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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玉豆腐似的捏在手里,拂冬握了半天都下不了手,生怕揉化了。

    最后还是狠了心给她揉开了,刺鼻的黄色药酒被揉在了手上,阿瑶疼得拧住了眉。

    这时,柳蒲编的门帘被掀开,知夏在门口行了礼,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进来了,恭敬道:“姑娘,世子让人送了东西来。”

    “世子送了什么来?”阿瑶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道。

    知夏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木盒被打开,阿瑶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件衣裳。

    知夏用帕子拭了手,小心翼翼地把衣裳拿了出来。

    艳丽的裙摆被抖开,奢华的深蓝色在夕阳下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辉,这是一件广袖长摆条裙子都是用蜀锦做的。

    拂冬一向沉稳,此刻也不由得喜笑颜开,“世子对姑娘真是上了心。”衣裳价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阿瑶望着这件衣服,白玉般的脸上却没有喜意。她看向一旁的知夏,世子怎么突然送她裙子呢?

    大元朝民风开放,有了婚约的男女之间互送礼物是约定俗成的。但是衣物这些东西太过隐私,为了避嫌,双方都很默契,通常不会送这样的礼物。

    世子领差事领得早,有时给天子办事需要离京好几个月。也许是去的地方多了,世子很喜欢给她捎些小东西。但是从来没有送过这种东西。

    过于轻狂了,与世子一贯温和的作风很是不同。

    阿瑶在王氏那里受了委屈,世子跟着就送了更好的礼。

    这也太巧了。

    阿瑶有些犹疑地看着两个丫鬟,都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

    也许是家里的下人嘴不严,在外边漏了口风吧。

    阿瑶看着这件裙子,样式确实好看,但颜色有些亮了,她很少穿这么张扬的颜色,“收起来吧。”

    拂冬笑着把裙子收进柜子里。

    知夏犹豫一会,见主子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好暗示道:“送东西的小太监还在外面候着呢,主子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阿瑶冲她笑了笑,“多赏他些银两。”

    见主子没有要给世子递话的意思,知夏无奈,只好先退出去了。

    阿瑶穿了件淡绿色的交领宽袖上衣,下身一条百褶流花襦裙,头戴一根简单的玉簪,就起身去王氏的院子。

    夜里天气凉爽些,阿瑶耽误了些时间,紧赶慢赶还是出了些汗。

    急匆匆地进了王氏的静尘院,就见院子里露天席地地摆了两个大桌。

    下人拿了扇子守在一旁,桌上摆了些不易醉的花酒,两个长辈坐一个桌子,剩下的小辈坐一个桌子。

    家宴没那么多规矩,阿瑶来时几人已经吃起来了。

    一张圆桌能坐六个人,冯清雅坐在冯璟喻的边上,旁边是埋头苦吃的冯子源,正正好还剩一个位置,阿瑶便提着裙摆要坐下。

    圆凳在光滑的地砖上往后打滑,阿瑶提着裙摆不好稳住圆凳,拂冬放好主子一些小零碎的东西就要伺候主子坐下。

    一旁突然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圆凳。

    阿瑶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就坐下去了。尾椎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阿瑶一愣,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只手快速地收了回去。

    阿瑶反应过来后,脸蹭的一下变得通红,半晌才低头呐呐道:“谢谢阿兄。”

    即便是她的兄长,两人也不是能随意接触的年纪,更何况还是本就不太熟悉的庶兄。阿瑶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小梨涡也若隐若现,她今天怎么这么浮躁。

    一旁的庶兄好似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见女孩脸红得厉害,像是羞恼至极,冯久知面上没什么情绪,有些抱歉地把手收到了背后。

    虽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但阿瑶很快就开始专心用饭了。白天热,她没什么胃口,到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桌上都是些清爽小菜,吃起来也非常可口。院子里温度比京城低些,阿瑶听着蝉鸣声,动作优雅地用了整整一碗饭。

    一旁的冯子骊忽然揪了揪她的衣裳,有些害羞道:“大姐姐,我想吃栗子糕。”

    小姑娘生得十分可爱,说话还有些奶声奶气。平常跟着三叔三婶走南闯北,和阿瑶也不太熟悉。

    阿瑶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子骊坐好,姐姐帮你夹。”

    小姑娘乖巧地点头。

    阿瑶取了公筷给她夹栗子糕,她坐手抬起袖子,右手伸出去夹了块栗子糕。

    少女露出一小节手腕,上面带着只白玉镯子,从冯久知的面前伸过去。

    冯久知下意识地盯着看了两秒才撇开了眼神,余光却看见了少女提着衣袖的左手。

    一团显眼的青紫,在白雪似的肌肤上显得格外丑陋。

    冯久知收回视线,心里很平静地想着,好像是他打的。

    栗子糕被放进小玉碟里,阿瑶柔声道:“妹妹吃。”

