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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两人正说着呢,二门的下人就掀开珠帘来通传,说是一个姓袁的小娘子上门拜访。

    阿瑶同柳嬷嬷相视一笑,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袁文琪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她只穿了一身简单的衣裙,头上甚至没带几只钗环,清清爽爽地走进亭子。

    “阿瑶,你昨日怎么走得那般早?”女孩还未走进来,只听声音就已经叫人知道她是个十分爽朗的小娘子了。

    卷碧连忙搬出一张小凳来,袁文琪提着裙子,就坐在阿瑶身边。

    “我昨日本想同你告个别,有事耽误了。”阿瑶将络子放在一旁,微笑道:“你用过吃食没?怎么这时候来了?”外头太阳正烈着呢,袁文琪热得满头大汗。

    袁文琪看着是个很有活力的小娘子,一旁的丫鬟替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兴高采烈道:“我在家中憋闷,使再多冰都无用,就来瞧瞧阿瑶,给我解解暑。”

    阿瑶被她逗笑了,两人亲热地凑在一起说话。

    柳嬷嬷笑着看着两个小娘子,心里也高兴,勾着腰给阿瑶打扇。阿瑶平日里其实不是个开朗的小娘子,同袁文琪在一起就有些小女孩该有的活泼了。

    柳嬷嬷叫人传来些点心和瓜果待客,小亭子里都是香味。

    袁文琪吃着糕点,悄悄凑到阿瑶耳边,“你哥哥呢?我还想见见他呢。”

    袁文琪不像昨天桌上的小娘子,她见阿瑶生得如此漂亮,就觉得阿瑶的兄长应该也是个差不离的神仙人物,不免有些好奇。

    阿瑶也挺想见见大当家的,只是他现在出门去了两人都见不到。

    “我兄长出门办事去了,下次一定将他引荐给你。”

    袁文琪只是好奇罢了,到并不遗憾,很快就说起其他的八卦来,只听她神神秘秘道:“你知不知道,曹文英被关禁闭了。”

    阿瑶还真不知道,她想起昨天有些盛气凌人的曹文英,怎么今天忽然就被关禁闭了。

    “总归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阿瑶有些感叹道,她与曹文英素未谋面,昨日一见就对她十分不友好,阿瑶对她的印象不免很差。

    袁文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些哀愁道:“曹文英惯会在长辈面前做好人,我今日同我娘说这事,我娘到还骂了我一顿。”

    怪不得这样急急地就来找她,想起袁文琪被训得怏头耷脑的模样,阿瑶笑得拿起团扇挡住脸,“你同你娘亲说她做什么?”

    “我许是就要嫁给她哥曹文吉了,自然要时刻注意着她。”袁文琪说得咬牙切齿。

    阿瑶倒是不知道这回事,一时有些惊讶,“你起先没同我说过。”

    “就这两日,突然就说起来了。”袁文琪叹了口气,很是坦诚,“我嫁谁都是无所谓的,就是看曹文英十分不顺眼,想想以后要住在一个屋檐下,便觉得哪哪不舒服。”

    阿瑶昨日听袁文琪说过,袁文琪的父亲是城里的太尉,官职不高,权力却不小,实打实地管着全城的兵。这几日刘太守去世了,两家忽然就要结成亲家,怕是有些别的目的。阿瑶想起城中局势,也比以往敏锐很多。

    袁文琪说着说着慢慢瞧上了阿瑶,女孩穿着素色长裙,垂着眼睛听她说话,眼角像花瓣一样翘起来,不施粉黛也美得自有风情。

    “阿瑶你不会还没定亲事吧?”

    阿瑶闻言愣了愣,突然就想起了沈意行。

    过了半晌,阿瑶摇摇头,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阿瑶你生辰几时?”袁文琪不免好奇。

    “我今年十月就十六了。”阿瑶道。

    袁文琪笑眯眯地,有些促狭道:“那不正好,我家中还有个适婚的哥哥,等会来接我你就偷偷瞧瞧,喜欢你就做我嫂嫂吧。”

    “我反正是非常相中阿瑶的。”袁文琪越说越来劲。

    阿瑶连连摆手,“我是无福消受的。”

    阿瑶一脸推却,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将袁文琪逗得哈哈大笑。

    “我兄长生得也是玉树临风,这渝城可有不少小娘子要做我的嫂嫂,阿瑶你可要好好考虑。”

    阿瑶被她说得无奈,只好软言求她放过自己,两人说说闹闹,热闹极了。

    袁文琪只坐了一个时辰便离去了,临走前还再三询问阿瑶,是否要去相看她兄长一番,直把阿瑶说得红了脸颊。

    还给阿瑶留了几本书,嘱咐她务必在夜间观赏。

    柳嬷嬷在一旁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见那袁家小娘子走了,不由问道:“姑娘岂不是还没办及笄礼?”

