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软榻抬走,赵恒寸步不离地跟着,沐桑桑在抬步之时,眼睛的余光瞥见云素馨,她依旧站在那里,脸色有些古怪。但沐桑桑此时顾不上她,忙叫了宋意道:“你带一个医女去看看云尚宫。”
她飞快地吩咐完,紧走两步跟上了赵恒。
大正殿中,医女在帷幕后仔细检查过赵长乐,出来回禀道:“公主脸颊上有些擦伤,右手手腕有些肿,但应该不是骨折。除此之外并没有伤损。”
沐桑桑松了一口气,抬眼去看赵恒时,他一直紧绷的脸色总算也松弛了下来。
帷幕拉开,太医此时才能上前,仔细查看两处伤势,不多时便开好了方子,吩咐去制药。
宋意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看看得空,忙上前向沐桑桑回禀道:“殿下,云尚宫左边胳膊骨折了。”
沐桑桑吃了一惊。
赵长乐睁开了眼睛,看着赵恒幽幽说道:“哥哥,你答不答应?”
赵恒乍一听见她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然而很快,她说完了那句话,他的欢喜凝固在那里,变成了无语的沉默。
赵长乐闭上眼睛,恹恹地说道:“除非你能把我关起来一辈子,不然我总能找到机会的。”
赵恒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沐桑桑不知道他们在复道上说了什么,但她本能地感觉到与自己有关系。她很想继续留给他们独自解决的空间,但那股疑惑与惶恐越来越强烈,几乎压制不住。
她慢慢吸了一口气,挥手屏退宫人,看向了赵恒:“陛下,公主要你答应什么?”
赵恒低着头不看她,似乎疲惫到了极点:“不妨事,你不用理会。”
沐桑桑心里针扎般的难过,也许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她永远也无法窥见。但她不死心,鼓起勇气走近软榻,低低地开了口:“公主,你想要陛下做什么?”
赵长乐闭着眼睛,声音冷淡:“我们兄妹的事,与你什么相干?”
沐桑桑灰心到了极点。原来不管怎么做,与他之间永远都隔着一堵墙,她跨不过去,他们也拒绝她跨进去。
她有点累了,转身就走。
赵恒拉住了她的手,黑眸中带着几分哀肯的意味,低声道:“你放心。”
不安于委屈突然爆发,炸成了满心的怒气,他说夫妻同心,那么他的同心,是要永远隔着许多秘密,让她猜测的吗?
沐桑桑站住脚步,冷冷说道:“我不放心。”
赵恒一怔。
“我要弄个明白。”沐桑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想再猜。”
她转向了赵长乐,笑了起来:“何必等将来?公主既然执意要用性命来威胁,那么,你想做什么现在就去做,何必等将来?”
她快走几步来到榻前,挽住赵长乐:“若是公主受了伤不方便的话,我帮你。复道就在外面,再上去一趟也不难。”
作者有话要说:新开了一个预收,快收吧快收吧,保准好看啊~
古言《首辅穿成我家猫》:
陆景瑶从穷丫头变成官小姐还不到半年,父亲的乌纱帽就被新任首辅林枫一撸到底。
家里穷得叮当响,每天都在为填饱肚子而努力。
更要命的是,新近还添了一张要吃饭的嘴,一只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小奶猫挑吃挑喝,生在穷人家,却一身富贵病,陆景瑶每天都为怎么喂饱它而发愁。
然后她发现,这小奶猫似乎有来头,跟着它混,不但吃饱了饭,一不小心还发了财。
再然后她发现,这猫怎么越看越像林枫那个混蛋。
林枫一生辣手无情,出任首辅的第一把火,就把江夏官场烧了个灰飞烟灭。
在撸了一堆贪官的第二天,他变成了其中一个贪官家里的猫。
贪官穷得叮当响,身为他家的猫,每天只能啃红薯皮。
林枫:……
贪官似乎并不贪,而且他家的小姐,还真是好看。
排雷:1.男主后面会变回去
2.温馨欢快种田文,家长里短比较多
3.口嫌体直大首辅vs奶凶护短穷丫头
第106章
沐桑桑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因为愤怒,因为那原本就只是薄薄一层的安全感的消失,她在这一刻看到了内心深处那个脆弱的自己,她从来都在不安,但,即便败,她也要弄个明明白白。
他们已经把她牵扯进来,却又想瞒着她,凭什么?她不是圣贤,她不能眼睁睁地被他们隔在外面,每天都在等头顶悬着的那柄剑掉下来。
赵长乐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目光凶狠。
沐桑桑毫不退缩地盯着她,笑得冷淡:“起来吧,我扶着你去,复道并不难走。”
她挽起赵长乐没有受伤的那支胳膊,用力将她扶起来,再次催促:“不必等将来,与其每天都要防着你,不如痛快些,一了百了。公主若存了死志,我怎么防也防不住的,对不对?”
“桑桑……”赵恒忍不住开口说道。
沐桑桑瞥了他一眼,眸光冷淡。
赵恒心中一紧。他见过她哀伤,见过她发怒,但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外表之下纠缠着怒气和灰心,让他前所未有的触动。他在这一刹那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总以为自己能解决一切,不需要让她担心,但,这样的隐瞒与隔绝,对她原本就是一种伤害。
他是真的做错了。
赵恒不再阻拦,她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有了主张,他得相信她,支持她。
然而沐桑桑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主张,她只是想试试,试一试赵长乐究竟还敢不敢死。跨出那一步很难,在生死之间打了一转,再想重拾当时的勇气就更难。
赵长乐望着沉默的赵恒,望着固执的沐桑桑,突然慌张起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她闹出天大的麻烦,也有哥哥挡在前面,也有哥哥替她收拾,然而这一次,哥哥好像是真的不会再管她了,即便她以死相挟。
假如他真的不再在乎,那么她那些威胁厮闹,还有什么用?
