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觉得这是重点是吗?”他攥得太重,紧到发痛。南乙没抬眼,没看他:“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里太冷了,回去再说。”
“我不回去。”秦一隅抓住他不松手。
南乙决定自己先回去,秦一隅自然会跟上。于是他挣开了他的手,自顾自沿路返回。
“我们不是朋友吗?作为你的朋友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说出来啊,为了维护我们珍贵的友谊我会改的!”
秦一隅追在他身后,见南乙始终不回答,只顾着回去,气到无法维持最后的理智。
这条黑得看不到尽头的道路突然被雪亮的车灯破开,如同一把适时剖开喉管的匕首,反倒让他得以喘息。绿色的空车标识如同幽灵般飘到视野内。
他直接抓住南乙的手臂,另一只手伸出去,拦下那辆车。
“你干什么?”
没等南乙反应过来,秦一隅已经拉开车门,将他用力推进后座,自己也坐上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师傅,开出去随便找一家酒店停。”
“你疯了吗?放开我,我要下车。”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人,表情有些为难。
“没看过朋友吵架吗?”秦一隅看向司机,“开不开?不开我再换一辆。”
听见他又一次故意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南乙也没话说了,试图挣开他的手,却反被他用更重的力气抓住。
十五分钟后,司机停在了一个大酒店的门口,战战兢兢送走了两个一看就很会打架的混不吝,飞一样逃走了。
所剩无几的一点理智全用来在前台开房了,拿上房卡,秦一隅直接拽着南乙上了电梯。
“秦一隅你是不是哪儿有问题?跑这儿来干嘛?”
秦一隅气笑了:“跑这儿来还能干嘛?吵架啊。朋友不能吵架吗?”
“冷静点好吗?你别忘了现在还在录比赛……”
“我没有忘。”
嘀的一声,房间门被刷开,秦一隅扯着南乙半边胳膊进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怎么,你是想当着满别墅摄像头面跟我解释,你和我搂搂抱抱接吻上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他妈干了,然后只把我当普通朋友?!”
南乙再次陷入沉默,他的脸上甚至表现出一种困惑。
秦一隅最恨的就是他面对自己时的沉默。是他哪里搞错了吗?还是他哪里做错了?从小到大身边的每个人都认为他有天赋,就算是做从没有做过的事也可以做得很好,他自己也坚信不疑,结果呢?
他总会在自认为做得很好的时候搞砸一切,然后失去一切。他的手,他的事业,他的至亲。
很好,现在轮到南乙了。
他从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爱过一个人,从零开始学习怎么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到头来却像个小丑一样,得到一个朋友的称谓。
“你说啊,这里没有其他人。”秦一隅极力地压抑着哽咽的情绪,“你告诉我,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朋友?接吻的朋友?在床上互相帮助的朋友?南乙,早知道你对朋友的定义这么与众不同,这么开放,认识你第一秒钟我就跟你交朋友得了,废话不多说直接上手,你早他妈告诉我啊!”
房间里静得可怕。
“抱歉,我不应该擅自回答严霁的问题。”南乙终于开口,声音很冷,几乎没任何情绪。
“说实话,秦一隅,我很困惑。”南乙抬头,看向他,“所以面对那个问题,我应该怎么回答?当初说好了是地下,为了乐队的平衡不告诉其他人,你这么在意朋友这个词,觉得我说得不对,那怎么样才是对的?”
没等秦一隅开口,南乙又笑着打断:“还有,你或许不太了解我。我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跟踪你的变态,我也有我自己要做的事,而且我做得非常辛苦,所以关于你的一切我并不是了如指掌,对,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了解你,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我也不是你认为的疯子,不是是个朋友就能接吻上床。”
见秦一隅也不说话了,南乙背靠着墙壁,低声说:“既然彼此都这么不舒服,那各退一步,现在还来得及,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做正常的队友。”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喝醉酒的那天开始就错位了,如果再不拨乱反正,把一切拉回去,秦一隅迟早要离开。
想到这里,南乙几乎痛得没办法站直,只能深深呼吸,用力地用脊背抵住墙壁。
“可以吗?”
