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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也就是说,前世的穗子,曾经跟婆婆甚至是于敬亭,擦肩而过。

    这想法让穗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俩就给你了,回头你在城里找机会镶嵌了戴着吧,我再去给死鬼烧柱香——”王翠花说着,还要往外走。

    穗子拽着她。

    “呃,娘,烧香就不必了。”公公还没死啊!!!

    一想到这么多年,婆婆给活人烧香,穗子就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穗子之前也念叨过公公保佑——艾玛,渗人。

    找个借口把婆婆支走,穗子把墙上贴着的于水生素描画摘下来,换上了之前那副大土豆子成精图。

    素描是陈丽君画的,看过的人都说一模一样。

    太像了,人还活着,挂这玩意可不好,大土豆子那副四不像,婆婆愿意拜就拜吧。

    王翠花看到画变了,穗子搪塞说怕烟火熏着那副素描,让她把素描收着,供还是供大土豆吧。

    王翠花一琢磨,也是啊,烧坏了可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像的了,欣然同意。

    穗子看婆婆这样,欲言又止。

    她有心想告诉婆婆,公公还活着。

    但又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就怕说出来让婆婆空欢喜。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跟于敬亭搞钱。

    拖拉机已经有了,攒钱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儿。

    等俩人手里有钱了,她就找借口说要买翡翠,拽着于敬亭去边境找人。

    如果按着前世的发展轨迹来算,公公未来十年内一定会出现,但具体是哪一年就不知道了。

    人活着不回老家认媳妇孩子,必然是有他的理由,等见面了问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把公公带来见婆婆。

    穗子跟王翠花相处虽然才几个月,却把她当成母亲对待了。

    婆婆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她也得竭尽全力护着婆婆。

    公公人虽然活着,但如果是个抛妻弃子的老渣男,穗子也不打算让他跟婆婆见面。

    不给她和于敬亭一个合理的解释,棒打老鸳鸯这事儿,她做得出来。

    她还要让于敬亭拿弹弓把老渣男的玻璃都砸了。

    明确了思路,穗子现在满脑子都是搞钱。

    去边境来回路费也是一笔数目,那边现在治安如何她也不知道,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但无论如何,绕不开钱。

    晚上,于敬亭站在院子里抽烟,王家围子的天空满是星斗。

    一件棉衣从后面覆了过来,他没回头,只是用手握住了给他披棉衣的小胖手,稍一用力,就把穗子拽到怀里。

    “别让人看到!”穗子挣扎,搂搂抱抱的多暖和,不,是多难为情!

    “老子在自己院子里抱媳妇,谁敢乱说就剪了他舌头。”

    隔壁,正准备出来上厕所的杨老四收回了脚步,嘤,尿个尿而已,咋还有被剪舌头的风险了?

    算了,回屋憋着吧,只盼着老于家那俩玩意赶紧腻乎完,他还等着尿尿呢......

    穗子感觉到了于敬亭的反常。

    这时间他早该粘着自己酱酱酿酿了,今儿却一人在院子里吹冷风看星星,还摆出个思考者的深邃表情,穗子挺不适应。

    “你看什么呢?”她问。

    “看星星,你看,那两颗,特别亮。一颗是翠花星,一颗是水生星。”

    “......你这么乱起名,北斗星同意?”

    穗子天文知识不算太好,但他指的那个,是北斗七星里的一颗吧?!她再傻也不会不认识北斗星!

    边上那个小的“翠花星”,大概是个辅星。

    “又不是我起的,咱家老头活着时候起的。”

    他现在也活着!!!穗子在心里咆哮,说出的话,却是温温柔柔。

    “今儿怎么想看星星了?”

    “小时候,老头带着我在瓜地里看星星,当时他就指着这两颗告诉我,一颗叫水生,一颗叫翠花。”

    “公公还真是个浪漫的人,会用自己和爱人的名字命名。”虽然没经过北斗七星同意,等会,哪儿不对?

    “瓜地?他带你偷瓜!!!!”

