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头好?痛,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般,疼得她几乎站立不稳。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想知道,她必须得知道。
***
从听?到姜芜被青阳劫持开始,无法抑制的杀意,便在楚凌的心中滋长、蔓延。
他的心在愤怒、焦灼中不断地扭曲,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来拆散他们?
都?该死,那些试图把她从自己身边的夺走的,那些试图分开他们的,都?该死!
男人如同笼中的困兽一般,被束手无策的绝望要逼疯了。
他只是想跟她长相厮守而已,他都?已经不再强求她的爱,无所谓她爱的是谁,甚至容忍了她在别人那里寻求慰藉。
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他只是想与她将?余生好?好?过?下去。
到底怎么?样?怎么?样才能留下她?
野兽凶恶的气息,在碰上姜芜的目光后,就马上收敛起来。
她会不喜欢的,楚凌总是时时刻刻记着?,她不喜欢杀戮,厌恶血腥。哪怕是早就不再奢求她的喜欢,他还是会下意识地避免着?让她厌恶的事情。
可是阿芜,为什么?要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他?
他以为自己能习惯的,习惯姜芜的冷漠,却还是在那一瞬间心痛到窒息。
“姜姐姐,你不是想知道明珠是不是你的女儿吗?”青*七*七*整*理阳的声音蓦然响起,让两?个男人的神色俱是一变。
“公?主!”莫阳舟急忙阻止她。
楚凌瞳孔虽然狠狠一缩,却没有再露出旁的表情,只是紧紧盯着?姜芜脖子上的那把匕首开口:“你先把她放了。”
见此,青阳的嘴角向上弯起,看到这个男人眼里的痛苦时,她的心里升起莫名的快意,她还想看到他更加失魂落魄,所以先前所有的犹豫都?已经不见了,她现在只剩下了要用尽一切办法报复楚凌的念头。
姜芜听?到青阳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着?,一字一句都?清晰得很。
“她是!她就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和梁谦,也就是莫阳舟的女儿。他才是你真正的夫君,至于?楚凌,不过?是一个强盗罢了。”
“一个强夺他人妻子的强盗。”
明珠是她和阳舟的女儿。
姜芜在对面男人的眼里,看到了痛苦、绝望,甚至是祈求、爱意,向来最会隐藏情绪的人,这会儿毫无保留地,让她能轻而易举地看到眼里的珍爱。
唯独没有否认。
怎么?办?如果明珠真的是自己的女儿,该怎么?办?她把女儿忘记了。
姜芜想起初见时,高?烧不退的少女迷迷糊糊地叫着?娘亲,想起明珠从水里救起念茵后被自己推开时的无措,想起她那满身的伤痕……
太多太多,在那一瞬间都?涌进脑海里。
心脏开始后知后觉地钝痛起来,她曾经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着?那个孩子的苦难,施舍着?那微不足道的同情。
可原来,真正的心痛是这样的。无法呼吸,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有那个明珠所受到过?的每一次不公?,所经历的每一次疼痛,都?加倍化作了刀刃刺在了她的心上。
她都?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姜芜转过?头去寻找莫阳舟,想要在他的眼里寻求验证。
侧头的一瞬间,皮肤浅浅划过?了匕首,立刻有血流了下来,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莫阳舟只是满脸担心地看着?她,依旧没有否认。
女人脖间殷红的鲜血,让楚凌已经顾不得青阳都?在说什么?了,是他太过?自信了,以为拿捏了太皇太后,就拿捏住了青阳。
可是现在,神情癫狂的女人,明显已经没了理智可言,楚凌的心脏仿佛跟着?停止了跳动,唯恐那匕首不小心再进一分。
“青阳公?主,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姜芜对你有过?救命之?恩,你先把她放了。”
恩怨?
