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别想骗她是那北曜人,她可不是傻子。少年自然是察觉出了她的敌意,眉宇间更加冷漠了一些。
他还没回答,旁边的老夫人就径直开口了:“行了,你对人家孩子凶什么?左右是阿嫣的孩子,就是我的外孙。”
姜芜气得身体都在发抖。
如果这个兔崽子不是那个才死不久的北曜国国君的,那是谁的?
脑子里那个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
什么随她姓?其实就是随的楚凌吧?
是的,姜芜就是觉着,那孩子肯定是楚凌的。从这兔崽子的年纪上看,定是和亲之前,那两人就已经……
姜芜的脸色更差了。
她盯着老夫人的脸,猜测她知道多少。看她那慈爱的模样,应该是清楚的,什么都是你的外孙,想来是你的亲孙子吧?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这个丞相夫人的位置,姜芜一点也不留恋,谁爱当谁当去。但是在她的设想里,楚嫣年纪也不小了,楚凌那般心疼她,不太可能会让她生孩子。
就算是生了,自己的孩子都已经站稳了脚跟,一个小孩子,当然影响不了阿烨的地位。
可是现在,一切都乱套了,楚凌跟她居然早就有了孩子。
她的心里除了对阿烨的担心,还升起了另一股愤怒,那是在最初知道那两人的关系的时候,自己才有的被背叛的愤怒感。
居然,把她当傻子一般耍。
“对了,”老夫人打量完了楚霁笙,又看向念茵,“这个是你念茵妹妹,你可以认识一下。念茵……”
被叫住的念茵没有理会祖母,反而往母亲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眼睛,在与少年对视后迅速低下。
然而那双怯弱的眼眸,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沾染上了狠厉。
她知道,母亲因为这个人不开心了。
被下了面子的国公夫人脸色不大好。倒不至于生孩子的气,于是又把错误归结到了姜芜身上。
“你也就会哄着孩子们跟你一起不懂事。”
姜芜这会儿已经气得不怕了。
“念茵就一个哥哥,他管谁叫妹妹呢?”她语气愈发尖锐。
这下,场上的气氛彻底僵持不下了,国公夫人更是面色铁青,也就只有楚嫣,愣了愣后,脸上还是继续带着笑意,似乎比起刚刚还开心了一些。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国公夫人走的时候还在指责她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姜芜理都不理。
她就是小家子气,楚凌都有私生子了,她还不能小家子气?
她甚至也没去送人,只是叫念茵去送。念茵离开之前,她眼神示意了一番,让她不要与祖母闹僵。她自己是无关紧要了,但不想孩子跟国公夫人交恶。
她们到底是血脉相通的亲人。
结果说到底,这个府里,也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外人。
姜芜紧紧盯着床上的女人,国公夫人离开以后,她明显轻松了许多,看向姜芜时脸上的笑意甚至比方才见到国公夫人还要真挚。
姜芜莫名地被她笑得没了几分脾气。
直到视线被一道身影隔绝。
看到挡在他母亲身前的楚霁笙,她就重新生气了。
“霁笙,”还是楚嫣在后面叫他,“你先出去,母亲有话要与夫人说。”
即使她这么说了,楚霁笙也没有让开,少年单薄的身影却挺得笔直,将姜芜的目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俨然一副害怕姜芜伤害自己母亲的模样。
姜芜被气笑了,她就是真的想动手,那也不是对楚嫣动手。小兔崽子,怎么就多了个小兔崽子,将她的计划全泡汤了。
“娘,”少年看着姜芜,话却是对楚嫣说的,“这人跟你说的不一样。”
他身后,楚嫣笑得更欢了:“哪不一样?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姜芜怀疑这是说了自己的什么坏话。
楚霁笙到底还是听母亲的话,也或许是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厌恶与恶意都是冲着自己的,在又被楚嫣催了一次后,也就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他一走,楚嫣似乎就彻底放开了。
“阿芜。”她欢快地冲着姜芜招手,“快过来呀。”
阿芜什么阿芜?她们很熟吗?
