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凶中带吉,若熬不过去这一劫也没什么可说,熬过去,你们家运势滔天。”这话怎么理解都行,说了跟没说一样。
算命的一句话说出来,一百个人听了,就会有一百种解读。
穗子坚信于敬亭没死,按着王老师的思路解读,就觉得自家运势会一帆风顺,超过前世的辉煌。
“那我就借您吉言了,等我家敬亭回来了,我们请您喝酒。”
“呃——”王老师心说您哪儿来的自信啊?他可没说于敬亭一定没死啊。
卜卦这种事,本就只能看出个大概方向,不可能精确到生死。
“您还没回我呢,有没有这种邪术?”
“你问这个干嘛?这种子虚乌有又坑人的玩意,行业内也是避而不谈的。”
“实不相瞒,我问这个,是有人盯上了我的肚子。”
王老师闻言一凛,忙从兜里掏出个小册子,上面都是繁体字,还是线装的。
穗子一看就知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应该是用来看日子的。
“你来看这俩日子,四柱中日干为主,五日后,丙戊日干见巳——”
“王老师,您说点我能听懂的!”
“五日后上午九时九分,这个时辰出生的孩子,命里有禄神,若父母命带福星,这孩子必将主福气。”
“还有六日后,天赫入命,天赫可了不得,这是赦免灾难的吉祥神煞,得此命格者,一生走捷径免灾祸,为官得此命者,官至封疆大吏,平民得此命者,少劳多得。”
“您的意思是——?”
“近日有两个非常罕见的好命格,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必想让你在这两日诞下孩子,这种罕见的命格若被坏人所用,能做的事就多了.”
“那若想借我孩子的运势,是不是要征得我的同意?”
“借运换命本就是心存恶念,有这种想法已经是损了自己的阴德,不过是一些心术不正之人的妄想,心怀正念多积福报,自然能抵消一切恶念。”
王老师这云里雾里的一番话,看似没有头绪,却已是向穗子传递了个信息。
对方一定是有什么歪门邪道的办法,而王老师现在的水平根本没办法参透,只能拿出“心有正念所向无敌”这样的话安慰穗子。
“那我换一种思路,有没有可能是,对方知道这样的方法有损阴德,所以忽悠着让我去做,这样损阴德的是我,得好处的是他们?之所以选我的孩子,是因为有血缘羁绊,效果更好?”
王老师倒吸一口气,看穗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小陈老师,你可比你婆婆有慧根多了——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钻研玄学”
这就等于是默认了穗子的猜测。
“我不信这些,我只信社会主义能够救华夏,勤劳和善良才是通往幸福的捷径。”
那你特么还跟老子讨论这么久的玄学!王老师脸上笑呵呵,内心嗷嗷嗷。
穗子没跟王老师彻谈时,心里还是没有底的。
谈完后心里踏实了许多。
就像是悬在空中的那只靴子落了地。
樊皋果然是来者不善,他讨好自己,不过是想得到穗子的信任。
想借穗子孩子的运势,然后把因果报应推到穗子身上。
穗子嗤之以鼻,这一家子,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整日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的玩意,不思进取气数已尽。
王老师只算出了最近的俩日子,保不齐未来还有这种好日子。
对方是有备而来。
可穗子也不想坐以待毙。
“我跟你说的这些,你不要外传,也不要告诉你婆婆。”王老师叮嘱。
“我是不会说,但是我婆婆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是吧,娘?”穗子提高音量。
门打开,王翠花拎着个杯子进来,刚她就趴在门上,用杯子偷听。
王老师瞠目结舌。
“大妹子,你咋能——?!”
这么大个人了,趴在门上,成何体统!
“涉及到我家儿媳妇和我小孙,我凭啥不听!”王翠花理直气壮。
“老王,你说现在咋整?”王翠花偷听的心急如焚。
有人打她小孙的主意,这还了得?