    ###第170章活成了父亲的样子###

    自留地是不允许种西瓜香瓜的,只能种菜,否则就是种植资本主义毒草,那还了得?

    只有生产队有一块瓜地,种出西瓜,拿着大队开的介绍信进城卖,没有介绍信出去卖瓜,事儿就大了。

    瓜成熟时,都会派专人看守瓜地。

    所以,西瓜作为生产队的资产,于家父子俩是怎么接触到的?

    虽然于敬亭口中的“满天星斗”“父慈子孝”的画面很美,但穗子果断地分析出:

    老子带着儿子偷!

    联想到婆婆手里那两颗从人家坟里刨出来的赤玉,穗子能想象,她公公是什么性格了。

    这不就是于敬亭第二?!

    东北悍匪!

    跑到边境,成了地下赌石档口的老大,从年轻一路狠到老。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于敬亭这口吻印证了穗子的推测。

    家风彪悍......穗子摸着肚子,靠在于敬亭的身上。

    “以后孩子出来,你不会也带着他偷瓜吧?”

    篡改星座名也就算了。

    偷瓜挖坟啥的,还是算了吧。

    回答她的,是于敬亭意味深长的凝望。

    “教育,还是要从小抓起。”

    穗子一激灵,教育这词儿从家风彪悍的人嘴里说出来,不像是褒义词啊!

    “我有件事儿挺奇怪的,我怎么觉得,你和咱爸才是正统的老于家血脉?那俩大爷,不纯啊。”

    老于家祖上是胡子。

    但到了大爷这一辈,真正厉害的只有于水生这个抱回来,来路不明的孩子。

    于水生不仅自己彪悍,他的儿子于敬亭,从小也能看出烙印在骨子里的强硬。

    就连姣姣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

    姣姣即便学习不好的时候,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娃,她可能会调皮捣蛋顶撞老师,但她绝对做不出偷鸡摸狗的事来。

    一句话概括于家兄妹,有匪气,但是磊落。

    再看大爷和二大爷那俩支,从上到下,猥猥琐琐,龌龌龊龊。

    做的都是小人勾当,背地里鸟悄地捅咕人,当着面却不敢硬杠,欺软怕硬,一点土匪后代的霸气都没有。

    “谁知道他们那些草包怎么回事。”于敬亭懒得想那几房不省心的玩意,等他和穗子在城里安家,就把娘和妹妹接过去,到时候眼不见心不烦。

    “那......你印象里的公公,是个怎样的人?”穗子小心翼翼的试探。

    “怕老婆,呵呵,我跟他不一样,我是纯爷们。”

    “除了这个呢?”穗子忽略他毫无说服力的后半句。

    “会打猎、种田也是一把好手,一个人能干两个半壮劳力的活,但也能吃。”

    “那不就跟你一样?”

    于敬亭叉腰,得意。

    “我比他帅!”

    “......”帅是真帅,脸皮也是真厚。

    “什么眼神?”于敬亭眯眼,这小娘们敢说自己不帅,那就是欠植物!

    “在你心里,他是个好父亲,对吗?”

    于敬亭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眼里满是眷念。

    穗子懂了。

    父亲对儿子的影响是巨大的,于敬亭活成了他父亲的样子。

    对待婚姻,对待家庭,如出一辙。

    那个带着于敬亭一起偷瓜的父亲,必然是他心底神圣的存在。

    而他将来,也会如他父亲那样,呵护着穗子肚子里的孩子,一代代的将属于这个家族的气质,传承下去。

    穗子更加坚定搞钱的信念。

    远方的边境,有一个沉寂了十年的谜,等着她和他揭晓。

    攒够第一桶金,说啥都得过去。

    他的手搭在她的肚子上,蹙眉。

    “都三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大?肉都吃哪儿去了?”

    穗子心虚地把小胖手往兜里揣,仿佛这样他就看不到她长得小肉肉似的。

    欲盖弥彰可爱的举动,逗得他朗笑不已。

    “没事,胖点显得咱家有钱,哥哥带你坐拖拉机兜一圈风去?”

