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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严霁正拉着迟之阳的手在平地练习滑行。

    严霁:你之前没学过?

    迟之阳:每次和小乙一起来我都学,但是我平衡太差了,学不会(突然有点烦)

    严霁(笑):所以你一直都只能滴滴代滑?

    迟之阳:那样很好玩的!坐在板子上也不累

    严霁:我还知道一种办法,比坐单板还轻松,也不用蜷着身子,要试试吗?

    迟之阳:要!

    于是五分钟后,迟之阳在cb的五个好姐姐一起在初级道围观了迟之阳被严霁公主抱从坡顶滑下来的场景,还尖叫着录下了视频。

    落地后,迟之阳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摔在地上。

    严霁笑着把他拉起来:好玩儿吗?

    迟之阳:……(不回答)

    严霁:怎么了?

    迟之阳:你为什么这么熟练?是不是抱着别人滑过很多次?是那个汪琦吗?

    严霁(挺好,还会吃醋了,看来吃醋会传染):你猜。

    第76章

    持续破防

    南乙没回应。被雪镜遮住的双眼,似乎正望着秦一隅的脸。

    他滑到南乙身侧,拉起他垂着的一只手,歪着头靠近说:“生气了?”

    南乙抽回手,没拉下口罩,声音听上去有些闷:“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因为我骗你了啊。”秦一隅仍在他身边绕圈,还顺便来了个pop180,“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骗你?”

    “被骗到的人才需要问。”

    “什么?”秦一隅又一次拧板,转到他面前,“所以你是假装被我骗到的?”

    “你觉得呢?”南乙看向他,“你要不会滑雪,我会让你上缆车跟我来高级道找死?”

    秦一隅又笑了。

    “这么关心我的安危啊。你是怎么知道我会的?该不会也跟踪过我吧?可我没来过这个雪场啊。”

    “我不是什么时候都跟踪你的。”南乙这句话说得有些急,很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秦一隅都愣了愣。

    但很快,南乙停顿片刻,很正常地回答他的问题:“单脚滑那两下我就看出来了,是觉得逗我很好玩儿是吗?”

    秦一隅没说话,踩在雪板上,用鸭子步靠近南乙,拉近一些,直到黑色的雪板贴上橙色那块,没有空隙。

    “小乙,我就是想让你陪着我。”他小声说,声音几乎要被风淹没。

    南乙忽然就心软了。

    对秦一隅他始终这样。

    在这个人对自己毫无印象、毫无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为了他做数不清的蠢事,更何况这人现在面对面站着,用看上去很像恋人的姿态,对他撒娇示弱。

    根本无法拒绝。

    南乙拉下口罩,认真说:“我没生气,否则刚发现的时候我就会直接戳穿……”

    事实上,秦一隅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因为他一直盯着南乙的嘴唇。或许是因为整张脸都被遮住,唇形好看得尤为突出,尖利的犬齿和单边梨涡都若隐若现。

    要是有看嘴识人的比赛,秦一隅觉得自己肯定能拿冠军。

    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南乙的唇色比往日更红,看起来非常柔软。

    对不起,实在听不进去,只想亲。

    就在他差一点下意识靠近的时候,雪板摩擦的巨大声响出现,将这一切打断。

    南乙没察觉到秦一隅想做什么,听到声音踩着雪板转过身,看到的是张寻。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型的运动摄像机,朝他们滑过来。

    “你们摄影师请我帮忙录点近距离的素材,还能再滑两轮吗?”

    秦一隅刚开口说了个“不”字,看到南乙扭头看他,又把剩下的话收了回去,戴上口罩,高举双手,连连点头,悠悠地滑走。

    “好的,好的,好的呢。”

    他们回到缆车附近,正好遇上倪迟和阿迅,四个人坐在一块儿还来了张合影。倪迟看着方才两人的“比赛”也有些技痒,于是主动要求和他们一起滑。代班摄影师录了不少精彩画面。

    “这播出去不得把观众帅翻?”

    “我想去滑地形。”秦一隅看着不远处的山头,拽了一下南乙的手套。

    可南乙却说:“你之前是林逸青的滑雪搭子吧?”

