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这一路的花销,再做一个翡翠扳指也差不多了。但四爷说了——
“做人,不蒸馒头争口气!”四爷用手扒拉下头发,酷酷地说。
他的视线还落在远处的于敬亭和穗子身上。
眼见着小两口并排越走越远,心底像是有一个角落空了似的。
“哎,那男的干嘛给女的披衣服啊?也不冷。”小六看不清于敬亭的脸,却能看到他的动作。
“你这没娶过媳妇的懂个屁,他媳妇应该刚生完孩子,喂奶。”
“呃?四爷,您好像也是个光棍,呃,我的意思是,你也没媳妇吧?”
单身狗小六憋憋屈屈地说道。
四爷的视线随着于敬亭夫妻越来越远,眼神渐渐失去焦距,脑海里仿佛出现个类似的画面。
四哥,我衣服湿了,咋办啊?
没事,披我的。
那让乡亲们看见笑话咋整?
草!我看谁敢笑老子媳妇,给他脑瓜削放屁了!
这段对话没由来地出现在四爷的脑子里,就好像曾经发生过的事似的。
“小六,刚刚那女的,喊的那些你听清了吗?”四爷问。
小六挠挠脑袋。
“四爷,我听不太懂这边的话,就听了几句,她好像说你是她公公,一直喊啤酒厂、夜校。”
尽管东北官话已经非常接近普通话了,但对于生活在边界的人来说,还是有很多听不懂的地方,他们用普通话的机会不多。
“可我每一个字都听得懂。”胡四爷突然用字正腔圆的东北话对小六说,“傻了吧唧的。”
没有人教过他东北话,可他会说。
“四爷,你说啥?”
小六一脸懵懂。
四爷偶尔会窜出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跟这边人说话的口音好像啊。
“跟你这个傻了吧唧的娃子没法沟通,算了,不提这个茬,赶紧把行李拿出来,对了,偷我扳指的那臭小子的长相,你还记得吗?”
“记得呢,长得特别高,打人特别疼!”
小六一提起这事儿就来气。
他当初被四爷派过去打那个混蛋,结果那小子太狡猾,把小六等人耍得团团转,最后还捆在一起胖揍。
“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
“妥!明儿咱就找他,我让他嚣张,说什么是我爹,呵呵。”
四爷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寻仇上,可心底却回荡着一个低哑的女声,一遍遍的喊着他四哥。
脑子里仿佛有个模糊的身影,正一声声的呼唤着他回家。
四爷忽然想起穗子刚刚喊的话。
那女人自称是他儿媳,说他叫于水生,在这有个家......
四爷觉得那漂亮女娃有一双很清澈的眼,不像是个疯傻说胡话的。
难道那女娃的公公,跟他很像?
“啤酒厂,夜校......小六,明儿顺便查查这俩地。”
“四爷,你不会信那女的随便喊的吧?她也许就是为了让你救她,故意乱认呢?”
“让你查就查,哪儿那么多废话?傻了吧唧的......”
穗子这有惊无险跌宕起伏的经历,让于敬亭心有余悸。
小两口在路上商量了下,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给王翠花。
尽管对于刚手术的王翠花来说,这事儿有点刺激。
但穗子和于敬亭一致认为,此时的王翠花,应该会需要这个好消息。
王翠花之前也知道于水生可能没死,始终是存疑,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
在这种希望和失望拉扯间,她的压力太大,或许这次阑尾炎也跟寻找于水生有关。
让她继续这么憋下去,穗子真怕婆婆得别的病。
女人长期上火着急,对身体绝不是好事。
此时的医院病房已经乱成一团了。
俩孩子不肯吃奶粉,哭得小脸都红了。
王翠花一直追问王卉,问穗子和于敬亭去哪儿了。
甚至威胁王卉,如果不说,她就下地跳大神,把伤口跳开了为止。
王卉哪儿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没顶住压力招了。
王翠花一听儿媳妇不见了,急得不顾身上的伤,坐起来就要回家拿她的鼓,王卉脑瓜大三圈,跟姣姣俩一左一右地拦着。
“都别拦着我!我儿媳妇要是不见了,我这家也就散了!我跳一段,看看能不能把她找回来!”