秦一隅听完却笑了,歪着头,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混账表情,很轻地,一个字一个字说:“不、可、以。”
“你想都不要想。”
房间里没有开灯,秦一隅的影子完全地笼罩住他。他压抑着的怒火几乎可以被摸到,是滚烫的。
“你不是疯子,我是。最开始是你来招惹我的,拼了命把我拽起来,好像特别需要我一样,现在想退?想做正常的队友?行啊,你直接杀了我比较快。”
看南乙一副受不了想走的样子,秦一隅捉住了他的手,“我告诉你怎么说是对的,实话实说,很难吗?”
南乙想用力挣开,低头看到的却是那片花树纹身,瞬间浑身脱力。一个疯起来可以骑在人身上像疯狗一样打架的疯子,现在却这么软弱。
他只能抬起头,蹙着眉说:“哦,原来你想让我直接告诉严霁,我是你的地下炮友。”
再不想提及这个词,最后还是说出来了。
一个明知道自己是炮友还是爱上了对方的蠢货,面对发问,连保留尊严的余地都不可以有。
“炮友?”
秦一隅眉头紧拧,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南乙发现自己是真的不懂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怒火中烧,没等他想明白,秦一隅便上手,用力扒掉他的外套,扔到地上,拽住他手臂从玄关到床边,狠狠将他摔到床上。
背撞上床面,回弹的震动将他震懵了。下一秒,站在床边的秦一隅便低头解开皮带扣,抽出皮带扔到地上。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秦一隅竟然还歪着头笑了一下,像个实实在在的混球一样,“用你聪明的小脑瓜想一想啊,炮友要做什么?不会这时候装不知道吧?”
说完他干脆骑在南乙胯骨上,面无表情,不管不顾地掀起他卫衣下摆,粗暴地扯着给他脱衣服,南乙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越是没有分寸。他脑子里甚至冒出诡异的念头。
你小子不是很能打吗?一个人打八个还能站起来回家,都这样了还不给我一巴掌?还是有点儿舍不得吧。
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他就这样把这件该死的难脱的卫衣整个脱上去,在南乙无谓又有些无力的挣扎下,干脆没扯开,就让这衣服像手铐一样困住他的双手。他用受过伤的左手摁住,让他的双臂高过在头顶,动弹不了。
秦一隅盯着南乙的脸,见他别过头,就用右手掐住他下巴,逼迫他看自己。
都这样了还不反抗啊?
原来你是真的觉得我们是炮友。
“你想做?”南乙动了动嘴唇。
“想啊。”秦一隅笑了。
南乙终于肯用他那双漂亮的、像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睛看他了,盯着他,像在台下茫茫人海中的那次一样,钩住他的心。
“你和别人做过吗?”
他居然问出这种问题。
秦一隅呼吸都困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维持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的,这也算是他的天赋之一?
“没有,我挺干净的,还是个处呢,想不到吧。”
“真没骗你,你不愿意?”他压下身子,掐着南乙下巴想和他接吻,原以为南乙会躲,会继续挣扎,但他却接受了。
他没有动,就这样平静地任他压上了嘴唇。等到秦一隅有些困惑又有点难过地抬头移开时,南乙才哑着嗓子,自暴自弃一般说:“愿意,做吧。”
这四个字几乎是从窒息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好像吐出四块被反复压下去的血块似的,说出口,反而得以喘息。
南乙忽然发现自己也挺作的,既要又要,死拽着这个人不让他走,又吃醋发脾气耗空对方耐心,说是炮友,实际什么都不让秦一隅做,谁受得了。
现在他决定丢掉所有包袱了,至少他是秦一隅的第一个,无所谓了。
他自己主动将褪到手边的卫衣扯开,脱下来扔到地上,也趁秦一隅抬起上身的时候,拽住身上黑色半袖的衣摆。
可他的手却被握住了,不再是粗暴、武断的,很轻,更像是放在他手腕上。
下一秒,很凉的几滴液体啪嗒落在他手背上。
南乙忽然回神,抬眼看向垂着头的那人。越过窗帘缝隙的月光照亮了不断滚落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晶莹剔透,钻石一样。
他有些慌了,试图伸手去擦,可秦一隅却躲开了。
“你愿意我不愿意。”
游戏人间的假面被戳破了,碎了一地,裸露出来的是一个赌气的、挫败的孩子。
他吸了吸鼻子,自己抬起手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从南乙身上下来,弯腰去捡自己扔掉的腰带。
“为什么?”