“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王老师摇头晃脑。
“你就说你斗不过人家得了,啥不可说啊。”王翠花无情拆穿。
王老师尴尬,这大妹子长得挺好,就是说话太直。
“我这是名门正统,讲究的是浩然正气,那些歪门邪道我又不学,都不是一个路子的”
言下之意,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缺德阴损的办法。
送走王老师,王翠花愁眉不展。
“要不,咱们回屯里吧,守着咱家的地,远离这些是非,咱娘俩种地也能活。”
“娘,事到如今,我们退一万步也没有用了,人家盯上咱们了,你就是回屯,人家一样有办法找过来。”
穗子这会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她母亲的心思了。
怪不得她妈前世要跟她闹掰,宁愿不认她,也不想把穗子卷进来。
这樊家人,的确跟牛皮糖,沾上就甩不掉。
“那现在咋整啊,你妈在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被人为难,铁根又.哎。”
“娘,你先别哭,快去看看,咱家还缺什么少什么,列张单子,明儿让他买。”
“啊?”
“想要钓我这条鱼,他也得有命走出咱们市再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鬼!”
“啥鬼?”
“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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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谁入谁的局###
“穗子,要不咱给他灌多了,让他来个酒后吐真言?”
王翠花提议。
穗子低头不语。
王翠花的心突地灼痛。
这才想到,家里能喝的铁根已经不在了。
铺天盖地的悲伤毕竟是短暂的,亲人的离去带来的那种钝痛,会在不经意间戳痛人的神经,提醒着,那个最亲的人,已经不在。
“敬亭回来,自有他陪着娘喝的机会,咱们现在不要把心思放在这里。”穗子打断王翠花的悲伤。
王翠花不知道该伤心儿子的事儿,还是该伤心儿媳妇——她总觉得穗子在铁根死活这个问题上,多少有点魔怔。
这怕不是老人们说的,得“癔症”了吧?
穗子从始至终都用的肯定句,态度坚定无比。
这种诡异的态度,让王翠花不由得担心起儿媳妇的脑子,会不会是伤心疯了,得癔症了。
“娘,我没有任何问题,我没疯,我很清醒。”
王翠花:......
疯子好像都不会承认自己疯吧?
“我的精神状态暂且不提,先把眼前的这个坎儿过了。娘,你明天就这样......”
穗子把预想好的剧本讲给王翠花。
明天她约樊皋来家里吃饭,这无疑是一场鸿门宴。
穗子要求王翠花扮演一个恶婆婆,刁蛮儿媳妇。
这可把王翠花整为难了。
“你想想敬亭的奶奶,当年是怎么对你的?”穗子认真将戏。
王翠花一想到她婆婆当初那个鸟样,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你可怀着孕呢,你生气,孩子生下来该有胎记了,我一直怀疑咱家姣姣后腚青的那块胎记,就是跟她奶生气落下的。”
关于孕妇的讲究还是挺多的,怀孕期间生气会对孩子有影响,这条却是各地公认的。
王翠花现在想到她婆婆当初的刁难,还会特别气,她就是因为自己被气过,所以才对穗子百般好,就是不想让穗子重蹈她当年的覆辙。
“你放心,咱们是演戏,我不会真的生气。娘,就当是为了咱们一家未来,你找找恶婆婆的感觉。”
王翠花如临大敌,慎重点头。
“一家人只要心是团结的,眼下遇到点困难都不要紧,咬咬牙,总会过去。”
穗子摸摸肚子,她能感觉自己的肚子这两天有些下去了。
胎动也比往日少,这意味着俩孩子可能要提前出来。
里面这两小只,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已经经历这么大的考验,但她相信,自己是有能力给孩子们兜底的。
无论这俩孩子选择在哪天出来,她都会以血肉之躯给孩子们铸造一片安静的天空。
前世她没有保护好孩子们,今生她无论遭多大的罪,也要把前世的错误纠正回来。
让事情回到它本来的位置。
转过天,老于家的餐桌上摆满了红呼呼一片。
“姣姣,嫂子教你的话,都记住了?”穗子问。
姣姣点头的同时又打了个喷嚏。
“嫂子,这菜也太呛鼻子了,真的有人会吃吗?”