于敬亭站在走廊都听到他老妈的大嗓门了。
已经有几个病房的病人不悦地探头,再看谁家老娘们这么虎,大晚上不睡觉,咆哮医院!
“不好意思啊,我娘,这儿有点问题。”于敬亭一路给人家道歉。
穗子小声说:“你平时不是挺横?”
“你没听出来,这是咱理亏?”于敬亭推推她,示意穗子赶紧安抚他老家老太太,她再不出现,王翠花非得把医院的房盖掀了。
穗子小跑着进了病房,王翠花跟她四目相对。
“娘,我回来了,我没事!”
“艾玛!我的姑奶奶,你可吓死娘了,快过来,给娘看看!”王翠花看到穗子,眼泪嗷一下冒了出来。
王卉也乐坏了,赶紧抱起波波,这孩子平日里不爱哭,今儿就他嗓门大,赶紧喂喂吧。
穗子接过儿子,小家伙真是哭惨了,眉毛都红了,看到妈妈回来了,头直往穗子怀里拱。
倒是平日里最能闹腾的落落这会特别懂事,见到妈妈回来也不哭了,乖巧地等着妈妈先喂弟弟,排队吃饭饭~
穗子一边喂奶,一边跟王翠花说自己这次的奇遇。
“你说.......谁救了你?!”
###第367章这是咋回事###
“公公救的我,我认得他的!跟画像里一模一样!”穗子笃定的回答。
王翠花保持着张着嘴的造型,一动不动。
穗子看向于敬亭,那眼神仿佛再问,这啥情况?
于敬亭伸手在王翠花眼前划拉两下,王翠花径直地向后倒,晕了。
于敬亭手疾眼快,扶住他娘,轻轻地放在床上。
“我说的是不是太直接了?”穗子有些自责,都怪她,给婆婆吓晕了。
王卉在边上听得瞠目结舌。
“穗子,你没看错?”
这跌宕起伏的发展,给王卉这个旁观者都听懵了。
且不说绑架、被救这些小概率事件在正常人身上发生的几率是多少。
就说死了十年的公公,突然复活了,还刚好把自家儿媳妇救了——王卉记得,上次她看这么刺激的故事,还是聊斋志异。
“我不可能看错的,我婆婆隔几天就要看我公公的素描,我怎么可能看错?”
王翠花哼唧一声醒来,刚好听到穗子这句。
“穗子,你看见的死鬼,是不是穿着一身黑褂子?头发就跟铁根这么短?”
穗子点头,婆婆怎么知道?
“是他!我就知道是他!我没看错!”王翠花喜极而泣。
她之前透过玻璃,看到梧桐树下站着个像他的身影,她还喊了出来。
只可惜,与她擦肩而过了。
没想到,四哥竟然从医院离开后去了招待所,还救下了自家儿媳妇!
王翠花是笑了哭,哭了笑。
嘴里反复念叨着:
“我就知道他没死,没死......”
“对不起娘,我没留下爹,但是我把咱家的情况喊给他了,也告诉他我的工作单位,可是......”
穗子看婆婆这么激动,心里更加愧疚了。
只恨自己没用。
她当时被捆着,没办法追出去,跟公公失之交臂。
“娘,我觉得公公的记忆出了问题,他不记得自己叫于水生,也不记得你们了。”
“怕是从山上摔下去时,把脑袋摔傻了。”于敬亭接茬,顺便把吃饱的儿子抱过来,换闺女过去吃。
他抱起儿子轻轻拍,小胖子吃饱后表情舒坦了,被老爸拍得打了个嗝,心满意足地睡了。
“记不得也没事,人活着就好。”王翠花现在别无所求,只盼着能近距离看他一眼。
王卉作为外来者,听穗子说这段也觉得很感人,可她突然想到一个特别现实的问题。
“不记得自己是谁,又跟你们分开这么多年,他万一在外面有家......”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王翠花抹眼泪的手一僵。
这个问题,穗子和于敬亭也提过一嘴。
只是那时王翠花没亲眼见着于水生,只盼着人活着,后续再想。
现在亲眼见着了,知道他真的没死,再想这个问题,竟没了先前的洒脱。
王卉见状,懊恼地拍了自己嘴一下。
“你看我这张破嘴,说这个干嘛!”
