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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她重新?做回了老本?行,

    也?就是?DR。

    DR是?为何意呢?Driver。

    当然,

    她也?收到了offer。

    滴滴平台提示她该接单了。

    你好,

    滴滴专车为你服务。

    时隔四?年,还是?本?职做得?舒服。

    谢欺花喜欢这?种在路上跑的感觉。尤其是?在驾校干了这?些年,

    见多了科三四?次郎,

    被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磨平了暴戾的性子?。现在就算乘客给她一巴掌,她也?会?呵护对方的手疼不疼。

    不过人家都说,

    做司机这?一行,偶尔也?会?遇见一些贵人,纯看你自己把不把握的住。谢欺花第一次听到,觉得?这?不是?放屁么,

    司机群里?的叔叔阿姨跟她说,这?种情况也?有。人家觉得?你服务态度好,

    想聘请你当私人司机。谢欺花问有人这?样?飞黄腾达了么。

    有啊,当然有。

    当然有,十万个人里?能出一个。

    谢欺花随手一指,不如买体彩。

    谢欺花没想到自己还真遇到贵人了。

    那天雨下得?实在太大,谢欺花接了个天河机场到中江建设的单,对方叫的是?最贵的豪华车,结果没叫到,才纡尊降贵叫普通快车。谢欺花心想这?是?个有钱人呐,赶紧把车里?打扫一番。

    车驶到了航站楼前,对方打来电话,让司机带着伞去门口接。是?个略低沉、有磁性的男声。谢欺花心想普快的服务你还想整出个花活来,大老板不是??这?么大雨,她还得?下车去接。

    见了面才知道,还真是?个总,西装革履年轻英朗。他鼻梁高挺,挂着一副金丝眼镜,中和了凌厉的眉眼。像外国人,这?是?谢欺花的第一印象,但乘客就是?乘客,帅不帅的,给钱就行。

    “尾号5188,厉先生?”

    谢欺花持着伞试探地?问。

    “是?。”他颔首,“去中江建设。”

    谢欺花给他撑伞,拉开后驾驶座。

    厉先生问:“这?是?你的车?”他把重音放在“这?”,以表示此车的寒碜。

    “是?。”谢欺花笑道。嫌弃你就取消订单啊,她心下很烦躁,不自觉想摸根烟,“五年前买的,挺老的车。”

    “还破。”厉先生点评。

    嘿,这?家伙搞人恼火哦。

    乘客是?上帝,谢欺花忍住了发火,没说什么。厉先生虽面露嫌弃,但别?无他法,只能上这?辆寒碜的车。车上了高架桥,隔着后视镜,谢欺花没什么目的性地?打量他,这?个奇葩厉先生。

    厉先生低头看了一会?手机,打了个电话,随后毫不客气地?和她对视:

    “专心开你的车,好吗?”

    “堵着呢,这?有什么办法?”谢欺花觉得?他挺自恋,“我没看你,先生,我在看你后面,有三辆车追尾了。”

    厉先生回头看了一眼。

    又听见“砰”的一声。

    “现在变成?四?辆车了。”

    谢欺花双手摊了摊。

    她说着,就要下车和对方理论。

    厉先生说:“先走,我有急事。”

    “这?堵着也?走不了。”谢欺花烦得?不行,把烟含在嘴里?,径直下了车。

    后面的司机先发制人,说她明明看到追尾了,怎么也?不往前开一点。

    开玩笑呢,后车追前车肯定后车全责,你要是?因为避让往前开,结果追了前车的尾,这?责任可?就不好说了。他这?么说不是?坑她吗?看她是?女司机不懂交规吗?她驾校教练白当的?

    “我日你!我开你个雀雀!”谢欺花泼辣地?骂回去,“你莫害老子?啊!”

    “老子?害你了?你个表,搞得?四?辆车都堵到这?里?,现在好了,谁都……”

    “莫瞎逼逼啊!又不是?我搞的!”谢欺花吵归吵,不耽误抽烟,浑身上下摸打火机,没摸到,对方也?在点烟。

    “……借个火。”谢欺花垮着脸说。

    对方也垮着脸给她点烟,再继续骂。

    总的来说,这?就是?武汉的风尚。

    两人就这?么撑着伞抽着烟,悠哉地?骂街,后面的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往前开!往前开!全险半挂来了!”