穗子从邻居家弄了点特别辣的干辣椒,无论荤素都抓一把进去,看着红呼呼闻着更呛人。
姣姣和王翠花提前都吃过饭了,这一桌子菜是穗子特意给樊皋准备的。
“他不吃也得吃,这就是随便当人爹的代价。”穗子拎出一瓶酒放在桌上。
这酒是她特意从酒坊买的高度白酒。
配上辣乎乎的菜,目的就一个。
辣不到他的嘴,也要烧了他的胃,即便对方长了个铁胃能逃过胃病,也能把痔疮吃犯病了。
穗子不信这家伙浑身上下前后的器官都那么结实,总有一样能收拾他。
“来了!”王翠花透过窗户看到门外来了辆小车。
穿得板正的樊皋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拎着礼物。
“我瞅瞅拿了啥——呦呵,果子,真抠。”
王翠花撇撇嘴,就是普通看亲戚时拎的糕点,北方管这玩意叫果子。
“看来他也没多少钱么。”穗子嗤笑。
她这些天要了这么几个大件,把对方要穷了。
这种买个钢琴都要咬牙的货,怎么可能随便一出手就是三条大黄鱼,看来她的便宜爹,实力应该比这个冒牌货强很多。
樊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家娘几个看穿了,满心算计的走进来。
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摔碗的声音。
“你这个丧门星!”王翠花骂道,顺手抄起一个碗,用力地砸向门。
樊皋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迎面一个碗过来,躲闪不及,砸到脑瓜上,发出一阵闷响。
“嗷!”
“哎呦,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来了。”王翠花嘴角上翘,心里默默地夸自己。
砸得真准啊。
“没事,你们这是吵什么呢?”樊皋捂着脑瓜问。
“没什么,我手滑了,你真是丧门星的爸?”
“亲家,你别这么说穗子,你儿子没了,跟穗子有什么关系?”樊皋嘴上虽然劝,可是眼里却满是得意。
显然,婆媳不合,这是他非常希望看到的画面,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更容易说服穗子。
“是啊,娘......”穗子低头拧衣角,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你别叫她娘!她是我娘!我哥要不是娶了你,怎么会死?呸!你就是丧门星!”姣姣按着穗子要求的说出这些,声音都有些颤抖,眼圈也是红的。
小家伙其实不愿意说这个,这些都是穗子和王翠花要求她说的,说完了姣姣心里堵得慌,踹了脚门,往外跑。
跑到樊皋面前停下,对着他腿肚子使劲踹一脚,这一脚绝对是发自内心。
樊皋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姣姣一溜烟跑了。
跑到她班主任家哭去。
“姣姣,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礼貌”穗子心里补充了句,等会讨人厌的玩意走了,要给姣姣加零花钱,小宝贝表现的真不错。
“什么叫不礼貌?你小姑子心里委屈,我也委屈,我的好儿子就让你这么弄没了,我的这个命啊——”
王翠花一拍大腿,把她婆婆当年的台词惟妙惟肖地背诵下来。
虽然穗子听来,演戏的成分有点重,学院派演技,不咋真实。
但糊弄樊皋,还是足够用了。
“大妹子,你们这样虐待我女儿,我怎么放心把她留在你这?”樊皋喜不自胜,觉得自己的目的快达到了。
“她是我家花了大价钱娶回来的,你说领走就领走?”王翠花伸手比了个五,“她得留在我家给我儿子守寡,要离开,这个数!”