赵长乐在惶恐与绝望中颤声说道:“沐桑桑你疯了吗?哥,你也不管管她?”
在她出声的一刹那,沐桑桑的手不抖了。她赌对了,赵长乐不敢死,至少她现在,不敢死。也许刚刚跳下来那次,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赵恒关切太深,他不敢赌,那么她来替他赌。
沐桑桑淡淡说道:“他怎么没有管你?若不是他一直在管,你以为你当初能从宫中平安回到并州?你以为刚刚你从那里跳下来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赵长乐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下一刻,她的身体重新被放平,有温软的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她听见沐桑桑说道:“公主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我去通知云家取消婚礼。”
赵长乐没有睁眼,却还在流泪。她恨自己胆怯,她很想起身再跳一次,让他彻底屈服,但手脚都是软的,那濒死的感觉太可怕,她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沐桑桑放开手,替她掖好了被角,快步向外走。
经过赵恒身前时,他伸手拽住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沐桑桑没有给他机会,她很快挣开他走了出去。
太医侯在门外,药已经制好了,沐桑桑看了看,是化瘀的膏药和治外伤的方剂,她点头说道:“现在无事了,去给公主敷药吧。”
半个时辰后,云昭远奉诏进宫,沐桑桑在偏殿见了他,平静地说道:“公主意外受伤,需要调养一阵子,你们的婚事需要再放一放,等陛下得了空闲,应该会跟你详细说。”
云昭远吃了一惊,急急说道:“公主伤势如何?”
“无妨,公主只是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沐桑桑话锋一转,“不过云尚宫因为救护公主左臂骨折,你去看看她吧,若是云尚宫想回家调养的话,不必再请示,直接出宫即可。”
云昭远还想再问,但她不再多说,起身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云家人都是知道内情的,让他们自己去说吧,她累了。
大正殿还留着赵长乐,沐桑桑不想再去理会,便直接去了栖梧宫。寝殿还没有完全收拾好,但水管已经铺设妥当,整个殿中暖洋洋的,没有地龙和炭盆的烟火气,十分舒适。
她想起他待她的心意,郁结渐渐消减了几分。说到底他的初念总还是想护着她,只是,他太一厢情愿,并不曾细细考虑过她需要的是什么。
偏殿是早已收拾好了的,沐桑桑决定晚上就在这里过夜,至少现在,她并不想见他。
“关门闭户,”沐桑桑吩咐道,“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宫人们没敢说话,谁都能看出来皇后是生了气,生了皇上的气。大门很快关紧,沐桑桑宽了外衣,胡乱躺下,久久没能入睡。
外面十分安静,她胡乱地想着今天的一切,猜测着那兄妹两个此时在说些什么,渐渐地朦胧起来,半梦半醒之中听见更鼓敲了三下,再然后,外间影影绰绰传来细微的响动,也许是值夜的人在悄悄走动。
却在此时,鼻端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微凉气息。
沐桑桑心下一惊,刚要坐起来时,身子一轻,已经被连人带着被抱在了怀中,赵恒的脸蹭着她的脸颊,语声低沉:“还在生气?”
“谁放你进来的?”沐桑桑推开他,绷着脸说道。
赵恒低低地笑了起来:“没人敢放我进来,她们都听你的,门栓封固得很严实。不过你忘了么,这些门禁如何能拦得住我?”
沐桑桑想起来了,之前曾经有无数个夜里,他都像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确没有什么门禁能拦得住他。
无赖!她轻哼一声,推开他想往下跳,道:“我倒是忘了,说起穿门越户,谁能比你更熟练?”
