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老头对柳腊梅比对自己这个亲闺女还好,前世她还会难过,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般偏心,现在看,他对柳腊梅也没多好,一点责任感都没有。这个老男人最爱的只有他自己,遇到危险跑的比兔子还快。
眼看着陈开德不顶用,王芬芳从屋里冲了出来,站在陈开德身后推了他一把。
“你是他岳父,赶紧说一句话啊!他要打腊梅,我就领着腊梅回娘家,你自己过去吧!”
说鸡毛!没看到他也吓腿软了么!陈开德心里怕的要死,又不敢得罪后老伴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有啥话咱好好说,别让邻居们看笑话,让人家看你们这么闹,成什么样子?”
穗子原本还站在一边看着,听到这句把于敬亭推开,上前说道:
“看什么笑话?笑我男人还是笑你那个‘好女儿’?要不是她把我骗到乡镇医院做流产,我男人能气成这样?你们把柳腊梅叫出来,别让她当缩头乌龟!”
我男人这三字,容易引起于敬亭极度的愉悦,他反反复复回味好几遍。
“你别血口喷人,我闺女好心好意带你去医院,说你让于铁根气得动胎气了,你这一路还跟腊梅骂他,咋的,你怕于铁根打死你,也不能往我们腊梅身上泼脏水啊!”
王芬芳躲在陈开德身后,指桑骂槐的说穗子,想把这一切都推穗子身上,眼里满是阴毒。
最好让混混把穗子带过去,打死她才好呢。
于敬亭从回味中醒来,别的没听进去,就记住“于铁根”这三字了。
浓眉一拧,指着王芬芳骂:“你个黑老婆子,心烂嘴烂屁眼子烂记性也烂了?老子早就改名了,当初就在全村面前说了,谁再敢叫老子于铁根老子就揍谁,咋的,你长得丑我就不敢揍你了?”
王芬芳气得三角眼都大一圈,推推陈开德。
“你听听,这还像话吗?我好歹也是陈涵穗的后妈,哪有女婿跟妈这么说话的?”
“于敬亭!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吗?陈涵穗你别以为嫁出去就翅膀硬了,带他回娘家闹什么?在家就不成样子,嫁人后更混!”
陈开德拿岳父的身份压于敬亭,不敢惹于敬亭生气,只能骂自己闺女。
不骂涵穗还好,一骂涵穗,于敬亭兽血沸腾。
“陈大爷,你让让,别挡着我削柳腊梅那个贱货!”
不让叫爸就不叫,他还不稀罕呢。
他于敬亭在王家围子就没有不敢削的人,管他男女老少,惹他媳妇骂他媳妇他就揍,不惯着!
###第6章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陈开德气黑了脸。
于敬亭抄起戳在一旁的铁锨,对着玻璃砸过去。
柳腊梅的尖叫回荡在小院上空。
玻璃碎了一地。
“出来!等老子进屋拽你呢?”于敬亭如杀神降临。
柳腊梅硬着头皮出来。
“妹夫——”
“为什么骗我媳妇打胎?”
柳腊梅小个不高姿色平平,不安分的眼遇到男人使劲放电,在村里男人缘一直不错,一直以美女自居。
穗子恨不得抽柳腊梅两巴掌。
她前世是有多傻,竟然相信她会帮自己。
“穗子,咱姐俩处3年,我平日里对你咋样?我送你去医院是想救你娃,谁知道医生听错了,真不怪我。”
柳腊梅对着穗子抹眼泪,任谁看都是真情实感。
这话前世柳腊梅也说过,一模一样。
穗子流产后趁着于家人不注意跑过来质问柳腊梅,柳腊梅用流着泪的脸对穗子狡辩。
前世的穗子才二十岁善良又没心机,难以分辨柳腊梅说的话是真是假,真相也是很久以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重生有了前世阅历,再相信恶人,那就是傻×,24k纯傻×。
“柳腊梅,你想打发我们走,在去医院威胁医生跟你串口供?”