    这?下好了,谁都顾不上谁了,大伙儿赶紧把自家的车从应急车道上挪开。

    大货车擦着后视镜冲了过去。

    “诶我去。”谢欺花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什么坏事都碰上了。”

    后座的厉先生脸色也?难看到极点。

    “……死扑街。”他拧着眉轻声说。

    谢欺花问:“先生你是?广东人啊?”

    厉先生现在没心情探讨这?个。“还不开?”他催促,“我很赶时间。”

    “车开走了,赔偿怎么办?”谢欺花抱着双臂,“走公?还是?私了……”

    “这?么个破车管它公?了还是?私了?”

    谢欺花刚想理论,厉先生又来电话。

    他抬手示意她噤声,用粤语和对方交流了几句,语气并不好,谢欺花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挂断了电话,厉先生捏了把眉心,靠在后座说:“你先开车把我送到,赔偿我会?付给你。”

    谢欺花愣了愣,说没问题。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掏钱就和洒洒水一样?。

    她立刻对这?位尊客和颜悦色了:

    “厉先生,麻烦把安全带系好。”

    谢欺花左打方向盘,再次上路,这?次完全变了一个人。烟在嘴里?,方向盘在手里?,全世界最慷慨的人在她的座驾。她现在就是?全武汉最牛逼的秋名山车神,能在车流里?跳一曲恰恰舞。

    当然,也?要安抚好乘客的情绪。

    “先生,您是?在中江上班啊。”

    厉先生敷衍地?“嗯”了一声。

    谢欺花谈及:“我跟你说,中江建设我还真认识个人,你信不信?”

    厉先生闻言放下手机,疏冷的眉眼里?有揶揄、有怀疑,唯一没有认同。他正儿八经打量她,发现她确实有几分姿色,尤其是?半笑不笑时别?有风味。但是?,仅凭这?分姿色就想套近乎么。

    “你认识谁?”他问。

    “我也?认识一个厉总。”

    果然,这?种套路他见了太多。

    厉先生抬了抬眉,不说话了。

    “当然,不是?你,是?比你老一点的一个厉总。”谢欺花侃侃而谈,“您要是?爱听,我就说。我一个弟弟,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时候,在你们中江工地?上打黑工,结果工钱要不回来了。”

    这?个故事倒是?编得?少见。

    “当时我去找他,他正和工头打架呢,我就说我认识你们集团的厉总,那个工头脸色都变了,对我好吃好喝招待。其实我哪认识什么厉总啊?一个乘客而已,他在这?里?上班,也?姓厉。我就随便?蒙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了,把这?傻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谢欺花侃得?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没想到厉先生却沉默了。

    “整个中江就两个姓厉的。”

    谢欺花等着他把话说完。

    “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爸。”

    车内陷入一片冰封。

    饶是?谢欺花如此会?来事,也?没想到当事人的儿子?就在自己面前。她为了缓解尴尬,轻轻咳了一声,伸手去拿耳后的烟,才发现已经抽过了,又把手伸向烟盒,问这?位小厉总抽不抽烟。

    她抽的,十几块的黄鹤楼。

    厉先生抽不来这?种劣质烟。

    “不了。”

    她按时把厉先生送到中江集团。

    奉上付款码,她满怀期待瞧他。

    厉先生也?很慷慨:“两万够不够?”

    谢欺花连连点头,他给的太多了。

    下一秒,谢欺花就收t?到了账款,这?简直是?天降横财。她屏住了呼吸,对待厉先生更加小心,撑伞在他的头顶,护送他一路上了长石阶,“先生您慢走,可?以踩着我,别?脏着鞋了。”

    看人下菜碟的人见了多了,可?厉先生也?不禁发笑:前脚还是?“堵着呢”,刚得?了好处,就是?“可?别?脏了鞋”。

    谢欺花先前只觉得?他有钱,没想到他这?么有钱,更没想到这?位先生有钱还愿意撒给她。送到楼里?,她才说:

    “满意请给五星好评。”

    “车那么破,路上还出了意外。”

