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28章桑桑醒了?赵启喜上眉梢,心里的重压暂时都被忘却,他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她的房间。
沐桑桑抱膝坐在床头,她的脸埋在胳膊里,乌云似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娇小的身体。
“桑桑,”赵启欢喜地走去她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你终于醒了!你不小心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朕已经命太医给你诊治,再吃几副药就没事了,你不要怕。”
沐桑桑很快抽回了自己的手,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赵启无奈,他轻轻把她散乱的头发掖在耳后,露出她苍白的脸,他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桑桑,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刚刚王青罗对他的控诉,不由苦笑了一下,真是报应不爽,别人追着想要他多说几句话,他又求着她多说几句。
沐桑桑终于抬起头,问他:“今天的事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赵启忙道:“怎么会?是刑部那边突然提审,我一听说不是马上跟你一起去了吗?”
“你骗我,你骗我!”沐桑桑一把推开他跳下床,光着脚向外跑去,她身体虚弱,落地时晃了一晃差点摔倒,但她什么也不管,只管往外跑。
赵启一把抱住了她,急急地说:“你听话,你还病着,不能走动!”
“放开我,你这个骗子!”沐桑桑拼命挣扎,“我要回家,我要找阿爹和娘亲!”
“桑桑!”赵启用力箍紧她,慌乱地说,“九哥没骗你,真的没有骗你,我一定想法子查清楚,放你阿爹回家!”
沐桑桑没有理会,她在他怀里挣扎着,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赵启越发用力地搂紧她,却忽然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他的心一下子抽疼了,慌乱中只忙着用手去擦她的泪,可那泪水总也擦不完,他的手湿了,心也湿了,只是语无伦次地说:“我没有骗你,我怎么会骗你?我不会骗你……”
“你放开我,放开!”沐桑桑挣扎着,声音也嘶哑了,“我阿爹已经给我退婚了,你没道理再扣着我不放,我跟你没有关系了!”
“你休想,朕绝不放你走!”赵启在急怒与恐惧之中,忽地吻上了她泪湿的脸。
沐桑桑一掌掴在了他脸上。
赵启惊呆了,被她一把推开,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
沐桑桑跑的很快,满脑子里都是大堂上那可怕的一幕,宫女们惊慌地想要上前阻拦,都被她躲开了去,她飞快地往前跑,只想快些出宫,快些回家。
但她还是被追上来的赵启拦住了,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拦腰抱起,她发现他的力气那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这让她脑中清醒了许多,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闹?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与他周旋,先保住阿爹和大哥吗?
于是她安静下来,任由他带她回到房间,砰一声踢上了门。
他很快放下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不是想去找安王?你要跟朕解除婚约,是想跟他对不对?”
沐桑桑震惊到了极点。他怎么知道她跟赵恒?她明明隐藏的很好!
赵启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了那方淡灰色的细葛巾,丢在了她面前:“今日一早赵长乐告诉朕,你与安王有私情,你那天去郁秋阁吵闹,就是为了约见安王,对也不对?”
沐桑桑大吃一惊,居然是赵长乐,她疯了吗?这样坑自己的哥哥!
“这帕子是安王的吧?”赵启在愤怒与失落中重又拿起那方帕子,一直送到她面前,“你留了他的东西,你想抛弃朕对不对?”
他并不确定这帕子是不是赵恒的,也不确定王青罗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很怕,怕她抛弃他不要。
沐桑桑很快冷静下来,淡淡说道:“陛下,我们已经退婚了,不管我跟谁来往,陛下都无权干涉。”
她冷淡的态度让赵启一下子泄了气,赵启把帕子扔在一边,急急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行,朕绝不答应,除了朕你谁也不能嫁!”
“那就放了我阿爹和大哥。”沐桑桑抬头看着他,“你放了他们,我就嫁给你。我不要名分,也绝不会对陛下有二心,我只要我的家人好好活着。”
想不到竟然走到了这一步……许久,赵启松开手,声音苦涩:“好,朕答应你,你明天与朕成亲,朕会放过他们。”
时间长了也许就好了,她人是他的,心肯定也会变成他的。
“好,君无戏言,陛下若是骗了我,我唯有一死。”沐桑桑平静地说道。
赵启心中无限苍凉。她还真是沐家人,必要时凌厉如剑。
沐桑桑没有理会他变幻不定的脸色,她很快又问道:“陛下想让我什么时候进宫?”