“活着就行......”王翠花蔫巴巴地说道。
“管他外面有没有家,回来了就得给我娘个说法,特么敢在外面跟别的女的鬼混,管他记不记得,揍了再说。”
于敬亭一贯帮亲不帮理。
这件事,他无条件站在母亲这边。
“也别那么悲观,先找到公公,后续的事儿,咱们见机行事。”穗子打圆场。
现在大家的猜测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具体还要等于水生找到了,再商量着未来怎么办。
王翠花的视线挪到隔壁床。
姣姣躺在上面,沉沉的睡着。
这丫头担心穗子,守了半宿,看到穗子回来了,心踏实了才睡着,小脸上的泪痕都没干。
想着闺女生下来都没看一眼爹长啥样,王翠花悲从心中起。
“穗子说的对,先把人找着,甭管他记不记得咱们,得让他看一眼姣姣,也得让姣姣看看他......”
得让他于水生知道,她王翠花对得起他,他的俩孩子她给养大了,都长成了有出息的娃。
这一宿没人睡好,于敬亭搂着受了惊吓的穗子轻轻拍,王翠花失眠到天亮。
天亮后,廖勇过来了,要给穗子做笔录。
樊皋这会酒醒了,在局子里闹腾,说他根本不急的昨晚发生了什么,甚至推脱他只是喝多了,耍酒疯。
但是喝多了这种推脱,显然是一毛钱卵用都没有的。
喝不喝酒,都得对自己犯下的罪行负责。
警方不吃这一套,樊皋又换了个思路,说穗子是他亲生闺女,捆自己闺女总不犯法吧?
甚至还搬出他之前送穗子家电和钢琴的事儿,认为穗子是默认他是她父亲的,否则干嘛要收东西?
廖勇过来调查,穗子大大方方地否认了。
“我户口本上的爹可不是他,他姓名樊,我姓陈,怎么可能是亲戚?至于说我收他大额礼了——那是因为他欠我妈钱。”
穗子早就跟于敬亭想好了对策,料到樊皋这臭不要脸的会使这招。
“有什么证据吗?”廖勇问。
“可以打电话给我妈确定啊,你想啊,他要是不欠钱,怎么可能送这些东西给我?如果谁都能随便跑过来自称我爹,那这世界不乱套了?”
尽管穗子说的听起来有点牵强,但对比樊皋的说辞,还是穗子更靠谱。
警方为了弄清事实,又通过电话联系了京城的陈丽君,陈丽君说法跟穗子一样。
樊皋还想狡辩说自己是亲爹,但穗子这边甩出了决定性的证据。
穗子的血型是0型,陈丽君和樊皋都是ab。
根据遗传规律,ab和ab是绝对生不出o型的孩子。
在强大的科学面前,一切的狡辩都是苍白的。
樊皋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乖乖对其绑架穗子复仇的行为供认不讳。
王翠花出院了,于敬亭开着拖拉机接她回家。
分给他的房子还没装好,一家人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
本来出院是挺开心的事儿,可是因为惦记着于水生,王翠花蔫巴巴的没精神。
于敬亭一路都在想方设法逗他娘开心点,快到家了,就见着穗子推着小车领着姣姣站在门口,一脸苦相。
于敬亭觉得穗子的表情挺新奇,这小娘们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和善脸,今儿怎么这表情?
“娘,你瞅我媳妇,像不像个大苦瓜?咦?!”
于敬亭的视线落在穗子身后,眼睛骤然变大,嗓门瞬间提高:
“氧化钙的,这怎么回事?!”