###第330章得来不费工夫###
我在八零追糙汉正文卷第330章得来不费工夫“五百?”樊皋问。
“五千!”王翠花狮子大开口。
樊皋太阳穴直蹦跶。
“亲家,你这就有点太胡闹了,且不说这已经是新时代了,不讲究买卖人口,就说你儿子已经死了,她跟你家从法律上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你跟我儿媳妇,法律上就有关系?”王翠花佩服穗子,这些台词都是穗子提前想到的。
昨天,娘几个对台词,穗子给了王翠花一个提词板。
上面写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包括樊皋会说什么,他如果说了,怎么回。
到目前为止,樊皋都没有跳出穗子的提词板。
穗子想问题的速度不快,但是她的思维很发散,几乎能想到一切可能,未雨绸缪。
樊皋被王翠花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法律上,的确跟穗子没关系。
“亲家,我闺女到底跟你们家姻缘一场,咱们坐下来好好说。”樊皋以退为进。
“舍不得钱?”王翠花问。
樊皋僵。
穗子嘴角微扬,这男人大概以为他的智商天下无双。
殊不知,他从踏入这个屋子开始,就已经被她带着节奏走,连姣姣那个十岁的孩子都能骗到他。
她真的很期待,当樊皋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但眼下,这出戏,还是要唱下去。
“你们别吵了,我好不容易才有家人来,咱们坐下来边吃边聊。”穗子开口。
樊皋听她说家人二字,心里更是满意。
他以为陈涵穗一定是在婆家受尽了苦难,迫不及待的想跳出火坑,他的出现,对她来说,就是救命稻草吧。
“对啊,咱们坐下来,边吃边——呃。”
樊皋的视线落在桌上那触目惊心的一片红,鼻子动了动,被那刺鼻的辣椒味呛得鼻子发痒。
“做得这叫什么玩意?!”王翠花顺势掀翻一盘菜,“刚好”弄了樊皋一身。
“我想着他可能是我爸爸.......特意弄了喜庆的红,您不会嫌弃我吧?”穗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樊皋。
“我们这边有讲究的,要给亲爸加大红,喜上加喜,越红越喜。”辣不死你丫的!
樊皋有苦说不出,他并不想要这种大红啊。
“呵呵,你在那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你觉得人家是你爸,人家愿意认你?说不定人家连一口都不吃!”王翠花使劲拱火。
婆媳俩交换了个眼神,在彼此的眼里读到了相同的信息:干得漂亮!
“我闺女给我做的,我怎么能不吃,吃!”樊皋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心说为了穗子肚子里的俩孩子,他硬着头皮也得吃!
“亲家,你也坐下来,一起吃!”樊皋想着不能自己一个人肚子遭殃,拽一个下水是一个。
“吃你爹了个爪!五千,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王翠花一拍桌子,把水煮鱼滚烫的汤汁拍出来,迸了樊皋一手背。
“我去找姣姣,你们俩好好商量,别想着跑,不给我钱,我闹到京城去!”
王翠花说完看了穗子一眼,眼里是不舍。
按着穗子的剧本,王翠花应该出去了,可王翠花不放心把怀孕的儿媳妇单独留下跟这家伙在一起。
穗子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娘,这时候可不能优柔寡断。
看似平静的认亲,实则各怀鬼胎,步步为营,错一步,引得对方怀疑,将满盘皆输,再无退路。
王翠花含着泪,转身出门,迎面吹风,眼泪哗就落了下来。
可怜的穗子啊,怀着孕还要跟这些恶人周旋,她是真心疼。
但穗子本人并没有王翠花那么伤感,她现在情绪稳定,冷静的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怕。
到了她这个地步,上有老下有小,对手家世显赫一根手指都能碾压她全家,而她有的,也仅仅是这一身的智慧。
她不能输,她也输不起。
“孩子,你在这个家,受苦了,她们平日里也是这么对你吗?”樊皋做出慈父的姿态,对着穗子假惺惺道。
“哎......”穗子叹了口气,夹了一块辣椒放他碗里。
樊皋无语地看着碗里的菜,干辣椒炒尖椒——北方人吃菜都这么诡异吗?
他很不想吃,可是看着穗子那期待的眼神,想着王翠花说的不吃不是亲爹——心一横,吃!
“咳咳!”樊皋的嗓子都辣冒烟了。
“喝点酒,我特意买的,我婆婆也不给我钱,我都是偷摸攒的——你不会嫌弃酒不好吧?”穗子楚楚可怜。
樊皋心一横,喝!
辛辣的酒入喉管,滑入胃里,与胃里的辣椒混在一起,霎时起了反应,樊皋觉得有无数的小钢针戳他的胃,鬓角沁出汗珠。
“你这酒度数有点高啊?”