    厉先生嘴角嘲弄的笑意未褪下。

    谢欺花依旧乐呵呵迎他。

    伸手总不能打笑脸人吧。

    “……车开的还可?以。”

    厉先生随手给了个好评。谢欺花对着他的背影鞠一躬,拿着两万块走了。开什么玩笑,这?车现在拉出去都不一定能卖到两万,更别?提只是?擦了一下后壳,有钱人的钱可?真好挣啊。

    戒骄戒躁,戒骄戒躁。

    谢欺花赶紧发了个朋友圈炫耀,又接连接了几单,一下就忙到了晚上。

    送完最后一单,离李平玺放学还有半个小时。她停在宴厅门口抽根烟。

    却又遇见厉先生。

    他正扶着一位大腹便?便?的老总,隔着来来往往的车流,蓦然和她对视上。

    谢欺花喜笑颜开了,这?不是?生意是?什么:“诶,厉先生!好巧好巧!”

    厉先生瞥她一眼,本?不愿意搭理,但看着对方身着正装,多问一句:

    “宾利会?不会?开?”

    谢欺花愣了愣,说会?。高教练提的车就是?宾利添越,她上手开过两回。

    厉先生把钥匙扔给她。

    谢欺花细看他,厉先生紧绷面颊,依旧维持着那股子?矜贵,脖子?却是?红了一片,看来也?喝了不少。他身边的那位老总醉醺醺的,围着谢欺花的车转了两圈,说你这?车档次也?太垃圾了。

    谢欺花把烟掐了,眯了眯眼,不置可?否,有钱人你跟他计较啥呢?她帮着厉先生把老总放进宾利飞驰的后座。

    “上车。”厉先生抬了下巴。

    谢欺花看了眼自己的斯柯达。

    厉先生:“代驾费不会?少你。”

    谢欺花从善如流:“好嘞!”

    第35章

    我老板

    把老总扶上后座,

    厉先生?关?了车门才露出嫌弃之色。他紧抿着薄唇,伸手拍了拍肩头那块挺括的西装面料。

    谢欺花询问:“怎么了这是?”

    “我的司机突然联系不上了。”

    不然这种好事也轮不到她呀,谢欺花颔首,

    顺手打开副驾:“那您请。”

    厉先生?高了她不少?,

    谢欺花只到他胸口,如此做小伏低,

    更显得夸张。

    “你。”他突然笑?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喝多了,

    也许是因?为?她有点意思。

    “这么殷勤,要抢别人的饭碗?”

    “为?乘客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什?么殷勤不殷勤呢!”谢欺花义正严辞道。

    厉先生?进?了车,

    谢欺花又替他关?门,动作是温柔备至。这又让他怀疑今晚的谢欺花,和下午暴雨时撑着伞骂街的那个小司机不是一个人。这人对金钱就这么崇尚吗?脸是说变就变。

    先把老总送回去要紧。

    谢欺花顺着地址开过去。

    老总躺在后座也不安分,

    一会儿说冷气开得太大,

    一会儿说刚才没怎么吃好。厉先生?不放下姿态赔罪,

    对方又说起旧事,一口一个你爹怎么怎么。

    谢欺花了然,

    原来是替他爹来应酬。眼看厉先生?脸色渐差,

    车里的气氛也陷入低温,她打开音响放了两首歌,

    都?是土嗨dj,老总听?得津津有味。

    车到半途堵了,谢欺花和老总聊天。

    她脑子很?灵光,明明年纪不大,

    说话却相当圆滑。老总被哄得高兴了,说厉总你这司机挺好,

    就是车太差了,怎么让小姑娘开这么个破烂上路。

    他把谢欺花当成私人司机了。

    谢欺花笑?了笑?,没多解释。

    “那个是我自己的私车,当然破了。我正在开的这辆才是厉总的公车。”谢欺花把措辞也改了,又朝厉先生?,“厉总,你看人家杜总都?这么说了,谈完这单是不是给我换辆好的啊?”

    这话术十分讲究,不动声色地盖棺定?论。厉先生?面色明朗,颔首说好。

    老总下车前,就着车上的照明灯把合同签下。两人把他送到了家门口。

    “厉先生?,我现在送您回家吗?”