“之前不是说好了明天吗?”赵启试探着去握她的手,见她没有拒绝,连忙紧握在手心中,“朕亲自迎你进宫。”
“那么,我这便回家备嫁。”沐桑桑点头道。
她面色虽然平静,心却悬得高高的。她必须说服他放她出去,她才能把这些天看到的听到的统统告诉家里人。
“不行。”赵启一口回绝,“就从慈宁宫出嫁,母后也是你的长辈,吉时到时我来接你。”
沐桑桑冷笑起来:“我虽没有名分,却有家有父母,陛下这是把我当成倡优之类,随随便便就收房了吗?”
她用的那些字眼刺痛了赵启,他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在恨他,这带给他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他努力平静着,半晌才说:“桑桑,你知道我绝不会这么待你的。”
“那么,就让我回家备嫁,我虽然是无名无分跟了你,但总归也是出嫁。”沐桑桑定定地看着他,泪水倏然滑落。
这眼泪让赵启痛到极点,于是他涩涩地说道:“好,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国公府,酉正时分宫车去接你回来。”
虽然时间很短,但,总比回不去强些。沐桑桑挣脱了他的手,道:“好,我去告诉太后。”
她转身向太后的寝殿走去,赵启跟在他身后,看着她纤瘦的身影慢慢走向高大阴沉的宫阙中,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迷茫,他拿回权力却失去了她,值得吗?
寝殿中,沐桑桑轻轻伏在太后膝上,低声道:“姑妈,我要出嫁了,嫁给皇帝。”
“好啊,哀家盼了很久了!”太后笑起来,“廉敬,把我给桑儿准备的嫁衣拿出来给她试试,桑儿要出嫁了!”
沐桑桑坐在镜台前,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深青色翟衣华贵精美,可这是皇后的礼服,不是她应该穿的,这嫁衣注定不属于她。
太后笑着看向赵启:“小九,还不快些给桑儿梳妆挽发?”
梳妆匣打开,赵启亲自拈了螺子黛给她画眉,他靠的很近,神情专注,沐桑桑突然嗅到了一股极幽细的香气。
是傅晚身上的那种。
“陛下,你身上好像有股气味?”沐桑桑按捺着心里翻腾的情绪,轻声问道。
赵启抬起袖子嗅了一下,笑道:“哦,早起去了趟内书库,那边书多墨味重,又熏了沉水香,混在一起就是这个气味。”
内书库地方偏僻,平时很少有人去,正是私会说话的好地方。
“来人,”沐桑桑立刻吩咐道,“去请傅姑娘过来!”
她的心砰砰直跳,那些凌乱没有头绪的点点滴滴似被一张无形的网联结到了一处。傅晚身上总是有似曾相识的香气,大哥刚刚受审,在深宫的傅晚就知道了赵启派人给大哥医治的消息,她进宫后傅晚跟着进宫,几乎与她形影不离,按傅晚的说法是被软禁了,但也可以这么想,傅晚是来监视她,确保她不会与国公府有联络。
再往前想,傅作义为何迟迟不来接她,李明峰又是从哪里知道她是女扮男装,还知道她行走的路线,李司马又是如何知道儿子是因她而死,大哥在都护府中毒,究竟是廉敬下手,还是傅家?
原来阴谋早在白云川一战之前就已经启动,那场败仗只不过是个借口,沐家早就落进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沐桑桑心中一阵阵发冷,她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很多,然而真相远远比她想的更肮脏。
傅晚很快来了,看见屋里太后和赵启都在,不由得一怔,忙请了安,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晚姐姐,我明天就要跟九哥成亲了。”沐桑桑低下头,娇羞无限。
傅晚启唇一笑,声音轻快:“恭喜妹妹,恭喜陛下!”
赵启向她点了点头。
从表面上看,这两个人各自都守着礼节,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可沐桑桑突然想起来,那天她在郁秋阁假装发脾气大闹时,赵启不假思索地训斥了傅晚,那时他称呼她,用的都是“你”字,而不是“傅姑娘”。
唯有熟人,才会在称呼上不拘小节。
沐桑桑慢慢走去赵启跟前,与他并肩站着,笑着对傅晚说:“晚姐姐,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好看,这是皇后的翟衣吧?”傅晚看着沐桑桑完美无瑕的脸,声音里带出了一丝恍惚,“陛下是要册封桑妹妹为皇后吗?”
沐桑桑摇摇头,握住了赵启的手:“朝里那些人一直吵闹,九哥暂时没法册封我,不过九哥肯定会想办法的,对不对九哥?”