赵恒只是笑着,怎么都不肯让她挣脱,沐桑桑心里带着薄薄的余怒,又有几分眷恋,半真半假地推着他,却在此时,赵恒抱紧了她,低下头他俯在她耳边说道:“桑桑,是我错了。”
那些不甘和嗔怒一下子都消失了。沐桑桑的心软下来,软到了极点,她没再挣扎,只默默伸手抚上他的头发,叹了口气。
“我不该瞒着你。”赵恒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分外清楚,“桑桑,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沐桑桑的手顺着他厚密的黑发滑下来,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在黑暗中用手指刻画出他的模样。眉弓清晰,鼻骨挺直,下巴上微微的扎手,是新生出的胡茬。
爱意翻涌着,她想她对着他的时候从来都是狠不下心肠的,于是她低声在他耳边道:“今后不要再瞒着我。”
“好。”赵恒应声答道。
他用力抱紧了她,似乎在害怕她会消失一样,力气大得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痛楚。她察觉到他的不安,从被子里伸出手,也用力抱紧了他。
赵恒的声音低下去,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量:“长乐她……恨我。”
沐桑桑并不意外,只是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背心,试图安慰。
赵恒的声音苦涩而低哑:“当年为了从长平顺利逃出去,云相把她扮成我的模样,引开了追兵。”
沐桑桑吃了一惊。如此,则那些零碎的线索,古怪的情形就能解释了。
他说过,赵长乐受了重伤;梁音说过,赵长乐病了很多年;而云素馨则说,赵长乐很可怜;而赵长乐自己,口口声声说他亏欠了她。
像是在害怕一般,赵恒将她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急急地说道:“不是我的主意,我并不知道,当时云相只是跟我说分开逃走把握更大,我不知道他竟然把长乐扮成了我……”
他从未有过的恐慌。即便他当时不知道,但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他利用了嫡亲妹妹,来换自己一命。她是那样光风霁月,他一直瞒着她,其实想起来,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害怕她知道真相,害怕她知道自己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不怪你,”沐桑桑摸索着搂住了他的脖颈,跟着找到他的唇,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知道的,不怪你。”
五六岁的孩童突然遭逢巨变,即便是他,必定也是慌张的。云增知道朝廷的主要目标是他,所以用赵长乐做了疑兵之计。很残忍,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很有效。
心上那个重压猛然消失了,赵恒在狂喜中紧紧地拥抱着她,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桑桑,桑桑……”
沐桑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拥抱着他,在这个时候,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她是如何地爱着眼前的男人,无论他是怎么样,她都绝不会放下他。
许久,赵恒低低地说道道:“她被追兵追杀,受了重伤,落下了悬崖,我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大约半年之后才追查到她坠崖的地方,没有发现她的尸骨……又过了几个月才在附近的村落找到她,她被猎户救了,但村里没有大夫医治,找到她的时候,她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沐桑桑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心中慢慢涌起一阵夹杂着爱怜与心态的复杂情绪,想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背着那么沉重的担子,又受着内心的谴责,天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好几年的时间她一直都躺在病榻上,她恨我,也恨云相,她要我杀了云相,可我不能。”赵恒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当时带着她逃的,是云相的长子,在最后的关头,是他替她挡了刀,又护着她一起坠崖,若不是他,长乐就真的没命了。
“云相的次子,甚至云家大部分的亲眷,也都在那一次尽数折损。包括云昭远,那时也被扮成了我的模样去引开追兵,那可是云家最后的血脉了……云相并没有针对长乐,他只是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我不能因此责怪他。”
“我知道,不怪你。”沐桑桑的心软到了极点,也疼到了极点,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肩头,所有的人都盯着他,任何时候都需要他做出正确的抉择,一定很辛苦吧?
她的夫君,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她享受着他的爱和照顾,却不知道他心里的重负。她太疏忽了。
她捧住他的脸,吻着他的冰冷的唇,轻声说道:“别怕,以后有我。”
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赵恒的心头,她竟然要他别怕。从那年的变故之后,他提前长成了大人,他是所有人的期望与支撑,他必须习惯重负,习惯坚持,然而此时,他最想护着的人却告诉她,别怕。
眼角有些湿,赵恒低声道:“桑桑……”
她温暖的气息绵绵地在他唇舌间,于是他放下所有的重担和顾虑,在这一刻,只想吻着她拥着她,让所有的真实的世界都消失,远远消失,只剩下他与她。
106.2
沐桑桑在天未明时便已经醒来。
她有些择床的毛病,乍然换到陌生的地方,总要适应一阵子才能睡好。
赵恒还在睡着,天色很暗,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她记得,这是成亲以来,第一次她醒了他还没醒。
他总是很警觉,像一张拉满了的弓箭,随时都准备出发,但此时,他睡得这样沉,这样放松,是她从未见过的安详。
她在欢喜中小心翼翼地披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越过他,想要起身给他准备早膳,他却很快醒来,眼睛还没睁开之前,胳膊已经揽住了她的腰,带着惺忪的睡意问道:“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呢。”沐桑桑顿住身形,轻轻抚摸着他浓密的头发,低声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吩咐她们备膳。”
赵恒手上一使劲,沐桑桑跌回在她怀里,身子被他搂紧了,他带着些睡意,低低说道:“你陪我一起。”
沐桑桑没有舍得拒绝,天色一点点亮起来了,屋里透进来微弱的晨光,借着那点光,她看着他峻拔的轮廓,看着他终于舒展的眉头,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宁。
早膳摆在了大正殿,赵长乐不肯起身,沐桑桑也没有理会,只吩咐在外间摆好了桌椅,与赵恒对坐下开始用膳。
他们絮絮地说着家常的话,吃到一半时,赵长乐忍不住走出来,扶着门框看他们,道:“你们吃得倒很安心!”
“公主安然无恙,我们自然是安心的。”沐桑桑淡淡说道,“云尚宫为了救你受伤了,改日有空的话,公主还是给她道声谢吧。”
赵长乐怔了一下,她还不知道云素馨受伤的事,心里虽有些歉意,却又带了几分与沐桑桑做对的心思冷冷说道:“救我是她分内的事,我做什么要谢她?”