她们当然是不熟的,哪怕是在知道她与楚凌的关系之前,两人也不过是姑嫂关系的泛泛之交而已。
姜芜这两个真假小姑子斗得昏天暗地,作为一个外来人的自己,不会轻易亲近谁。
可她的脚步,还是不自觉就靠近到了床边,直至被楚嫣一把抓住了手。
“我们这么久不见了,你这般冷淡可让我真是好生难过。”
她握着姜芜的手,像是在撒娇一般。
姜芜觉着这样的楚嫣,让她很震惊,这样不讨厌楚嫣撒娇的自己,更让自己震惊。靠近了才能闻到,楚嫣身上带着一股青涩的茶香,很好闻。
她一直没有说话,不愿意说软话,但对着这么个病人,又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自从知道了楚霁笙的存在,姜芜的脑子就糊涂成一团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楚嫣像是终于想起了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太熟这件事,不好意思地慢慢放下手。
“抱歉啊阿芜,我太久没有见到故人了,所以有些激动。”
她说这话,再配上病弱的面容,当真像是一朵纯情无辜的小百花。要不是被那个小兔崽子影响了心情,姜芜其实并不介意跟这位有希望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人演一演姐妹情深。
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
偏偏在国公夫人面前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的人,这会儿却俨然化身了话痨,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阿芜,我也没有办法,北曜的皇帝死了,霁笙不是他的孩子,待在那个地方,备受排挤,所以我必须要带他回来。”
你都让人家一国之君吃这种闷亏了,人家能不排挤吗?
“阿芜,你过得好吗?”
一点都不好!
姜芜很烦,她觉着这样同情又厌恶她的自己,就像是被割裂成了两个人,让她的头疼得厉害。
女人见她一直不说话,再想伸手来拉她时,被姜芜一把拍开了。
“你好好养病吧。”
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姜芜晚上没有用膳就睡了。
她躺在床上,想的都是自己离开后,她那失去母亲的小可怜孩子们,要迎接新的母亲和哥哥,得多悲惨。楚凌对他们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言的。
越想,越是悲从中来。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因为对那个人的熟悉,姜芜甚至不需要去分辨就知道是楚凌来了。
她没有动弹,男人进来后明显沉默了一会儿。
姜芜猜他肯定是被地上自己砸的他的赏赐物给气到了,气死了才好。
不过楚凌很快就往里走了,一直走到床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姜芜。
“初一说,你今晚未用膳。”
又是那个多嘴的初一。
楚凌已经在床边坐下了:“你要一直这么背对着我吗?”
姜芜很胆小,若是平日里听到他这样不悦的语气,早就吓得唯唯诺诺了。
但她这会儿气上心头,也就不管不顾了。
楚凌明显无法容忍这样的态度,手放在她的肩上,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姜芜身体掰转了过来。
这一转,倒是让他脸上的严肃缓和了一些,顿了一下才问:“谁惹你了?”
他明显是看到了姜芜满脸的泪痕,眼里一丝不明的情绪快速闪过,然而只顾着哭的姜芜并未察觉。
这话她听过很多遍了,楚凌就爱问这个,有时那话里还会带着一丝疲惫,就像是一个面对无理取闹的孩子的家长,因为是自己家的孩子,再无可奈何也要给她出气。
但其实这个罪魁祸首往往就是他自己。
所以姜芜一般不回答,这次是例外,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揪着楚凌胸前的衣领。
“楚霁笙。”她像是告状一般说出了这个名字,还带着哭腔,就好像是在服软,甚至跟之前的表面顺从不同,这次是真的认输。
姜芜在楚凌的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怔愣,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名字,还是因为自己认输的态度。
但他很快就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玩弄人心的死人样了,不咸不淡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他让我不高兴了,你让他出府。”
姜芜说完后,楚凌回答得很快。
“不行。”
那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拒绝。
姜芜恨极,果真,这还没认祖归宗,他的心就已经开始偏了。日后那母子住进来了,哪里还有阿烨兄妹的位置?