她故意当着傅晚的面刻意表现得与赵启十分亲昵,傅晚看着她,眼中有一闪即逝的寒芒,沐桑桑察觉到了,心渐渐冷下去。
这眼神她在王青罗身上看到过,她可真傻,居然没发现傅晚看着她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对,我会想法子尽快册封。”赵启反手握紧,与她十指相扣,“桑桑,天底下唯有你才能做我的皇后,你放心,我会尽快想法子为你正名。”
傅晚轻声道:“那么,恭喜妹妹,恭喜陛下。”
沐桑桑微微一笑,是该恭喜,她终于把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都找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下章开始就是男主的主场了,有没有很期待?
明天上夹子,更新放在晚上,爱你们!
第29章
无边的夜色笼罩了慈宁宫,沐桑桑沉在梦中。
赵启发现她的死是皇后一手促成,他在暴怒中狠狠甩了皇后一个耳光,浓雾散去,沐桑桑看见了皇后的脸,是傅晚。
沐桑桑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房间里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却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有人!
就在此时,一只冰凉的手压上了她的唇。
沐桑桑的惊叫被那只手捂住了,变成喉间含糊的低呼,跟着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赵恒。他竟然无声无息潜进了她的屋子。
压在唇上的手松开了,沐桑桑喘着气,惊慌地说不出话来。然而很快,那只手又放回她唇边,一颗圆圆小小的东西贴着她的唇。
“吃下去。”赵恒的声音在暗夜里听起来异常的柔软,“能祛除你体内的余毒。”
沐桑桑没有吃,她前所未有的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像是失去了耐心,赵恒突然俯下身,将丸药飞快地塞进她口中,另一只手在她背心上轻轻一拍,沐桑桑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你做什么!”她终于找回了声音,怕得几乎要哭。
“你中毒了,王青罗下的手。”赵恒声音里透着狠戾,“那个无能的赵启!”
他听到她中毒的消息时,生平第一次体会了什么是惊慌失措。该死的赵启,竟然让她受这样的苦楚!
他贴身藏着一颗丸药,那是花了无数心血配成的续命丸药,但他几乎毫不犹豫给她服下。
沐桑桑怔住了,王青罗竟然这么恨她吗?
“跟我走,我带你去并州。”赵恒压低了声音,“在并州,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指头。”
沐桑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让她措手不及,惊慌失措。
她在黑暗中一点点向床里退着,好躲开他的强横,但他不肯放过她,反而俯身向她跟过来,逼得她在窘迫中低声说道:“我不去,我要留下来帮我阿爹。”
“我会帮你解决安国公的事,你跟我回并州。”赵恒的脸近在咫尺,即使在黑暗中,沐桑桑也能感觉他令人晕眩的目光。
她已经退到了床的最里边,再也无处可退,在万般无奈中向他说道:“今天明敏郡主向皇帝告发,说你跟我有私情。”
空气一滞,沐桑桑察觉到赵恒瞬间迸出的杀意,心惊胆战。
但很快,赵恒收敛了情绪,在她面前低声道:“我会管教她。”
他幽凉的气息轻轻拂在她脸上,让她回想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哪里,在哪个时候,曾经有类似的清凉抚慰过她,这微妙的熟悉感让她平静下来,慢慢消减了对他的恐惧。
她想,从认识他以来,他虽然行动诡异不按常理,然而他所做的事却都是在帮她,他对她,从未有过任何恶意。
在她心神不定的时候,赵恒探手揽住了她的腰:“跟我走。”
他毫不费力地将她带下了床,她在他臂弯里像一片羽毛,这让他才意识到她有多瘦,一阵心疼。
沐桑桑刚刚安定一些的心顿时又动荡起来,她努力推着他,低声道:“放开我,我不走!”
“你不要怕。”赵恒依旧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我会送你去并州,安国公的事我也会解决。”
“我不走!”沐桑桑在急迫中脱口说道,“你要做什么?我只是代替沐家与你联手,并不是给了你,你为何如此轻薄我?”
“轻薄?”赵恒低下头来看着她,强烈的压迫感逼得她不得不别开了脸,“若我有意轻薄,会是这样吗?”
就在此时,他看见她寝衣的领口松开了,露出一痕白玉般的肌肤,在暗夜里泛着润泽的微光。
赵恒像被火烫到一般,倏地松开了手。
他退开一步,闭了闭眼睛压抑着心底异样的感觉,低声道:“抱歉,是我孟浪了。”
他如她所愿放开了她,她却觉得心底一空。那种微妙的、似曾相识的幽凉感觉消失了,让她安心的力量也消失了。沐桑桑压制着心里的异样,连忙退在角落里,低声道:“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这里很危险。”
她在关心他?这让他一阵欢喜,不觉露出了清浅的笑意:“无碍,我想来便来。”
“明日我就不在这里了,我要嫁给皇帝,搬进望梅宫。”像是要断了他的念想一般,沐桑桑急急地说着,“你不要再来,皇帝已经答应了我,不会再治我阿爹的罪。”
下一瞬,他出现在离她极近的地方,气息凛冽:“不要嫁,皇帝不是你的良人!”