    还没放弃拖拉机炫富计划呢。

    胖媳妇+拖拉机,富贵人家标配啊!

    “.......我明天开始就节食。”为了不坐拖拉机游村,穗子拼了。

    “敢少吃饿着孩子,就让你下不了炕!”

    “进城我就不睡炕了。”她马上就是睡床的城里人了!

    穗子嚣张的小尾音消失在于敬亭的公主抱里。

    “啊!放我下来!”穗子惊呼,用手环着他的脖子。

    于敬亭不仅没放,还嘚瑟地抱着她转了个圈。

    小院的上空,笑声与尖叫并存,满满的爱的味道。

    一墙之隔的杨老四,夹着腿,保持着憋尿的造型,听着人家小两口的笑闹声,欲哭无泪。

    隔壁那俩玩意,腻乎起来没完了!就不考虑下人家要上厕所的心情?!

    穗子到底还是坐上了于敬亭的拖拉机。

    车上装满了东西。

    被褥、衣服、土特产,大白菜土豆酸菜大米苞米面......

    进城,离开杨屯。

    天不亮就出发,怕姣姣醒来后看不到嫂子会掉眼泪。

    王翠花把小两口送到村口,同行的还有屯里的杨家大姑娘杨彩红。

    她要进城走亲戚,要搭顺风车。

    杨彩虹的娘把闺女送到于敬亭的三轮车上,握着王翠花的手一通感谢,又是夸王翠花养了个好儿子,又是说穗子真能干,竟然能去城里工作。

    一转头,趁着王翠花不注意,把杨彩虹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丫头,你看好了于铁根两口子在城里住哪儿啊,可别让他们开着拖拉机跑了啊。”

    穗子在边上听得真真切切。

    “婶子,我在夜校上班,铁根也会常回来,再说我婆家娘家都在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彩虹娘造了个大红脸。

    好在穗子没跟她计较,她是挺了解乡亲们的心情的。

    她和于敬亭要进城的事儿,一直瞒着。

    直到她的档案彻底转过去,城里来信通知她去报道,村里人才知道她分配了好单位。

    这拖拉机刚付了一半的钱,她和于敬亭还欠着村里人一家三十块钱,乡亲们怕她跑路,也是能理解的。

    穗子早就料到,不急也不恼。

    换位思考,她理解乡亲们的心思,早就料到会有人跟着她们进城。

    只是穗子没想到的是,这个“卧底”,会是杨彩虹。

    ###第171章老阴阳人了###

    杨彩虹跟于敬亭是同班同学,穗子作为高他们一届的“学姐”,也对杨彩虹有印象。

    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全是因为上学时,于敬亭在讲台上念检讨,杨彩虹那个班级站排刚好跟穗子班挨着。

    穗子清晰的记得,杨彩虹跟同学说,于敬亭把她堵女厕所了。

    她永远记得,还在读初二的自己,听到初一的杨彩虹说“堵女厕所”时,心里是有多震撼。

    对于敬亭的坏印象,又多了一点。

    杨彩虹这会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眼睛不大滴溜溜转,俩厚嘴唇嘚啵嘚啵动个不停。

    打从上了拖拉机,这嘴就没闲着。

    “铁根,你这拖拉机可真快啊,比牛车好多了。”

    于敬亭的手插在穗子给他做的棉车把套里,保持着他酷酷的表情,也不接话。

    这一幕在穗子看来,还有点喜感。

    穿着军绿色大棉袄的男人,头戴军棉帽,土的标准,雷的可爱。

    农民冬天大多都穿成这样,于敬亭自诩王家围子第一潮男,脖子上围着媳妇手织米白色许文强同款围巾,彰显不同品味。

    再配上这桀骜不驯的小表情,这双手开手扶拖拉机的“壕气”造型,简直是农村低配版的霸道总裁。

    总裁都是要开豪车的,他这顶多算是霸道村夫。

    穗子给自己脑补乐了。

    只可惜没有相机,要不拍一张留念,多好玩。

    “铁根,你饿不饿?我这有饽饽!”