她哭得要打哭隔了,还是揪着楚凌的衣领不依不饶:“你得答应我,阿烨永远是你的嫡长子,你得将他和念茵放在第一位。”
她的眼睛因为泪水看不清眼前了,这给了她说这些话的勇气,却也生出看不到楚凌表情的不安。
直到腰间扣上了一只手。
那只手微微一用力,就将她带向了男人*七*七*整*理的怀里,属于他的气息,不遗余力地往姜芜鼻子里钻。
姜芜还揪着他的衣领,因为姿势,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楚凌的身上,男人身后没有任何支撑,也依旧是坐得稳稳的。
明明是亲密的姿态,可他吐出来的话,却冰冷如雪。
“姜芜,你是以什么立场要求我?”他说,“嫡长子,是正妻的孩子。”
楚凌的手收紧了几分,语气不明:“只要你是我的正妻,阿烨兄妹二人,自然就是我的第一位。”
姜芜纠结了大半天的心,在这一刻骤然冷却了下来。
她突然觉着大概自己才是那个最无情之人。
因为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为了阿烨和念茵,留下来继续占着这个正妻之位。
楚凌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就有了答案。
她是一定要离开楚凌的。
想通
楚凌的虎口卡在姜芜的下颌处,指腹砥砺在她的唇边。
姜芜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等自己的回应,可在有了一定要离开他的想法后,又觉着可笑。
说得好像做选择的是自己,他就要娶楚嫣了,这话不就是在告诉自己,以后楚嫣的孩子,才是他的第一位吗?
“松开。”男人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嘴唇旁的手指也稍稍用了用力。
姜芜下意识将死死咬住的嘴唇松开了,视线一转,就对上了男人黯下来的眼眸,身体不由一僵,下一刻,楚凌的手指果然移到了嘴唇上。
唇上的指尖微微一顶,姜芜紧抿的唇被迫分开,她感受着男人的指腹按着自己的下唇,不轻不重地摩擦着,指尖偶尔会划过牙齿,引得她不适得想要撤离,却被腰间的手禁锢得动弹不得。
慌乱之中,她不得不打开牙关避开楚凌的指尖,却反而让那截手指进得更深。
楚凌看着那被自己摩擦得殷红的唇瓣,眼神愈发幽暗。
无法再闭合的贝齿让女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应该是着急了,脸颊都是红的,偶尔不小心乱动舌尖,会舔过男人的指尖,从那里传来的酥麻,在男人全身每个地方引起颤栗。
姜芜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不喜欢这样,恶心死了,于是急忙抓住男人的手不让他动,眼里都是恳求。
周围的温度就像是蓦然升高了不少,楚凌喉结微微上下滚动,呼吸一顿,撤出自己的手指,指尖上沾染的涎液被照得微微发亮。
姜芜还没松口气深呼吸,面前一暗,是楚凌俯下身来,噙住了她的唇,灵活的舌头代替了先前的手指,在那小小的空间里攻城略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姜芜拼命眨了眨眼睛,眼眶里的泪水顺着动作流下,眼前变得清晰了一些,她得以看见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紧闭着,某一瞬间,让人觉着他似乎是沉溺而痴迷的。
但那应该只是错觉,姜芜的脑子很快就因为无法呼吸而渐渐迷糊起来,只在男人终于停下换气的时候,趁着那一瞬间的清醒赶紧开口:“我饿了。”
楚凌的动作又是一顿,眉尾的红色愈发明显。
姜芜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沙哑的声音有多引人遐想,她生怕楚凌乱理解,赶紧解释:“是真的饿了,我要用膳,我的晚膳还没吃。”
说着就更委屈了,一边说,一边将人往外推。
楚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稍稍平息了一下,才对外面吩咐:“传膳。”
听他这么说,姜芜偷偷松了口气,看着楚凌起身,自己也跟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
好在楚凌最后也没有留宿,他像是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在姜芜提心吊胆中,看着她吃完饭就离开了。
即使如此,姜芜也是一夜未眠。
***
姜芜无法控制自己,她已经失眠了好几宿。
快要被逼疯的时候,就只能在莫阳舟那里寻求慰藉。
哪怕是对阳舟,这些事情也过于难以启齿,她从来不说。就只是嗅着男人身上让她安心的味道,能让她心情平静下来,好生地休息。
他们是相约在京城旁,湖上的游船之上。
湖上的清风,倒是吹散了姜芜的许多愁思。
她躺在床边的摇椅之上,身后,莫阳舟在为她揉按着头上的穴道。
因为是在船里,从她这个位置,是看不到江上的风景的,只能从窗户里,看着外面碧蓝的天空,与偶尔飞过的鸟雀。
也不知是哪个起了作用,她心情确实好上了不少,疲惫开始后知后觉地袭来,她在这样的放松下开始昏昏欲睡。
姜芜睡得并不安稳,光怪离奇的梦境一直纠缠着她。她梦见阿烨与念茵背对着自己,越走越远。
梦里的姜芜拼命地呼唤着他们,才终于等来了两人的回头。
她的女儿面容冷酷地问她:“母亲不是要抛弃我们吗?”