“我知道。”沐桑桑娇小的身子被罩在他高大的影子里,无形的压力让她呼吸有些涩滞,“但是他能保住我阿爹。”
她的腰又被揽紧了,赵恒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向外走去,沐桑桑用力推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放开!”
“我说过,国公的事我来办。”赵恒伸出一只手,轻易而举地钳住了她的挣扎,“我不会任由你把自己搭进去。”
沐桑桑挣脱不开,他的手臂那样有力,让她感到恐惧,在无可挣扎的情况下,她用力踩了他的脚。
她没有穿鞋,一股怪异的感觉从赵恒脚背上传来,很快蔓延到全身。赵恒停住步子,突地弯腰将她抱起,沐桑桑低呼一声,他已经将她放坐在床上,跟着蹲下身去,摸到她的绣鞋,轻轻套在了她的脚上。
手触到的地方柔腻到不可思议,赵恒的声音喑哑了:“我送你去并州,国公的事我已经有了头绪,很快就能解决。”
“我有自己的主意,你为何要强迫我听你的安排?”沐桑桑羞涩窘迫到了极点,眼泪夺眶而出,“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
赵恒沉默了,恍惚想起那日在都护府衙,他也是这样逼着她,让她不得不坐他给的车子。
许久,他才涩涩地说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
“可是我愿意!”沐桑桑用力擦掉眼泪,“我有自己的法子,为什么你问也不问就要我听你的!”
“因为你被困住了。”赵恒像叹息一样,声音恍惚,“你聪敏果决,可你被困在这里,没有得用的人,消息也不通,我能帮你,就由我来做吧。”
眼泪刚刚擦掉,却有更多的涌出来,沐桑桑摇着头,在怪异又复杂的情绪中说:“我不信你们,我谁也不信,我被骗了太多次,我要自己救他们。”
赵恒沉默了片刻,她以为他生气了,却忽然听到他说:“我不会骗你。”
这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她怔了一下才道:“那么,你帮我救沐家出困境,我也尽力助你。”
眼前浮现出他穿着帝王冠冕的模样,他将与赵启成为敌手,而她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帮他。
“你大哥之所以被指认为内奸,是因为他不肯交代粮草被烧前一天的申时到酉时他去了哪里,据我所知,那时他与傅晚在行营东侧的树林中幽会。”赵恒道,“今天他被提审时,途中还曾在一处民宅停留了两刻钟,不知见了什么人,你得想法子让他说实话。”
是傅晚!沐桑桑心中升起一股愤激,大哥把她当成性命一般喜爱,定然是她说了什么,所以大哥才宁死也不肯承认,可她呢?她骗了大哥,她看上的是皇帝!
她急急说道:“傅晚是皇帝的人!”
赵恒并没有吃惊:“如此,则傅守义也很可疑,我会尽快探听他的虚实。”
他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她,再次伸出手:“你去并州,这边我来解决。”
“我不走。”沐桑桑躲开了他。
如果她走了,天知道赵启会怎样暴怒,她不能冒这个险。
赵恒沉默了。
远处隐隐传来喧闹声,赵恒看了眼窗外,低声道:“我得走了。”
应该是苌虹已经带走了赵长乐,又按约定在东边放了火,好引开侍卫的注意。
“太后不是病,是中了慢性药物,刘供奉会医好她。”他抬手按在后窗上,带着几分怅然问她,“你真的不走?”
“你说什么?”沐桑桑觉得像被什么重重砸了一下,禁不住颤抖起来,是赵启,肯定是他,她还以为他不会这么狠!
“桑桑!”院中传来赵启的呼唤声,他正往这边来。
赵恒在这一瞬间很想直接带了她走,但他终究还是跃出窗外,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赵启推开门,急急说道:“东边走水了,我来看看你。”
烛火点燃,他才惊觉沐桑桑泪流满面。赵启慌了神,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问她:“怎么哭了?”
沐桑桑一把甩开了他。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满心愤怒,又极力克制。
她还是低估了他的狠辣。勾结傅晚,算计大哥,谋害太后,他一步步将沐家逼到了绝境,她竟然还奢望他娶了她就会真的会放手。他是帝王,孤家寡人,要把一切妨碍他权势的人统统铲除——但她不会让他如愿。
赵启满心疑惑,急忙跟了上来:“桑桑,你怎么了?”
