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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棠元和棍子跑出来,问我怎么了?

    我说:「仿佛看到了萧伯伯。」

    棠元在附近看了圈,冲我摇摇头,叹道:「老爷近来事多,估计顾不上来这儿。」

    这事我知道。

    如今我开了店,接待天南海北的宾客,偶能听见些言语。

    当今的陛下造反出身,当初跟他一块起事的老哥们都封侯拜相,其中就有萧伯伯。

    七年前,陛下开始整治功臣,开北镇抚司,以意图谋反的罪名处死了万丞相满门,株连了一万多人。

    万丞相和萧伯伯是同乡,二人关系匪浅。

    大家都说,迟早会轮到萧伯伯,但几年过去,陛下始终没有下手,最近锦衣卫频繁出入萧家,弄得人心惶惶。

    我隐约咂摸出点东西,当初萧伯伯为何执着地要「报恩」,要三爷娶我,又为何在我执意离开萧家的时候,说出那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私下无人的时候,棠元同我说,萧伯伯大抵是在向圣人表决心,他儿媳妇出身乡野,他不会结交权贵,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诚心可表日月。

    只可惜……

    只可惜萧衍当时死都不愿娶我。

    19

    如今生意不太好做,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外头的危险。

    穿着飞鱼服的缇骑策马在大街,每天都有人告密,被抓的人监牢都关不下了。

    听说,萧府已经被查了一次。

    我担心萧伯伯,和棠元棍子去了好几次,但每次都被管事逐出来。

    萧伯伯早都交代过了,国公府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不愿见我。

    年底的时候,边关告急,萧家再次得圣人重用。

    萧伯伯年老病重,上不了战场,大爷奉命出征。

    在三月的时候,战败的军报屡屡送到圣人手里,而此时一个更要命的消息传来。

    大爷被俘,已经投敌了。

    圣人大怒,命北镇抚司开诏狱,将萧伯伯和二爷捉拿走了。

    我和棠元得知这消息,晓得这会儿萧家正是用人用钱之际。

    我们商量了番,把这一年多经营盈利全拿出来,再将之前租赁出去的铺子收回来,紧急出售。

    随之,我们赁了个非常便宜的房子,把住的那个精雅小院卖掉。

    拼拼凑凑了七百来两,我和棠元套了车,去了趟国公府。

    国公府如今完全变了样,府里仆人少了一大半,好多地方显得萧条荒凉。

    太太病了,听见我来了,强撑着病躯坐起来。

    「蓉儿,快过来坐。」

    太太拍了拍床边,笑着唤我。

    我鼻头发酸,太太好像老了十几岁,头发半数都白了,脸如蜡纸般,一看就是急出来的症候。

    「太太。」我和棠元跪下,给她磕了个头。

    左右看了圈,发现只有三爷在跟前侍奉汤药,并不见柳轻烟,我小心翼翼地问:「三奶奶呢?」

    萧衍眉头深蹙,显然有些慌乱,强笑道:「姨妈病了,她回娘家侍疾了。」

    我没多想,让棠元将七百里银票拿来,放在太太床边,柔声道:「您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定要挺过这关哪。」

    太太老泪纵横,看了眼银票,又望向我,手颤巍巍地摩挲着我的胳膊,半晌哽噎着说:「树倒猢狲散,往日里来萧家打秋风的奉承之辈,口口声声说和我们是至交好友的,一个都不来,我们磕破了头祷告,没一个人肯帮,他们都怕被连累了,就连我亲外甥女,如今也……」

    太太捂着口咳嗽了通:「蓉儿,也就只有你肯来了。如果当初你嫁给衍哥儿,说不准……」

    我低下头没言语,扭头望向棠元。

    不经意间,我发现萧衍正怔怔地望着我,眼睛发红。

    「您快别想那么多了,身子要紧。」我替太太掖好被子,柔声劝:「萧伯伯是大英雄,是开国元勋,圣人会念及萧家的忠义。萧伯伯和二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太太含泪点头,躺下歇息了。

    20

    是萧衍送我和棠元出府的,他神情落寞,要扶我上马车。

    我不动声色躲开他的手。

    萧衍苦笑,忽然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姨丈今儿送来了信,要我同柳轻烟和离。蓉儿,你说我要不要和离?」

    我避开他的目光:「这种事,我怎么好说呢。」

    「你可以的!」萧衍忽然变得很激动,他一把抓住我:「蓉儿,我现在才知道爹爹的良苦用心,现在才知道自己心里喜欢的究竟是谁,你能不能……」

    我没有回应他,望向棠元:「还傻愣着作甚,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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