青阳觉着?可笑,他一句轻飘飘的恩怨,横着?的是皇室的大权旁落,是她皇弟不明不白?的死,是母后的自服毒药。
恨!无尽的恨意和无能的愤怒在撕扯着?她的心,让她的手在跟着?颤抖。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了。只要能让楚凌痛苦。
颈间传来锐利的疼痛,是青阳又收紧了力道,姜芜下意识皱了皱眉。
“阿芜!”两?个男人的声音一同传来。
楚凌的神情终于?有了慌乱,方才原本就因为杀戮而变得猩红的眼眸,这会儿愈发地可怖。
青阳真的会下死手,事关姜芜,他不敢心存一丝侥幸。
他可以替她引出蛊虫,会让她恢复记忆。什么?都?好?,但?是她不能有一丝闪失。
“你把她放了,我任由你处置。”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青阳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不如你先跪下来求我,我说不定就能相信你了。”
姜芜微微闭上了眼睛,掩饰了那浓浓的失望。
她不是不知道青阳是在利用自己对付楚凌,却还是潜意识里认为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这不是她记忆中的青阳,也对,自己的记忆本就是错的,记忆中那个开朗、明媚,时时刻刻护着?她,与她一同游船泛舟、为她排忧解难的女子,是她压抑生活中难得的能够喘息的女子,或许都?是假的。
姜芜毫不怀疑,青阳今日,真的会杀了自己。
她失望于?在此刻彻底认清了这段友情,而没有在意楚凌的反应,姜芜并不觉得楚凌会为了自己……
“好?。”
可是,这么?一道声音传来。
姜芜愣住了,她看过?去,那个从来不可一世、仿若天生就是高?高?在上、俯瞰众人的男人,居然扔下了手中的长剑。
“可以。”他说。
门外都?是他的下属,依次站在院里,视线却都?聚集在这边。几十双眼睛,就这么?看着?他们的主子,没有任何犹豫地跪了下来。
连一边的莫阳舟,眼中也微微一震。
“你把她放了。”男人依旧是这一句话?,视线自始至终没有从那把匕首上移走过?。
有什么?情绪,在姜芜胸口不断地发酵着?。她看着?那个众目睽睽下,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轻易放下了自尊的男人。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毫不在意自己会被怎么?样,或者哪怕是心痛、惋惜,也不至于?让他这般……
可是此刻,他就像是,会为了自己,放弃任何甚至是生命。
“姜姐姐,”青阳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为什么?你要是他唯一的弱点。”
比起让楚凌轻易地死去,青阳更想看到他失去挚爱的模样。
或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姜芜若是真的死了,那个人……那个男人,他还能活得下去吗?
眼前出现血液喷射时的红色雾气,喉间的剧痛让姜芜甚至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看到楚凌在向这边跑来,许是眼花了,楚凌会落泪就已经够荒唐了,怎么?他流的眼泪会是红色的呢?
第
104
章
青阳匕首虽然真的刺了下去,
却在中途的时?候就被阻止了。
已经疯魔的女人被一脚踢到了楚凌那边,姜芜昏迷前只看到?挟持自己的换了个人,来人一身黑色斗篷,
面?带青色獠牙面?具,
别动的时?候,
声音嘶哑得难听。
但原本焦急的阳舟却像是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是相识的。
这是最后的记忆,
等她再醒来时?,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屋里飘着不?知?名的香味,柔软舒适的大床、身上?盖着的蚕丝被,
周围的布置甚至比起她在丞相府时?,也不?多?遑让。
姜芜想要叫人,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艰涩、干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伸手触碰喉间,哪里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看来是青阳对她的伤,还是造成了影响。
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勉强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外面?隐隐传来话的声音,姜芜扫了一眼没看见?床边有鞋,
便赤脚下了床,朝着声音的那边走去。
走近了,
才慢慢能听清。
一个是她熟悉的人,
莫阳舟。
另一个是昏迷前听过的面?具男人的声音。
“我千辛万苦把她带出来,又弄到?了让她恢复记忆的办法,你现在跟我不?要?”面?具男人的声音带着怒气,“之前是怕她蛊虫被刺激后,苏醒过来作?乱,
危及生命。如今有了能将蛊虫安全引出的办法,你来,
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愿意?”
莫阳舟沉默着没有回答,那面?具男便继续逼问:“你难道要让她一辈子都认那贼人作?为夫君吗?”