“九哥,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沐桑桑紧紧攥着拳,直到指甲掐进手心,痛楚让她清醒,“去安谷的时候,我被人劫走过。”
她回头看他,泪水潸然落下:“那人差点杀了我。”
赵启大吃一惊:“谁干的?”
“西域都护府李司马的儿子李明峰,但他背后,应该另有其人。”
傅晚,你不是想做他的皇后吗?如果他知道你曾暗算我,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日万,9点,12点,下午3点各有一次更新。亲们喜欢这样分开更新还是放到一章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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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五更鼓后,门外传来内监压低了的声音:“陛下,该上早朝了。”
赵启睁开眼睛,回头去看沐桑桑。
她睡在床的最里面,娇娇小小的一团,浓密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枕上,像盛开了一朵黑色的花。
赵启轻手轻脚地从门边的榻上起身,走到她床前,借着微弱的晨光细细看她。她眼睛有些肿,大约是昨夜哭了的缘故,她那时候那么害怕,那么愧疚,赵启觉得心又疼了起来。
究竟是谁,竟然那样害她?知道她身份,又知道她走的路线的,只有沐家人和傅家人,沐家绝不会害她……
赵启拿起外衫穿上,指尖却触到了一丝凉意,那是她留在他衣服上的泪水。赵启的脸色阴沉起来,不管是谁害她,他都不会轻饶。
他轻手轻脚走出去,反手带上门,低声向宫女吩咐道:“让她多睡会儿,别吵到她。”
太极殿中。
进谏的臣子密密麻麻站成一排,最前面的是御史大夫,他高声说道:“……若陛下执意要娶沐氏,则国无宁日矣!”
赵启面如寒霜,冷冷道:“朕只是娶个弱女子而已,与国事何干?”
“沐战犯下的可是死罪啊!”御史大夫说的太激动,身体都跟着抖了起来,“从来没有罪臣之女入宫的先例……”
“退朝!”赵启打断他,快步走出大殿。
“陛下!”吴邕小跑着追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陛下隐忍多年,才能一举将沐家拿下,收回兵权,难道这些年的劳心劳力,都要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他抬头直视赵启,压低了声音:“陛下可知道殿内那些人在怕什么?是他们一手将沐战判成死罪,他们与沐氏一族已结下死仇,陛下如此宠爱沐氏,她若进宫必是专宠,只要她在,沐氏一族必定能够复起,到时候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陛下,你难道要为一个女子失了天下人心?陛下,你忍了这么多年,筹划这么多年,难道都要付诸流水吗!”
赵启知道他说得对,从决定对沐家出手的一刻,就已经将她推在了宫门之外,他曾以为能瞒过一切,将她安安稳稳地藏在后宫,可谁知道,竟然连这样也不行。
更多的朝臣涌出来,吴邕带头高喊:“请陛下废弃与沐氏的婚约!”
后面那些人齐齐跟着他:“请陛下废弃与沐氏的婚约!”
赵启深吸了一口气,涩涩说道:“朕与沐氏的婚约,从此作罢。”
廊下一阵欢呼,赵启沉着脸慢慢走下金阶,抬头看了看日色。
大概是巳时的模样,再过一阵子她就会回去国公府,再从那里出发进宫,与他成亲。他会给她换个身份,小心把她藏在后宫,这些臣子们不会知道她的存在。她不会再有名分,可她会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独得帝王的恩宠。
“陛下!”廉敬匆匆走来,“郁秋阁中上下人等都被迷药迷晕,明敏郡主失踪!”
必是赵恒!此人猖狂放肆,简直是狂妄至极!赵启沉着脸吩咐道:“命羽林卫与长平守备,速速包围长平驿,捉拿安王!”