    冯子骊小口小口吃得喷香,盘子里还剩一个,冯清雅歪着头撒娇道:“长姐不能偏心,给我也夹一个。”

    阿瑶闻言笑了笑,放在桌边的手纹丝未动。小姑娘撒娇是想亲近这个好看的堂姐,冯清雅就有些装傻卖乖的嫌疑了,她后边还站着两个丫鬟呢。

    刚要说些什么,冯久知忽然伸手给她夹了块栗子糕。

    “妹妹吃。”声音淡淡的。

    一桌子人都愣了。

    桌上只有冯久知一个庶出的,几人对他也不了解,但是这样未免有些太过刻意针对冯清雅了。

    冯清雅看着这块栗子糕,眼圈一下就红了。

    冯久知夹走了最后一块,桌上没有栗子糕了,冯璟喻让厨房再送一盘来,责怪似地看了他一眼。

    “你一个大男人,到惹起自己妹妹了。”

    冯久知表情都不变一下,只是侧头看向还未有动作的阿瑶,催促道:“吃。”

    这下算是彻底惹到了冯清雅,她一下谁也不搭理了。冯璟喻哄她吃她也不吃,噘着嘴生闷气。

    冯璟喻以前觉得这个妹妹娇俏可爱,可是现在突然有些心累。

    看着对面的乖乖坐着的阿瑶,他想起两个女孩差不多是一样大的,阿瑶是如此的大方得体,雅姐儿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呢。快要及笄了,却还因为一块糕点闹脾气。

    一桌子人都悄悄地观察这个在外流落了十几年的庶长子,冯久知面上看不出情绪,眉眼英隽又俊朗,若无其事地吃他的饭。

    阿瑶把这块栗子糕咬了一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也悄悄地看了一眼庶兄。

    5.

    梦魇

    有种令人心惊的美貌

    冯璟喻回京城没几个月,冯秉怀就给他谋了个御前侍卫的官,他吃了饭就去上任了。

    冯清雅冷着脸,坐在桌上扒拉米饭。

    王氏吃着也看向了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让丫鬟分了壶百花酒,送到小辈桌上来。

    小丫鬟机灵得很,先给撇着嘴的二姑娘倒了酒。

    冯清雅这才缓和了脸色,只是抬着眼睛,谁也不看。

    待吃过一轮,院门口突然来了个太监,小太监长得不起眼,行了礼就尖声道:“皇后娘娘在清池赏荷,召随行的夫人小姐们一块说说话解解闷。”

    皇后召见,自然要去。王氏也不吃饭了,连忙让两个女儿换身衣裳,免得在娘娘面前失仪。

    阿瑶换了身正式些的衣裳,就跟着王氏去了清池。

    冯清雅一路上都在好奇地张望,她在江南也算见惯了富贵景象,但是这前朝宫殿是一副完全不同的大气奢华,长长的宫道上点燃的灯笼都雕龙画凤。

    一个行宫都如此奢靡,那京城里的皇宫又是一副什么光景呢,冯清雅有些恍惚地想着。

    清池是一个宽大的凉亭,凉爽怡人。周边有许多小池塘,满满地都种着荷叶,应和着水里的波浪,在庭中投下粼粼波光。

    庭中坐着皇后和一众夫人贵女。

    王氏带着两个女儿垂首进入庭中,规规矩矩地跪下行大礼。

    “臣妇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是个脾气温和的中年美妇,她抬抬左手微笑道:“起来吧。”

    “谢娘娘。”三人规规矩矩道过谢后才起身。

    皇后膝下有一子,就是如今的大皇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了。皇后本人也已经年过四十,但是眼角眉梢都是风韵,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依旧称得上貌美。

    她坐在庭中主位,自己打着一柄小扇,微笑着给王氏赐座。王氏推辞两下,便在皇后下首两个位子坐下了。

    “上次见冯夫人,好似还是十几年前,一晃眼就到今天了。夫人回京城几个月,可还适应?”

    王氏笑道:“回娘娘的话,臣妇也算喜归故土,一切都适应得很。”

    皇后点点头,接着朝阿瑶和冯清雅两人招招手,“你的两个女儿,我只见过大女儿。如今一看,这个小女儿也是机灵可爱。今年几岁了?可曾婚配?”