“为什么?”秦一隅不可置信地重复了这个问题,仿佛很震惊似的,“你还问我为什么?”
他终于彻底地崩溃了。
“因为我他妈喜欢你!”
南乙也愣住了。
他怀疑这根本就是梦,不,他甚至不会做这么离奇的梦。
可喊出这一句的秦一隅似乎更伤心了:“因为我爱你,一直以为我是你男朋友,想好好珍惜你,所以像个傻逼一样想象过很多次我们第一次的场景!”
“根本不是这样的,不是现在这样。”
他吸了吸鼻子,想离开,但南乙却起身拖住了他的手,以至于他不得不说:“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
“等一下。”南乙仍旧皱着眉,“我不明白,你……你怎么会喜欢、喜欢我?”
不,他甚至用了爱这个字,透过空气、皮肤、骨骼和血肉,直接抓住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你是不是搞错了?”南乙抬着头仰视他,没意识到自己在发抖,“你应该只爱你自己。”
秦一隅怀疑这小孩儿就是他的克星,总是能平静地往他的心里丢炸弹,把他逼哭也不够,非要逼吐血才行。
“我也以为我只爱我自己。”秦一隅眼角又滑出一滴眼泪,“可我就是爱上你了。”
“别说了。”南乙牙齿都在抖。
“为什么不能说?还不够明显吗?我为了你学做菜,整天围着你打转,你和别人多说两句话我都气得发疯,就算生你的气我还是跑出来找你,给你端牛奶,怕你又偷偷躲起来抽烟。结果呢?”
秦一隅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没察觉出南乙的不对劲,只想发泄:“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南乙,拿我当炮友又吃我的醋,又不让我告诉你我爱你,我就是爱你,我以后每天都要说,不,我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我对着摄像机说我爱南乙。”
南乙却忽然从床上起来,衣服都不穿了,扔下一句很小声的“你疯了”,直愣愣独自往玄关走。
“去哪儿?你不许走。”秦一隅追上去抓住他的手,摁住他肩膀将他抵在墙上,“就待在这儿把话说清楚,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我连……”
但他没能说完。
他发现南乙的肩抖得厉害。
“怎么了?”秦一隅一下子慌了,小心地松开了抓住他肩膀的手,改成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试图抬起他始终垂着的头,却猝不及防摸到了泪水。
他的心重重地跳了两下,全世界仿佛被突然按下静音键。
“怎、怎么哭了?宝……”秦一隅一瞬间忘记还在吵架的事,下意识想叫他宝宝,又怕南乙生气,只好拽长袖子用掌根压着慌乱地给他擦,“你别哭啊。”
明明之前开玩笑说想看他哭,可现在真的见到,心都要碎了。
看到南乙仍在发抖,只能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紧到没有空隙。
“是冷吗?还是我发神经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开玩笑的,不会真的跑去摄像机跟前说的,但我没骗你,我真的爱你……”
别说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字,每一笔每一划变成刀子划在心上,他早就血肉模糊了。
听到秦一隅说出口,南乙一瞬间回到了那条血流成河的斑马线,站在那里,毛骨悚然,眼睁睁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外婆失去呼吸。
到最后外婆还是爱他,抚摸他的眼睛。就像舅舅离开之前在机场重重的拥抱,抚摸他的头发和后背。
爱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是失语。是失去。是残障。是死亡证明。
原来这幅沉着、冷静、无所不能的皮囊撕开后,他还是那个站在路口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应激反应始终根植在他心底。
现在它冒出来了,控制了他的身体和大脑,让他像疯子一样在秦一隅面前失去最后的理智,抓紧他的衣服。
“你不要走……”
一如他当初跪在外婆身边,乞求她不要闭眼一样。
“我不走。”秦一隅抚摸南乙的后颈,“我哪儿都不去。你是我最喜欢最爱的人,我不会离开你的。”
南乙却更伤心了,好像没办法呼吸似的。
“你别说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
秦一隅太迷茫了,他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这么狼狈地表白,更没想过原来会有人听到我爱你的时候会发抖,会哭,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孩子。
他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
“小乙,你是不是想起外婆了?”他扶起南乙的下巴,“还有舅舅,是吗?”
