
“明珠又出去了吗?”一大早,
姜芜没看见明珠,搜寻了一圈无?果后,便来问院子里正在扫着落叶的莫阳舟。
男人回应是,
又轻笑:“你可真是一会儿也不能见不到她。”
那是因为姜芜一会儿看不到明珠就会想念。
她没这么?承认:“就是她好?了,
下次练武带着我嘛。”一边说着一边步下台阶,
“来,
扫把给我,
我也来帮忙。”
她想要从?莫阳舟手里接过扫把,却被对方一侧身躲过了。
“行了,
你身子都没好?利落,我来就行了。你要是真闲不住,
就去那边煮茶吧。”
煮茶?
姜芜愣了愣,她往那边看去,树下的?石桌上,摆好?了茶具。
她又去看莫阳舟,
对方正?对她笑得宠溺又温和,那确实是梁谦一贯的?笑容:“好?久没有尝到你的?手艺了,
我以前,可是最喜欢的?了。”
这次,
姜芜没感?觉到暖意,
三伏天还没过,她却只觉着脚底生寒。
他是糊涂了吗?
梁谦会包容她的?一切,她的?小脾气,她最初的?冷漠与挑剔,她时而失败了的?手艺……
但茶艺,
大概是他唯一不会迁就的?东西。
“娘子,”彼时男人倒也不会生气,
每每姜芜煮茶,就跟她讨饶,“要不煮茶这种事情,以后就交给我吧。”
姜芜斜睨他:“你这是在嫌弃我呢?”
“哪能啊?我就是心疼茶叶。”
那不还是嫌弃吗?
姜芜好?笑,最后还是放过了他的?宝贝茶叶。看着男人熟练又优雅地煮茶、倒茶。
他还怕姜芜会真的?生气,于是开口讨巧:“以后这便是我们的?暗号嘛,若有一日我被绑架了,我我喜欢你的?茶,你就一定会明白了我的?意思,对不对?”
姜芜的?心在这一刻,不像是跳动,而且抖动了。
所以梁谦,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
“你这是的?什么?话?”明珠凝眉,眼里带着怒意,“我就这么?一个父亲,哪来的?真正?的?父亲?”
“就这么?一个父亲?”楚凌笑,只是那笑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知道为什么?我如此确定你就是她的?孩子,你跟你亲生父亲,真是像极了。”
“他改头换面,不是因为你的?追杀吗?”
楚凌从?不屑于解释这种事情,也从?来没有人有资格向他要解释。
可是这是她的?孩子。
楚凌沉下气:“我从?未追杀过你们。我若真想杀你,需要等到今日?丞相府你进?了多少次,当真是觉着,我府上的?守卫都是摆设?”
明珠看了一眼四周的?人。
她不得不承认,即使除去了初一,这里依旧高手如云。至少是能让自己自己无?法进?出自如丞相府。
“你不必为了套出母亲的?下落,来这里假惺惺。”仅仅是这一点,并不会让明珠轻易信服,“你追杀了我们父女这么?多年,三言两语就想让我信了你的?鬼话吗?”
“我是在找你,却从?未想过杀你。所谓的?追杀,从?来都是你现在这个所谓的?父亲,以及师父的?一面之?词。”楚凌停顿了片刻,眉心闪过烦躁,他知道明珠不会轻易相信的?,现在与她解释这些无?疑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