“那也随你。”沐桑桑道,“我已经跟云昭远说过,你们的婚事暂且放一放,若是公主不愿意嫁的话,想必他也不会勉强。”
赵长乐彻底没有了话说,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许久,像是赌气一般,她在赵恒身边坐下,一言不发也开始吃饭。
沐桑桑不动声色,心里暗自有些好笑。从前赵恒给赵长乐的回应太多,兄妹两个较劲成了习惯,如今她这样一切都随她的便,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赵长乐反而不知所措了。
赵长乐犹豫了一个上午,到后面终于忍耐不住,向宫人询问起了云素馨的情况,听说云素馨昨日已经回云家养伤后,赵长乐犹豫了一下,最后吩咐道:“去给她传个信,让她进宫来见我。”
赵恒得知后忍不住又想说话,沐桑桑扯了扯他的袖子,道:“随她去吧,这阵子就让她由着性子来,她脸上有些过不去,总要想法子折腾折腾。”
昨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后却又认了怂,对于一向横冲直撞的赵长乐来说,若是不折腾,反而不像她了。
赵恒摇着头,道:“她害人受了伤,反而人来见她,真是。”
“没法子,她哥哥是你,谁人敢不给她面子呢?”沐桑桑横了他一眼。
赵恒心里一动,握了她的手刚要说话时,就见她美目流盼,冷不防问了一句:“现在说说吧,当初你要纳云素馨是怎么回事?”
赵恒无端有些紧张,却又夹杂着一丝欢喜,他带着几分笑意想要蒙混过去,只道:“昨日不是跟你交代过了吗?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不是当时别人提过一句。”
“若不是公主闹了一次,你就会纳她为妃,”沐桑桑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让他混过去,淡淡地说道,“昨天公主是这么说的对吧?跟你说的可不怎么能对得上。”
赵恒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低声道:“我说的是真的,我那时候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政务军事,的确是从来没在意过成家的事,后面我的年纪一天天大起来,舅父和云相开始张罗给我定亲……”
他停顿了片刻,沐桑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襟,道:“后面定了吗?”
“没有。”赵恒摇摇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云素馨年岁相当,身世也合适,所以他们曾经考虑过她。”
“你呢?”沐桑桑急急地问道,“你怎么想?”
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很在意。从那个梦开始,那些或直接或隐晦的说法,无论梁音还是赵长乐,她们都想让她相信云素馨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甚至云素馨自己,偶尔也会在不经意时流露出蛛丝马迹。
更何况,他曾经想过要纳她为妃,以他的性子能这么考虑,那么待她肯定是不同的。
赵恒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这幅模样取悦了他,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咬着她的耳朵说道:“吃醋了?”
沐桑桑一只手撑住他,拉开了距离:“我在问你话呢。”
赵恒笑得越来越开,声音越来越响,一把将她圈进怀里,火热的呼吸萦绕着她,低声道:“你放心,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将哪个女人放在心上过,桑桑,遇见你,才是我命中注定。”
沐桑桑安心地偎依在他怀里,像沐浴在温水中一样,长久悬着的一颗心突然放下来,只觉得暖洋洋的,懒洋洋的。
许久,赵恒才重新开了口:“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当时的我虽然觉得娶亲很是麻烦,但也觉得无可无不可,总归都是要做的事,只是长乐知道后,突然就发作了……”
沐桑桑,却听他叹口气,道:“说起来,在这件事上我其实对不住云素馨。那时候也只是提起她比较合适,根本还没有认真说过,长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突然借着酒醉闯进云家大闹了一场,当众给云素馨没脸,还打了她一个耳光。我虽然极力掩盖,但云素馨到底名声受损,她也是骄傲的人,为了避嫌,立刻就定下了亲,也是太仓促了,对方各样都不如她,后面嫁过去后夫妻两个并不算和睦,所以她寡居之后,也就不肯留在那边,到底回了娘家。”
沐桑桑低低地说道:“公主在怨恨之外,却也离不开你。”
赵恒沉沉地叹了口气,道:“那次之后,我也看明白了这点,她恨我,却又依赖我,害怕我再次丢下她不管,长乐她,心里……有些病根。”
沐桑桑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应付,也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等赵长乐嫁了人,有了孩子,有了别的寄托就会好很多,可她现在什么都是拒绝,她只肯停在原地,那么这事情就没法解决。
赵恒见她不语,以为她还在想着云素馨的事,忙道:“其实当年的事我虽然愧疚,心里却也松了一口气。我对于云素馨,更多是感谢她幼年时照顾我的情分,若说男女之情,实在没有一分一毫。”
沐桑桑微微一笑,低声道:“我知道了。”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犹疑惶恐。
赵恒的唇翘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道:“再后来,但凡听到一丁点我要议亲的事,长乐就开始闹,我本来对此也没什么,又怕麻烦,索性就用这个借口,一直拖着亲事,直到遇见了你。桑桑,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轻轻吻了她的头发,心中一片喜悦。所谓缘分,所谓天注定,大约就是如此吧,如果不是那些变故,他也许早就娶亲,也就再也没法拥有她了。
沐桑桑从未听他说过诸如天命之类的话,此时听在耳朵里,一边是新奇,一边也是安心,低声应道:“是呀,也许,真的有所谓的命数。”
否则,她为何会做那些梦,又怎么会遇见他,鬼使神差地找上他?