    杨彩虹从兜里掏出饽饽,剥开纸,站起身把身子探到前面,试图把饽饽凑到于敬亭嘴那。

    穗子皱眉。

    “草!”于敬亭把拖拉机停下,扭头对着杨彩虹骂,“你傻×?!”

    本来他是想给媳妇个惊喜的,结果被杨彩虹这个傻×黏上。

    更气人的是,杨彩虹在那哔哩哔哩叨叨叨,他家内个小娘们竟然不吭声!!!

    就不知道帮他怼两句傻×吗?于敬亭这股怨夫的气,都撒在杨彩虹身上。

    “铁根,你咋了.......”

    “你叫他铁根他当然不高兴了。”穗子在心里又恶趣味地补充了句,应该叫他,皇甫铁根,或者是西门铁根。

    多霸气,这才匹配他开拖拉机尊贵奢华的身份。

    “我跟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同学,还坐过同桌,都叫习惯了么......你不喜欢我叫铁根,那我就叫你敬亭,是不是你媳妇不高兴了?”

    杨彩虹讪讪地收回手里的饽饽,低头委屈地说:

    “我喂你吃饽饽,你媳妇误会了吧?怪我不好,我就是看你没吃早饭才......我没想那么多。”

    这话说的,好像是穗子多想似的。

    穗子躺枪,有点无辜。

    她在那脑补“霸道村夫爱上我”的故事呢,哪有功夫看戏多的杨彩虹。

    “你能老实坐着就坐着,再敢乱蹭就滚下去!”于敬亭咆哮。

    怜香惜玉这种品质,他从小就没有。

    “你长点心!”于敬亭怼完了杨彩虹,又对准穗子,本想吼两句。

    小娘们,你就不能帮你爷们拍拍身边嗡嗡乱叫的大苍蝇?

    话到嘴边,看穗子小脸红扑扑的,大眼水汪汪的,心咚地被击中。

    草,他媳妇为啥这么好看!好看到犯规!

    杨彩虹被于敬亭骂的都快哭了,听到他又怼穗子,抬头等看穗子倒霉。

    却见于敬亭把边上的毯子拽过来,围在穗子身上,从脑袋到身子,都给裹上,裹好后又捏了穗子的鼻子一下。

    “冷了就喊我,怀里的暖水袋要抱好,知道吗?”

    杨彩虹打了个喷嚏,羡慕地看着穗子暖和的毯子。

    “穗子,你这毯子挺大的,要不咱俩一块围啊?”

    “你坐不坐?”于敬亭不悦。

    杨彩虹只能憋屈地坐到原坐,求助地看穗子。

    拖拉机后斗还是挺冷的,也没有个棚。

    老于家把穗子当个宝贝似的,捂的严严实实的,还给揣了个热水袋。

    杨彩虹没有这么细心的家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穗子。

    越看越来气。

    穗子身下坐着王翠花做的鸡毛垫子,又厚又软。

    身上披着厚毯子,怀里还抱着个暖水袋。

    杨彩虹啥也没有,坐在包袱上,看穗子眼馋。

    “穗子,你都有毯子了,还用热水袋啊?”言下之意,热水袋给我抱着呗?

    “嗯,用的。”穗子言简意赅。

    其实她用不用都行,本来是想给杨彩虹的。

    但鉴于杨彩虹刚刚戏那么多,穗子又不打算给她了。

    于敬亭这才满意,哼,小娘们表现的不错。

    杨彩虹拿个破饽饽就想收买他,抢他媳妇的暖水袋?!做梦去吧!

    穗子能感觉到,杨彩虹对于敬亭有好感,拼命献殷勤,可她家街溜子根本get不到。

    他是加强版的钢铁直男。

    杨彩虹心里骂穗子小气,赌气板着脸不说话,想用冷酷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惜,穗子有社恐属性,不看她,get不到她单方面发起的“冷战”。

    “你跟杜仲联系了没?”穗子开口,自顾自地说道,“得留个联系方式给他。”

    等开春了,山里的药材能采的就多了,要跟杜仲做买卖。

    杨彩虹看穗子说了这么一长串,眼里闪过幸灾乐祸。

    铁根开拖拉机时讨厌女人叨叨,他对自己一脸不耐烦,肯定也会吼他家的这个胖婆娘的。

    “嗯,已经把地址给他了,他也给我留了电话。”于敬亭心平气和,一点火气都没有。

    杨彩虹有点惊讶,心里琢磨,可能这俩人说的正事儿,所以他不发脾气?