“我也不懂酒,什么贵我买什么,昨天我婆婆管你要那么多东西,我真是拦不住,你看这洗衣机,这钢琴......”
穗子每说一样,樊皋的胃就痛一下。
他这“钓鱼”的代价,有些大啊,鱼还没上钩,自己的小半家产就进去了。
“穗子啊,你不能继续在这待着了,跟爸爸回京城吧,我会照顾好你,还有你的孩子的。”
樊皋提及孩子,眼睛就冒绿光。
穗子垂眸,遮去眼底的嘲讽。
这家伙一定没有照镜子。
但凡他照镜子看看自己,就会发现,他的眼里,这挡不住的贪婪。
没有什么财力,心术不正,手段也不算太高明——这是穗子对樊皋的综合判断,她断定,这家伙在樊家顶多是个小人物。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来了,穗子也要拼全力对他,因为她家现在的实力太弱了。
“我倒是想走,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婆婆不会允许我走的,我如果跟你偷偷走了,她回追到京城。”
“她找不到我的!”
“可是我听人管你叫厂长,你是有头有脸的人吧?她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我又不在京城——总之,你别怕,只要你自愿跟我走,爸能保护你。”樊皋被穗子轻松套话,泄露给穗子更多的信息。
“可是我担心我命里带克,你看我把我男人都克没了,我跟你走,你爸妈会不会被我克死啊?”
“我爸妈早就死了,就一个姐姐。”樊皋嘴角越扯越大,他觉得穗子已经完全信任他了。
穗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端起酒壶给他满上。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家伙的信息,她就这么轻松获得了。
###第331章三句话拿下全局(晚更补偿+更)###
我在八零追糙汉正文卷第331章三句话拿下全局樊皋从穗子家离开时,他都不知道自己先迈得哪条腿。
整个人犹如置身云端,浑身轻飘飘,喝得晕乎乎,穗子那烈酒的劲儿足够大,配合上一桌子辣椒菜,胃里跟着火似的。
樊皋努力回想,试图想起他都跟穗子聊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达成了目标,可仔细一想,好像穗子又没答应他任何事。
感觉得到但啥也没得到的微妙感,被酒精和辣椒所冲淡。
樊皋回头,穗子没出来送他,但他猜,这个在农村长大的姑娘,应该已经被他的亲情攻势所拿下了吧。
樊皋拉开车门上了车。
“四叔,你觉得她会信你吗?”开车的司机问。
“她怎么可能不信?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农村女孩,接受的教育都是出嫁从夫在家从父,村里的那个男人根本不是她亲爹,她男人又死了,突然出来个有权有势的爹,她会不想要?”
樊皋把头靠在车座上,这该死的酒,真的上头。
“可是我们从学校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却是她工作能力特别强,在教育局也是出了名的——这样的女人,会这么容易上钩?”司机还保留着最后的警惕。
“工作能力那是因为她是个书呆子,她再能干,还能算的过我们?一个刚出村的女人,才二十岁,她能有多深的城府?即便是她母亲那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精,不一样被我们牵制住了?”
司机大概被他说服了,不再说话。
樊皋借着酒劲,幻想着他凭借穗子的肚子走上人生巅峰的画面,满心得意。
而此时的穗子,却是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连串的信息。
都是她酒桌上套下来的。
这个樊皋,家中行四,没有父母,有个姐姐,工作单位不在京城。
他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拿到了教育局给穗子的进修通知。
这通知就是突破口。
教育局的甄局跟穗子有交情,穗子把樊皋拎过来的果子带上,直奔甄局家。
穗子本想套套这个人的来历,没想到得到个意外的消息。
“这个通知,是假的?”穗子问。
她刚借着感谢甄局的噱头,说起了通知,结果甄局比她还惊讶。
“是的,真的也有,不过在我办公室里,我昨天刚签的名。”
穗子的工作能力上面是知道的,校长今年又闹出了那样的丑闻,上面也有心培养穗子接班,打算等她坐完月子就送她进修,然后让校长提早退休。
这样穗子顺利接班,也给校长留了一丝体面。
“小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甄局一头雾水。
“甄局,我让人算计了,您得给我做主,您说我要是跟您不一条心,我不过来找您,我这得落个什么下场?”