过午之后,云昭远陪着云素馨入宫请见,赵长乐屏退下人与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末后,云昭远向赵恒请令,愿意与赵长乐解除婚约。
准备了许多时日的长公主下降最终成了泡影。赵恒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答允了云昭远的请求。
沐桑桑敏锐地发现了赵长乐眸中那点纠结,立刻叫住了云昭远:“云府尹,云相年事已高,你须得尽快议亲,以免中馈乏人,无法侍奉亲长。若是你看上了什么人家,不妨来告诉陛下,陛下肯定是愿意给你做主的。”
云昭远心事重重地谢了恩,抬头看时,赵长乐板着脸,早已经拂袖而去。
沐桑桑微微一笑,赵长乐大约连自己的心思都摸不清楚吧,她倒要赌一赌,若是云昭远定了亲的话,赵长乐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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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瑶从穷丫头变成官小姐还不到半年,父亲的乌纱帽就被新任首辅林枫一撸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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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的是,新近还添了一张要吃饭的嘴,一只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小奶猫挑吃挑喝,生在穷人家,却一身富贵病,陆景瑶每天都为怎么喂饱它而发愁。
然后她发现,这小奶猫似乎有来头,跟着它混,不但吃饱了饭,一不小心还发了财。
再然后她发现,这猫怎么越看越像林枫那个混蛋。
林枫一生辣手无情,出任首辅的第一把火,就把江夏官场烧了个灰飞烟灭。
在撸了一堆贪官的第二天,他变成了其中一个贪官家里的猫。
贪官穷得叮当响,身为他家的猫,每天只能啃红薯皮。
林枫:……
贪官似乎并不贪,而且他家的小姐,还真是好看。
排雷:1.男主后面会变回去
2.温馨欢快种田文,家长里短比较多
3.口嫌体直大首辅vs奶凶护短穷丫头
第107章
二月十一日,栖梧宫诸事收拾妥当,沐桑桑正式从大正殿移居栖梧宫。
自从她搬过去之后,赵恒便也将常用的物品收拾了,跟着她一起去了栖梧宫,原本是君主寝殿的大正殿反倒整天空置着,如此一来,上上下下无不知道帝后恩爱,就连一时一刻都不愿意分开的。
等沐旬鹤为着迎春的事情来请见时,赵恒便在栖梧宫的前殿一间被用作书房的明间里接见了他,他穿着常服,一边看着奏折,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沐旬鹤依礼拜见后直起身来,悄悄打量着四周的窗明几净,发现到处都是按着妹妹的喜好收拾的,心里自然就带出了几分欢喜,道:“陛下,今年的迎春礼,梁夙想了些新的主意。”
“梁夙?”赵恒放下批好的折子,又换了一本打开,问道,“什么主意?”
“国库紧张,长平城中却有不少腰缠万贯的富户,这些人每年在迎春礼时都派出许多人去去抢春牛,想要沾沾皇家的喜气。”沐旬鹤朗声道,“梁夙提议说,不如今年索性设一个纳捐的名目,按照捐银数目的多少,由禁中赏赐春牛,如此一来,富户们能求个吉祥,国库能小小的收上一笔,军费开支上也能暂时缓一口气。”
抢春牛是每年迎春礼的重头戏。长平的惯例在每年迎春时由府尹带着僚属去福报寺迎春,之后将泥塑的春牛披红挂绿从福报寺迎回来,一路从城中大街小巷走过后进献给皇帝,由皇帝在先农殿外亲自扶犁耕种,跟着用鞭子鞭打春牛,直到将春牛打的碎裂,那时内官会将所有碎片收集起来,眼睛照例是要送到太医局的,寓意一年之中眼明心亮,药到病除,其他的碎片则会分给朝中重臣,据说得到一块碎片,就能护佑一年之内万事顺遂。
长平尹在东华门外的春场也会迎回来一只春牛当众鞭打开犁,到时候全城的缙绅百姓都会围观打春牛,只等春牛一碎,围观的人就会一拥而上,抢夺春牛的碎片。
京城的富户们虽然不够身份分先农殿的春牛碎片,但是为了得一片长平尹鞭打过的春牛,也是抢破了头,每年都会派出大批人手去抢,有时候甚至为了抢到一块碎片大打出手。如果今年开个口子纳捐可以得禁中赐下的春牛,必定有许多人蜂拥而上。
赵恒放下彤管,似笑非笑地抬了眉,问道:“这是梁夙的主意?他不是一直嫌弃阿堵物脏了他的手吗?”
将梁夙分在户部,梁夙原本是不满的,觉得整天跟银钱打交道十分恶俗,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功夫,梁夙居然开始想法子为国库捞钱了。
沐旬鹤微微一笑,道:“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了阿堵物的好处。春牛造起来不难,只要云府尹费些泥土多造几只,陛下再费些功夫多打几鞭,想来那些富户都是愿意纳捐讨一个彩头的,数目虽然不多,总是有些补益。”
梁夙一开始去户部固然是不情愿的,但几个月下来,每天被巨大的军费开支压得喘不过气来,睁开眼闭上眼想的都是怎么弄钱,想的久了,什么歪门邪道也都能想出来了。
“那就让他们去办吧。”赵恒说着,拿起笔又开始批折子。
沐旬鹤却还不走,又道:“家母惦记着皇后,想入宫请见。”
赵恒抬头看看他,道:“皇后在冬暖阁,你去跟她说一声,拣个日子吧。”
冬暖阁里阳光明亮,几支早梅插在连珠瓶中,搁在窗下的小几上,沐桑桑便坐在旁边,笑着说道:“等迎春之后,就请阿娘进宫来一趟吧。阿爹阿娘,还有大哥你们都还好吧?”
沐旬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她似乎比在家时胖了些,气色也很好,只是看着她比起其他女子仍旧偏于娇小的身形,想起母亲的心事,沐旬鹤微微一笑,道:“阿爹过些日子就要出征了,阿娘这些日子一直在给他收拾行装。乘风据说已经交割好了乌剌许下的三百里地,正在建军屯,准备在那边长期驻守。至于大哥,他出城去了西山的安禅寺,说是想要多住上一段时间。”
沐桑桑怔了一下,许久才道:“也好,让他在那里静一静吧。”
傅晚几天前已经行刑,沐长弓没有去送,也没有替她收尸。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走到这一步自然不会好受,但总归也免不了这一遭,寺中安静,让他住一阵子,也许还能勘破。
沐旬鹤看着她,轻声问道:“娘娘近来可还安乐?”
