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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一会让铁根带你洗澡,我这还有你留下来的衣服,当年老太太说让烧了,我没舍得。”

    王翠花说到这,眼泪唰掉下来了。

    留衣服是为了睹物思人,谁能想到,人竟然还活着呢。

    “别哭啊,哎,你再哭,我给你擦眼泪了!你闻闻我这手——”四爷一看她哭,心滋滋疼,手忙脚乱还不敢上前擦眼泪。

    脑子里出现一副画面,他问:“我之前是不是也这么跟你说过话?”

    王翠花原本还在哭,听他这么说,噗嗤又笑了。

    “铁根小时候炸厕所,不小心迸了你一身,你把儿子打了个半死,我心疼的掉眼泪,你也是这么说的。”

    再哭,我就给你擦眼泪了!你闻闻这手——yue!小兔崽子给我滚过来!

    这段对话同时出现在俩人脑中,四爷也乐了。

    “铁根从小就这么混?”

    四爷对“敬亭”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可是一说“铁根”,心里就热乎,这才是他起名的风格。

    “你还有脸说?他这样是随了谁?他才十岁啊,你就领着他到处招猫逗狗,长大后要不是遇到穗子走正道了,现在还在村里当街溜子呢。”

    王翠花只是随口一说,听在四爷耳朵里,却是五味杂陈。

    “这些年,你们母子是怎么过来的啊......”

    王翠花鼻子一酸,本想问他,你到底死哪儿去了,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

    “都过来了。”

    一句话,将十年的困难浓缩其中,走过去的是回忆,走不过去的才是坎儿,王翠花心里的坎儿,在见到四爷的瞬间就成了回忆。

    可四爷的心里,却因这句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374章尿遁跑路###

    我在八零追糙汉正文卷第374章尿遁跑路虽然王翠花没有说这些年的艰辛,但四爷完全能想象得到,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会是怎样的不容易。

    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团,好一会,他才沙哑道:

    “辛苦你了。”

    王翠花眨掉眼泪,把视线挪到院子里。

    姣姣正在院子里玩,时不时还要偷瞄下屋里啥情况,意识到王翠花正在看她,小丫头忙装作跳房子,故作路人状。

    十年,说长就长,说短也短。

    当年还在肚子里的娃,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四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姣姣冲他挥手,笑得开心。

    四爷鼻子一酸,这小闺女是真好,这媳妇也是真好,可他却不知该如何补偿家人。

    王翠花意识到他的沉默,心里乱七八糟,唯恐他说出其实他在那边已经成家有口这样的话,便把于敬亭叫过来,让他领着四爷洗澡,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等这爷俩走了,王翠花靠在床头俩眼发直。

    穗子把俩孩子抱过来,让他们躺在王翠花的大床上玩。

    俩小孩现在睡觉时间缩短了,醒来时就挥舞着胖胳膊腿来回蹬着玩,咿咿呀呀的说着谁也不懂的婴语,天大的烦心事,看一眼这么可爱的娃也会消除。

    王翠花逗了会孩子,心里没那么堵了。

    穗子这才开口道:

    “娘,我打听了,他在那边没家没口。”

    “那你不早说!”王翠花表情瞬间放松下来,埋怨地看了眼穗子。

    “可是吧,我觉得事儿也没那么简单。”穗子刚一直琢磨,公公的反应,不太对呀。

    “嗯?!”王翠花又紧张起来。

    难道,死鬼在那边,左拥右抱的,有好多相好的?

    “咱现在一家团聚了,是天大的好事,可现实里还有很多问题要面对,公公在那边有他的事业。”

    虽然赌石这种灰色产业,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但肯定是有钱的。

    四爷跟于敬亭出去洗澡前,给穗子丢了一叠钞票,是背着王翠花给的,也没让于敬亭看见。

    仅凭这个举动,便让穗子明白几个信息。

    第一,她公公跟她老公是一种人,看着暴躁,但心思缜密,且观察力惊人。

    第二,她公公真有钱。

    那一叠上千,随手就丢给穗子了。

    四爷是看出穗子是这家的实际话事人,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先收买穗子,后续他要拿下王翠花或是于敬亭就好办了。