柳腊梅僵,这傻了吧唧的丫头,今儿怎么这么精了?
“别费心思了,医生都跟我们说了,你谎称我是神经病,让他们给我打麻药做流产。”
“想弄死老子儿子,老子先锤她个生活不能自理!”于敬亭火压不住,轮着胳膊就要揍。
穗子抓着他的胳膊:“来时你怎么答应我的?”
“老子不管那么多,她皮子松了,我帮她紧紧!”
“言而无信的男人,不能上炕。”穗子压低声音。
“草!(注1)”于敬亭指着吓得瑟瑟发抖的柳腊梅,“你瞅啥,老子骂的是你!”
丑人多作怪的婆娘惹媳妇生气,害的他差点不能上炕!
“给你们两选择。把彩礼还给我,我去找村长说理。”
穗子声音糯糯的,放狠话听起来也悦耳,却没什么气势。
糯糯的声音,让王芬芬娘俩吓得脸色发白,柳腊梅抓着她母亲的手臂,这事儿可不能传出去啊,传出去谁敢娶她?
这段台词,是穗子前世琢磨了好久才想出来的。
穗子脑子聪明,嘴反应慢,胆儿小人怂,跟人发生争执先害怕再生气,不知道怎么骂回去。
等个一天半天,才能把事儿理顺。
等她想好怎么跟人家吵架,人家早把这茬忘了。
准备好的台词有了用武之地,她整个人都舒坦了。
于敬亭笑出声来。
“我们老于家的风水养人,我媳妇在你家待了二十年,唯唯诺诺就会喵喵,到我家才不过一个月都会好好说人话了!”
穗子无语。在这位爷心里,人话=狠话?正常说话=喵喵叫?
“陈涵穗王八羔子!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陈开德破口大骂。
于敬亭挡在穗子前,双手叉腰。
“打个试试?叫谁王八羔子呢,你才是老王八,还是给人家养孩子养的屁颠屁颠的老王八!”于敬亭说起“人话”,不亦乐乎。
他早就看老王八不顺眼了,这么懂事的亲闺女不疼,养别人闺女养的眉开眼笑,穗子没嫁人的时候,不是挨骂就是挨打。
他从老陈家路过十次,有八次都能看到这老王八带着他的王八婆欺负穗子。
“!!!”陈开德让他骂的老脸通红。
“你家祖坟冒黑烟生你这么个玩意!老丈人都骂?”王芬芳就没见过浑成这样的。
“你家祖坟冒粑粑!出你个不知廉耻的老妖婆子!我丈母娘才走俩礼拜,你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领着个脑袋进水的娃,进我媳妇的家?”
“我仅代表王家围子杨家屯父老乡亲、携全村鸡鸭鹅狗猫,向你这勾搭别人男人打别人娃、贱而不自知的老妖婆子发来问候!”
“我,我——”泼妇遇到于敬亭这混不讲理的也词穷,一口气没上来。
穗子肉眼可见王芬芳脸上的肉被气得直突突。
前世看于敬亭骂人光顾着怕了,这会不怕他了,听他骂人跟单口相声似的,能笑死。
于敬亭疯狂输出,顺便偷瞄媳妇,见媳妇没生气,笑呵呵的,这下可来劲了。
袖子一撸,指着王芬芳继续骂:
“磕巴什么,你骂我媳妇时不是嘴挺溜的?有能耐打你那坨胖的跟牛屎似的孩子,欺负我媳妇文化人不会怼你是吧?”
“穗子比我胖......”在全院都被他疯狂输出震慑时,柳腊梅对这句最受不了。
她认为自己比穗子有男人缘,想不明白李有财都跟自己睡过了却还念念不忘穗子。
于敬亭呵呵两声,这不撞枪口上了?
“撒泼尿照照,你跟我媳妇比?我媳妇是仙女下凡国色天香,你是哪个山洞癞蛤蟆成精,跑我这吐泡泡。”只学会这俩成语,都用来夸媳妇了!