不是的,姜芜无力反驳,她只能哭,从来都是这样的,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正在给她按揉穴位的男人感受到了她的不安,看着她放在椅把上的手,莫阳舟犹豫片刻后,小心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宽厚的手掌,轻而易举地盖住了白皙柔软的小手。
“没事了。”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轻轻哄着不安的女人,“都没事了。”
这似乎是有作用,姜芜的表情已经缓和了下来,只有眉心,还轻微地皱着,被清风吹起的碎发,时不时拂过脸颊。
即使睡着了,那张被岁月格外优待的脸上,小嘴也微微抿着,仿若带着莫大的委屈,让人好不怜惜。
怎么在梦里,也跟个小可怜似的。
莫阳舟眼里闪过挣扎,他静静看了许久,像是被蛊惑住了,恍惚间觉着那些碎发,也许不是吹在了女人的脸上,而是自己的心里。
而原本准备按住那皱着的眉心的手,在举着片刻后被收了回去,男人缓缓俯下身,想以唇,代替方才的动作。
在距离那光洁的皮肤只有两指的距离的时候,一道凉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若是真碰了她,可就没人保得住你了。”
莫阳舟动作一顿。
他再次垂眸,认真看了一遍睡梦之人的容颜,甚至能感受到那打在自己皮肤上微微清凉的气息。
半晌,他才终于直起身子,看向门边站立的女人,压低声音唤了一声:“青阳公主。”
站在那里的女人正是青阳。
她的目光在屋里这两人身上流连片刻后,示意莫阳舟出来。
莫阳舟点头,只是先走去了香炉旁,确定了剩下的香料是充足的,方才出去。
两人就站在床边吹着冷风。
“你给她用的是什么香?”青阳的语气不太好。
莫阳舟笑笑,依旧是温和的语气:“不过是安神的罢了。”
青阳明显是不太信的,什么安神的这么有效?就只有他在的时候才能有效。但视线转了半天却又找不出其他的破绽,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最后还是警告了一番:“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如今你的脑袋就是在她的手里,她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你我谁也跑不掉。”
莫阳舟没有回应这个,而是突然反问:“如果没有她,你觉着我们斗得过楚凌吗?”
这话其实是毋庸置疑的。
皇帝年幼,皇后懦弱,什么都听她家那个大哥的,朝中上上下下,都是楚凌说了算。
更不用提楚凌这几年在朝中大肆排除异己,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大启的角角落落。
青阳眉心里闪过一丝烦躁,却还是态度强硬地重申:“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这次,莫阳舟再未说什么了。
***
虽是噩梦缠身,好歹也是连日来难得睡得最长的一次。
姜芜醒来时,已经忘了都是做的什么梦,头依旧是有些晕乎晕沉,她却觉着从未这般清醒。
她觉着自己这般忧愁,就是将自己的作用看得太重了。
事实上,就算是没了自己,这两个孩子也一直过得好好的。
楚嫣入主丞相府,是她一早就已经想好的。如今只不过是多了个兔崽子而已。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历不明的臭小子而已,阿烨和念茵,那可是堂堂正正的。
她得对自己的儿女有信心,哪里就会被这么个兔崽子比了下去。
再再说,她就算是有心牺牲自己继续耗在丞相府好了,那不也得给楚嫣让位?这是自己能说了算的事吗?