    穗子原本还没多想,看到钱,就开始琢磨了。

    公公应该是有什么难处,没办法跟婆婆和于敬亭开口,穗子思来想去,排除掉公公在外有女人这一条,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公公很大概率想让你跟着他走,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说过他在那边有个养父,没办法脱身。”

    四爷还没来得及说他这十年的经历,包括他是怎么去的那边,但想也知道,他能有现在的地位,离不开养父的支持。

    那种环境,想脱身不大可能。

    “我怎么可能跟他走?要走也是他从那边走,回来,这才是他家。”

    王翠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在北方长大,这里有她的亲人,穗子和于敬亭都有工作,俩小孙儿还小离不开照顾。

    “我也不想让你走。”

    穗子倒不是因为婆婆可以帮忙照顾孩子才这么说的。

    她是顾全大局。

    边境鱼龙混杂,钱是好赚,可都是刀尖舔血,指不定哪儿天玩脱了,命都得丢进去。

    前世她见到公公时,公公还留在那边,但那时的情况跟现在完全不同。

    若干年后,那边治安稳定,即便是拖家带口也不会有问题,跟现在不能比。

    穗子知道,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公公与婆婆相认的时间比前世要提前了。

    这也带来很多问题。

    也许前世公公找到婆婆时,他养父已经去世了。

    现在不仅养父活着,他手里还有一票指望着他过活的小弟,想要一家团聚,怕是没那么容易。

    “如果公公有跟你的记忆还好,可是......”

    穗子不忍心说下去了。

    真相很残酷。

    对公公而言,王翠花不过就是个看着顺眼的陌生人。

    或许会有好感,但这种好感,也仅限于男女之间的眼缘。

    牢固的感情,都是日积月累点滴相处后才有的。

    曾经的王翠花和于水生是有这份感情的。

    可四爷现在,不叫于水生了。

    王翠花被穗子这么一说,整个人都蔫吧了。

    她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办。

    她当然希望丈夫能够回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可穗子说的也有道理。

    他在那边是有他的生活圈和家人的,让他抛弃原有的家人,跟她这“最熟悉的陌生人”过日子,是不大可能。

    王翠花长吁短叹,穗子怕她上火,劝了一会。

    穗子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只想着等那爷俩洗完澡回来再商量。

    一桌子菜都凉了,那爷俩也没回来。

    王翠花和穗子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隔了一会,于敬亭自己回来了。

    “咱爹人呢?”姣姣问。

    她刚特意背了个谱子,想弹琴给爹听呢。

    “跑了!”

    于敬亭没好气地说道。

    老东西太狡猾了,前一秒还跟他泡池子聊家常,下一秒说上厕所,一去就不回来了。

    等于敬亭觉得事儿不对,出来找时,只在他的衣服箱子里,发现了一捆钞票。

    “他特么打发要饭的?!”于敬亭骂骂咧咧。

    四爷这种猥琐跑路还扔钱的行为,让他十分不爽。

    “他大概是有什么苦衷。”穗子分析。

    “有个×巴的苦衷!咱娘——”

    他想说,咱娘这刚手术完,老头子天大的事儿也不该就这么不辞而别。

    可见着王翠花面如土色的脸,于敬亭强压心头火,把不满和愤怒的话咽回去。

    “他爱去哪儿浪就去哪儿,以后就当没这个人!没他这个臭鸡蛋,还不做槽子糕了?”

    一桌的美食,凉了又热,却终究不是刚出锅时的滋味。

    王翠花没了吃饭的心思,借口说不舒服进屋躺着了。

    于敬亭赌气地吃了两口,见妹妹在抹眼泪,老娘房门紧闭,气得一摔筷子。

    “草,这叫什么事!”