    女子十六岁左右便要举办及笄礼,此礼过后便可以相看亲事,是女子婚前最重要的体面。若是一个小娘子及笄礼办得十分寒酸,在相看亲事时都要矮上一截。

    阿瑶又把络子拿起来,点点头,并不是很在意,“本来今年年初就该要办的,只是老夫人那段时间生了病,觉得不吉利,便推迟了。”谁知后来事情这样多,一推便没有后文了。

    柳嬷嬷听了若有所思,打扇子的手都慢了些。

    到了夜间,李淮修不在,阿瑶便在自己的小院里用膳。

    今日吃的是白粥和小菜,阿瑶埋头吃得香甜,突然叫人戳了戳脸颊。

    触感冰凉又轻柔。

    阿瑶抬起头来,咽下口里的白粥,笑道:“大当家的!”

    男人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长匣子,见阿瑶仰头望着他,便将刚刚戳了她脸颊的匣子放到桌上。

    阿瑶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动作,只觉得两人像是许久都未见面了。

    李淮修顺势坐在她身旁,男人身上带着湿重的露气,像一股冷风迎面洒在阿瑶面上,她不由弯起了眼睛。

    女孩笑得好看,男人就也笑了,声音低沉,“今天袁家娘子来找你了?”

    李淮修还配着剑,披星戴月,一进府就来了阿瑶的院子。

    阿瑶点点头,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望着李淮修,又看看那个小匣子,这样来回看了几下以后,试探性地伸手点了点匣子。

    细白的指尖点在黑色的檀木匣子上,指尖像是白玉,李淮修点头,阿瑶就垂着眸子把匣子推开。

    “栗子糕!”阿瑶侧头看着李淮修,闻着栗子糕的香气,有些羞怯道:“谢谢大当家的。”

    李淮修嗯了一声,看着她像花瓣一样翘起的眼角,眉眼间也染上两分松散,“今天过得高兴吗?”

    阿瑶吃了一小块栗子糕,甜滋滋的,“高兴啊,文琪是个很有趣的小娘子。”

    但是都没有现在高兴,阿瑶一边吃,一边时不时歪头,看看有些闲散地坐着的李淮修。

    大当家的带着面具,但是可以看得出,是个英隽清俊的男子。

    李淮修见她过得高兴,穿着漂亮的衣裙,住在他的府上,吃着他带回来的糕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高兴就好。”男人笑了笑。

    “对了,大当家的,你知道昨天那个男子是谁吗?”阿瑶想起来这事,顺势就问道。

    李淮修沉吟一会,“是永州王的儿子。”

    阿瑶没听说过这人,只知道永州王是有两个嫡子的,以往过年时还同永州王一起上京城拜见过元帝,她倒是从未见过。

    这事情越折腾越糊涂了,既然是永州王的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渝州呢?

    李淮修生的高大,他的脊背永远挺直,给人一种沉着淡然的感觉,叫人觉得站在他身后,就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别想了。”李淮修叫她专心吃饭,淡淡道:“总会调查出来的。”

    阿瑶侧着头看他,“大当家的吃了吗?”阿瑶是很想同李淮修一起吃饭的,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李淮修不怎么说话,却也叫她觉得很舒适,因为这样两人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李淮修说不清是想还是不想,但是他确实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因此只是沉默地用眼神催促阿瑶,叫她好好用膳。