    “我这还给你揣了个鹅蛋呢。”

    “一会吃,你带的咸鹅蛋还是煮的?”

    杨彩虹瞠目结舌的听着小两口一人一句唠家常,于铁根不是最讨厌话多的女人?

    她跟于敬亭当过一年同桌,一年都没听他跟她说几句话。

    偶尔跟他搭个话,也是满脸不耐烦。

    这个跟穗子从鹅蛋讨论到城里能不能养鸡的话痨,是谁?!

    “穗子,你跟杜主任共同语言特别多吧?你俩都读过书,跟我和敬亭这种没读过书的不一样呢。”

    杨彩虹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愉快的聊天氛围被打破了。

    于敬亭眼一眯,他这脑力怎么会听不懂这讨厌的女人再挑拨离间。

    正想发作,他家内个软软糯糯可可爱爱的小媳妇开口了。

    ###第172章一点点小惊喜###

    “你牙缝里,有咸菜。”

    软软的声音,宛若说的金玉良言,而不是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于敬亭嗤了声,他家这小娘们,骂人的话总算没白背,活学活用了。

    杨彩虹被穗子说得下不来台,闭着嘴,舌头偷偷的扫了一圈,脸燥得通红。

    低头小声叨叨:

    “你俩上学时关系那么差,谁能想到你们能走到一起啊——穗子,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

    “初二的时候,你在校门口堆了个雪人,铁根用推车压扁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于敬亭冷冷开口。

    杨彩虹不说话了,眼里蒙上一层雾气。

    穗子抱着热水袋,回忆似潮汐将她淹没。

    北方的冬天总是伴随着厚厚的雪。

    那年她被分去扫雪,扫完雪后闲着没事,跟同学堆了个雪人。

    转身找东西做鼻子的功夫,于敬亭推了个小铁车,把她的雪人弄得稀巴烂。

    别的同学看到是“校霸”捣乱,都不敢吭声,就穗子拿雪块凿他。

    穗子已经记不得自己那时是怎样的心情了,一定很愤怒吧。

    可此时,想到于敬亭推着独轮车被她追着满操场跑,怎么觉得还有点搞笑呢?

    见穗子把脸埋在围巾里,杨彩虹略带得意。

    她记得,陈涵穗那天哭得特别伤心。

    这件事,一定能挑起陈涵穗和于敬亭的争执......吧?

    “哈哈哈!”穗子抬起头,笑得好开心。

    “你笑什么?”杨彩虹纳闷。

    “敬亭,你当时为什么推着小车?跑路时也推着小车,好傻,哈哈。”

    “......傻妞。”

    于敬亭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还真有点怕,怕她跟他算旧账。

    他那天推着小车,是想用独轮车,帮她把雪推走。

    结果凑近一看,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片子,跟她班的臭小子堆雪人呢。

    于敬亭现在还记得,帮她堆雪人的臭小子长了一脸的青春痘,对她笑得贱兮兮的。

    这还能忍?