    ###第375章这不是嫉妒是啥###

    四爷出现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

    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于家,掀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晚上,王翠花早早熄灯,猫在被窝里,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暗自哭泣。

    姣姣叽叽歪歪了一晚上,怎么都哄不好。

    这种时候,穗子倒是很羡慕小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不像婆婆,明明难过还不能表现出来。

    尽管王翠花自以为她掩饰的很好,但那悲伤隔着两层门板都能感受到。

    于敬亭蹲在院里抽烟,穗子猜他肯定特别闹心,毕竟公公是跟他洗澡跑的,于敬亭肯定觉得对不起婆婆。

    把俩小娃哄睡后,穗子一边做产后恢复操一边合计。

    于敬亭进来时,就见穗子拎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棍,对着凳子比划呢。

    “干嘛呢?”

    “敬亭,你说我这一棍子照着脑袋打下去,会不会出人命?”

    于敬亭挑眉,这小娘们受了啥刺激。

    穗子的表情再认真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拎着棍子,她挺严肃的给于敬亭分析。

    “我觉得,攘外必先安内,公公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想不起咱娘,而造成这个的起因,就是他撞到头了。”

    按着她前世看到的狗血的逻辑,以毒攻毒,多半能好。

    她拎着棍子,照着公公的脑袋来那么一下,说不定能好。

    于敬亭原本还在闹心,被她这么一说,逗乐了。

    “能不能敲得他想起来我不知道,但至少得起这么大个包。”

    稍微寸一点,都能把人送走。

    全村吃菜,别人一辈子吃一次菜,他家那个不省心的老头子得吃两回。

    一想到那个不告而别的老头子,于敬亭的浓眉又拧了起来。

    “找到公公其实不太难,市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各大招待所查一圈,还有火车时刻表查一查,咱就算是招待所堵不到他,火车站也能找到。”

    但穗子觉得,光找到公公还不够,还得挖掘他为什么会不告而别,毕竟离开老于家时,公公还表现得出跟婆婆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的模样。

    “敬亭,你回想下,泡澡时,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你把细节都讲给我。”

    “当时我们就洗澡么,澡堂看他埋埋汰汰还不愿意让他进,我就很友好的沟通了下——”

    “......你打老板了?”

    从于敬亭嘴里说出来的“友好”,显然是没什么可信度的。

    “我就骂了两句他就怂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爷俩进了澡堂,衣服那么一脱,彼此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对方的后背上。

    像是心照不宣的对暗号。

    在看到彼此的胎记后,瞬间产生了男人才会有的默契。

    生疏感消退了一大半。

    接下来就是很友好的洗澡泡汤顺便比了下大小——当然,这种事自不必细说。

    四爷问于敬亭想不想跟着他走,干出一番事业。

    于敬亭一口回绝。

    作为男人,他当然有一展宏图的壮志雄心。

    也知道四爷的地盘发展潜力很大,来钱很快。

    但正因为他亲自去看过,知道那地方是什么样的,才不想去。

    若他没有成家只身一人,说什么都要闯一闯,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娇妻。

    自然是没了拿安稳换前程的心思。

    于敬亭的回复让四爷很是不爽,拿香皂砸他。

    于敬亭活灵活现的描述,让穗子脑补出“父慈子孝”的画面。

    “所以,你还手了?”

    在澡堂子里互殴,那画面,简直是白花花一片,不忍直视。

    “我是那种会正面打亲爹的混蛋?”于敬亭斜着眼看她。

    穗子默默地做了个理解,明白了。

    “哦,你偷袭?”

    于敬亭心虚的眼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直视穗子。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就跟他闹着玩么。”

    趁着四爷准备进水池的一瞬间,他抬脚给人家踹水里。

    “啧,别看老头子四十多了,体格可健硕了,一身腱子肉——当然,没我好,你别寻思他。”

    “......我脑袋得进多少水才会想自己的公公身材好不好?!”明明是他提起来的。

    “你把他踢进去后,他生气了?”

    “他倒是没生气,可是边上池子泡澡的老秃头生气了。”

    穗子揉太阳穴。

    “你们有错在先,要我是那个老秃头,我也生气。”

    公共场合,光不出溜的,打打闹闹,吵吵嚷嚷,这不就是没素质?

    老秃头骂起来了,骂什么不好,非得骂于敬亭狗娘养的,还骂他爹死的早没人教。

    这下毁了。

    四爷嗷就蹦起来了,跳到人家池子里就要揍老头。

    于敬亭在边上拱火,吹口哨喊削他。

    穗子听得青筋直蹦跶。

    于敬亭这个性子已经很要命了,再来个公公。

    这不就等于家里有俩于敬亭?!