    “嗯?”秦一隅点头,“是啊,不过我看他最近好像找到新的搭子了,上回发ins来着,说是他带的实习生?”

    “这你都知道。”

    “八卦嘛。”秦一隅凑过来,笑嘻嘻问,“那你觉得是他滑得好,还是我滑得好?”

    “他。”南乙毫不犹豫,“他比你快。”

    “快是什么优点吗?”秦一隅猛地滑到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我这种风格兼具技术和观赏价值,明白吗?”

    “嗯。”南乙转了个方向,“我比较喜欢暴力实干的风格。”

    暴力还不简单??

    秦一隅正想向他展示,谁知倪迟在身后忽然大喊:“我去买水!有没有人一起?”

    “喝水吗?”他立刻问南乙。

    “牛奶。”南乙说。

    秦一隅笑了,“牛看到你都吓得绕道走,我去给你买。”

    人一走,场子忽然就显得很空。

    阿迅和张寻已经回到魔毯附近,南乙只能自己滑,可刚加速,身侧忽然闪现一个身影,也铲出大半面雪墙。

    一晃神,他还以为是秦一隅回来了。

    下意识他就说:“这么快。”

    等雪落下来,他才看清楚,那人穿的是红色的雪服。

    他的雪镜都是上挑的猫眼款。

    南乙忽然想到了无落的那个吉他手。

    很快,那人果然靠近了,是那个人的声音。

    “能和我双人滑吗?”

    南乙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可以莫名其妙到这种地步。

    他不想搭理,换了个方向远离,可殷律竟然不管不顾追了过来,声音特别大,但或许是因为没什么感情,听上去愣愣的。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你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

    我又不是客服,有必须和你说话的义务吗?

    南乙继续加速。

    直到滑到高级道底部的弯道处,他才不得不刹车,殷律还紧跟着,甚至堵在了他的前面。

    “我喜欢你弹的贝斯。”

    南乙忍无可忍,朝缆车走去:“所以呢?”

    “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合奏。”殷律也跟了上去,“可以吗?”

    “还是你不喜欢乐队里有吉他?所以秦一隅在恒刻也不弹吉他?”

    “为什么不理我?”

    南乙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神经病,居然能这么缠人,坐缆车都要跟着。

    无落是信了什么玄学?觉得找个神经到与众不同的吉他手就能再创辉煌吗?

    殷律简直像个被下达了某种指令的机器人,只能不断地输出,卡在这个死循环里。

    南乙从山顶往下,他也跟着。

    “你可以和我试试,我和他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南乙冷冷道,“等你到他的程度再来找我。”

    风比方才还要大,呼啸而过,南乙侧身前刃摸雪,忽然听见很细微的断裂声,还有些疑惑,下一秒,原本暗色的视野忽然变得极其明亮,雪光像无数根针一样齐齐刺过来。

    该死。

    他的雪镜绑带松了,直接飞了出去。

    南乙只能紧急反拧刹车,停下来,眯着眼寻找雪镜。

    没多久,一个身影闪过,侧身捞起地上的雪镜,滑到他面前。但他却没伸出手。

    “坏了。”殷律的声音还是那样,没有高低起伏,“卡扣断了。”

    南乙只觉得倒霉:“给我就行。”

    看他还闭着眼,殷律又问:“你眼睛睁不开?雪盲?”

    南乙:“……”

    “别滑了。”殷律猛地靠近,单板卡上南乙的板子,他忽然伸出手,遮住南乙的眼睛,“脱板,我送你回去。”

    这人的字典里似乎就根本没有分寸感三个字。

    南乙头往后仰,微微睁开眼看到他手里的雪镜,于是靠近了些,准备自己上手去夺。

    没想到远远听见秦一隅的声音。

    “干什么呢!”