于敬亭邀功地看穗子,见她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激动地还想再骂会,穗子拍拍他肩膀,可以了。
再听他这单口相声,她怕自己把正事忘了。
“还我彩礼,还是让我找村长?”
“哪有给彩礼还往回要的?”王秀芳小声说。
有于敬亭镇着,一院子妖魔鬼怪都不敢浪。
“提钱就激动?大粪车路过你家,都得挖一勺尝咸淡?老子要给彩礼也得给正经丈母娘,你算哪颗小白菜——哦,你是老菜梆子。”于敬亭抓住机会再骂一句。
要不是媳妇拦着,他能骂个三天两夜。
“我妈回城前,你答应她照顾我,但你没做到。我那俩当兵的舅舅也对你说过,你欺负我他们就拆你房子。”穗子对陈开德说。
陈开德一激灵,他不怕穗子娘但怕小舅子。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媳妇,你这么会说话,以后多说点。跟咱舅说一声,他们要嫌道远就来个信,我替他们拆!”
200块,可不够陈家盖房子的,陈开德就是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让王芬芳把钱拿出来。
五分钟后,穗子揣着200块,挽着于敬亭出了陈家门,身后是陈家人的骂骂咧咧。
“媳妇,这不是回家的方向?”于敬亭发现不对。
“去村长家。”
“???”
“我只问他们,拿钱还是见官,可我没说,拿了钱就不报官。”
柳腊梅身上背着她孩子的命,怎么可能几句话就完事?她的善良前世就用完了。
“草......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你比老子还狠!”于敬亭竖起大拇指,高,真是高。
###第7章全村第一彪悍的婆婆###
村长住在最西边,他家隔两间房就是村里最有钱的杨家三兄弟,能干又勤快,房子都是红砖房,比村里其他家的条件都好。
去村长家,得穿过杨家三兄弟的三间房,快路过杨家时,于敬亭耳朵动了动。
穗子也听到了。
杨家二房院里传来一阵鼓点声,伴随着嗷嗷的唱曲声,唱的是转神调,院里正在进行的,是北方农村常见的风俗活动。
俗称,跳大神。
院子里呜呜渣渣上蹿下跳拿着鼓唱的,就是她的婆婆,王翠花。
穗子前世不仅怕混混于敬亭,也怕婆婆。
王翠花是王家围子奇女子,早年丧夫,自己拉扯俩孩子长大。
没了丈夫,夫家人不待见她,在那年岁想领俩年幼的孩子活下去,只有找个男人再嫁,也不知道为啥王翠花一直不改嫁。
村里没男人的女人就好比扔在路边没主人的巨额宝藏,谁看到都能占点便宜。
于敬亭那时才十岁还没现在这么厉害,只是个半大的小屁孩,王翠花肚子里怀着姣姣,总有心怀不轨的半夜敲门,王翠花把门上了好几道栓,木棍不离手,就怕他们冲进来。
刚开始养条狗防着,后来换成三只战斗力强的大鹅,那些人进不来院,就站在门外吆喝。
流言蜚语传的满村都是,王翠花什么都没做,却被人传了个勾引男人狐狸精的骂名。
男人想占她便宜,女的组团骂她臭不要脸,换旁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就在留言传的最凶的时候,王翠花家里一声巨响,接着就传出她“出马”(注1)了。
那些原本对她不怀好意的男人,看她拿着鼓披头散发的表情扭曲跳大神,都打消了歪念头,女人们也不敢骂她狐狸精了——王翠花自称找她的出马仙就是狐仙,谁要是不怕造报应就骂她吧。
真.狐狸精,谁敢骂?