宫里的动静他影影绰绰也听说过一些,虽然并不好细问,总也是挂心的。
“我很好,陛下他很照顾我。”沐桑桑笑着说道,眉梢眼角都是温柔。
虽然与所看到的差不多,然而听她亲口说出,沐旬鹤才能放下心来,他想,若是像阿娘希望的那样,果然是十全十美,然而妹妹终究是年纪太小,若是依着他的想法,总要再过上一两年才好,但,就怕那些人等不得。
“雪绮如今怎么样?”沐桑桑又问道。
沐旬鹤摇摇头,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含糊说道:“她想回白衣庵,被阿娘强着留下了。此事也没法子,只好再看将来如何了。”
沐桑桑心中明白,所谓的将来如何,就看什么时候能够攻破万年,一统天下了。只是世事难测,也不知何时才能如愿?
等到了迎春那天,禁中一大早就一派喜气洋洋,宫女们都换上颜色清丽的春装,内监们也换下了厚厚的冬装,御膳房源源不断地向外送着春盘,非但帝后那里,宫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一份,便是品级较低的宫人们也都没有落下。
不当值的宫女们一边吃着节令的食物,一边低声说着新文。
“听说今年造了许多小的春牛,要留着赏人呢。”
“高总管跟宋姑姑他们也都有份,据说云府尹大大小小造了近百个呢,城里的富户打破了脑袋,抢着挤着都想分一个!”
“陛下亲手赐福过的春牛要纳五千两银子才能得一个呢,也是有钱人家才能担得起这种福分。”
“这也不算什么,陛下亲自鞭打过的春牛,能得一块都是天大的福分,何况是一整个呢。”
“可惜咱们不在先农坛当值,听说那边伺候的人每年都能捡到一两块小碎片,都要供在屋里供上一年呢!”
……
辰时,春牛送到了先农殿,执事官将犁头套在春牛脖子上,赵恒亲自扶犁,在春场上象征性地犁开一小片黄土,百官欢呼雷动。随后赵恒手执五彩丝鞭,亲手鞭打春牛,片刻之后,泥塑的空心春牛轰然倒地,碎成无数片,内官即刻上前捡拾碎片,预备到时候分送各个贵胄之家。
在场的每一个人,神色在肃穆中又都透出一丝笑意,毕竟是春日,而且是这个生机蓬勃的新皇朝的第一个春日。
等回到殿中时,那里放着几排大大小小的春牛,至少有四五十个,赵恒长眉微抬,看起来,他这个做皇帝的,有时候也不得扮演一次财神爷,只要抽上几鞭,泥塑也能变成银钱。
不多时,皇帝亲自鞭打过的春牛被送出先农殿,依次送去先前纳捐最多的富户家中,送春牛的队伍经过时,站在百官丛中的梁夙微微抬头看了眼那些披红挂彩的春牛,竟觉得一个个都像银娃娃一般讨喜,不在户部待过怕是很难体会到,钱这个东西可真是好用啊!
东华门外的春场上,云昭远打完了春牛,围观的百姓一拥而上去抢碎片,云昭远微微笑着,吩咐僚属:“将剩下的春牛按着名单送过去。”
他打过的牛虽然不如皇上赐福过的那么值钱,但也有不少富户愿意纳捐来换,小小补充一笔也不错。
栖梧宫中,沐桑桑双手扶住许念不让她行礼,笑意盈盈:“阿娘,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这么拘礼了。”
许念也笑,说道:“如今不比从前,礼数上总是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两个人絮絮地说了一会儿家常,许念便有些迟疑,道:“你姨妈最近病得很重,一直捎信让我过去看她……”
月初跟着乌剌国书一起过来的,还有杨静姝的死讯,从那天起杨姨妈就病倒了,据说已经神志不清,大约也撑不了多久。
沐桑桑带着笑看着母亲,没有说话。
许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忙道:“我并没有过去,杨家现在实在是有些不像样子,你阿爹说即便将来万一……也不让我跟杨家再有来往,所有的事让旬鹤去一趟就行。”
杨家子弟虽然顶着儒学世家的名头,但在新朝几次选拔中都表现平平,甚至还不如那些寒门子弟,如今杨家已经没有出仕的人,迅速败落下来。杨老太太不甘心,指望着有杨姨妈这层关系与国公府再攀一攀亲,可国公府根本不接茬,如今杨静姝一死,更是没有了任何指望。
许念虽然有些不忍,但也知道绝不能再沾惹杨家人,因此狠下心肠,不管杨姨妈怎么哀求,总是不放她进门。
如今她见沐桑桑只是笑而不语,深知女儿是不喜欢听见这些,便近前些挨着她坐下,放低了声音问道:“可有了消息?”
沐桑桑不解地看她。
许念指了指她的肚子,带着几分殷切问道:“陛下与你十分恩爱,你有没有怀上?”
沐桑桑一下子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日更三千,周末有余力的话就加更。太累了,要歇一歇~
第108章
许念仔细打量着女儿,见她不回答,忙又问道:“你的月事有没有迟?”