    他嗯了一声,摘下金丝眼镜。

    “厉将晓。”

    “好,将晓哥。”谢欺花立刻喊上,“我叫谢欺花,喊我小谢就好。”

    被人解了围,就算倨傲,厉将晓也确实不该端着架子:“……谢谢。”

    “这有什?么呢!”谢欺花谨记着两万之恩,“花了你的钱办你的事。”

    那可是两万,不是两千不是二百,谢欺花在外面风吹日晒跑三个月才能?挣到,不帮他一下恐怕才说不过去呢。

    厉将晓也认为?如此,但?看谢欺花仿佛真没什?么脾气一样,也不免讶然。

    厉将晓靠着椅背醒了一会儿酒。

    谢欺花给他递烟,这次他接了。

    谢欺花:“斗胆一问,您不在武汉常驻,至少?没和湖北人谈过生?意吧?”

    “怎么一会儿你,一会儿您的。”厉将晓蹙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两广人谈生?意,一般是饭前就差不多了,不至于到现在还敲不下来。”谢欺花顿了顿,“两湖人就是精明,而且偏向不接受合作,好胜心很?强,跟他们谈事儿要讲究情绪价值。”

    厉将晓觉得她说到点子上了,今天的饭局确实给了他无?处施展的感?觉。

    “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要想业务好,喝酒少?不了。”谢欺花笃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喝它。”

    厉将晓咬着烟,听?着这位女司机讲大道理?,突然问:“你今年多大?”

    “我?刚毕业。”谢欺花给他点烟,“您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

    这么年轻,厉将晓讶异,主要是她的言谈和阅历太混淆她稚嫩的年龄。

    “我比你大五岁。”他报了个地址,在滨街,那可是房价顶贵的地段。

    谢欺花常跑汉口武昌一带,认得路,打着方向盘汇入了密集的车流。

    谢欺花带些?谄媚:“将晓哥,既然遇见了也是缘分,占您个好友位呗。”

    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这朋友看起来很?多金,说不定?以后也会用得上。

    厉将晓没应声,抽了两口她递的烟,发现口感?很?熟悉,谢欺花这才解释:“您不抽黄鹤楼,我换了中华。”

    “你……”真会来事,厉将晓心想,她有自己的立足之道。他报手机号,谢欺花趁着等红灯的空档就加上了。

    “老子明天不上班?”他读出昵称。

    谢欺花笑:“别念出来,我害臊。”

    “你……”他想了想,“应届生?,才刚毕业,就出来做滴滴司机?”

    “其实这是老本行。”谢欺花解释,“我大学四?年是创业做驾校的。”

    “那怎么没做了?创业失败了?”

    “都?挣够了,我现在有车有房的。”

    谢欺花说现在钱都?难挣了,她已经?在搞那个电子驾校的项目,问他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投资这东西,能?拉一点是一点,拉不拉得到也讲究缘分。

    厉将晓还算感?兴趣,听?她讲了一会。

    直到有电话来,谢欺花才停了嘴。

    厉将晓接起电话,对面说了什?么,他用普通话回答:“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派的司机这几天都?赶不过来,是么?那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这语气,太有压迫感?。谢欺花咋舌,感?觉被问责的那人已经?在冒冷汗了。

    “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这样,我要考虑你是否是一个合格的生?活助理?。”

    老板在训话,谢欺花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反正被训的人又不是她。只是,如果在这样的上司手底下干活,压力肯定?特别大。谢欺花那时想不到,她接下来不仅会给他干活,还会干到床上去,干到厉将晓想和她结婚,后来又发生?那么多愚蠢痴缠的风流韵事。

    当下,厉将晓面色不虞地挂断电话。

    谢欺花看他:“到了,将晓哥。”

    他低头给她转钱,问:“多少??”

    谢欺花笑?得真诚:“您看着转。”

    厉将晓转了个四?位数,其中也有今晚生?意谈成的答谢成份。谢欺花藏不住眼角眉梢的笑?,一边眼疾手快地收了账款,一边不自觉地感?慨一句:

    “这种好事能?不能?天天有?”

    厉将晓沉默片刻:“……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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