王翠花在村里立住脚,靠着这种“民间稀奇古怪的习俗”养活了俩孩子。
现在于敬亭长大了,家里有了男劳力,王翠花几乎不跳了,今儿不知道为啥来杨老二家里折腾。
婆婆的“职业”不仅特殊,性格也泼辣,号称骂遍全村无对手。
穗子五岁时,看到王翠花表演“民间习俗”,回来吓发烧了。
穗子十岁时,看到王翠花站在人家跳着脚的骂,凶残至极,吓的穗子回去后又发烧了。
心理阴影从小留下来了。
于敬亭耳濡目染,把他娘的特点发扬光大,青出于蓝。
这娘俩,一个是王家围子第一泼妇,一个是全村闻风丧胆的混混。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十家都有九家锁,就有一家门没关!”
还是这渗人的唱词,穗子这会听却是不怕,眼圈一酸,心里更是酸。
前世她害怕的婆婆,得到她死讯后,拎着鼓跑到埋她的墙前,连蹦带跳的希望她能投个好胎,结果啥用没起不说,摔一跤还骨折了......
婆婆被抬上救护车时,嚎啕大哭的对于敬亭说,她要是真有仙家就好了,能保佑着穗子早登极乐,别受这些苦,还哭着说自己命硬,早年克夫中年克儿媳妇,都是她的错。
那时穗子的灵魂就坐在墙上,才知道婆婆没什么出马仙,这么多年都是装的。
这就是个为了活下去的女人胡乱编造出来的谎言,靠着这个谎言养大俩孩子。
为了她这没尽过孝的跑路儿媳,要强了大半辈子的王翠花哭得伤心极了,那一刻王翠花是真希望自己有点神通,能帮帮穗子,仙什么的是假的,心却是真的。
人心都是换来的,穗子虽然不知泼辣的婆婆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自己,却记住了她替自己留下的那些眼泪。
现在她回来了,她要抛弃前世的偏见,用心好好跟于家人相处。
于敬亭听到自己老娘又在人家院里搞这些糊弄人的把戏,心里咯噔一下。
他媳妇胆儿小,就怕这些玩意,嫁过来一个月看到老娘就跟耗子见猫似的,这会亲眼见到了还有个好?
看穗子,俩眼泪汪汪,握着小拳头,傻了吧唧的看向远方——这怕不是琢磨跑路的方向呢吧?
“一会趁着我娘转身的功夫咱俩快跑,别让她看到咱。”于敬亭趴在穗子耳边小声说。
“为啥?”
“她要知道你把彩礼要回来,肯定惦记。这老太太心眼才多呢,你玩不过她——我是说,咱娘心里还是挺喜欢你的,就是她厉害惯了,你别怕她......”于敬亭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这话说的,呸!
媳妇本来就怕老娘,他还说老娘心眼多,这不得更怕?
穗子含着泪被他逗笑了。
“娘当然是喜欢我了,毕竟你这么混也不孝顺,哪有儿子说自己老娘心眼多的?”
穗子快速的穿过杨家,耳尖的听到婆婆唱错好几段,亏得村里人好糊弄,心里又敬畏鬼神,否则就婆婆这漏洞百出的词儿,谁也糊弄不到。
穗子换个角度看于家娘俩,再也没有前世的畏惧了,还有点想笑。
她丈夫和婆婆是被耽误的喜剧人吧,一个骂人像说相声,一个跳大神像演小品。
于敬亭摸着下巴暗忖,媳妇刚那是替老娘说话呢?
她不怕了?这到底是哪路可爱的小神仙给媳妇点化了?
要不是知道老娘跳的这些都是糊弄人的假玩意,于敬亭真想让娘给媳妇跳一段,甭管是哪路神仙点化了他媳妇开窍了,就一个希望,别停!
“行了,仙儿送走了,你家以后也没事了。”王翠花常年吸烟呛出来的烟嗓从院里传来。
“四婶,我也没听着你唱送仙的那段啊?”杨老二虔诚又不失疑惑——四婶每次跳的台词好像都不太一样?