    阿瑶和冯清雅循声上前一步,皇后就一人握住了一只手,似是极为喜爱。

    阿瑶觉得皇后今日热情得有些过头了,她以往虽然温和,但也没有如此平易近人。

    阿瑶只好用眼神示意冯清雅,小心谨慎些,别说错话着了道。

    一国之母握着她的手,冯清雅现在兴奋的脑子发昏,毫不犹豫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阿瑶无法,只好更加谨慎了些。

    王氏谦虚道:“娘娘过誉了,雅姐儿生性活泼好动,哪里比得上在座淑雅的贵女们。今年要满十六了,还未定亲。”

    皇后柔声道:“阿瑶的婚事本宫是不敢过问的,不然子安明日就要找上门来了。”

    子安是镇南王世子沈意行的字,皇后突然提起他来,庭中响起一阵打趣的笑声。

    阿瑶应景地做出羞涩状,垂首不说话。

    少女亭亭玉立,微微泛红的面颊如月生晕。一对弯弯的眉毛如远山芙蓉,底下是一双似乎时刻含着水的桃花眼。水红的嘴唇微微抿起,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有种令人心惊的美貌。

    庭中的夫人小姐都是见过阿瑶的,但是这半个夏天没见,少女就如同迎风的竹子,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了,美得让人无心嫉妒。

    皇后拉着她的手,往她手上褪了只镯子,笑眯眯道:“几日未见,阿瑶越发像大人了,是子安的福气。”

    阿瑶见王氏向她点点头,才收下镯子,躬身谢道:“臣女当不起娘娘盛赞。”

    镇南王夫人用帕子捂住嘴,道:“怎么说的我们子安上不得台面似的,明明是郎才女貌,都有福气!”

    如今的镇南王夫人是继室,世子的母亲樊氏在生下世子后就缠绵病榻,没两年就去了。镇南王一个粗人,为了照顾稚子,就娶了前夫人嫡亲的妹妹小樊氏。

    小樊氏样貌寻常,进门十几年来也没诞下一个子息,平日里总喜欢和旁人说镇南王待她如何好,生怕别人看轻了她。

    “阿瑶你说是不是,王爷总爱跟我说这些。你是不是还得叫子安一声表哥?真真是天定的良缘。”小樊氏又转而和她说道。

    阿瑶只好僵硬地点点头,小樊氏以往就极爱和她说这些话,但是没想到她在皇后面前也是如此作态。

    皇后无奈地摇摇头,松开阿瑶的手,又牵住冯清雅,“姐姐我管不了,但是妹妹还是可以筹谋一二的。”

    接着往冯清雅的手腕上褪了只镯子,不等王氏插话就道:“你年岁也够,只怕定了亲,明年就能嫁出去了,你自己有没有想法?”

    冯清雅俏脸微红,被一国之母这样亲切地询问,腿肚子都是软的,小声道:“臣女没什么想法,一切凭娘娘做主。”

    皇后见状挑挑眉,觉得这个小女儿还是不如养在京城的阿瑶大方得体。

    但是她看中的也不是冯清雅这个人,于是笑道:“那本宫就替你做主了,你回家等着好消息吧。”

    庭中的夫人们三两对视一眼,都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这怕是要给几个皇子相看,提醒她们不要把这个冯二姑娘定给了自家的儿郎。

    夫人们自然不会反对皇后,笑眯眯道:“二姑娘真是有福气,娘娘怕是要牵一门好亲事。”

    “我瞧着这冯家双珠,怕是要一个嫁的比一个好。”

    冯清雅被这群夫人贵女捧了两句,怕是连骨头都轻了两斤。

    王氏从头到尾插不上话,眼睁睁地看着冯清雅傻不愣登地被皇后牵着鼻子走,现在也只能强勾起唇角,还得向皇后道谢。

    皇后拿起扇子摆了摆,笑而不语。

    冯清雅晕晕乎乎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要嫁给什么了不得的人了,捏着袖子心中雀跃。她悄悄看向一旁的阿瑶,却只看见一张平静美丽的侧脸。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进了庭中通传,说是大皇子来送水果了。

    庭中的人纷纷向门口看去。

    如今天子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一个是赵贵妃生的二皇子。两个皇子年纪相近,天子又迟迟不定下太子,朝中举棋不定的人多的是。大皇子突然现身,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还有几个敏锐些的夫人,把皇后的言行前后一联系,都猜出皇后的打算了。

    一个身材粗犷的成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面向有些凶,细看之下还是有些像皇后的。

    大皇子送完水果就应该离去,皇后却笑眯眯地留住了他,“你还记得冯将军吗?小时候还教你骑马的。这是他的独女,你可曾记得?”