    一推车上去,把穗子堆了半天的雪人压扁了。

    她追着他满操场跑,用脑袋那么大的雪块凿他。

    带着硬度的雪砸人很疼,但比不过她脸上的泪,更让他疼。

    一疼就是好多年。

    疼的他每逢堆雪人的季节,就想到雪地里流泪的小丫头。

    进城后就很难有这么厚的雪了。

    所以他决定在离开王家围子前,为她做点什么。

    于敬亭握着车把的手一紧,杨彩虹在这个时间点提起这件事,打乱了于敬亭的计划。

    于敬亭在心里掐指一算,杨彩虹这个嘴贱的女人要倒霉。

    他想把杨彩虹踢下去,她愿意走进城也好,爬回村也罢,总之,别玷污他家的拖拉机。

    杨彩虹再次不知死活地开口。

    “穗子,你当时还站在操场上喊,你最讨厌于铁根。”

    “我是喊过,不过就喊了一次,其他时间,我都是在心里骂他的。”毕竟,胆儿小。

    于敬亭心里的小火山已经要喷发了。

    “可是,我现在不讨厌他啊。”四舍五入,一点点喜欢呢。

    于敬亭奇迹般的被顺毛了。

    穗子不太会跟人吵架,但讲道理,她还行。

    看出杨彩虹不遗余力的想给她添堵,穗子慢条斯理地分析。

    “我十几岁时不懂得欣赏的男生,不代表我现在不欣赏。”

    她前世二十出头时,最不喜欢珠宝首饰,觉得又土又俗。

    三十以后,看那些又土又俗的玩意就开心,就喜欢闪闪发亮的宝石,戴着漂亮又有安全感,多好。

    “人的细胞,每七年就要更换一次,七年之后,我们全身的细胞都不一样了,我是我,但又不完全是我,特修斯之船你听过吗?我和敬亭从小到大的感情,就好比特修斯之船。”

    “......”说几句人能听懂的!杨彩虹心里咆哮。

    “没听过不要紧,回去查查书,不认识的字翻字典,我媳妇这水平对你来说,的确是有些高深。”

    于敬亭见缝插针来了句。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啥啥船是干啥的,但并不妨碍他鄙视挑拨离间的文盲杨彩虹。

    “此时距离他砸我雪人的那年,刚好七年,我和他浑身的细胞都变了一圈,而杨彩虹你的思想,却还停留在七年前,可能你对世界的偏见,阻碍了你的新陈代谢吧。”

    学霸永远都是学霸,秀恩爱,都透出一股学渣难以揣测的高级味儿来。

    杨彩虹被这学霸牌狗粮糊一脸。

    穗子说的她听不懂,但总觉得最后一句是骂她,气得头转到一边。

    于敬亭眼观六路,看快到村口了,嘴角微翘。

    他给穗子准备的“惊喜”,马上就出现了。

    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提醒她看?

    最好是那种,淡淡的,装得特别自然的那种,万一她不喜欢,他也不会很丢人......

    “啊!闹鬼啊!”

    杨彩虹尖叫,吓了穗子一跳。

    “鬼,鬼!!!”杨彩虹哆嗦地指着村口。

    此时天还没亮。

    黑黢黢的路口,依稀能看到两坨,不知啥玩意。

    “鬼你大爷!”于敬亭看自己的惊喜被人家说成鬼,太阳穴直突突。

    拖拉机灯晃过去,穗子看清了。

    “雪人?”

    路尽头,月光温柔地撒在雪地上,晃出好多亮闪闪的小点点。

    村口,有两个一米多高的大雪人。

    于敬亭把拖拉机停下,示意穗子下车看看,还不忘瞪了煞风景的杨彩虹一眼。

    他的计划,都被讨厌的人破坏了!

    穗子被他扶着下了拖拉机。

    “你堆的?!”

    俩雪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身上有小石头堆出来的字。

    高的那个是于,胖的那个是陈。

    星空下,俩雪人挨在一起,身后就是王家围子。

    “昨儿出来溜达,顺便弄的。”于敬亭用鞋尖踢雪,用状似无意的口吻说道,“当年弄坏你一个,赔你俩。”

    穗子的手按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控制怦怦乱跳的心。

    他逆着灯光,英俊的脸颊隐在呼出的雾气里。

    担心她想家,弄了俩雪人站在这,替她守望着家的方向。

    二十岁的小男人,没有一掷千金买珠宝豪车的能力。

    俩傻气的雪人,稚嫩又廉价,却带给她满满的喜悦,胜过一切珠宝豪车。

    类似的事儿,前世杜仲和追过穗子的男人们也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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