“呃......老仙家跟我熟,自己走了,这都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儿,钱就不用给了,给我家送几个月羊奶,我儿媳妇怀孩子要喝。”
杨老二是村里唯一养羊的。
王翠花擦擦额头的汗,向院外看去,刚好看到于敬亭和穗子鬼鬼祟祟的背影。
一前一后就好像你追我跑似的,王翠花正想气沉丹田骂一句不着调的儿子,让他别欺负穗子。
但下一秒,王翠花咦了一声,那是?!
###第8章媳妇是小黑兔###
杨老二家的羊把街上拉的到处都是,于敬亭走路横冲直撞不看路。。
“看着点呀!”穗子怕他踩“雷”,伸手牵着他。
牵手被王翠花看到了,合不拢嘴。
早晨穗子还抹眼泪呢,下午手拉手有说有笑?
“四婶,你看啥呢?”杨老二问。
跳大神的直勾勾看空气,俩眼呆滞,太吓人了!看到啥这表情啊!!!
小两口被柴火垛挡着了,杨老二那个视角,就是空气。
王翠花趁着杨老二不注意,朝鸡圈里飞快地瞥了眼。
掐指算了算,指着鸡窝的方向说道:
“老仙儿说那有俩不干净的,拿来吧你!”
杨老二哆哆嗦嗦地走到鸡窝前一看,吓坏了。
“有俩鸡蛋?”怕不是被啥附体了,所以四婶说不干净?!
“这俩给我,再下蛋就是正常的。”
杨老二满眼崇拜。
“四婶就是厉害,不看鸡圈就知道有俩不干净的,老仙儿说来就来——刚不是说送走了?”
王翠花揣着俩鸡蛋,心说上面还有鸡粑粑和泥,可不就是不干净?
给儿媳妇煮一个,给闺女蒸一个,刚好够。
王翠花看小两口鬼鬼祟祟的,不会找村长闹离婚吧?不行,她得跟着看看。
村长烤好土豆,小酒倒上了,还没整一口,于敬亭跟土匪似的冲进来,二话不说拎着他就从后门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逃荒呢。
“大爷,你没吃呢?”
“刚烤个土豆你俩就窜进来了。”
“晚上我给你送苞米饼子,我妈手艺都教给我了。”
村长表情变了。
早些年村里闹粮荒,他快饿死了。穗子娘送了俩玉米饼子,这才活下来。
村长不傻,听穗子说苞米饼子猜她跟自己要人情呢。
“穗子,是不是铁根欺负你了?”村长踹于敬亭,“穗子这么好的姑娘,你欺负她我不同意!”
“他对我可好了,是别人看不得我们好......”
穗子把来龙去脉讲了,村长脑瓜子大三圈。
“大爷帮你说说,可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你后妈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穗子料到会是这样。
村里纠纷不报警,请德高望重的出来调节。
离得这么近,把村长越过去报警,以后不大方便,礼数必须做齐。
村长这个人倒是还行,就是有点圆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太想管这事。
“大爷,我爸看到我就打,我这怀了孩子不敢进去。他把玻璃都砸碎了。”
于敬亭眼睛瞪那么大,小兔子似的媳妇也会瞪眼说瞎话!不是小白兔,是小黑兔!
“那你让大爷咋办?”
“您替我传个话,告诉那黑心娘俩,想平这事儿,柳腊梅今年工分算我头上,我婆家交公粮她们替交。”
村长倒吸一口气,真敢说啊!
“穗子,你提的有点多?”
按着穗子这种要法,陈家天天喝稀的才堪堪吃饱,一点不剩!
“我儿子差点让她给弄没了,要点粮怎么了?”于敬亭插嘴。
“她为啥对你下这么狠的手?我记得你俩之前处的还行啊?”
穗子看了眼于敬亭,把村长拽一边,嘀嘀咕咕。
于敬亭心里痒痒,想偷听,穗子抬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上炕!
于敬亭转身踢石头玩,不让听就不听,啥大不了的!
炕是要上的,天王老子都拦不住他!
“啥?!太不像话!”村长声音拔高,情绪挺激动,“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能撒谎?大爷回去问问你儿子就知道了。”
“我找她们去,当初就不该让她们娘俩进咱们村,搅和的乌烟瘴气的!”