###第368章那个娘们,漂亮###
家里的玻璃,碎了好几块。
于敬亭把拖拉机停稳,骂骂咧咧。
从来都是他打别人家的玻璃,这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把他家玻璃打碎了?
鉴于于敬亭打别人家玻璃的业务太过熟练,以至于他一眼就认出自家玻璃这种碎裂程度,绝对不可能是非人为造成的。
怪不得穗子一脸苦瓜相站在这......
“看清楚是谁干的吗?”于敬亭此刻,脑中至少划过3种以上刨人祖坟的方法。
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
这口气要是不出,以后拿什么混?
“我也没看清。”
穗子当时正在做饭,姣姣负责看俩小娃。
只听得咣当一声,屋里的玻璃碎了。
穗子带着姣姣过去看东屋,西屋又咣当一声。
坦白说,穗子亲眼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而是好笑。
之前她都是用另外一个视角目睹玻璃是怎么被人干碎的。
现在身份调换,竟然有人用了跟于敬亭一样的方式,把她家俩屋的玻璃都弄碎了。
这房子是租张月娥的,眼看着就要搬新家了,想不到出这档子事。
修玻璃是小,憋屈没看清是谁干的,这才是重点。
“让老子知道谁敢动咱家玻璃,脑瓜子给他削放屁了!”
穗子轻叹一声。
“你有时间琢磨这些虚无缥缈的复仇,还不如想想买玻璃修窗户,早晚温差大,娘刚出院,别吹风凉着。”
于敬亭去买玻璃,穗子扶着王翠花进屋。
王翠花头上裹着围巾,虽然这会也不冷,但穗子觉得术后防风挺重要,就给裹着。
一阵风吹来,吹到了王翠花的头巾,她转身伸手抓。
平日里总扎着的头发这会是散着的,风一吹,发丝飞扬,抓着围巾的瞬间,也抓住了不远处偷窥的四爷的眼神。
四爷手拿弹弓,原本是瞄准老于家最后一块完好无损的玻璃。
可见着王翠花的正脸,弹弓吧嗒,掉在了地上,钢珠子在地上乱滚。
“四爷,怎么了?”小六见老大跟中了邪似的不会动了,便问道。
他俩一路排查,最后确定了,那个偷换了四爷扳指的人,叫于敬亭,家就住在这。
俩人摸过来,四爷用他的特制弹弓,把人家的玻璃逐一打碎。
留着一块没打,就是想等这家人回来,给人家个下马威。
穗子刚站的角度比较偏,四爷一直没见着她的正脸,也没认出穗子就是他救下的那个小媳妇。
但他看到了王翠花的正脸,那是怎样一张......
四爷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王翠花。
看着三十多岁的模样,一头披肩发随风飞扬,充斥着成熟女人的风情,眼里刻满了故事——
虽然离着这么远,也看不清王翠花到底是怎么个眼神,但他喜欢那双眼,像是有魔力,吸引着他的视线。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想睡。”
“啥?”小六没听明白,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天。
大白天的,咋还困了?
这是水土不服的劲儿还没过?
“她,那个娘们,漂亮。”
四爷的手指着王翠花,就觉得嘴唇发干,喉咙以及某个生命的起源,都很痒。
“????”小六一脸的玄幻,四爷从来都不是好这口的人啊?
在家乡,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呜嗷呜嗷地往他那扑,媒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毕竟四爷这种肥到流油的法外狂徒,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优质生活的象征,可四爷好像也没对哪个女的表示过好感。
大家伙好奇,还偷偷打量当地的赤脚大夫,想知道四爷是不是那玩意坏了。
赤脚大夫是这么回答的:打死也不能说。
于是大家伙就默认了。
就是有问题!
结果,在这异乡,对着个陌生女人流哈喇子?——还不是年轻的女人!!!
这玄幻的发展让小六整个人呈现呆滞状态,傻了吧唧地站在原地来了句:
“那老娘们得三十五六了吧?看着倒是挺不错,可这长得就是良家妇女的脸,怎么可能跟你——啊!”