“阁主,”莫阳舟的声音终于响起了,“这对于她来……”
姜芜推开了门。
那两人一起看了过来,姜芜不?出来话,就只能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莫阳舟。
这里两边都是屋子,莫阳舟是站在昏暗的走廊里,头顶暗黄的灯影打在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姜芜却莫名地能感觉到?。
怜惜、纠结、心?疼,那样复杂的目光,远远落在自己身上?。
姜芜没有青阳的,曾经与他夫妻,甚至是共同?遇有一女的记忆,但他们同?样相处了五年。
她知?道,无需言语,莫阳舟也能懂得她的意思。
这般沉默了有一会?儿后,男人抬步,向她走了过来。
光影随着男人的靠近起伏不?定地打在他的脸上?,温和的面?容上?,是姜芜熟悉的笑?意。
“阿芜,”他这次,没有再叫夫人了,阿芜两个字,他得像是千百次叫出口过那般熟练,“你的喉咙受了伤,需要些时?日恢复,暂时?不?要话。屋里有笔纸,若是想什?么,你可以写下来。”
他着,视线低垂下来:“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
裙摆浮动的时?候,她没穿鞋的脚时?隐时?现。男人脸上?闪过心?疼,想要抱她进去,刚弯下腰,却见?姜芜连连后退了两步。
在他作?为姜芜解闷之人的存在的时?候,姜芜明?明?不?会?抵触这样的接触的。
莫阳舟身形顿了顿。
那不?远处的面?具男人早就一转身不?见?了踪影,姜芜见?状转身,自己向屋里走去了。她只是伤到?了喉部,身体虚弱了些,倒还不?至于走不?得。
每个人都在真真假假地骗她,在得到?真正的记忆之前,她并不?能再全然地相信任何?人。
莫阳舟随她进了屋里才发现了床边并没有鞋。
“抱歉,”他马上?道歉,“是我疏忽了。”
着出去了,外面?传来话的声音,大概是他在跟下人吩咐着什?么。
姜芜坐在桌边,桌上?果然备好了纸笔。
莫阳舟再次进来的时?候,就见?女人已经提笔沾墨写下了第一句话。他走近便看见?了纸上?的字。
“明?珠在哪里?”
她甚至不?关心?这是在哪,不?关心?那天后续的事情?,首先想到?的还是明?珠。
只是在写下这句话后,姜芜心?中不?知?怎的,又生出几分像是“近乡情?怯”似的忐忑,不?自觉抓住纸,被揉皱了的纸被她紧紧捏在手里。
莫阳舟笑?了笑?:“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了明?珠了。她很快就会?过来这边的。”
着,人已经蹲下了:“阿芜,”他始终不?愿再叫那个象征着她是别人妻子的夫人称呼了,“来把鞋穿上?。”
姜芜低头看他。
男人温和的面?容一如既往,却又藏着些许其他的东西,是压抑了太久,快要喷薄而出的情?感,那种与记忆中的他所违和的热烈、渴望,以及隐隐的不?容拒绝的强势,姜芜原以为只会?在楚凌身上?看到?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片刻瑟缩的反应,莫阳舟像是被惊醒一般,忙敛了敛神色,苦笑?道:“吓到?你了吗?阿芜,”他头往下低了低,“抱歉,我以为……我以为我能忍得住的。哪怕是一辈子只要这样看着你。可是当你知?道了这些事情?,我还是……”
那言语之中内疚又期望的复杂情?绪,让姜芜的心?也跟着动了动,她想起若是按照明?珠真的是自己的女儿,那这个人,其实才是自己真正的夫君。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伸出自己的脚。
莫阳舟用手帕先将她方才踩在地上?的脚底擦干净。
女人白?皙的脚踩在那略显粗糙的大掌上?,男人没有用力握,就只是摊开手掌任由她放着,不?同?于楚凌总是禁锢的姿态,更像是珍视地托起。
“你想要记起来,是么?”莫阳舟突然开口问。
姜芜一愣,从思绪里回过神后点头。
她听着男人轻叹了口气,将她另一只鞋穿好了后,手流连片刻便收了回来。
“好。”莫阳舟起了身,“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
京城百姓最近饭余茶后谈论最多?的话题,一定是青阳公主的大婚。
原因无他,公主大婚上?被自己的驸马行刺,不?幸身亡。皇室震怒,下令追杀逃跑的驸马莫阳舟。
至于青阳到?底是死在谁人之手,已经成了不?会?再有多?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即使那是公主,楚凌下手得也没有一丝犹豫。彼时?眼睁睁看着姜芜被带走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理智可言。
他早就该如此了,早如此,就不?会?有那天的姜芜被挟持的经历。
当日擅离职守的初一,也被他重重责罚过了。
跪地挨鞭的初一一声也没吭,他如今自然也能想明?白?了,当日那张写了楚嫣小姐能助夫人恢复的纸条,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
是他欠缺了考虑,才会?让夫人置身险境。
哪怕是没有见?过,只需想到?夫人差点被割喉的模样,他的手便紧紧攥紧在了一起。
楚凌出现的时?候,下人在他的示意下停下了动作?。
“楚嫣没事吗?”