    大皇子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长相算不上俊朗但也有一番英气,他顺势就看向了已经面红耳赤的冯清雅。

    “这个妹妹确实有些眼熟,长得很像冯将军。”大皇子这般说着,眼神却不住的往阿瑶身上瞟。

    冯清雅羞答答地应了。

    阿瑶似乎未曾察觉,扭头和小樊氏说起了话。

    皇后见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

    夜里,冯秉怀在静尘院发了好大脾气。

    王氏在烛火下哭泣,“老爷你真是好狠的心肠,只会怪妾身!雅姐儿要说话,妾身也不能堵了她的嘴,皇后要做的媒,谁拦得住啊!”

    说来说去,总之就不是她的错。

    冯秉怀铁青着脸,低声道:“出发前,我是百般嘱咐,你!哎!”

    如今天子态度暧昧,太子之位迟迟不定,朝堂上下人心浮动。京城外大旱死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土匪遍地都是。头顶上这把椅子,多的是人虎视眈眈。这种时候站队,那可真是和大皇子绑的死死的。可大皇子性情暴躁,为人刚愎自用,不堪大任。

    这是条贼船啊!

    “雅姐儿这个性子,真要给大皇子做了侧妃,怕是活不过一个月!”

    王氏止了哭声,“怎么会如此,我今日看见,那大皇子对雅姐儿也是十分热切……”

    冯秉怀心想,他哪是对雅姐儿热切,他是对雅姐儿父亲留下的那只军队热切!

    见王氏只会哭哭啼啼,全无大妇风范。冯秉怀直觉心累,他突然想起冯老夫人当年说过的话。

    当时他执意要娶出生不好的王氏,冯老夫人见拦不住了,警告他,“王氏小门小户,替你掌掌家还行,大事不可托付给她,”

    冯秉怀想起就觉得心中烦闷,已经不想多解释了。

    临走前甩下一句话,“这门亲事百害而无一利,决不能成!”

    见冯秉怀走得头也不回,王氏哭着绞了条帕子,“谁懂我的难处!”

    ·

    阿瑶沐浴过后靠在临窗的小榻上,拂冬拿着小香炉给她熏头发。

    “二姑娘今天可算是尾巴都翘起来了,瞧着恨嫁得很。”

    今日大皇子来了以后,两人就毫不避讳地打起了眉眼官司,全无贵女的矜持,庭中长了眼睛的就知道她恨嫁了。

    阿瑶摇了摇头,“以后别说这些了,对二姑娘名声不好。”

    连带着府里名声也不好,损人不利己罢了。

    阿瑶支着下巴看话本,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无意间问起,“隔壁院子住得是谁?”

    宫中拨院子都是一家一家地分,她只知道隔壁住得是冯家人,却不知道是谁。

    知夏道:“是大少爷。”

    竟然是庶兄。

    阿瑶抬着脑袋往对面看了一眼,对面的院子黑乎乎的,也不见下人走动的声音,怕是早就休息了。

    今天庶兄无意间帮她出了回气,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给冯清雅难堪,但阿瑶心中依旧感激,想着上门送些点心过去聊表谢意。

    谁知他休息得这么早,阿瑶吃了口栗子糕,只得遗憾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头发熏得半干了,阿瑶就让两个丫鬟下去休息,这别院里冰块紧缺,怕是只有宫里的贵主子才用得着。虽说气温比京城里低些,但是动不动也会惹出一身汗。

    阿瑶也不想折腾下人,让她们早些休息。

    阿瑶自己点了烛灯,看话本看到了将近子时才慢慢睡去。

    室内忽然起了一阵微风,烛灯一闪就熄灭了。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用刀挑着门栓,咯吱咯吱的滑动声响在寂静的夏夜里。

    下人住的厢房在西侧,隔得有些远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男人专心手里的动作,不知何时,身后突然多了个人影。

    男人终于挑开了门栓,屏着气想要推门而入。

    门忽然被一只手拉住了,一道有些疑惑的声音响在他耳侧,“是冯清雅给你递的小话,大皇子你怎么到阿瑶的院子来了?”

    大皇子吓得一个激灵,反身一拳打过去,被男人轻而易举制住了,掐着脖子按在门上。

    黑暗中看不清来着的相貌,大皇子被捏着脖子,差点呼吸不过来,惊慌道:“你是何人!”

    冯久知轻笑了一声,手里的力道不松,“大皇子先回答我的问题。”

    大皇子挣扎一会,见实在打不过这个人,想当然地把这人当成了冯家的护卫。

    只好拼命掰着男人的手,故作羞恼道:“夜深了,本皇子见只有这里有烛火,就以为是清雅的院子,并非故意所为!”