    柳嬷嬷在一旁给阿瑶布膳,看着李淮修的眼神却有些奇怪。

    李淮修是个冷淡的人,可能看起来只是不爱说话,可是他有时笑笑,李戾这样胆大的一个人,就不敢往他身边凑。

    他待阿瑶是不同的,看阿瑶的眼神就和看其他人的眼神不一样,笑容也多一些。

    柳嬷嬷想起李淮修说过,他将阿瑶当妹妹养着,心里不免就有些奇怪的感觉。

    阿瑶用好膳,李淮修就要走了,阿瑶目送他离开院子,男人的影子给灯笼拉扯的细长,眼见男人高大的背影要消失在转角,阿瑶下意识把人叫住,“大当家的。”

    女孩声音清脆,李淮修侧过脸来,询问似地看向她。

    “大当家的明天在府上用膳吗?”阿瑶问道。

    她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以前两人是自然而然就在一块用膳,可是阿瑶今天这样问,就像是约定一般。

    夜色深沉,李淮修看她一会。

    阿瑶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觉得过了好久才听见男人嗯了一声,道:“你早些休息。”

    阿瑶就点点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把手背在背后,很响亮的应了一声。

    李淮修莞尔。

    他看着小娘子的身影进了院子,下人将小院的门闩上,夜色照出小院的影子,这才缓缓离开。

    书房里,清淡的熏香燃起,方明清同几个幕僚站在下方。

    烛光闪了一下,李淮修抬手敲敲桌子,“永州王不会只是为了渝城这几千兵而来,去查。”

    永州离渝州少说三天路程,永州王老奸巨猾,没有丰厚的猎物,他不会轻易出手。

    方明清点头应下,拱拱手道:“曹洪浩今天将家中嫡女关起来了,还叫人送了许多时令的瓜果,说是冲撞了府上的娘子,送来道歉的。”

    李淮修点点头,也不说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半晌才有些似笑非笑道:“他想糊弄我。”

    方明清也跟着笑,这曹洪浩模糊重点,死不承认把永州王的儿子藏在了府上,只说是两个小娘子间有些矛盾,他原本还怕李淮修因为阿瑶失去了判断力,现在想来他是杞人忧天了,李淮修非常清醒。

    “这人还没马平纬看得懂形势,做事太没分寸。”

    几个幕僚纷纷应和。

    “那就给他个教训。”李淮修笑了笑,眉眼间却透出两分戾气,语调淡淡的,“叫他懂分寸些。”

    ·

    夜色深重,赵承润躺在营地粗糙的地垫上,他就着冷水把干硬的干粮咽下。

    一旁的一群小兵凑在一起聊闲话,不知说道什么,几个小兵都开始叹气起来。

    原本皱着眉吃干粮的赵承润,不知听到了什么,忽然从地上起身,“你们说要出兵去哪?”

    这个俊朗的少年一进军营就很不安分,动起手来好几个兵油子都压不住,又是一身的贵气,这群小兵也不敢招惹他,因此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永州要出兵打渝州了,这世道是要乱了。”小兵说着还有些感叹。

    赵承润却并不能和他共情,他将渝州在心里嚼了好几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垂下眼眸,眼神里都带出了几分热烈。

    36.

    金州

    沈意行策马入内,玉雕似的面庞像……

    夜间,

    阿瑶趴在床头,一页一页地翻着话本。

    夜色深重,这样看书难免有些伤眼睛,

    只是卷碧不敢管束她,

    轻手轻脚地将一盏小灯燃在她床前。

    “主子早些歇息,

    莫把眼睛看坏了。”

    阿瑶点点头,

    也叫卷碧去睡觉,“你也早些休息。”

    这间院子做得精致,

    内室外还有个丫鬟歇息的小隔间,卷碧将床帘放下,

    依言退下。

    袁文琪带来的话本阿瑶都未看过,一时兴起便看到了子时,

    打更人在院子外头唱完更话,

    阿瑶这才惊觉已经子时了。

    这话本写得确实不错,

    其中还有一本以起义土匪为主人公的,

    叫她看得十分激动,且不知是不是地域原因,

    这写话本子的人,

    比京城开放许多,有些略微有些露骨的哝哝软语,看得阿瑶十分脸热。

    将话本压在枕下,阿瑶想着话本,

    不知为何莫名地兴奋,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好在床头的灯还未燃完,阿瑶索性将白日里嬷嬷给的绳子找出来,趴在床头编络子。

    烛光将阿瑶的面庞衬得如一块温润美玉,女孩打了个哈欠,

    有一搭没一搭地编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日早上,阿瑶醒来时已经接近巳时了,她浑浑噩噩地坐在床头,乌发披散着,有些怏怏道:“大当家的出门了吗?”