    殷律直愣愣扭头,手里一空,雪镜已经被南乙拿走。

    他把雪镜戴上,左手绕到脑后攥住,拧板滑走了。

    秦一隅来得更快,快要贴他脸上了。

    殷律在雪镜下眨了眨眼。

    “我在陪他滑雪。”他语气平静地说。

    这话却差点把火药桶点炸。

    本想骂人,可他看到南乙已经走了,只能暂且压住火跟过去。

    南乙就这样单手扶着雪镜,一路从侧边来到有树的地形道,这里几乎没有人。他停下来,把板子插在地上,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坏了。

    但很快,秦一隅便跟上来,带着气将板子插进雪里,一步一个脚印朝他走来。

    “为什么和那小子一起?你让他陪你?我不就走了一会儿吗?”

    背对着他,南乙眯着眼皱起了眉。他不知道秦一隅突然发什么脾气,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发什么疯?”他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都带了些许嗔怪。

    “我发疯?”秦一隅显然也没意识到,还气笑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他还捂你眼睛,干嘛呢这是,搞这么浪漫?隔老远就看见了,滑就滑呗上什么手啊,你别说还挺般配的,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南乙身处其中,根本意识不到刚刚和殷律在第三视角看上去有多近,只觉得全世界最莫名其妙的两个人都找上他了。

    “你在胡说什么?”

    说话间,秦一隅也已经走到他面前,摘了自己的雪镜套在他头上,给他扣好。

    南乙这才睁开眼,本来也气,但看他这样又平复了些,擅自原谅了秦一隅的胡言乱语,解释说:“他只不过是帮我捡雪镜,我雪镜卡扣碎了。”

    可秦一隅不依不饶:“那我还碎了呢。”

    “你哪儿碎了?”

    “我心碎了!”

    南乙也有些想笑了,他认为自己都比秦一隅有资格说出这个词。这几天他听到的看到的都够多了,可他能说什么呢?

    不对,他根本没资格,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你为什么不说话?”秦一隅不懂,他都说自己心碎了,为什么南乙没有反应。

    “嗯,你心碎了,那你怎么不去医院呢?”南乙说完,竟然笑了一下,“哦对了,你有两颗心是吧,碎了一颗影响也不大,还能继续聊天做饭。”

    听到这句,秦一隅眼睛都睁大了,风吹得他脸生疼,提到做饭更生气了,“那我做饭不应该吗?难道我给你做饭还做错了?”

    “我没说不应该,你不要篡改我的话。”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是他不应该在一旁看着,他不应该吃他们做的饭而已。

    “你为什么突然变这么凶?”秦一隅无法理解。

    “我一直都这样,现在才发现?”南乙回避他的视线,拿起板子想走,本来就应该保持沉默,从一开始就是,发这种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脾气只会让他看上去很蠢。

    可他却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第一天去找你你不就说我吓人?你不喜欢凶的,有的是温柔的人。”

    秦一隅越听越不对劲,问:“什么温柔的人?你想说谁?”

    南乙突然哽住了。

    这里和高级道只隔着一小片树林,依稀能听见不远处的欢声笑语,只是被呼啸的风稀释了,显得他们之间的沉默更沉默。

    秦一隅望着南乙,他戴着自己的雪镜,看不见眼神,可浑身上下都绷得很紧,嘴唇也抿住,像一根黑色的尖刺插在雪地里,又倔又锋利。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南乙第一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

    不知为何,秦一隅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一切瞬间都变得明晰了,南乙的情绪低落、欲言又止,还有没来由的怒气和突然的沉默。

    脚步声打破沉默,一个连着一个,直到两双雪鞋的鞋尖相触。

    秦一隅抬起一只手,抚上南乙的脸颊,用很轻也有些怀疑的语气说:“你吃醋了。”

    听到这句,南乙的脸仿佛被许多针狠狠地刺中。

    这和被人扒光了扔进雪地里有什么区别?

    比起快要被雪压断的枯枝,他过高的自尊心似乎更加岌岌可危。

    他甚至忘了喊停。

    谁知秦一隅竟然在这时候笑了。

    是在嘲笑他吗?

    “我们这种关系有什么可吃醋的必要吗?”

    秦一隅脸上的笑立刻垮下来。

    “我们这种关系不吃醋吃什么?吃安全套?”

    南乙是真的气笑了,砰的一声把板子放在地上,准备穿板。

    “有异食癖就去治病。”

    谁知秦一隅竟然一本正经来了句。

    “你以后也会这么对我们的宝宝吗?”