“是,”哪怕是刚受了鞭刑,初一的气息与神情?也没有任何?改变,“属下赶到?的时?候,确有人想要劫持楚嫣姑娘,只是没有得逞。”
“没有得逞?”
这几个字,被楚凌单拎出来又重复了一遍,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让初一停顿片刻后,又开口补充:“来的人是莫姑娘。”
他不?完,楚凌也明?白?了。
他是因为对方是莫明?珠,所以选择了手下留情?,把她放走了。
一步一步,都在那个男人的算计之中。
蠢货!楚凌的目光沉得可怕,如果当时?把明?珠就在这里,也是多?了一分找到?她的希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那么几个大活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愤怒、担心?、焦灼,如今的楚凌在找到?姜芜之前,只能将那些快要把胸口撑炸的情?绪都死死压抑住。
哪怕是挖地三尺,他也要把人找出来。
转身之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楚嫣现在在哪?”
***
楚嫣很快就被带过来了。
在带她来之前,已经给她检查过身上?的老婆子回楚凌的话:“大人,检查过了,楚嫣姑娘手臂上?有一条刀划过的伤口,看着是新鲜的,应该才受伤不?久。”
楚凌坐在上?位处,他依旧是不?可高攀、俯视蝼蚁的模样,可事实上?在姜芜消失后,那理智的弦,就已经时?时?刻刻濒临崩断了。
杀了她!像杀掉青阳那样,杀了她!这个念头在楚凌脑海中不?断叫嚣着,把他们都杀了,就没人再拆散他与姜芜了。
男人刷得一声抽出了旁边的剑,下一刻,泛着寒光的剑锋,就抵在了楚嫣的咽喉。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嫣其实在被带过来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自己偷偷给了明?珠血液的事情?,被楚凌知?道了。
如今无非是证实了。
亲情?、良知?,面?前这个双目猩红的男人已经通通没有了,他像是受了伤、于是不?管不?顾地发泄着的猛兽,凶猛、嗜血,想来他们曾经十几年的兄妹情?谊,在他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了。
可那指着自己的刀尖,却在颤抖,泄露了男人的脆弱。
楚嫣恍然,原来,他居然也会?惶恐。
也会?连剑都提不?稳。
也会?为了某一个人奋不?顾身,把她当作?自己的全部。
楚嫣蓦然想起曾经男人漫不?经心?地:“我不?要她的心?”时?,那样无谓而高傲的模样,或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所以用十几年编织的网,让他动了情?,给了他这么一个弱点。
只为最后的一击。
“大哥,”楚嫣悲哀地看着他,“十八年了,你都把她绑在身边十八年了,是不?是也该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团聚了?”
楚凌的眼里有片刻的恍惚。
十八年,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沉默了许久后,他蓦然笑?出了声,缓缓收回了剑。
“初一。”
“是。”
“找人。”
姜芜在的时?候,无论她给的是甜蜜,还是让自己辗转反侧的难过,亦或是明?明?人在身边却还是无边的寂寞。
但只要她在……
她必须得在。
楚凌开始不?眠不?休地找人,无影阁是最大的线索,本该如此的。可是不?管他抓了阁里的多?少人,摧毁了多?少据点,也问不?出来关于他们阁主的任何?消息。
不?是守口如瓶,而是真的一无所知?。
更别指望逼着那个人现身。
再强的人,也终究是不?可能不?休息的。三天没有合眼的人,最后合衣躺在了姜芜的床上?。
他其实依旧没有睡意,眼睛虽然闭着,脑子里却乱做了一团。
莫阳舟拿走了楚嫣的血,现在她应该恢复记忆了吧?
她若是恢复了记忆,还会?想见?自己吗?肯定不?会?的,他们一家人,或许已经高高兴兴地团圆在了一起。她巴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巴不?得一辈子都不?和自己见?面?。
这个想法让体内的气血似乎又开始横冲直撞。楚凌不?得不?将鼻尖陷进被褥里,用残留在上?面?的气息,抚平这个念头带来的绝望。
他想起彼时?两人尚且浓情?蜜意之时?,姜芜一旦生病了难受着,就看不?惯健壮得几乎不?会?生病的自己,于是气得拍他。
“痛痛都给你。”
“病病也给你。”
幼稚却又可爱得让人心?疼心?软。
楚凌虽然巴不?得能替她分担了所有的苦痛,又忍不?住打趣:“不?好的都给我是吧?”