小六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四爷收腿,眼里满是狂躁。
“不准你惦记她!”
“???”小六表情都扭曲了,疼的。
委屈巴巴地说道:
“四爷,那婆娘年纪都快跟我妈差不多了吧——嗷!”
又是一脚。
“不准你叫她老娘们!”
“???我没啊!”他说的是婆娘,“老娘们”是啥玩意?
小六的委屈逆流成河,他对北方方言还是不太了解。
“你叫她婆娘,翻译过来,那就是老娘们的意思,她那么年轻,哪儿老了?而且娘们也不是你能叫的!”
“!!!”骂人还带翻译的?
小六闭嘴,不再吭声,脸上全都是委屈。
四爷魔怔了......
“算了,不砸玻璃了。”四爷把弹弓收兜里,俩眼珠子还死死地盯着老于家。
穗子捡起了围巾,扶着王翠花进屋了,他只看了个背影。
“那咱回去吧,堵那个叫于敬亭的臭小子——嗷!”小六不敢置信地捂着肚子,三连杀?!
他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挨了四爷三脚,为啥?!!
“都怪你叨逼叨!”四爷暴怒。
如果不是小六跟个大苍蝇似的嗡嗡嗡,他能少看一眼吗?
这下漂亮娘们进屋了,他看什么!
小六凄凉地看着路边的大树,他好想抱着大树,痛哭一场哇~
“叔叔,你需要帮助吗?”一个好听的童声在身后响起,四爷转身。
眼眯了起来。
扎着双马尾的姣姣,正嚼着泡泡躺,站在他们的身后。
姣姣刚是跟穗子站在一起的,四爷的角度看不到穗子的正脸,却是能看到姣姣。
他知道这就是那个换他扳指的臭小子家里的人,看年纪应该不是女儿,大概是妹妹一类的。
穗子打发姣姣买点调料,姣姣走过来见俩奇怪的叔叔比比划划,脸还是生面孔,就过来问问。
四爷低头,想着把这小丫头抓了,用来换自己的扳指。
既然是那臭小子的家人,自然也不需要给好脸色,他摆了个凶巴巴的表情——在边境,他靠着这张脸,可是吓唬过不少人。
对上姣姣那张跟她老妈相似度极高的脸,四爷愣了。
姣姣也觉得眼前的这家伙眼熟,歪着头想,像谁来着?
###第369章脑袋摔傻的可怜爹###
四爷的凶残表情已经摆了出来,对上姣姣的小脸,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孩子长得怎么......那么招人稀罕?
于是,站在四爷边上的六子,见到了神奇的一幕。
前一秒还凶残无比的四爷,下一秒,眉目舒展,露出个自认无害地微笑,不,那已经不是微笑了,那是笑成一朵花啊。
六子曾几何时见过他笑成这样,吓得退后一步,小心观察,太反常了!
“小丫头,你几岁了?”
“刚满十一。”姣姣还在歪着头看眼前的男人。
“你妈妈——”四爷本来想问,你妈妈多大了,又觉得太过明显,话锋一转,“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爸爸死了但又活了,总之半死不活——啊!!!!”姣姣突然想到了什么。
捂着嘴退后一步,远距离看四爷,又上前近距离看看,甚至勾勾小手,示意四爷弯腰。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四爷,在这个漂亮的小丫头面前,竟也异常配合,真就弯腰。
姣姣把手放在他脸上,温温的,下巴还有胡茬,摸起来麻麻赖赖——是活的!
画里的人活了!
“你怎么了?”四爷还从没被这么大的孩子摸过,心里暖和,看这孩子总是有说不出的舒服。
“你是我——”姣姣眼泪在眼圈里转,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话都说不出来,索性哇一声哭出来。
四爷见这孩子无缘无故的哭了,忙给她擦眼泪,不擦还好,一碰嗷嗷哭。
小孩子的哭声总是让人揪心的。
小六不耐烦了,恶声恶气道:
“小崽子别号丧了,再号——嗷!”