他忽然想起很多次,南乙对离开这个词表现出来的抗拒和执念,他曾经欲言又止地提出“你会不会一直留在恒刻”的问题,曾经在第二次失去至亲之后,不计一切代价地去找他,追问原因,也只有一句,我不想让你像他一样消失。
原来是这样。
秦一隅忽然明白了,原来失去爱他的人,是南乙18年来从没逃离的梦魇。
“不会的。小乙,你看着我。”
南乙抬起头,他眼中那种锲而不舍、执着的生命力仿佛也萎缩了大半。
“我爱你,而且我永远不会消失,永远不会离开你。”秦一隅珍惜地捧着他的脸,“相信我,好吗?”
南乙没有说话,但这次秦一隅很清楚,是他说不出话。他看上去甚至没办法好好站住。
“我先抱你去躺下来,然后我会抱着你,让你平复下来,但你放心,我不会做奇怪的事的。”
刚刚直接把人强行压在下面,现在又说这些,秦一隅自己都觉得很心虚。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牵着他到床边,掀开被子,让南乙躺好,自己也躺上去,将他揽入怀中,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脊背。
南乙仍不说话,手始终抓着他的毛衣。秦一隅忍不住低下头,想亲吻他的发顶,可忽然想起之前他们错位的关系,停住了。
“南乙,你……你喜欢我吗?”
他知道这时候很不应该问,绝对不是好时机,于是又解释说:“我不是想要逼问你,我只是想亲你,但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好像很奇怪。”
是很奇怪,太怪了之前都亲了百八十回了才想起来问这个!
但之前他就是下意识以为南乙也喜欢他啊。不喜欢他怎么会那么用心,给他写bassline,找他,像小幽灵一样跟着他这么多年。他会这么自信也都是有理由的啊。
秦一隅脑子一团浆糊,“算了,我不亲了,撤回这个问题,我抱着你就行,别哭了啊,哭久了明天……”
就在他絮絮叨叨哄人的时候,怀里的人竟然点了点头。
秦一隅懵了。
“你点头,是喜欢我的意思?”他语气里的兴奋根本藏不住,“我、那我可以亲你?”
他说完,像是怕南乙撤回这次点头似的,急忙亲了亲他的发顶,然后是额头,接着搂得更紧了。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伤心又幸福,他这辈子从没有过这么浓烈的情绪,全浓缩在这一晚了。
“那我现在可以说我爱你了吗?”