    柳嬷嬷见她这幅精神不振的模样,有些担心地摸摸她的额间,“姑娘这是怎么了,夜里热吗?”渝州已经比京城凉爽许多了,且她这几日不知为何都手脚冰凉,挨着冰块倒觉得冻人,阿瑶就没想着要用冰,柳嬷嬷难免以为她是热得睡不着。

    “昨天睡晚了。”阿瑶打起精神来,又问了一遍柳嬷嬷,“大当家的还在吗?”

    阿瑶昨天约好了要同大当家的一起用膳,今天就睡到了巳时,心里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嬷嬷怎么没叫我呀。”

    柳嬷嬷又去拨了拨鎏金香炉里的香灰,见昨日驱蚊的香确实燃完了,这才放下心来。

    “主子还没走,叫我们不要叫姑娘,让你好好睡。”

    阿瑶一下就精神了,雀跃道:“嬷嬷随意给我梳个发式,别叫大当家的一直等着了。”

    女孩说完,就已经端正地坐在梳妆台前了,柳嬷嬷不知想到什么,悄悄叹了口气。

    阿瑶收拾好了就去了隔壁静明院。

    桌上没有吃食,李淮修拿着本河防通议已经在等在桌前了。

    见阿瑶来了,李淮修示意她坐到桌边,“睡好了?”

    女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流仙裙,一头乌发简单地盘在脑后,露出精致的五官,看着清爽又漂亮,她带着笑,叫这个早晨都清新起来。

    这样听着她像是赖床了一般,阿瑶乖巧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叫大当家的久等了。”

    李淮修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就消失了,他把书放下,叫下人去厨房拿膳来。

    “今日准备做什么?”他待阿瑶像是待妹妹,这样问起她今日的安排,就像个细心的兄长。

    阿瑶也感受到了,可又不像李淮修那样忙碌,一时也想不出要做什么。

    想来想去,只好又问起李淮修,“大当家的今天还要出门吗?”

    李淮修嗯了一声,他看向阿瑶,“要是还没有安排,不如教李戾练字。”

    李戾记得住许多诗词,写字却跟作画一般,等闲人认不出来。

    阿瑶闻言不由顿了顿,她侧头看向李淮修,男人动作一停,就也侧着头看她。

    阿瑶面上不自觉地就有些羞涩,她以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的,此刻却有种难言的感觉,阿瑶不想在大当家面前丢丑。

    “大当家的,我的字也写得不好看。”阿瑶说着,声音都小了许多。

    这是实话,阿瑶学些旁的东西还好,这样要耐心的东西就很少能做好,她的字迹勉强只能说清秀。

    李淮修不由多看她两眼,她生得这般钟灵毓秀,很难想象会写不出一手漂亮的字。可想起冯家世代从武,倒也能理解了。

    用过膳后,李淮修留住了阿瑶。

    书房里,把宣纸铺开在桌上,李淮修站立在桌旁,沉吟一会,“宁静致远,写来看看。”

    阿瑶拿着笔,心里惴惴的,有种叫先生催大字的感觉。

    见她不好下笔,李淮修也不催促。

    这张桌子是李淮修平日里办公的地方,女孩此时伏在桌上,瘦瘦小小的,将这张桌子都显得大了许多。

    阿瑶扶着笔,斟酌好久,才仔仔细细地写了四个大字,写完后就有些不安,站在一旁悄悄地看着李淮修。

    李淮修站在桌旁,垂着眸子看。

    其实也不算写得差,大小相兼,框架精密,只是看着确实没什么灵气。且女孩瘦弱,所以笔锋无力,看着软绵绵的。

    李淮修沉吟一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字帖,“照着这个临摹。”

    阿瑶见他并不评价,心里不知是舒了一口气还是失落,连忙捧着字帖看了起来。

    结构细长,笔画瘦紧挺拔,这该是一本瘦金书。

    阿瑶翻了两下,心里暗暗叫苦,她连那样无甚风格的簪花小楷都写不好,更何况瘦金体这样锋利的字体。

    李淮修见她一副要遭大难的表情,无声地勾唇。

    男人敲敲桌子,叫女孩回过神来,“就在这练吧,写不好就来问我。”