    “你跟咱娘说的时候,可没说这段。”

    “要说了,老太太不得揍我?”于敬亭自知理亏,但还不忘给自己找点借口,“真不怪我,我踢咱家老头时,真没注意到隔壁池子里还有人啊。”

    那老秃头潜水呢,又没有头发毛,趴水里谁能见着?

    “真要说没素质,他把脑袋埋浴池里也不见得多有素质,谁知道他是不是撒尿完了自己喝两口......”

    越说越离谱,穗子真不愿承认这个挑事儿的货是自己男人。

    “你们跟人打了一架,然后?”

    “本来是咱家老头占压倒性的优势,按着那老秃头削,结果那老秃头耍阴招,推咱爹,咱爹脑袋撞墙了,好家伙,瓷砖差点没给人家磕裂缝,这老头脑瓜子真硬。”

    “......”这是亲儿子该说的话?!

    穗子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家的俩小娃,小家伙们睡得正香甜。

    希望宝宝们长大,可别遗传他们爹这种不靠谱的性子。

    “我一看老秃头耍阴招,我就过去锤他,哥哥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

    把老秃头打跑了,于敬亭就见他爹捂着脑袋,用复杂的神色看着他,足足五分钟没说话。

    好半天才说了句,你长这么大......

    然后借口上厕所,跑路了。

    “媳妇,你说老家伙是不是嫉妒我比他壮,自卑的跑了?”

    于敬亭对四爷那句“长这么大”记忆太深了——这不是嫉妒,是啥!!!

    ###第376章家里进贼了(月票650+更)###

    在于敬亭看来,四爷那句欲言又止的“你长这么大”,是对他身材的高度赞美。

    从而产生了羡慕嫉妒的心情。

    说到这,还不忘叉腰嘚瑟一会。

    “倒也不必那么自卑,我看他那玩意——”

    本想说也不小,一琢磨对穗子说不合适,又憋回去了。

    却见穗子若有所思,于敬亭蹙眉。

    “你想什么呢?”

    最好不是想他家老头的身材,哪儿有他好?

    问世间,谁能与他争锋?

    “你刚刚说,公公的头,撞到瓷砖后才反常的?”

    穗子双目圆瞪,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试问,前一秒还在跟于敬亭打打闹闹玩得开心,下一秒突然反常的来这么一句,再下一秒跑路了,那只有一个解释——

    “敬亭,我怀疑,咱爹想起来了。”

    “啥玩意就想起来了?你搁这说评书呢?”于敬亭觉得穗子的说法太扯犊子了。

    “就他在的那个环境,三天两头打架,打到脑袋时候多了去了,过去十年都不想起来,跟我洗了个澡就想起来了?”

    “看似是过于巧合,但逻辑上是立得住的,因为他看到了咱娘,精神上本就受到了冲击,咱娘跟我说,他也能隐隐记得些,外力稍微一打击,就想起来了。”

    这是内因和外因合在一起,产生的结果。

    “那他想起来不跟我回来哄咱家老太太,跑什么玩意?”

    “这我也不知道......”

    穗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公公这件事整的,的确让人摸不清头脑。

    想不起来跑路还情有可原,毕竟一夜之间冒出来一大堆家人,孙子孙女都有了。

    可想起来还跑,这就说不过去了。

    “算了,不琢磨他了,咱俩先睡,等明儿我去招待所打听打听,把人揪出来问个明白。”于敬亭还是不相信他爹想起来了。

    穗子也认可于敬亭说的,甚至她在心底,已经想了好几个悲观的对策了。

    一旦公公是不想回来,或是公公心有所属故意逃避,她该怎样降低风险,把婆婆的痛苦降到最低,穗子都想了个遍。

    她遇到事总是习惯性地想最坏的方案,只是这次,她又想错了。

    于敬亭两口子已经睡着了,王翠花却是辗转反侧。

    嘴里发苦,这是上了火。

    爬起来找了牛黄解毒片吃,吃完了又堵得慌,索性出了屋,到院子里看月亮。

    深秋的夜晚,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就像是孩子爹离开家的那天晚上,她抬头看着天,想着他啥时候能回来。