他越过廉敬,忙忙走去慈宁宫,太后正坐在廊下看花,沐桑桑陪在身边,听见脚步声向他看去,露出一个娇羞的笑。
她已经换上吉服,梳好了妇人的发式,在少女的娇嫩中透出一丝女人的韵致,赵启的心狂跳起来,快步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了身,柔声道:“桑桑,早去早回,今晚,我在望梅宫等你。”
“好。”她轻声答应,美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午时过后,一辆模样平常的软轿悄无声息地抬出皇城,向安国公府走去。半个时辰后,轿子抬进国公府侧门,沐桑桑搭着宫女的手,慢慢走了下来。
国公府的外面像平常一样质朴,但内院的屋檐下却挂着一排红灯笼,廊柱上也包了红绸,应该是庆贺她成亲的。沐旬鹤扶着许念在门内等着,脸上的神情既悲伤又欢喜,复杂极了。
“你们都退下吧。”沐桑桑屏退跟过来的宫女,这才上前挽住许念,慢慢向屋里走去。
踏进房门的一刹那,她听见沐旬鹤低声说:“换上男装从后门走,有人送你出京。”
沐桑桑笑着说道:“二哥,我要成亲呢。”
沐旬鹤眼中亮闪闪的,别过了脸。
沐桑桑留神看着,伺候的人都是熟悉的面孔,但,那方葛布巾绝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赵启手里,这些人中一定有奸细,她得避开她们,把消息告诉二哥。
许念含泪开了口:“桑儿,我来给你绞脸。”
宫里上午来人,当众宣布皇帝与沐家的婚约取消。但在此之后,又有人悄悄来传旨,要她尽快准备好女儿的东西,今晚送女儿入宫。许念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时间心乱如麻。
沐桑桑坐在镜台前,闭着眼睛让母亲用细棉线给自己绞脸,稍微有点儿疼,她轻声叫沐旬鹤:“二哥,把帕子递给我。”
沐旬鹤递过帕子,收回手时,手心里多了一张纸条。他不动声色地收好了,很快去了趟净房。
打开一看,是用螺子黛写的几行字:粮仓被烧前大哥见的是傅晚,傅晚勾结皇帝,太后是中毒,国公府有奸细。
字迹潦草,看得出是匆忙写下来的,天知道她在宫中那么多耳目的监视下怎么想办法写的这字条。沐旬鹤脸色沉肃。居然是傅家,那么乘风此时去西疆,会不会有危险?须得立刻安排心腹人通知他。
他撕碎字条吞了下去,慢慢向外走。妹妹不肯走,那就是决定了要牺牲自己,接下来他们这些男人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扭转败局,不辜负她的牺牲。
黄昏时节,小轿从国公府侧门抬了出来。没有人迎送,轿子刚一出门,大门就立刻关紧了。
轿子里,沐桑桑身穿吉服,手执团扇,默默想着心事。
大门内,许念无声哭泣,沐旬鹤低声安慰。
渐渐暗下来的街道两旁,几队羽林卫借着地势隐藏身形,悄悄跟随轿子,暗中护卫。
轿子很快穿过两条大街,走进一处狭窄的小巷。
羽林卫领队蹙了眉,不对,这路线不是去宫中的!
可惜,没等他向部下发出警告,一支袖箭劈空而来,穿透了他的胸膛。
“有刺客!”一个羽林卫高叫,“保护轿子!”
嗖嗖嗖,无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羽林卫在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已经倒下了一大片,轿夫抬着轿子,飞快地钻进了一条岔路,沐桑桑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心里砰砰乱跳,是谁?是傅晚还是王家人,他们要杀她?
她立刻蹲低身子,想悄悄逃出去,就在此时,轿帘猛地被人掀起,一只手探进来揽进了她的腰:“走!”
一阵眩晕之后,她被拦腰带起,跃上了道边的屋顶,身边的男人气息冷冽,黑眸沉沉,是赵恒。
“你做什么?”沐桑桑急了,压低了声音吼他。
“带你走。”赵恒看着他,眸光闪烁,“我说过,不要嫁给他。”
下一息,他揽紧她,踩着屋顶上鱼鳞般的瓦片,迅速向出城的方向掠去,把厮杀和吵嚷留在了身后。
呼呼的风声掠过耳边,沐桑桑不得不抓紧他的衣袖,带着愠怒向他质问:“我也说过,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决定!”
“这一次,由我定。”赵恒淡淡说道。
他突然停了下来,搂紧她跃下了屋顶。
身子刚刚站定,沐桑桑猛地推开了他,带着几分恼怒向外跑去。他简直是疯了,难道他以为在防守严密的京城他能带着她脱身?难道他以为她跟他走了,赵启就会放过沐家?
赵恒很快抓住了她。沐桑桑激烈地挣扎,想要挣脱他,下一刻,她被他打横抱起,快步走进了路边的一所宅子。
沐桑桑连耳尖都羞成了红色,脸上热得烫手,愤怒又恐惧。她推搡着他,大声叫嚷起来:“你放开我,放开!”