穗子表明态度,她得把自己摘出来,责任都是樊皋那冒牌货的,她可是无辜。
甄局视线落在穗子带来的糕点上,连连点头。
小陈的确是个好同志,虽然是被人骗了,但她能想到感谢自己,这个心意,她是明白的。
“这个人一定对你不够了解,以为你是需要裙带关系才能上位,你的能力,组织是清楚的,这个冒牌货我们报警处理吧。”
冒充上面发假公文,足够他喝一壶的。
穗子觉得报警抓樊皋也是个不错的结果,本想点头,可转念一想,打断骨头连着筋。
樊皋即便是个不争气的小喽啰,也是姓樊。
他伪造公文的事儿,说大就大,说小,也就是樊家一句话的事儿。
毕竟没造成后果,甚至他可以狡辩,说只是跟穗子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这玩意是他给校长的,樊家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校长身上,让校长当替死鬼。
届时,樊皋除不掉,很容易狗急跳墙,自己的实力也会被对方察觉,她就没办法吃猪扮老虎了。
“甄局,这里面有个事儿,这个人,他来自京城,他的家族......”
穗子趴在甄局耳边说了几句,甄局的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您信得过我,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只是我需要您帮个忙。”
“什么忙?”
“您能不能帮我找到樊家大房长子的电话?”
甄局闻言先是不解,隔了几分钟,豁然开朗。
“你这是让他们内部解决——”这样她还能卖对方一个人情。
不得罪人,还把违纪的人处理掉。
“小陈儿,你可真是一员福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您过奖,都是领导教育的好。”穗子圆滑回道。
不抢功,在不该遮挡锋芒时适当的展示实力,顺便站队,尺度拿捏的刚刚好。
“我有个老同学刚好跟他一个单位,我现在就帮你找他的联系方式。”
甄局打了几个电话,很快就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穗子拿到了电话,直奔三姨姥家,一分都不敢耽搁。
电话很快就通了,是一个很沉稳的男声。
“喂,哪位?”
“我是陈涵穗,我母亲叫陈丽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呼吸声,好一会,那边才开口道:
“你打错了。”
这就是要挂电话的意思。
穗子知道自己只有三句话的机会。
三句话,要让电话那头的男人,同意与她合作。
“刚刚有个叫樊皋的男人自称是我父亲,他要带我走。我能拿到您的电话,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第一句话,穗子摊开了底牌。
这句话包含了巨大信息量,对方只要不是草包,就该明白穗子寻求合作的意思。
电话那头又是深深的沉默。
“你想要什么?”那人问。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活着,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想让我死,我也知道你是唯一有能力救我的人。”
第二句,穗子用了最危险的一招,她揭开了自己的底牌,也揭开了对方的底牌。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头传来笑声。
那笑听起来毫无感情波澜,让人听不出他此时的情绪是喜还是忧。
“你有什么资本跟我这样谈条件,莽撞的年轻人?”
“凭我有能力帮你得到你想要的,睿智的长者。”
第三句,穗子屏息等待对方的回答。
决定生死的时候到了。
###第332章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这次的等待格外漫长。
漫长到穗子以为对方已经掉线了。
半响,那边总算有了回复,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哑。
“为什么......不找你的亲爹?”
“我的亲爹只是一个喝大酒的农民,没有受过教育,没有素质,没有营收,你让我找这样的人帮忙?”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村里那个!”
“我想活,想活着,我的亲爹,就只能是村里的陈开德。对你,对我,对全局,这都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你果然很聪明,跟你母亲一样——不,你比你母亲聪明。她在二十岁时,远没有你这般成熟。”
“你失去过吗?”穗子问。
对方一愣。
到了他这种身份,还很少有人会这般直白的跟他对话,大多数人都是在捧着他,顺着他。
“曾经失去过。”男人还是回答了她的提问。
“那你就应该明白,一切的成熟,都是从失去开始,像我这般年纪的人,被人夸赞成熟,只意味我比别人失去的更多,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