    一晃十年过去,人是回来了,可连口饭都没吃又走了,这一走,又不知啥时候能再见面。

    穗子刚好起来上厕所,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婆婆,婆婆看月亮的身影格外的孤寂。

    “今人曾见旧时月,今月曾经照旧人......”穗子脱口而出。

    王翠花心里百转千回的心思,到了文化人口中,凝练成这样一句话,再贴切不过。

    坍塌的鹅棚一角,铁饼和铁球贴在一起,察觉到王翠花来了,俩大鹅发出嘎嘎的叫声。

    王翠花看着这俩大鹅,悲从心中起,小声嘀咕:

    “死鬼不在家的时候,多亏了你们俩,现在你们也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再有坏人来,你们能不能看家护院——”

    话音刚落,就见墙上出现一只手!

    王翠花惊得退后一步,亏得是跳大神出身,看到这个,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掉头进屋。

    跟穗子差点撞上。

    “娘,咋了?”穗子问。

    “快把铁根喊起来,可不得了,进贼了!”

    王翠花压着嗓子说。

    穗子吓坏了,一溜小跑进屋,把于敬亭摇醒。

    “小娘们,你这是想哥哥了?”于敬亭闭着眼坏笑。

    “想什么啊,快起来,家里进贼了!”

    于敬亭腾地起来,龙精虎猛,一听这就精神。

    月色下,一道黑影翻到了墙上,对着鹅棚里嗷嗷叫的俩大鹅做了个嘘的手势,俩大鹅根本不鸟他,扑腾着就要啄。

    黑影身手利索,腾空跳下,身姿在空中泛起一道潇洒的弧度,平稳落地,转身想对俩大鹅说点什么,眼前一黑。

    埋伏在边上的于敬亭用麻袋利索地把人套上。

    单看这动作,便可知道他这些年没少套人。

    套完了直接扎口,把人扛在肩上大步进屋,麻袋往地上那么一扔,于敬亭轻蔑地嘲讽:

    “不长眼睛的玩意,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跑老子家里偷鸡摸狗,不想活了?”

    “草!小兔崽子!你套麻袋上瘾是吗?!”麻袋里传来闷闷的骂声。

    于敬亭表情一僵,穗子捂嘴。

    好家伙,梅开二度了!

    “所以这不是来偷东西的,是偷.....人?”

    穗子小小声,顺势看了眼婆婆,没错,麻袋里就是四爷。

    四爷把麻袋从头上摘下来,感觉一嘴土味,呸了两口,吃了一嘴土面子。

    “这装啥玩意的麻袋?”

    “呃,是敬亭之前去赌石带回来的,原汁原味——你有没有尝到第二故乡石头渣和土沫的味儿?”

    穗子神来一句,把四爷气笑了。

    他家这个儿媳妇真是女中豪杰,不该说话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说,每次开口都是恰到好处,是个长脑子的聪明姑娘。

    “不是,老头子你有毛病?你回自己家不走正门,爬哪门子墙?”于敬亭先发制人,用质问掩饰套亲爹麻袋的尴尬。

    “走正门让人看见咋整?混蛋小子,下手不能轻点吗?哎,我这老胃......花儿啊,疼......”

    一边说,一边委屈巴巴地看王翠花。

    穗子感觉自己要起鸡皮疙瘩了,公公个头跟敬亭差不多,180多的大个,威武雄壮的......撒娇?

    “哎,铁根说的对,你回自己家鬼鬼祟祟的,削你也不多,我瞅瞅怼坏了没?”王翠花关切,又觉得哪儿不对,“你叫我什么?”

    “花儿啊,我想起来了。”

    穗子已经练出来了,听到公公回来就放大招,第一反应就是窜到婆婆跟前,条件反射地要扶王翠花。

    这么大刺激,婆婆不得晕啊?

    果然,王翠花摇摇晃晃脚步不稳,穗子扶着她,她却一把将穗子推开,冲到四爷面前。

    “你真想起来了?”