跟我走!”他抱紧了她,不肯停步。
“当街抢人,非君子所为!”沐桑桑喊着。
“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赵恒捂住了她的嘴:“别出声。”
她徒劳地在他的禁锢中挣扎,累到几乎虚脱,汗湿了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但他那么强大,她如同蚍蜉,在他的力量面前无计可施。沐桑桑颓丧到了极点,哭了起来。
“别哭,”赵恒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幽凉的气息拂在她灼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阵的颤栗,“你再等几天,我会替你解决。”
可她不想要他替她解决,他比赵启更可怕,她永远也猜不透他。
“别哭。”赵启紧紧地捂着她的嘴,抱着她走向幽暗的后堂,来到一张罗汉床前。
他抱紧她,坐在了床上。
沐桑桑瞪大眼睛,拼命踢打。
赵恒抬起手,在床头的抽屉里摆弄了几下,乌木的床栏突然打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赵恒抱起她,弯腰钻进洞中。
入口在他们身后无声无息地关闭,沐桑桑感觉到身子不断下坠,他正抱着她,沿着台阶往向地下走。
周围一片漆黑,湿冷的空气中回荡着赵恒细微的脚步声,令人毛骨悚然,沐桑桑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赵恒终于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想来是地道挖的很深,不怕有声音传出去。沐桑桑带着哭音说道:“你放我下来。”
赵恒沉默地放下了她,随即却又握住她的手,她用力甩开他往后跑,脚下却一个踩空,身不由己地扑了出去,她以为会摔下台阶,却在此时,腰上一紧,赵恒拽住了她。
“拉着我。”他不容分说地吩咐,跟着握紧了她的手。
这一次,沐桑桑没有再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假期快乐!今天开始日万哦,还有两次更新~
第31章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沉默地一阶一阶往下走去,那台阶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他的手很凉,而她的手很热,他强烈的男子气息萦绕在她鼻端,让她心烦意乱,几乎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下终于踩到了平地。沐桑桑立刻放开了他。她带着恐惧,小小声地央求他:“你让我回去,我要是走了,我阿爹怎么办?我家里人怎么办?”
赵恒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他们不会有事。”
他的声音离她非常近,虽然看不见他在哪里,但她猜他离她应该很近,于是她忙向边上退了几步,他却很快察觉到了,伸手将她拉回来,道:“这里看不见,你不要乱走。”
“我要回去。”沐桑桑挣开他,执拗地说道,“你让我走。”
“我不会让你嫁给赵启。”赵恒很快答道。
沐桑桑绝望起来,赵启会不会以为她逃了?他会不会觉得她骗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掉阿爹?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轻易被他带到这个地方!
绷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崩溃,她咬紧牙,一言不发地转回身向来时的台阶摸去,她要回去,回去救阿爹,谁也休想拦住她,她要回去!
赵恒很快抓住了她,急急地说道:“别乱跑,很危险。”
“你放开,放开!”沐桑桑用力掰他的手,声音绷紧了,又尖又细,“放开我,我要回家!”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赵恒试图安抚她,“过几天西疆那边就会有消息,你家人不会有事。”
但她不听,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赵恒想要抓紧些,却怕力气太大弄疼了她,想要松开一点,又怕她挣脱了在黑暗中冲撞,弄伤自己。他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只能凭着直觉耐心地与她周旋,直到无意中碰到她的脸,指尖上一阵湿凉,才发现她哭了。
他的心一下子抽疼了,长臂一伸,牢牢将她箍在了怀里。
“别怕,别怕。”他在她耳边喃喃说着,一遍又一遍,“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有事,你也要爱惜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然后,她挣脱了他。
怀中兀地一空,赵恒爽然若失。衣衫上有她的泪痕,湿湿的,让他的心里也落了雨。
“希望殿下记得今日的承诺。”她喑哑着声音说道。
“你放心。”赵恒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道,“走吧。”
长长的地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沐桑桑沉默地跟在赵恒身边,匆匆向前走着。眼睛适应了黑暗后,隐约能看到大片的墙壁,转弯和岔道处安放着萤石,幽暗的微光像一个个孤独的萤火虫。
沐桑桑突然想起那晚在宫中,他站在梅树的阴影里看她,身边也有流萤飞过。
她觉得累了,步子渐渐慢了下来,抬手扶住了墙壁。
赵恒几乎是立刻就停下了步子,转脸看她:“累了?”