又被踹飞了。
四爷收腿,瞪着他骂道:“就你话多,嚷嚷什么玩意?!”
小六委屈至极,那崽儿嚎得他耳朵都疼,还不让他说?
四爷见姣姣一直哭,哭得他心跟少了些什么似的,索性将她抱起来。
这一抱,姣姣马上自觉地把手搂在他脖子上,脑袋埋在他怀里,这感觉她曾偷偷想过很多次,不同于哥哥的怀抱,是另一种感觉。
“你喜不喜欢......女儿啊?”姣姣问。
这小脸挂着泪,说话还瓮声瓮气的,抽泣时俩小犄角还晃来晃去的,看得四爷心差点没融化了。
“要是跟你这么好看,我当然喜欢。”
四爷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类似于看到好翡翠时,那种迫不及待想拥有的心思。
可这是人家的娃........那个漂亮老娘们也是人家的娘们.......
四爷突然就酸了,他特别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姣姣被他抱着,小手怎么也不愿意撒开,四爷就任她抱着,腾出一只手在兜里翻腾。
他兜里只有烟,早知道能遇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揣两块糖该多好。
一个抱着不愿意放,一个搂着脖子不愿意撒手,时间一点点过去。
“四爷,咱该走了。”五分钟后,小六实在是忍不住了。
那个换四爷扳指的混蛋随时都可能回来,现在把混蛋的妹妹掳走是最好的选择,或者揍一顿也行啊。
这么抱着算咋回事?
看四爷这表情,真是把人家的娃当成自己闺女稀罕了。
“不让你走。”姣姣搂着他的脖子,差点没给四爷勒死。
十一岁的娃都150了,尽管长得瘦,劲儿还是不小的。
“你跟我回家,你得跟我回家!”
“我才不跟你回去呢。”四爷想着那个偷他扳指还揍他小弟的混蛋还有气。
想不明白,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么跟那种可恶的混球是一个妈生的,不由得吐槽道。
“你这么可爱,你哥为什么那么欠揍——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四爷觉得姣姣看他的眼神很古怪,像是......同情?
“我娘说,我像她,我哥像你......我死鬼爹。”
“我觉得也是,你和你娘都是好的......你爹一定是个混蛋瘪犊子玩意。”
四爷最后一句说得简直不要太酸,声音不大,姣姣却是听见了。
于是,看他的眼神,越发同情起来。
这个“从画里活过来”的爹,看着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啊,总是自己贬低自己呢。
姣姣紧紧搂着他,唯恐他会跑了,小脑袋瓜子也在不停地运转,想着怎么把人拽到家里。
哥嫂和娘唠嗑时,也没有刻意避着她。
所以姣姣大概知道她爹是个什么情况。
嫂子曾经说过,爹很可能是脑袋掉山崖底下摔傻了,不记得她和哥哥了。
这样看来,他傻了吧唧的,也是值得原谅的。
姣姣在这短暂的一分钟内,甚至已经想好了下个礼拜的作文怎么写了《我的傻父亲》。
“四爷,时间差不多了。”小六听着拖拉机的声音了,不知道是不是于敬亭买玻璃回来了。
说好的,给臭小子个教训呢?
一脸温柔的抱着人家妹妹干啥?
“叔叔带你买吃的去好不好?”四爷实在是狠不下心把小丫头拽下去,就抱着问。
“我嫂子说,陌生人这么说都是人贩子,但你不是陌生人......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回去跟我嫂子说一声?”
“不行!”小六刚一出声就被四爷瞪了。
“那叔叔在这等你。”
姣姣从他怀里跳下来,一路跑着回家。
小六急得直搓手。
“四爷,咱说好了要吓唬那臭小子一下,你让她通知她家里人,这成什么了?”
史上最温柔绑匪?
“再说,她万一告诉她妈妈,让她哥揍咱们怎么办?”
“她哥出去了,她妈妈又不认识咱们,怕啥?”
隔了一会,姣姣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只小猪存钱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