怀里的人仍旧不说话,头似乎动了动,但必然不是点头,也不是彻底地摇头。
但他没像之前那样抖个不停,渐渐平息了。
秦一隅叹了口气,低下头,轻声说:“你平时看着这么成熟,其实还是个小孩儿呢。”
早慧的外表下,藏着一个痛苦的七岁男孩。
“你喜欢我,不希望我离开你,所以不允许我爱你。”秦一隅轻声笑了,一针见血地说,“你这是因为害怕分离逃避爱啊。”
南乙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他听见秦一隅接下来的一句话。
“可是小乙,你想过没有,你现在逃避分离的方式对我来说太残忍了,我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却不被允许,这会不会加速我的离开呢。”
他动了动,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盯住了秦一隅,一动不动地盯着,说不出话,但浑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每一根骨头,好像都在说你不许离开我。
脆弱和倔强居然可以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
秦一隅认输了,贴上南乙的脸,蹭了蹭他的鼻梁。
“太晚了,南乙,你不可能对一个已经爱上你的人说你别爱我。我做不到。”
“你可以把我关起来,锁起来,把我放在可以让你安心的任何地方,一遍一遍确认我不会消失这个事实,但是你不能要求我别爱你。这只会让我伤心,我要是哪天伤透了心,或许真的……”
他软弱的要挟没能说完,被南乙的嘴唇堵住了。
干燥的双唇没多久就被对方濡湿,明明不是第一次接吻,却生疏极了,他甚至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摆,该怎么做才会让南乙完好无缺,不会碎在他怀里。
很快他感觉南乙也是这样。
他从没吻得这么温柔,这么小心翼翼过,缠上来的舌尖又软又轻,勾着,不愿退出,像一只挽留的手。
在这个吻中,秦一隅尝到苦涩的味道,但一点一点变甜、变暖。
或许这些撕心裂肺的争吵,归根到底是因为他误以为相爱是不需要用言语来宣告的,行为就够了。可到了这一刻,秦一隅却有些庆幸。如果自己在爱上他的第一天就说出口,会是怎样的状况?
那时候的南乙,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爱他,还不会因为爱他而心软。他一定会被糟糕的梦魇控制,狠狠地推开他。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在南乙为了换气而不得不中断这个吻的时候,他喘着气,脸贴上秦一隅的脸,攥着他的领子对他说:“我不会再让你伤心的……”
听到这句,秦一隅感觉自己又要哭了,所以他先让自己笑了一下,拿额头磕了磕南乙的额头。
“你确定?我可是很脆弱的。每天都要抱,要亲,而且要互相说我爱你,我知道你怕,可是不克服的话,我还是会伤心的。”
南乙静了两秒,再开口时,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我爱你。”
秦一隅心都要化了,他捧住南乙的脸,细细吻过他的泪痕,很郑重地说:“我爱你。”
然后他不断地重复,慢慢地,每个字都很清晰。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直到南乙又一次用吻堵住,但秦一隅觉得,这次他不是出于害怕,不是不想听,只是害羞了。
他还从没有见过南乙害羞过,仔细回想,他甚至没有脸红过一次。
于是秦一隅抓住这机会,故意吻得很深,拱着他的鼻梁,舌尖舔过齿尖,缠住他的,很深也很缠绵。两张面孔之间只剩下稀薄的氧气、喘息和黏腻到令人心跳加速的水声。
他的手贴上他后背的皮肤,不轻不重地揉着,在吻的间隙里让他“往前来点儿”,就像南乙教他滑雪时那样,推着他后背,直到和自己完全贴紧。
每一次换气和中断都被秦一隅用“我爱你”填满了。
他像是决心要把这些都灌进来,用这三个字吞噬掉南乙大脑里的一切,将他驯化成只知道爱的动物。
于是渐渐地,南乙真的丧失自我意志,第一次感觉接吻像捧起一汪水,滴滴答答,唾液像泪一样往下淌,是因为他没机会闭上嘴唇吗?从眼泪到唾液,再到更深处的爱欲,没有一样受控。他从脸颊湿润到脖颈。
像是在为他收拾残局那样,秦一隅沿着他侧颈一路舔吻下去,到锁骨,又回来,含住那晃个不停的唇环。
很突然地,“我爱你”停止了,吻也停了,令南乙很不适应。
“怎么了……”他有些迷茫地在秦一隅怀里动了动。
紧紧相贴的身体却找到了答案。
“别动。”秦一隅掐住他的胯骨,清了清有些哑的嗓子,埋头在南乙颈窝,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故意的,一会儿就……”
他没说完,像是对自己很气馁似的,憋了半天,最后只说出一句。
“不能再亲了。”
房间里很静,就在秦一隅打算躺一会儿自己起来时,南乙忽然向下。
“不是,哎,不行……”
南乙又钻出来,以为自己做得不对,看向秦一隅,表情认真。
“你想象的第一次是什么样的?”