姜芜就这么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心安理得地逃避进了自己的龟壳里。
和离这事,还是得尽快,姜芜生怕夜长梦多。
***
闲暇之时,姜芜特意又去见了楚霁笙。
她去的时候,少年正在劈柴,那挥斧的动作很是熟练,一斧头下去,不管多粗的木头,必是成功地分成两半,碎屑向四处飞溅,楚霁笙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姜芜听着那斧头一次次砸下去的声音,莫名心慌地退去了两步。
“怎么让人家做这种事情?”
好歹也是客人。
旁边的下人面露难色地提醒:“夫人,这是您的吩咐。”
姜芜猛然间想起来,自己那天也是气急了,说什么也想为难为难这兔崽子,于是下了这么个让他干活地命令。
“这……这样啊?”她也是理亏,转过头去打量那边的少年。
这次,是尽量不带偏见与怒意的打量。
他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只是除了高挺的鼻子随了几分楚嫣,其他的倒没看出什么与楚嫣或者楚凌相似的地方。
这最好,要真是来一个年轻版的楚凌天天杵在自己面前,姜芜真不保证自己能受得了。
除了好看,楚霁笙身上还有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这点倒是与阿烨他们相差颇大。不过也不满理解,一个是众星捧月的丞相家公子,自然是春风得意、自信从容,一个是在异国倍受排挤的,父亲都不知是谁的孩子,所以小心谨慎、冷漠带刺。
姜芜心里啧了一声,这楚嫣也是不干人事,这种情况也把孩子生下来了。
也许是心里生出了那么一点点同情,姜芜唤人去叫那少年停下来。
没一会儿,楚霁笙站定在她的面前行礼:“夫人。”
姜芜已经结束了上上下下的打量,淡淡开口:“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下人去做吧。”
“这些事情跟我以前做的相比,并不值一提。”
这么可怜的吗?
姜芜莫名又内疚了几分:“你也算是府里的客人,以后不用做了。”
说不定以后还要成为主子。
她明明作足了长辈高高在上的姿态,却瞥见了楚霁笙脸上弯起又放下的嘴角,就像是洞察了自己的伪装。
姜芜尴尬:“你笑什么。”
“只是觉着母亲没有说错,夫人与她形容的并无差别。”
嗯?听了这话,她又升起几分好奇:“她说我什么?”
少年思索了片刻,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回忆母亲的话,而是在自己找一个更适合的形容词。
“就是……不太聪明的。”
没礼貌的兔崽子!姜芜恼,楚嫣果然是没说自己好话!
认错(小修)
姜芜与那兔崽子不欢而散。
也许是她单方面的不欢而散,兔崽子已经没了第一次见面的谨慎与敌意,看起来姿态放松了不少。
这让姜芜反而是更加不悦了,这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嘛。
她又认真观察了几天,这人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别说,就这性子,还真是跟楚凌相似极了。
姜芜勉强压下对自己孩子的担心,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楚嫣身上。
宫里为楚嫣举行的宴会快到了,姜芜特意准备了上好的衣裳,她带着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已经放好了不少准备好的服饰,包括金银首饰,也是一应俱全。
她的视线扫过那些花花绿绿,自己倒是操心得多余了。
“阿芜。”
楚嫣看起来气色已经比先前好上了许多,至少终于没有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了,她径直走过来,笑着握住了姜芜的手,“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姜芜确实是不想见她了,可这么多天,她的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于是这会儿还是挂上了笑意:“哪有?这几日只是太忙了,上次见面,是我多有得罪。今日这是特意来给你赔罪的。这不是宫宴要到了,我原想着给你送几套衣裳。”说着视线往旁边扫了扫,“不过看起来,阿嫣妹妹是不需要了。”
她是不需要了,自己这殷勤还得献到。
既然左右都是要退场的,姜芜希望这位置的传承能够平和一些,否则闹得难看了,以后受苦的还是孩子。
而听到这声阿嫣妹妹的时候,楚嫣眼里亮了几分:“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赔罪,既然你送了,我自是要穿你送的,男人懂什么欣赏。”
姜芜心里闪过一个词。
恃宠而骄。
果真被宠爱的就是不一样,谁敢对楚凌说这种话?