沐桑桑红着脸摇了摇头。她的月事很准时,更何况成亲也不过一个月,哪里就有了?
虽然也知道时间太短,但许念还是有些失望,又有些担忧,忍不住说道:“这件事要上心些,孩子越早有越好。唉,桑儿呀,你的年纪还是有些太小,怀的早难免要吃苦头,阿娘也不忍心看你受罪。但如今宫里只有你一个,我听你阿爹说陛下也是顶着些压力的,若是你迟迟不能有孕,就怕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到时候你也难做。”
沐桑桑头一回听说这事,不觉有些怅然。后宫只有她一个人,这在本朝是从未有过的情形,她偶尔也会想起这事,只是夫妻两个恩爱异常,赵恒又是那样专心致志待她的模样,所以即便是想起来,也不过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从未让她真正担忧过。
但阿爹既然说赵恒是顶着些压力的,那么看来,这事也许还有些麻烦。
生孩子的事赵恒只是偶尔逗她时提过,并不像是很在意,她知道自己年纪小,也没太着急。但若真的迟迟不能有孕,想想他的年纪,那些朝臣们的担忧也不算意外。
许念见她沉默不语,忙道:“阿娘打听过,太医院的医正就擅长妇科,你闲了时让他来看看,给你开个方子调理一下也好,我在外面也替你打听着,要是有好大夫就荐进宫里给你瞧瞧。”
沐桑桑定定神,笑着说道:“早着呢,暂时还愁不到这里,娘,阿爹大约什么时候出征?”
一句话说的许念想起来家里的事,摇着头说道:“也就是这几天吧,西北那边还有四五个郡县没有拿下来,你阿爹一直惦记着,早就想出去了……”
许念还在说着,沐桑桑的思绪已经飘得远了。孩子,后宫,日子似乎永远不能顺顺当当地过去,帝王的后嗣并不单单是他们夫妻两个的事,更是国家大事,万一不能顺利有孕,该如何应付那些人?
她沉默地想了一会儿,很快拿定了主意。随便那些人怎么说,总之她不会任人摆布,子嗣再怎么是国家大事,首先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如果他并不准备让别人生,那么,她更不会拱手相让。
等到七月初她十六岁生辰前夕,许念进宫来陪她说话时,听说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来月事了,顿时眉开眼笑,一叠声说道:“准是怀上了,快些请太医来看一看!”
沐桑桑没有经验,此时也拿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只是红着脸说道:“这几个月月事一直不大准,总是往后拖延,我心里也没有把握,说不定又是迟了。”
“让太医来看一看就知道了,阿娘觉得准是好事!”许念哪里等得及,不停地催促。
太医很快唤到,凝神诊了许久,诊完左手又换了右手,始终沉吟着没有说话,沐桑桑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十分紧张。
最近这些日子,她影影绰绰听说朝中在鼓噪选秀的事,打出来的旗号就是皇上无子,民心不稳,若是此时能够顺利有孕,也能缓解下赵恒的压力。
又过了许久,太医终于松了手,沐桑桑不由得悬了一颗心,却听他说:“虽然是暑月里,不过殿下禀赋柔弱,用冰还是应当适量,如今殿中有些偏于凉了,所以气血有些阻滞,微臣给殿下开个方子,吃上几剂,过两日应该就能好了。”
这是很委婉地表示并没有怀上身孕了。沐桑桑有些失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宋意立刻带着太医去隔间里详细询问,许念不放心,连忙也跟了过去。
宫人们轻手轻脚地将殿中的冰盆撤走了几个,沐桑桑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木樨露,不觉叹了口气。
原来想要个孩子,还真是不大容易。说起来也是古怪,他们夫妻两个形影不离,感情极好,她身体素来也算健康,为何大半年过去了,依旧没有消息?而且从前月事一直都很准时,最近几个月却总是延迟,每每让她空欢喜。
太医退下后,许念从隔壁回来,脸上有几分红,看着她欲言又止。
沐桑桑瞧出她的异样,问道:“可是太医说了什么?”
许念下意识地看了看周遭服侍的宫人,沐桑桑向宋意打个眼色,宋意忙带着宫人们退到殿外,这里许念才走到近前,低着声音吞吞吐吐地说道:“太医说你身子有些亏虚,说,房事……不可太频。”
她追过去向太医询问女儿的身体,又问了助孕的法子,太医说的很委婉,不过许念是过来人,到底还是听明白了,女儿年纪小,皇帝却正当盛年,房里的事太频繁,非但对女儿的身体无益,也不利于受孕。
许念如释重负地说完这句话,沐桑桑听在耳朵里,脸上也红透了。
赵恒原本精力就比常人旺盛许多,再加上常年习武,夫妻两个感情又好,所以除了她不方便的时候,几乎是夜夜不空,有时候兴致高了还会要上几次,她的确有些承受不住。原本以为这样有利于受孕,所以也没有十分阻止,没想到竟然适得其反。
和母亲说这些私密的事让沐桑桑有些窘迫,急急地拿起桌上的茶盏想要抿一口掩饰情绪,茶盏却被许念拿过去了,也是一脸不自在地对她说道:“太医还说你底子有些弱,即便是暑日里最好也不要喝这些凉东西。”
沐桑桑忍着尴尬,点头道:“我记下了。”
却在此时,听见殿外宋意叫了一声“陛下”,赵恒来了。
许念忙起身见礼,沐桑桑跟着站起来,就见赵恒急匆匆地走进来,问道:“可是哪里不适?太医怎么说?”