    正弯腰穿板的南乙听到这句都愣住了,一脸懵地抬起头。所有情绪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发泄不了,也咽不下去,最后只能化成不上不下的一句话。

    “你不光有异食癖,你还有臆想症。”

    他泄愤似的用力扣好卡扣,起身滑走了。

    冬天天黑得早,雪场下午四点就关门,没有其他娱乐活动,所有人按照节目组的要求聚在1栋的别墅客厅做游戏。

    严霁和倪迟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南乙和秦一隅,因为他们不久前才刚打了个赌,赌这两人到底在没在一起,倪迟认为早就成了,可严霁觉得还没有。

    可看到这两人回来之后一直别扭地不跟对方说话,跟同极磁铁似的,一靠近就拉远。

    倪迟急了。

    他的胜负欲促使着他大脑疯狂转动。

    “太无聊了,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倪迟突然说。

    迟之阳喝了酒,红着一张脸盯着他,大着舌头说:“你……是不是节目组派来的奸细?”

    “真不是。”倪迟举起手,“我发誓。”

    音响里放着一支英国朋克乐队的歌,气氛很燥,二十来个人窝在沙发和地毯上,除了吃喝胡侃确实也无所事事,因此大家也都同意了。

    只是最开始,他们还顾及着摄像头和工作人员,问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诸如最喜欢哪个乐队,要是选一个人合作会选谁。

    但到后来,大家都喝了点酒,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剪进去,问题越来越奇怪。

    倪迟抓住空酒瓶,“下个问题我来问!”

    说完,他猛地一旋,瓶子飞快转起来,最后渐渐地停下,好巧不巧,瓶口停在了他最想问的人跟前。

    刚好就是秦一隅。

    倪迟克制住激动的心情,清了清嗓子,甚至还和严霁对视了一眼。

    “你谈过恋爱吗?”

    这是目前为止全场第一个和恋爱相关的问题,几个女生忍不住憋笑。程澄则直接说:“这能问吗?”

    没想到秦一隅竟然给出了答案,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坦荡地点了头。

    “嗯。”

    客厅里顿时爆发出调侃的哄笑声。

    “他怎么可能没有啊?秦一隅诶!”

    “你这问题简直就是浪费了!”

    只有南乙没有笑。

    他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意外和疑惑,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脸冷得仿佛冻了层冰,所以才做不出任何表情。

    直到转瓶子的游戏轮到他头上,就像迟早要掉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咔嚓

    闽闽之前一直没说话,看着斯斯文文,一开口却很劲爆:“初吻什么时候?”

    “哇”

    “好会问啊小福建!”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初吻。

    秦一隅朝他看过去,像盯猎物一样盯住了南乙的脸,可他却没有抬眼,靠在沙发上,手指玩着一张扑克牌,好像很漫不经心似的。

    片刻后南乙轻声开口:“两个月前?记不清了。”

    他撒了谎,也模糊了具体日期。

    准确说,是18岁生日当天,被一个为他庆祝生日的疯子在梦里摁住强吻了。

    除了自己没人知道的初吻。

    想到这,南乙忽然笑了一下。

    一向表情平和无波澜的严霁忽然蹙了眉,暗自算了算时间,闭了眼。

    这比他想象中还要早啊。

    可当他抱着看戏的心情看向秦一隅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表情奇怪极了。

    这小子……在生气?

    秦一隅拧着眉头,眼中写满了震惊、愤怒、不解,甚至还有点儿委屈。他仰头喝了杯洋酒,仍旧没把情绪压下去。

    他和谁亲的?

    南乙上次喝醉还是上个月的事,那时候他才第一次跟南乙亲上嘴,亲他妈一整宿,合着那还不是初吻啊,怪不得那么能亲呢。

    不是,两个月前也进CB了,那他跟谁亲的?哪个逮着点儿空就发情的小畜生啊?