也好,她想着,这两人感情好,对自己来说,终究是好事。
其实若是真论私心,姜芜是真不愿意楚凌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和和美美,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优待这种不是人的东西?
“阿芜,果真还是你最懂得我的喜好。”
姜芜看过去,楚嫣正在抚摸自己带过来的衣物,从她的表情看,似乎是真的喜欢。
“你喜欢就好。”
她原本是想送过东西就走的,结果却被楚嫣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我家那臭小子,”她笑眯眯地问,“是不是很烦人?你要想罚他,那种不痛不痒的惩罚可不行,得下狠招。”
姜芜原本听到她提起楚霁笙,还因为自己先前的责罚心虚了片刻,再听到后边,很震惊地看着这位母亲,她是认真的吗?
可楚嫣见她这表情,反而笑意更深。
“可不就是嘛,他说话不好听,还总是臭着一张脸。”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不过那孩子没什么坏心思,我还是希望你能喜欢他的。”
看来后半句才是她的重点,尽管姜芜对只对前半句深表认同。
她不知道为什么楚嫣希望自己喜欢那个兔崽子,但那怎么可能?她象征性地客气了一下:“哪有?我自然是喜欢他的,他只是少年老成了一些,也算是随了楚凌。”
这话似乎是将楚嫣说得愣了一下,只一瞬间又恢复了笑意。
“阿芜,”她又问了那个问题,“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姜芜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试图端起茶杯,掩饰住自己的狼狈。
要真回首她这些年的经历,当真是糟透了,没有一处值得自己细想的。
她原本不想在楚嫣的面前表现得太过凄惨。
可是目光一流转,又改变了主意,现在什么也没有撮合这两人来得要紧。
再放下茶杯时,她的表情便转为了忧郁:“我这些年过得很好,大人待我很好,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走哪别人都是恭恭敬敬。”
这些话倒是真的,她说完,瞥了一眼楚嫣的脸色,才继续往下说:“不过……大人却是不快乐的。”
楚嫣秀眉微蹙:“他有什么不快乐的?”
对吧?这东西要什么有什么,能有什么不快乐?想是这样想的,姜芜却不能这么说。
“阿嫣妹妹有所不知,”她开始像模像样地胡诌,“大人虽然拥有了一切,可心爱之人不在身边,这样的孤寂是常人无法体会的,也是再多的权势、地位都无法弥补的。”
她瞥见楚嫣一脸凝重,似乎是在认真听,觉着有效果,强忍着恶心,把那个仗势欺人、冷漠无情的东西,努力地往深情小可怜上面靠。
“他时常会一个人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其实可能是在想着怎么杀人。
“你之前住的那片桃园,他都是亲自照料打理的。”这是真的。
“为了能让你回来,他筹划这场战争筹划了很久,这两年几乎是茶饭不思。”这也是真的。
姜芜叹了口气:“也只有喝醉的时候,他才会真正地吐露心声,嘴里念的……也都是阿嫣妹妹你的名字。”这个是假的,楚凌是不会允许自己喝醉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芜干脆就挑明了说:“阿嫣妹妹,我知晓你与大人之间的情谊,我只是想说,你们已经辛苦这么多年了,如今终于得以重逢,不需要顾忌我。”我比你们自己更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嫣的表情随着她的话一直在变,直到最后,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想离开楚凌吗?”
姜芜原本故意拿手帕去擦不存在的眼泪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下来,她也没想到,这人怎么就能从自己这么多真真假假的话里,一下子提炼出真实意图来。
这话她是绝对不能承认的,于是表情一下子转为认真:“阿嫣妹妹,我对大人情根深种,又有这么多年的情义在,若非希望他能真正地幸福,怎么会愿意离开他?”
姜芜的表情,那叫一个情深似海。
她不能轻易说出落人口实的话,就楚凌那性子,知道自己主动想离开那还得了?