    李淮修叫下人搬来一套桌椅,放在窗边,一抬头就能看见。

    这样说来,大当家的会待到她练完字吗,阿瑶想到这有些高兴,可是看着这张字帖,确实有难度,她在桌前坐了许久才开始练字。

    李淮修偶尔抬头,就能见到女孩愁眉苦脸,小心翼翼描着字帖的模样。

    ·

    到了下午,李淮修就要外出了。

    眼见男人无声地佩上佩剑,阿瑶侧头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这叫她想起去外公外婆家的时候,老夫人觉得王家小门小户,不喜欢她久待,往往去不了两天就要回去。阿瑶喜欢呆在王家,可是不得不走,她回去的时候,从马车缝里偷偷往外看,见外公久久地站在门前送她,心里就有这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其实还是有些不一样,阿瑶现在还多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总归是叫人难受的。

    李淮修走在她身边,俯身拿笔顶拨了拨她的脸颊。

    触感轻柔又冰凉,阿瑶就稍稍往旁边移了一些,心里那股酸涩的感觉就这样被点散了,她莫名有些害羞起来,只趴在手臂间望着他。

    男人低头看着她的字帖,英隽的眉眼没什么情绪。

    阿瑶嘴上不说,可她一日比一日好奇,大当家这张面具下边,是一副怎样的相貌。可能不够英俊?可能是受过伤?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将脸遮起来吧。

    写了好几页了,李淮修看了会,嗯了一声,“挺好的。”

    也不知道是在夸什么。

    阿瑶回过神来,眨眨眼睛不说话,只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笼着他。

    李淮修低头看着她,见她像个孱弱的小动物,这样无声怯怯的也像是在撒娇,心里起了种很奇怪的感觉。

    女孩趴在桌上不起来,长睫在脸颊上投下一层阴影。

    “你做什么?”男人声音淡淡的。

    阿瑶只好仰着糯白的小脸看他,语调有些期期艾艾道:“大当家的,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李淮修看她许久,神色不经意间柔和下来,“尽量早归。”

    ·

    李淮修走后,阿瑶也没在书房里久呆,她把字帖收起来,带回了自己的小院。

    柳嬷嬷要打理府上所有的事情,平日里很是忙,只是她将阿瑶当自己晚辈疼宠,时不时就来看看她。

    见阿瑶拿着一张字帖发呆,柳嬷嬷跟着看了两眼,眼神难掩忧虑。

    她虽然不识字,可这张字帖她也识得,这是主子的笔迹。

    柳嬷嬷慢慢觉过味来,觉得自己将事情想得简单了,她起先觉得若是主子对阿瑶无意,二人做兄妹也是十分好的,可是叫阿瑶练他的字帖,这也过于亲密了,叫人难免多想。

    “姑娘,你觉得主子怎么样?”柳嬷嬷拿着檀木梳给她梳头发。

    阿瑶眨眨眼睛,“嬷嬷怎么突然问这个?”

    柳嬷嬷的眼角泛起皱纹,很深重像是拿刀刻的一般,藏了许多心事,“老奴就是问问,主子不爱说话,怕慢待了姑娘。”

    阿瑶闻言笑了笑,很轻快道:“不会,大当家的爱说话。”

    “他很好,哪里都很好。”阿瑶仔细想了想,笃定道:“他是最好的。”

    柳嬷嬷看着她,也不再多说别的。

    阿瑶又拿起络子开始打,柳嬷嬷看着心情也放松下来,练个字帖也没什么,主子许是过于疼宠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

    “姑娘打得怎么样?”

    阿瑶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笑,“勉强能打出一个样子。”

    到了夜里,柳嬷嬷伺候她洗漱了,眼见她老老实实地躺到了床上,将熏香燃起来,这才轻声离开了。

    阿瑶是想着要早些睡觉的,可是李淮修还没回来,阿瑶就窝在被子里睡不着,她睁着眼睛看着门外,总觉得下一秒大当家的就要回来了。其实李淮修回来了也不是会她的院子,阿瑶这样看着有些傻兮兮的。

    等了不知多久,阿瑶等得无聊,将那个打的有些样子的络子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别在玉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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