    秦一隅满脑子脏话,不喝酒咽进去就直往外跑了。

    感觉气氛不太正常,严霁在一众起哄和继续追问的声音里cue了下个问题。

    “继续吧大家。”

    但他发现,修罗场一旦开始,是不会停下来的。

    因为这一次瓶口对上了无序角落的大成。

    提问的则是不烬木的鼓手小泽,他和大成不熟,只能选了个不痛不痒的。

    “迄今为止,你最满意的一张专辑是哪张?”

    大成手拿着啤酒瓶,靠在沙发上,“最新这两张都挺满意的,我感觉自己终于不受限制了,想怎么打怎么打。”

    这弦外之音再明显不过。

    火药味渐渐地漫上来,大家都觉出些不对劲,但这游戏也不能说停就停,只能用下一个盖过上一个。

    可这空瓶子仿佛被施加了诅咒似的。

    晃晃悠悠,这一次,竟然停在了秦一隅坐的角落。

    而提问的人则是殷律。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秦一隅笑了。

    此时此刻的他,和平时的状态很不一样,但对大成和许司而言,却极为熟悉。他们仿佛看到了十几岁的秦一隅,易燃易爆,毫不收敛。他一这样笑,仿佛就是在说“我要开始伤人了,被我伤到是你他妈活该”。

    “做错?”秦一隅靠在沙发上,挑了挑眉,笑得很邪,一副我现在谁的面子都不想给的样子。

    “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儿就是年轻的时候一不小心带飞了……”

    砰

    茶几上的酒杯倒下来,砸在南乙脚边,红酒溅了他一身。

    回答被迫中断,秦一隅抬眼盯住了他,不说话了。

    “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了。”

    一旁的迟之阳帮他抽抽纸擦,“你去换衣服,我收拾。”

    “嗯。”南乙站起来,“你们玩。”

    被他这样一打断,秦一隅也像是突然从情绪的陷阱里跳了出来,找回些理智,却也懒得再回答那个蠢问题,干脆喝酒沉默。

    “没事儿没事儿,下一个下一个。”倪迟笑嘻嘻地糊弄过去。

    五分钟后,严霁趁众人不注意,悄悄起身,也上了楼。

    他敲了南乙和秦一隅的房门,里面没有动静,正打算离开时,他听到一声“我在这儿”,循声抬头,南乙站在楼梯转角。他穿了件厚外套。

    两人都没说话,南乙往回走,回到房间拿出一件羽绒服递给严霁,然后继续上楼梯,直到他们俩来到三楼的天台。

    这里连接着别墅室外的楼梯,旋转向下,可以悄悄离开这栋别墅。刚来时南乙就注意到了。

    “你还知道这条路线?”严霁笑着说。

    “我知道所有地方最适合逃走的路线。”南乙说。

    严霁听到这话,无端有些心疼。跟着南乙,他们来到别墅外的道路上,昏黄的路灯下,雪堆之上是影影绰绰的树影,空气很冷。

    最终他们在道路尽头的栏杆停下,这片别墅区建在半山上,栏杆外就是山坡,只是现在太黑,什么也看不清,黑茫茫一片。

    直到南乙的指间燃起红色的火点,被风吹得愈发明亮。

    意料之外的,是南乙先开了口。

    “你的病什么时候才会好?”

    严霁想了想,意识到他说的是他的焦虑症。

    “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快了吧,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南乙望向他,背靠住栏杆,笑了:“你总会下意识照顾每一个人,所以才这么辛苦,其实你不用跟过来的。”

    “我知道。”严霁向他借了火,也靠上栏杆,“你找个借口不让他犯错,说出不该说的话,我也找你这个借口一起逃出来,透口气。”

    南乙本来想问他是不是怕被问到类似的问题,和话到嘴边,又觉得不是。

    严霁可能和自己一样,是怕听到回答的那个。

    “小乙。”

    “嗯?”

    严霁取下唇边的烟,低声问:“你和一隅,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南乙盯着不远处黑压压的枯树林,还有被夜幕染成深蓝色的雪。

    “队友啊。”他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消散。

    严霁笑了笑,“你在我面前很不会撒谎。”

    明明是一个非常精于编造谎言的人,在他面前却总是袒露出笨拙而坦诚的一面。

    南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他说谎,只是的确不知该怎么定义。

    “我以前,把他当追逐的目标,现在……”

    他和秦一隅拥抱、亲吻,厮混到床上,做着和恋人相差无几的事,自欺欺人地维持着这段没关系的关系,直到自己真的越过了约定的界线。

    其实犯规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不是吗?