作者有话说:
严霁:啧,没有angry只有sex(扫完地之后又抽了一根烟)
我看上一章的正文加段评,有种配合弹幕看恋综的感觉hhhh第一次写这么激烈的心意互通,某个瞬间有种在写强制爱的错觉()
第78章
初次纪念
“第一次?”
秦一隅抿着嘴还是止不住笑,拉过南乙抱住:“那可太多了,我得说一天一夜。”
他明明就是在开玩笑,可南乙还是那副认真的表情,甚至干脆像之前他做的那样、跨坐在他腰上,但弓着上半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挑一种。”
怎么像解不出一道题就不罢休的好学生似的。
“就一种?”秦一隅仰起脸,故意蹭了蹭他的鼻尖。
南乙缓慢地眨了眼,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似的。
但秦一隅在这时打断,伸出手,很轻地拍了拍南乙的脸颊,“好了。”
好了?
“我逗你的。才刚把话说开,不需要你这样。”秦一隅语气温柔。
明明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可现在又摆出那种游刃有余的年长者的姿态,十几分钟前发疯似的想强上,这会儿又说不需要。南乙觉得他都快把自己搞疯了。
“哪样?”南乙没听他的,不打算从他身上下去。
“你说哪样儿?”秦一隅想到他刚刚那么自然而然溜下去的动作,还有些吃味,“我还没说你呢,刚刚想干嘛啊,谁教你的?”
刚刚?
南乙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一本正经道:“你说口交。”
一句话给秦一隅呛得侧过脸咳嗽了半天,耳朵都红了。
“不是,你、你这嘴怎么……”
看到他渐渐红起来的脖子和耳根,南乙心里忽然生出许多奇妙的感觉。方才那些关于爱的驯化言语,对他而言实在太陌生了,比起那些柔软又温存的字眼,他更熟悉化外、显露在彼此身体上的情欲。
因此他伸出手,用微屈的指关节碰了碰秦一隅的侧颈,然后俯下身,舔了一下。
奇怪。南乙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很想尝尝秦一隅的味道,从他哭的时候就冒出过这样的念头了。
无论什么都好,汗水、眼泪,血液,或者……
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想钻下去。
因为他见过那样的画面,甚至在脑海中替换了两个人的脸,产生过那样的幻想。
“没人教,我在网上查的。”他伏在秦一隅耳边低声说,“我知道炮友要做什么。”
他这是在回答他之前吵架时候扔出来的气话?还是故意的?
秦一隅扭头掐住了南乙的脸,恶狠狠说:“别提这个词儿了!”
可看到南乙的嘴唇都被掐得挤出来,又觉得可爱,于是他亲了一口才又松开:“不用你给我口。”
“为什么?”南乙皱了皱眉,“嫌我牙尖?怕我刮着你?”
“救命啊,你在说什么啊?”
秦一隅感觉自己要疯了,现在和他想象中的第一次也不一样啊!
“要不还是放我去洗手间吧。”
“我不。”南乙直接干脆地在他身上脱了上衣,扔到地上,“来都来了。”
“什么?”
他甚至还用手腕的黑色皮筋扎了头发,只剩一小绺懒懒搭在脸侧。
这张漂亮脸蛋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秦一隅感觉自己简直跟个情圣似的,柳下惠见了都得冲他竖个大拇指,他总算找到自己最适合的职业了,出家!对,天天在庙里敲木鱼,每天给南乙念经保佑他一生平安。
“小乙。”秦一隅试图把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叹了口气,很认真地说,“我才跟你说了我喜欢你,我爱你,其实这早就该告诉你了,本来就迟到了,还把你惹哭了,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所以就只想抱抱你,亲亲你,让你放松下来。这是个意外,我也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处理,这不是你的责任,明白吗?”