    大皇子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在冯久知的手中像是个没有发育的小鸡仔,挣扎半晌,只能瑟瑟发抖。

    冯久知看着他手里专门用来开门的长刀,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

    接着抬眼看向他,笑道:“有道理。”

    大皇子挣扎着呼了口气,道:“还不快把本皇子放开,迟了,清雅也饶不了你!”

    冯久知抬抬手,屋顶悄无声息地跳下几个黑衣人,他一本正经道:“怕大皇子走错了,还是让人送你吧。”

    几个黑衣人围上来,大皇子惊惶地睁大了眼睛,却被一双手捂住了即将出口的呼救声。

    ·

    阿瑶好似夜里吃多了栗子糕,这一晚睡得不好,还迷迷糊糊做了个噩梦。

    梦里土匪闯进了京城,城里的人这才知道外面闹了饥荒,冯府也被抢了,阿瑶还被土匪绑走了……

    梦中十分的无助彷徨,耳边乱糟糟的仿佛有人一直在轻声说着什么,醒来头都是疼得。

    阿瑶流着汗,心有余悸地叫来拂冬,像小时候一样窝在她怀里,撒娇道:“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被土匪抓走了……”

    拂冬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姑娘是堂堂二品大官的嫡女,未来夫婿是镇南王世子,您是在皇后娘娘面前挂过号的人,哪个土匪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您?”

    “只是个梦罢了,姑娘别多想。“

    梦中那种无助绝望的感觉还萦绕在心头,但是拂冬的话成功让阿瑶安了心,她在拂冬怀里蹭了蹭。

    是啊,哪个匪徒敢这么大胆?

    6.

    匪徒

    你还要拿皇帝什么东西?……

    阿瑶又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别院的早上很凉爽,阿瑶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精神焕发。

    净了面坐在梳妆台前,知夏拿着玉梳子给她梳发,只听见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摔了东西。

    阿瑶歪头往外看,有些好奇道:“外头怎么了?”

    拂冬给她整理床帐,闻言在她耳边小声道:“大老爷要送二姑娘回府,二姑娘不愿意,正闹着呢。”

    冯秉怀是铁了心不想这门婚事成,自然不会再把冯清雅放在别院了。谁知道冯清雅像是被下了迷魂药一样,哭着闹着不肯回去,把王氏也吵过来了。

    夫妻俩十几年没红过脸了,全攒在今天了,现在还正吵着呢。

    阿瑶了然的点点头,王氏想必是护着冯清雅的,只是她做人一贯温和,让人想象不出她同旁人吵架的样子。

    “可是动静怎么这么近?”

    王氏和冯秉怀都是要面子的人,怎么会这么大声的吵闹,让下人们看了笑话,动静大到隔了几个院子的阿瑶都听见了。

    拂冬也觉得奇怪,放下床帘就出去打探情况了。

    今个是别院避暑的第一天,天子只召见了几个皇子和近臣,没有什么阿瑶必须出席的场。于是知夏以舒适为主,只给她梳了个简单凉爽的发型。阿瑶什么钗环都没带,在里衣外边套了件外裳,就倚在窗边用早膳了。

    别院里没有府上的小厨房方便,各家都是各自带了厨子,临时找个院子辟出一个小厨房。阿瑶用膳时厨房里正闲着,因此一碗莲子粥很快就送来了。

    她靠着小案,吹着竹林出送来的凉风,惬意地用完了一碗粥。

    拂冬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个让阿瑶哭笑不得的消息。

    拂冬道:“主子起了争执,下人们也不敢靠近,只是听说像是二姑娘大声嚷嚷着不愿意回去,送回去了也要偷偷过来。大老爷一气之下就叫大少爷回去守着她,可谁知大少爷院子里空空的,连个下人也没有,并不像住了人。”

    “大老爷让人找了一两个时辰了,大少爷现在还没找到呢。”

    冯秉怀怎么想的阿瑶不知道,隔壁院子里很快就安静下来了。阿瑶倒是有些担心庶兄,这里住的都是贵人,要是不小心冲撞了谁,庶兄可有苦头吃了。

    拂冬又凑近了些,小声道:“奴婢还听说,陛下早间召见两个皇子,大皇子的殿中空空荡荡。好像夜里酗了酒,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皇后娘娘气得头疼的老毛病都犯了。”

    阿瑶眨了眨眼睛,“这个大皇子行事越发荒唐了。”

    昨日就盯着她看了好久,阿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直犯恶心,不由皱着脸道:“咱们不管这些事情,好好在别院避暑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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