    是他喝醉了酒在秦一隅清醒时追着他接吻,是他半推半就地做了超出约定范围的事,一次又一次。

    原来破窗效应真的存在,人类是如此软弱的动物,只要发生第一次滑坡,就会不可控制地做出一连串的错事。

    他甚至愚蠢到吃醋,愚蠢到听见秦一隅说谈过恋爱就生理性地胃痛,自我惩罚似的回答关于初吻的问题。

    太可笑了,这居然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他快要对自己犯厌蠢症了。

    说好了是地下,他做不到将这些说给严霁听。

    可严霁却主动戳破这岌岌可危的泡沫。

    “你们在恋爱,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南乙扭头,有些错愕地看向他,还没开口,先笑了。

    “不是啊。”

    恋爱?他不明白严霁怎么会这么认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才叫恋爱。

    秦一隅或许知道?

    恋爱,秦一隅什么时候和人恋爱过,在他上学没办法跟着他的时候?和谁呢?同学?崇拜他的乐迷?

    还是许司?

    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期待的向来都是秦一隅不要来爱他。否则,还没等他利用复仇从之前的魔障中逃出来,就要掉入新的失去的宿命里。

    “我们没有恋爱。”他重复说。

    严霁却不相信,“真的?那现在是什么关系?”

    南乙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坚持,这么不留余地。自己已经够坦诚了,但没可能对着哥哥一样的人说,我在和另一个队友当炮友,他没那么蠢。

    烟快要烧到手,南乙堪堪回神。

    “朋友。”绕来绕去,他还是只能给出这个定义,为了让严霁信服,也为了说服自己,他甚至笑着重复了一遍。

    “真的,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严霁还没来得及开口,砰的一声,是玻璃砸在地面的声音。

    两人都有些意外,一齐扭头向后看去。

    路灯下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昏黄的光线打在他头顶,看不清神情,被风吹乱的发丝每一根都被照得几近透明。他的右手还维持着握着玻璃杯的动作,但杯子早变成他脚边发光的残骸。

    南乙愣在原地。

    他听到了。

    这样的场景,严霁还是头一次遇到。他原以为秦一隅会假装没听见,体面走开,可他竟然不小心松了手,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在这样难堪的时刻直面彼此。

    但下一秒,秦一隅的行为就彻底打破了他的想法。

    他竟然抬起另一只手,将握着的这只杯子也狠狠砸在地上。牛奶和玻璃碎片溅了满地,在路灯下闪着光。

    然后他两手插进口袋里,笑了一下,视线移向南乙的方向。

    “这位……朋友,也跟我单独聊聊呗。”

    作者有话说:

    严霁:你俩等会儿不会angry

    sex吧??

    第77章

    激烈对峙

    夹在两人中间的严霁先打破了沉默。

    “我回去拿点工具,把这里清理一下,不然明天扎到别人车胎。”

    随着他的离开,空气变得愈发沉重,仿佛也和地上的牛奶一样,正在迅速凝结。

    南乙感觉呼吸困难,他在黑暗中凝视着秦一隅,恍惚间仿佛回到三个月前的雷雨夜,眼前这个人和当时一样怒不可遏,可他却读不懂。

    当初的他是因为被揭穿受伤的事实而愤怒,现在呢?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认为他不应该对严霁说这么多吗?

    可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说了。

    带着笼罩周身的巨大愤怒,秦一隅朝他一步步走来,脱离了光线的他面色愈发晦暗,他开了口,声音有些低哑。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我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南乙熄灭了烟,那一小枚火红的光点也消失了。

    他扔掉烟头,看见秦一隅出来也只穿了那件黑色高领毛衣是他的,有些揪心。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这个人,明明是这样难堪的场合,他却只想脱掉自己的外套披他身上。

    可他刚刚拉了拉链,就被秦一隅攥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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