沐桑桑没有回答,扶着墙又迈出一步,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她又被他打横抱起,揽在怀中向前走。
沐桑桑没再反抗,她沉默地抓着他的衣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事已至此,她无路可走,只能信他。
但愿他言而有信。
七拐八拐,经过无数个岔道后地道终于走到了尽头,面前出现了另外一条台阶,沐桑桑低声说:“我自己走。”
赵恒放下她,却又牵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带她走到了最上面一阶,推开了门。
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隐约能闻到山间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先在外面躲一阵子,等西疆有消息了,我带你回京。”赵恒说道。
回京?这么说已经出了长平城了?沐桑桑一阵惊讶,这才意识到并州的实力有多强,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竟然有这么一条地道从城中直通城外,若是如此,那么梦中长平的陷落也就不难理解。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赵恒,他从未掩饰过对皇室的不屑,他是不折不扣的反贼,如今,他带走了她,她也成了反贼。
但愿他言而有信。
赵恒扒开洞口的乱草,牵着她走了出来,满天上都是星斗,树丛中跳出一个黑衣人,单膝向赵恒跪下:“主上,羽林卫正在到处寻找沐姑娘,长平驿的人已经全部撤出!”
赵恒颔首道:“好。”
他回头看她,轻声道:“你跟我到山里躲几天,等西疆的事确定下来,我就带你回京。”
这是他第三次提起西疆,沐桑桑恍惚想起那日在长平驿,他说了许多乌剌国的事,还说要向乌剌人询问白云川的内情,莫非他真的查到了什么?
“我安排了人探听城中的动静,皇帝若是发难,我会抢先救出你家人。”赵恒又道。
沐桑桑低头无语。也许她该信他,毕竟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骗过她。
安国公府门前。
赵启一跃下马,沉着脸快步向内走去,许念惶恐地说道:“陛下,桑儿没有在家……”
“让开!”赵启怒喝一声,径直冲去沐桑桑的房中,一脚踢开了门。
他性子温和克制,极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此时却怎么也压不住怒火。在京城里,在他的眼皮底下,当街杀死数十名羽林卫,劫走他的新娘,除了把持兵权的沐家,还能有谁?
门扉被他踢得歪倒在一边,一股细细的幽香扑面而来,像极了她在身边的感觉。赵启心中一空,快步走进去,当先看见他那日送给她的双玉鸳鸯同心结挂在床帐的银钩上,似在等着主人回来。
赵启取下同心结贴身藏好,满心愤怒,今天本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她在哪里?!
“搜查国公府!”他抬步走出去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羽林卫很快在各处翻找起来,沐旬鹤搀扶着许念站在一旁,沉声说道:“陛下,桑儿出门时坐的是宫里的轿子,抬轿的是宫里的人,安国公府并没有一人相随,难道陛下疑心国公府劫了她?”
赵启冷冷道:“是与不是,找了便知。”
沐旬鹤叹口气,声音中满是担忧:“当日在安谷城中,桑儿就曾被劫持,险些丧命,到底是谁这么恨她,一直到现在都不放过她?陛下,除了太后,还有谁知道桑儿今天进宫?”
赵启心中一凛,还有傅晚。
他狐疑的目光看向沐旬鹤,又看向脸色苍白的许念,最后冷冷地吩咐:“看好安国公府,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羽林卫簇拥着少年君王,浩浩荡荡出了安国公府,回到发生截杀的小巷。尸体仍旧像事发时一样摆了一地,都是羽林卫的,那些杀人的人,一丁点踪迹都没留下。
谁有这样的能耐,沐家,还是傅家?
赵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他转向长平守备,沉声道:“把长平驿的情形再说一遍!”
“是!”长平守备弓着腰答道,“昨日到今早一切如常,安王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臣的人一直盯着他……”
“一直盯着,还让他跑了?”赵启冷冷道。
“也不知怎么回事,安王明明在房中,等微臣接到圣旨冲进去时,却又不见了安王,只有一些卫士……”长平守备惶恐地说。
“蠢材。”赵启翻身上马,“挨家挨户去搜,马上!”
马匹飞也似的奔驰在夜色中的街道上,赵启脑中纷乱的思绪一点点清晰起来。沐家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很难弄出这么大阵势,傅守义不在京,傅晚一个人,也不太可能——唯有赵恒。
他想起赵长乐的话,又想到那条葛布巾,怒意越来越盛,若真是赵恒,他必将他碎尸万段!
这一夜,长平城的灯火彻夜未灭,羽林卫和长平驻军挨家挨户搜查,不敢放过一丁点蛛丝马迹,天亮时,羽林卫统领硬着头皮来到望梅宫向彻夜未眠的赵启禀奏,城中没有找到沐桑桑。
眼中布满红色的赵启摔碎了茶盏:“出城搜,进山搜,一直搜到并州,若是找不到,你提头来见!”
晨曦透进窗棂,沐桑桑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看时,四周是陌生的摆设,空气中带着凉意和青草气,她恍然想起来,此时她正在城外几十里的深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