女人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那叫分担。
阿芜,我现在,也好痛。看不?到?一点光亮,疼得要死了。
哪怕是习惯也好,你就真的不?会?念一下我吗?
他还没有输,他也不?会?输的。
***
楚嫣的血一被带回去,阁主就迫不?及待地要为姜芜引出蛊虫,恢复记忆。
只是莫阳舟还一直犹豫着,他再三地跟姜芜确认:“若是你不?愿意……”
姜芜拉住他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她无论如何?也是要知?道所有的真相的。引出蛊虫的过程据很是痛苦,好在阁主早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他准备了特殊的香,能让人置身梦境,而感受不?到?疼痛。
在那之前,姜芜在纸上?写字问了莫阳舟:“明?珠回来了吗?”
莫阳舟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等你醒了,就能看到?她了。”
母女相认
醇厚又浓烈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又似乎裹挟到她的全身,将?姜芜带入了梦境之中,带入那山清水秀的小镇上、一个平淡无奇女子的人生中。
一开始,
她像是?一个看客一般,
看着?那些对自己而言全然陌生的记忆,
看着?那个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面容的女人,
如何走过她的人生。
可随着?记忆一点点归位,
姜芜那些曾经属于自己打的根深蒂固的错乱记忆,慢慢退出?了脑海中。
反而是眼前这些或哭或笑的情绪,
都真真切切地成了她自己的。
如?果没有楚凌的出?现,她或许就能在那小镇之上,
守着?夫君与自己的女儿,他们一家人,都能安稳度过这?一生。
她也看到了当年在灵台之时,看到的那个乞丐小姑娘,
眉眼完全是?小时候的明?珠,与梁谦更是?八分相似。
那冻得通红的小脸,
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满身的破破烂烂,
都成了扎在姜芜心上的刺,
不用拨动,就已经在刻骨铭心地痛。
哪个做娘亲的能看得了女儿这?样,那还只是?个孩子啊,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穿不暖,
吃不好。刀口?舔血、满身伤痕。
无?法抑制的悲伤让姜芜眼中蓄满了眼泪。她的心疼得像是?无?法跳动了。
她或许是?应该庆幸的,五年前记起这?一切的时候,
她以为梁谦和女儿都已经不在人世,所以甚至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现在知道?了他们都好生生地活着?。
这?已经是?上天对她的仁慈了。
可是?……
这?十八年的空缺,要怎么填补?她辗转逃生的夫君,要怎么补偿?她辛苦长?大、从未感受过母爱的明?珠,被?她伤害过的明?珠,她该如?何面对?
记忆恢复了,姜芜却无?法睁开眼睛。
她有什么勇气来面对,在自己沉浸在仇人营造出?来的虚假甜蜜中的时候,在自己锦衣玉食、生活美满幸福的时候,他们父女却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明?珠知道?自己是?她的母亲吗?
她肯定是?知道?了吧?
她一定在怪自己,怪自己没认出?来她,怪自己忘了她,怪自己偏爱另外的孩子。
但明?明?,她才是?自己心头的珍宝,是?自己期待着?的明?珠。
四周的光亮在一点点变暗,女人就这?么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她记起了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前半生,余生呢?又该如?何?她还有余生吗?
姜芜慢慢闭上了眼睛,黑暗似乎要将?她溺毙其中,就在她几乎觉着?自己就要这?么沉睡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娘。”
女子的声音穿透黑暗,那隐隐的哭腔之中,藏着?担忧、期盼……和渴望。
闭着?眼睛的女子,眼角倏忽开始流泪。
明?珠在叫自己,她在叫自己娘。
她没有参与过这?个孩子过去的成长?,对她的愧疚应该用更多的爱来补偿。这?样的逃避,难道?不是?另一种伤害吗?