    ###第377章铁根无敌的歌喉(月票700+更)###

    穗子猜到了开头,但是她猜错了结尾。

    她推断,公公恢复记忆后不告而别,是不想承担责任。

    结果,人家大半夜,悄么几儿的,翻墙回来了?

    这操作闪瞎了穗子,也让穗子悟了个真理:老于家的人,就不能用常理去推断。

    “花儿,有没有吃的给我整口,饿死我了,为了回来找你,我这好容易才跑回来,饭都没吃。”

    王翠花喜滋滋地松开手,边擦眼泪边往厨房走,穗子也想跟着进去忙活,被王翠花推了出来。

    “你就让她做吧。”于敬亭拽着穗子。

    对王翠花来说,给于水生煮一碗面条,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你到底玩啥呢?洗一半就跑了,我还以为你比大小比不过我自卑了。”于敬亭给穗子一个眼色,穗子转身进屋,翻腾了一会,拎着瓶茅台出来。

    这酒她有几瓶,打算珍藏到孩子们结婚再拿出来,现在家里有了喜事,提前开一瓶也行。

    “说来话长,我本来想跟你好好说会话,可出来就遇到那边的人了。”

    “哪边?”

    四爷的养父派人过来了。

    四爷来这边也有几天了,养父不放心,就派了几个手下过来寻找,那几个人就住在澡堂附近,过来洗澡,刚好堵到四爷。

    四爷不想让那边的人知道他在这边还有个家,就跟着那些人回去,临走前还不忘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儿子。

    “那你接下来咋整啊?”王翠花端着煮好的面条过来,忧心忡忡地问。

    她刚在厨房一直竖着耳朵听,时刻关心着于水生的一举一动。

    “我得跟着回去一趟,把那边安置好了,再回来找你们娘几个。”

    于水生也是花了半天时间,才把这些年的记忆理顺了。

    他是胡四爷,也是于水生,是叱咤边境的赌石大佬,也是王翠花的丈夫,铁根和姣姣的爹。

    记忆可以融和,但两段截然不同的经历,却没那么容易融和。

    “那你这要走多久?啥时候走?”王翠花也不知道该难过还是开心,她是再也不想跟于水生分开了。

    “明儿早就走,我怕你上火,偷摸过来跟你说一声。”主要是,舍不得媳妇和娃,还想过来看看。

    穗子在边上听得百感交集。

    她光顾着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都快忘记了,人生也有很多温暖的地方。

    “多待几天再走呗,姣姣那么稀罕你,你不告而别,她都上火了。”

    “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于水生俩眼直勾勾地看着王翠花,那眼神灼热的让穗子在边上看了都觉得自己太多余了。

    于敬亭同情地瞅了她一眼,仿佛再说,你看习惯就好。

    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每天都要忍受爹娘的腻乎,啧。

    “我回去把那边安排一下,顺便把家产都归拢好,我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也攒了很多好石头,拿回来足够你们娘几个好好过日子了。”

    于水生都不敢问他走的这些年他媳妇吃了多少苦,虽然现在看,媳妇过的好像还不错,这家里有电视有拖拉机,应该过的还算宽绰。

    可这之前呢,想也知道挺不容易。

    他现在就想把钱都弄回来,补偿这些年亏欠家人的,让他媳妇往后余生,每一天都很有钱。

    “钱啥的真不重要,你看咱家儿子和儿媳妇,都有正经工作,姣姣学习也是块好料,你只要回来,这家就好了。”

    王翠花总觉得事情不像于水生说的那么简单。

    “我这慢则一个月,快了就半个月,一准能回来。”于水生说得十分轻松。

    王翠花将信将疑,坐在他边上,看着他有千言万语想问,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听他和于敬亭俩喝酒唠家常。

    穗子在边上却是垂眸深思。

    事情肯定不会如公公说得这么轻松。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他在澡堂也没有必要躲着于敬亭了,想必他养父那边也不会轻易放人。

    那边把公公一手培养成赌石场的地下王者,没有血缘关系,却这样捧着,除了投缘之外,只怕是也有不少利益纠葛在里面。

    想要完好无损的脱身,怎么看也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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