他一直在澄心堂议事,散了时听高松说皇后请了太医诊脉,连忙赶过来询问。
沐桑桑此时不好细说,只笑着答道:“没什么大事,说我用冰太多,有些寒凉,吃几剂药就好了。”
赵恒放下心来,又向许念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然而到底还是惦记着,命高松将太医叫来详细问了一问,眉头便皱了起来。
到夜里收拾妥当,夫妻两个坐在一起说话时,沐桑桑还在想着如何开口,赵恒已经揽住她,低低地说道:“不然我今日回大正殿睡吧。”
沐桑桑怔了一下,却见他已经苦笑起来,道:“守着你却不能吃,太难熬了。”
沐桑桑一下就明白他已经知道了,脸上有些红,心里却是甜的。他知道她脸皮薄,大约是不好开口的,所以才自己说了出来,免得她苦想着措辞。
沐桑桑靠在他肩上,搂紧他劲瘦的腰身,带着几分娇痴低低低说道:“不想让你到别处去呢。”
从成亲到现在,每夜都在一处,一天也不曾落下,早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怎么舍得让他走。
赵恒失笑,摇着头说:“这可是要命了,你是要考验我的定力么?”
然而他的定力在她面前一向都不怎么好。三更鼓响过很久了,他依旧没有睡着,鼻端嗅着她清幽的体香,肩上落着几绺她的发丝,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然而他必须忍耐,真是折磨。
赵恒压抑着欲念,一动不动地闭了眼睛躺着装睡,生怕吵到她,然而突然听见她低声问道:“还没睡着吗?”
原来她也没睡着。赵恒的唇角禁不住翘了起来,翻身将她搂进怀里,道:“你怎么也没睡?”
沐桑桑搂住他,轻声问道:“他们是不是在催你?”
万年城那边新添了一个小皇子,据说还有两个嫔妃也有了身孕,她模糊听说朝中催促的声音越来越高,云增尤其盯得紧,恨不得立刻就给他塞进来一屋子后妃,立刻开枝散叶,将赵启比下去才好。
赵恒心里知道她问的什么,笑着说道:“谁敢催我?”
“你答应过以后有事不瞒着我的。”沐桑桑没有被他含糊过去,抬头看着他,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赵恒的脸色沉肃了几分,抚着她的头发说道:“我不愿意的事情,还没有谁能勉强我去做。放心吧。”
“可是我有些担心。”沐桑桑闷闷地说道,“万一我一直没有呢?”
他的确不是耳根子软的人,但凡认定了的事,不管多少人劝阻,他都会坚持自己的主张,就像当初执意要娶她一样。然而,万一她一直没有孩子,该怎么办?
“怎么会?”赵恒低低地笑了起来,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身强力壮,以后只要依着时令卖力耕耘,何愁长不出种子?”
沐桑桑脸上一红,嗔道:“跟你说正事呢,你又闹!”
赵恒低下头,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声音突然就喑哑起来:“眼下你只有一件正事,你得帮我早些睡着,明日一早还得上朝去,时辰不早了。”
“我给你按一按吧。”沐桑桑想到他也只剩下两三个时辰可以歇息,忙忙地想要坐起来,“医女教我说揉按脚心可以助眠。”
“不是按那里。”赵恒按住不让她起身,跟着拉住她的手一路向下,声音染了夜色,格外的魅惑。
沐桑桑像被火烫到一样,急急地想要缩回手来,赵恒怎么也不肯放,向她耳朵里吹着气,低低地说道:“桑桑,我睡不着,你得帮我。”
沐桑桑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只得紧紧闭上眼睛,任由他胡闹。触手所及,无一不是灼热,这暑日的天气,可真是难耐啊。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第109章
到初六日时,沐桑桑吃过药,果然来了月事,每到这时候总是有些懒洋洋地不自在,便待在屋里没有出门。
她素来贪凉,暑月里冰盆总是要用足的,但此时太医交代了不能太凉,也只能忍耐着性子把冰盆几乎都撤了,但到底不习惯,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觉得额上浸了薄薄的汗意,不由得说道:“怎么这样热?”
宋意忙道:“是有些闷,奴婢让她们来给殿下打扇吧。”
“罢了,扇子更不好受。”沐桑桑想了一会儿,不得已说道,“让她们远远地扇扇吧,不要靠得太近。”
不多时宫女们拿着芭蕉扇,站在几步之外悠悠地扇了起来,凉风一点点吹来,沐桑桑斜倚着引枕,心里想着明日生辰宴上的事,倦意渐渐上来,不觉眯起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突然觉得身边有一点清幽的凉意,不觉便向着那边靠近了些,跟着就觉得似乎有手指轻轻拢起了粘在额前的碎发,睁开眼睛看时,原来赵恒来了,正坐在她旁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替她擦汗。
沐桑桑还没起身,先带着笑意,仰起脸来看着她问道:“怎么这会子来了?”
近来对万年城的作战正到了紧要关头,赵恒每日里都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甚至连三餐都没法跟她安稳坐一会儿,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过来看她。
赵恒见她桃腮带赤,杏眼含春,侧躺着用一只手半撑起身子与他说话,竟是说不出的娇媚慵懒,赵恒素了几日,此时不觉心旌动荡,然而却又不好如何,只得克制着,轻声向她说道:“有个好地方,我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