姜芜开始迫切地想要清醒过来,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她们还没有相认,自己还没有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放她奋力睁开眼睛时,一眼就对上了面前站着?的两人,俱是?用着?担忧的目光在看她。
明?珠正握着?她的手,眼角因为担心而隐隐有泪光在闪烁着?。
四目相对,她才终于狠狠松了口?气,唇动了动,似乎是?想叫姜芜,可在“夫人”与“母亲”之间犹豫了片刻后,终究是?没有出?声。
好像哪一个也叫不出?口?了。
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姜芜的手,她赶紧想要松开。姜芜察觉到了女儿的动作,她将?明?珠的手握得更紧了。
“明?珠。”话音一落,就忍不住想要落泪,姜芜死死地将?哽咽抑制住,明?珠都还没哭,她有什么资格哭?她怕明?珠讨厌自己、责怪自己,所以不敢动,不敢说。
但被?遗忘了十八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压得她必须紧紧抓着?女儿才行,唯恐再一次失去她。
“是?我,”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跟自己这?个亏欠了太?多的女儿说什么,颤抖的声音,只能说出?,“我是?娘亲。”
这?一句话,像是?顷刻间瓦解了明?珠的防御,让她眼睛开始泛红。
娘亲,她也能有娘亲吗?像她无?数次看到母亲和那对兄妹相处时的那样;像她每次看着?姜芜关爱的眼神期盼的那样……
拥有娘亲……拥有娘亲的爱。
她还在不敢置信所以小心翼翼之时,就已经被?姜芜抱在了怀里。
那是?并不宽厚、却异常温暖的怀抱,她想起五年前自己难得生病的那次,女人抱着?烧得迷迷糊糊的自己。
“可怜的孩子。”
那声音里的怜惜与心疼,不知怎的,让从不觉得自己会脆弱的明?珠,像是?不自觉地就变得尤其想要依赖某人。
或许,她渴望的,原本就不是?母亲,而是?这?个人。
所以在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娘亲时,明?珠心里才会生出?“真的太?好了”“还好是?她”这?样的念头。
她闭上眼,放任自己在母亲的怀里变得柔弱。
“明?珠,明?珠……”姜芜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她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视线在触及到明?珠颈间铜钱大小的胎记时,更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胎记她记得,是?明?珠出?生的时候就带着?的。
彼时她还担心,孩子长?大了会不会不喜欢。
“不过这?么独特的标记,”她笑着?抚摸着?与梁谦说,“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我肯定都能一眼认出?来。”
她的明?珠,她心心念念要守着?长?大的女儿。
“我跟你分开的时候,你才那么小……那么小,路都走?不稳,话也说不清楚,才刚刚会叫我娘亲的,”绞痛着?的胸口?让姜芜泣不成声,“怎么一转眼,就长?得这?么大了?”
一切对她而言,都仿佛只是?昨天的事情。可是?她那小小一只、软软糯糯的女儿,在她没有看见?的时候,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明?珠也忍不住地眼眶湿润。
那是?喜极而泣后的眼泪。
太?好了,无?论是?什么,总而言之一切都太?好了。
母亲好好地活着?,母亲记起了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姜芜不停地道?歉,那声音里浓浓的愧疚让明?珠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我就是?怕你会这?样难过,才不希望你回忆起来的。”明?珠看着?母亲认真开口?,“你没有错,跟你有什么关系?错的只是?那狗……”
她原本是?习惯性地想说那狗贼的,可是?顾忌着?姜芜与楚凌的关系,到底是?嘴下留情了。
“夫人……”
她这?个称呼一出?口?,姜芜的呼吸随之停止了一瞬。
她听着?明?珠叫了自己无?数次夫人,从没有这?一刻这?么难过。她知道?明?珠不叫自己母亲也是?正常的,所以只是?低垂着?眉眼,掩饰了眼里的神伤。
明?珠当然察觉到了,她马上就后悔了。
母亲这?个称呼在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淌过了千万遍,既然这?么渴望,为什么不说给她听呢?
明?明?她也那么想听。
明?珠不忍她伤心失望,她露出?了笑容,憋在嘴边的话,居然顺利地说出?了口?:“母亲,别哭。”
姜芜愣了愣,眼泪一瞬间更加汹涌了,夹杂着?感动与喜悦。
一张手帕被?递了过来,姜芜抬头,看见?是?方才被?冷落到了一边、但一直默默站着?的莫阳舟。
虽然面容不一样了,但她能猜到,定然是?受了一番磨难才改头换面的。
“梁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