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父亲还未病重,他站在夏日的骄阳里,抬头吹了声哨子,照夜欢快地朝他飞奔。他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擦掉我额头的汗珠,我抱着照夜的脖子冲他笑:
「爹爹!中午吃烤饼好不好!」
「好!」
「爹爹!我们晚上去月湖旁跑马好不好!」
「好!」
「琼月一辈子不嫁人,咱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好不好!」
「好!」
13
与北荒大捷一道来的消息是主将徐子仪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此消息传到将军府时,府内上下老少无不哀哭。
「听说将军是为了救副将军,中了毒,所幸援军绑了魈族的大皇子作质,正商量议和呢。」
那她……
他把信件翻来覆去地看,还想从字面上的生死不明,再看出一丝转机。
「夫人,不如拜拜菩萨,求求神佛保佑老爷。」绿珠提醒了徐子仪。
他慌忙奔去佛前。
他在战场厮杀,见惯了死生诀别,本最不信神佛之说。
可这一刻他真的想拜尽天上神佛,求他们保佑自己的妻子平安归来。
佛像静默,蒲团半旧,书案垒着厚厚的佛经,香炉里有一截未烧尽的愿书。
「愿以此身换吾夫一世无虞,平安……」
这一摞厚厚的佛经都是周琼月的笔迹,她太过虔心,连笔误都不曾有。
他想到了她困在深宅后院,在佛前无数次叩头祝祷,虔诚地抄着佛经,盼望他平安归来。
他握着这半截愿书,眼泪潸然落下。
当自己和萱梦纵马草原时,琼月跪在佛前一次次叩头。
当自己一次次提出想要个孩子时,琼月触动往事的害怕。
是啊,那个时候不该听母亲和姨娘们调唆,说什么当女人必须受这一遭苦,便以为她娇气任性。
因为她见过了修远娘亲难产而死,见过了没了娘的修远被后院姨娘们如何惦记着。
所以她怕了。
而自己只听旁人说她娇气,却从来没问问她为什么不愿意。
当他埋怨琼月越发沉闷无趣时,似乎忘记了她也曾与他纵马北荒,元宵夜奔,也敢在大婚那日自己牵过她的手时,大胆地回握住自己。
琼月,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就当这次换了身体是上天再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再好好照顾你……
14
当我悠悠醒来时,眼前是一脸憔悴的杨昭溪,他在我床边撑着手打盹,眼下一片乌青。
「弟弟……?」我下意识轻喊出声,才发觉不妥,慌忙改口。
他却醒了,慌忙凑上前,摸了摸我的头,确认我真的醒了,眼圈瞬间红了。
「怎么……」我才想抬起手安慰他,才发现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疼。
「你躺了一个月,光大夫都看了一圈了。」
「唔……」我挣扎着想起身。
杨昭溪扶着我,我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坐起来喝了口水。
「你放心,一切都打点好了,就等你回去开庆功宴了。」
杨昭溪和我说了我昏迷后发生的事,我才知道那天听到的声音是照夜带来的援军。
「将军醒了!」送药进来的瘦鸦兴奋地跑出去,「兄弟们!将军醒了!」
「我想出去吹吹风。」
我仰头看着杨昭溪。
却不想这一仰头,嘴唇擦过他的脖颈,激起他肌肤上一层薄栗。
他紧紧抓着自己膝上衣物,身子僵硬得说不出一句话。
「……好不好?」
得不到回应的我又轻轻问了一句。
他仍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