楚嫣最后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这个知道了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姜芜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弄懂自己意思,每日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这日,她再次来找楚嫣。
今日这院子有些奇怪,原本就不怎么热闹的院子今的?好色之徒。所以她这会?儿?斜躺在炉火旁的?卧榻上磕着瓜子,半点好眼色也没给楚凌。
“好色之徒”楚凌认真?观察了一下她的?面色,看着病是已?经完全好了,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想要亲近的?本能让他往姜芜那边走了两?步。
姜芜马上将手里的?瓜子扔到?他脚边,不满地制止:“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哎呀,”那表情与话里,嫌弃之意都毫不掩饰,“脏死了。”
这句脏死了说的?自然是在她眼里“阅人无数”的?楚凌。
男人脸色微微一白,那寂静的?眼里看过去的?时候,竟然还有些许的?委屈。可到?底,也只能顺着姜芜的?记忆来说:“没有卿卿。”
他端着姜芜记忆中冷漠的?架子,其实眼神却早就融化开了:“我都赶走了,以后,只有你。”
这话自然不会?让姜芜就立刻对他改观。
她是有些洁癖的?,楚凌知道,想要跟她在这样的?记忆里重?新开始,有些难度。
不过还好,他有足够的?耐心。
男人翻天覆地地“改变”着,对着她百依百顺,终于让姜芜态度有了些改变。
她在慢慢接受,说是接受,可又带着心里不舒服的?别扭。
在“第?一次”圆房之前,楚凌被她按在浴桶里。
“你洗一洗。”
许是这个时日生出了感情,她这会?儿?倒是没像之前那样说他脏了,可嫌弃之意,还是不言而喻。
浴桶里衣不蔽体、一身狼狈的?自己,以及面前站着的?衣冠整齐,用着审视、纠结甚至隐隐嫌弃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姜芜。
半生都是绝对掌控者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微妙的?屈辱感。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不悦,姜芜表情缓和了一些。
她像是抚摸宠物似的?摸了摸楚凌的?头:“受委屈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你有过那么多女人,可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男人,本就对我不公平了,我现在只是让你洗一洗而已?,也不过分是不是?”
“我只有你”这句话,楚凌几乎是要脱口而出,可到?底还是忍耐住了。
更?奇异的?是,他竟然真?的?在姜芜这一番言论下想通了。左右是跟她,屈辱什么的?都没有必要,谁掌控谁也无伤大雅。按着她现在的?记忆,她确实应该是委屈的?。
可即便委屈,也接受了自己,不是吗?
楚凌真?的?开始清洗自己。
几步之外,姜芜没有避讳,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偷懒,居然就这么看着。
她那居高临下的?目光,像是在打?量货品一般衡量着。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轻贱的?目光看他,楚凌也确认,自己更?倾向于做一个掌控者,可是此刻,身体却在姜芜这样的?注视下,莫名地兴奋着战栗。
如?果是被她掌控,如?果是她想要控制自己,只要她不放手。
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姜芜突然往这边走了两?步,她的?视线在往下,认真?监督楚凌的?手。
男人的?身形保持得很好,露出水面的?胸膛精壮结实,往下看,也没有一丝赘肉。
楚凌终于在那双眼里看到?了类似于满意的?情绪。
他听到?姜芜又开口指挥:“你再往下一点,”似是意有所指,“洗干净点,才能用。”
楚凌的?呼吸一顿,漆黑的?眼眸又暗沉了几分。只是一句“能用”而已?,他非但没觉着侮辱,反而想到?了更?多,脑子像是炸开了,同样想要炸开的?,还有身下。
男人就这么盯着她,如?她所愿,手往下移,倒是让姜芜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
楚凌的?目光,一下子也不舍得移开。
就这样便兴奋起来了,这具身体,是不是更?加不争气了?他的?视线流连过女人的?脸,又转移到?她身侧的?手上,想象着那双手落在自己身上。
痛苦……又欢愉。
她仿佛是上天特意安排来折磨自己的?,如?果上一次的?失忆要的?是自己身心的?臣服,那这次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