他说得更直白些:“我爱你,但你不需要为此付出什么。我说的第一次,是你发自内心地想……”
“我想啊。”南乙低头亲上他的嘴唇,然后伸出手去,摸到台灯。
啪地一声,暖黄色的灯光顷刻间淌下来,照亮这一小片空间,他们从冰冷的深蓝色海域,被忽然塞进半透明的蜂蜜罐子里。
南乙白的皮肤被镀上一层漂亮的浅金色,就像他的眼睛一样。常年运动留下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跟随着微微的喘息轻轻浮动着。沿着他的腹肌向上,白皙的胸口前,是那枚红色拨片,不停地摇晃着。
“很想……”他撑着手向下,像小兽一样张开嘴,轻轻咬住秦一隅的脖子,隔着毛衣,咬属于他的那一处纹身。
秦一隅的魂儿都快被他勾没了,只剩下最后一点理智还在运转。他忽然想,这是不是就是南乙表达爱的方式啊。
一个有洁癖、不喜欢肢体接触、连话都不多说几句的小孩儿,在他面前,总会用力地接吻、咬他,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的架势。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南乙用牙齿拽着,把他的衣领拽了下来,在那一行字母上又舔又咬。
“你别把我衣服咬烂了……”秦一隅手托着他的腰,下意识就沿着脊柱沟摸索下去,找到那浅浅的小窝,不轻不重地揉着。
“这是我的衣服。”南乙说完便直接扒了下来,学着秦一隅不久前的样子,用没脱完的上衣做手铐,将秦一隅的双手抬上去,用手压住。
“你也是我的。”他的另一只手掐住秦一隅的脖子,虎口严丝合缝地贴紧那一行为他刻下的纹身,收紧,再收紧,感觉这个人的脉搏都被他掌握,直到他呼吸愈发急促,离不开他似的,才松开。
看着秦一隅涨红了脸,仰着头大口喘息,南乙才忽然发现,自己也有反应了。
他低下头,温柔地舔吻秦一隅咳嗽过后的嘴,舔过他口腔里的每一处,牙齿、舌头、上颚,甚至喉咙,只是他没办法那么深了,真令人沮丧。
“你吃起来是橘子味儿的。”他喘着气告诉秦一隅,“甜的。”
“你真是个怪小孩儿。”
秦一隅其实可挣扎,但他没有,就这样眼睁看着南乙解开他和他自己的裤子,两根发胀的阴茎弹出来,撞到一起。
南乙好像愣了一秒钟,但很快,他将自己的手伸进嘴里,弄得有些湿了才拿下来。修长的手指在光线下泛着水光,握住了两根,有些吃力地撸动起来。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好像在探究什么,直到听见秦一隅发出难耐的闷哼,才抬起头去看他,随即像是抚慰一般,靠过去和他深吻,但手上的动作仍旧没停。
很快,喘息声此起彼伏,混到一起,谁都分不清了。
当他听到秦一隅说“不行”,并且试图抬手挣开束缚住的毛衣时,忽然胜负欲作祟,用手握住了秦一隅乱动的手,并且加快了撸动的速度,更深地吻他。
“你…小乙,别……唔…”
秦一隅快被他逼疯了,嘴上拒绝,可身体却诚实地往前拱,甚至在往他手里送,整个人被南乙给的快感操控了。在这个关卡南乙竟然结束这个吻,到他耳侧,用很轻的声音喊出一个称谓。
“学长…”
浑身像是过电一样,脑中一根弦绷断,他射在了南乙的手中。
这样说甚至都是不准确的,因为他还射在了南乙的阴茎上。
怎么会这样?秦一隅语塞了,大脑也一片空白。
南乙却抬起了手一-那修长又白皙的一双弹琴的手,最适合放在贝斯的琴颈上,可现在上面却沾满了他的体液,从指缝沿着大鱼际往下,淌到残留着发圈红痕的手腕。
他愣愣地盯了几秒,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
秦一隅脑子都要炸开了。
“不是。”他挣开了手,脱掉毛衣,一把将南乙抓过来,
“舔这个干什么?”
南乙的嘴唇上甚至还残留着一点白浊,他凑过来,没有亲他,但眼睛却盯着秦一隅的嘴唇。
“我想尝啊。”
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懂还这么勾人的?
秦一隅真的觉得这就是老天爷派来治他的。
“好吃吗你就尝?你是纯好奇还是觉得好玩儿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精液是什么致幺幻剂,南乙笑了一下,变得有些晕晕乎乎,脸没红,但身子都透了粉。
他凑过来捧着秦一隅的脸亲吻,“我是第一个,吃掉你的人。”
秦一隅再也忍不了了,伸手去拉床头柜的抽屉,果然找到了套和一瓶没开封的油。他被南乙亲得头晕眼花,半天才看到上面的型号。
“怎么了?”
“没…”秦一隅有些头疼,“可能有点儿小了,没事儿。”
南乙眯着眼睛瞟了一眼,要开口时,秦一隅还以为他会说“那不戴了”,甚至打算煞有介事给他上一堂性教育课,结果这小子开口却是。
“我戴试试。”
“什么?”秦一隅一下子清醒了,“不是,你、你不会觉得你是上面那个吧?”
南乙眨了眨眼:“我不行吗?”
“啊?”秦一隅不知道自己怎么笑了出来,怪不得上来就想给他口,又这么主动,合着这小子是想上他啊。
可是他如果不同意,是不是显得自己刚刚说的那些喜欢啊爱啊都特别假啊?
要不让他一次?
“不是不行,就……”
看他欲言又止,南乙忽然想到之前看的那些视频,里面在下面的人好像都挺难受的,好像很疼。
“秦一隅,你怕疼?”
秦一隅又懵了。
为什么南乙在床上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超出他的逻辑之外?
“我……”刚开口,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心疼他啊!
想主动让他上啊。
这台阶不下白不下,于是秦一隅立刻开始了表演,点点头,然后用很可怜的眼神望着他,甚至还伸出左手握住他放在自己胸口的手。
“我是挺怕疼的,之前在手术完住院,在病房里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疼得直哭。”
南乙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似的,抓着他那只手亲了亲,然后说:“那还是你来吧。”
南乙在心里想,秦一隅是有点儿娇气的,爱哭又喜欢喊疼,他就不一样了,很能忍痛,身上被打得很疼也能专心听讲,眼睛不开了也还能弹琴。
更何况,如果是秦一隅给的,就不算疼。
这些他都没说出来,秦一隅也没给他机会说出来。他被反过来压在身下,被温柔无比地吻着眼睛、鼻梁、嘴唇,然后沿着他的身体线条往下,再往下,他被阻止做的事却被秦一隅做了。
南乙眼睁睁看着秦一隅含住了他半硬的阴茎,舔了上面的腺液,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住了他。
到这一刻,他才感觉,秦一隅是真的脱去了那些顾虑,
变成真实的、狮子一样的他了。
“喜欢?”秦一隅吐出来,用手撸动几下,又舔了舔,笑得散漫又得意,“比刚刚还硬了。”
羞耻心泛滥,南乙仰起头,想让他闭嘴,可还没说出口,忽然感觉凉凉的液体流下来,从阴茎一直淌到臀缝。
很快,他感觉到粗粝的指腹摁在最私密的方。原来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认得出秦一隅的手,太可怕了。那一瞬间南乙整个人都弹了弹,被分开的腿也夹紧,但很快,又被秦一隅用上半身强行分开。
全身最脆弱的两个部分都在秦一隅手中。右手撸动着,
左手带着茧的指尖快把他揉开、磨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