村长健步如飞,朝着老陈家去了。
“媳妇,你跟他说啥了,咋气成这样?”于敬亭好奇。
村长之前还有点想和稀泥,穗子说的悄悄话,让村长改变态度。
“秘密!你表现好才告诉你。”穗子朝着婆家方向走。
要粮什么的都是虚的,她要让柳腊梅在杨家屯待不下去。
于敬亭屁颠屁颠的跟着。
“你告诉我呗?别走那么快,小心地滑摔了儿子!”
“张口闭口儿子,重男轻女?”穗子停下。
“你在医院不也喊儿子吗?”
“那是为了吸引你才喊的,你果然上钩了。”
于敬亭喘粗气,这女人不讲理!她说就行,他说就不行了?!
“女孩也好,头胎女孩还能再要一个,俩孩子多热闹。”
“再生个女儿呢?嫌我不能生儿子,我给你腾地方再娶一个,这个你拿回去,村里那么多女孩,你拿钱挑个保生儿子的。”
穗子把二百块钱掏出来,塞他手里。
于敬亭头皮都麻了。
他每天都在村口跟人吹牛逼,听别人媳妇怀孕都叫儿子,他就学会了,就是个称呼,没别的意思,媳妇为啥发火了?
后脑勺一阵凉风,一只黑色布鞋贴着他飞了过来。
这感觉太熟悉,从小被揍到大,不用回头都知道娘来了。
王翠花单脚蹦过来,拽着穗子的手,没穿鞋的脚踹于敬亭。
“我在后面都听到了,咋的,没皇帝命还沾了皇帝病?不是儿子不行?”
“没有啊!!!”于敬亭冤沉海底,他不是那么想的啊!
明儿去村口,揍那几个一口一个儿子的,都是他们起头喊,害的他不受待见!
“穗子,娘给你撑腰,他再胡咧咧就揍他!你不敢找我打!”
王翠花蹦跶着捡鞋。
于敬亭对着穗子瞪眼,行啊,会告状了?
他看不见他娘,她那角度能看到,这不就是让老娘骂他的嘛!
穗子嘟嘴,于敬亭看俩桃花瓣粉嘟嘟的唇瓣,舔嘴角,要不是老娘在,他马上啃过去!
“你能娶穗子都是烧高香,还敢挑?闺女小子都一样,老赵家生俩儿子却把亲爹饿死了!老王头四个闺女孝顺,谁不羡慕?命里有啥就是啥,啥人啥命天注定,知道不?”
穗子感激地看婆婆,这年代婆婆有这种思想的可不多啊。
“我没觉得女儿不好——哎,说不清了。”于敬亭赌气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以后不叫了,穗子生个蛋我都高兴。”
“你搁那拍蚊子呢?使劲打,打肿你个不要大脸气媳妇的!”
王翠花骂了儿子,低头看到他握着二百块钱。
“咦?”
###第9章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穗子的确是看到婆婆在后面,故意激于敬亭。
她知道他不是重男轻女,但村里大环境喜欢儿子的多,他每天在村口跟那些狐朋狗友聊天,少不得被那些人影响。
儿子女儿都是宝儿,这些观念得提前跟他灌输。
婆婆的反应倒是出乎穗子的意料,算是意外之喜了。
除了这个,她还有个目的。
于敬亭不想把这二百块钱交出去,想瞒着他娘留着,穗子觉得这么不合适。
她和于敬亭回娘家闹,邻居们都看到了。
彩礼要回来的事儿今晚会传遍全屯,明天全村都得知道,婆婆消息灵通,怎么可能听不到。
嫁过来这一个月,跟婆婆几乎没有什么太多互动,她见着婆婆就跑,好容易说句话都不敢看婆婆眼。
虽然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但想想,也是挺伤人的。
穗子估计婆婆对她印象不会太好,如果再多了藏钱的事儿,婆媳有了嫌隙,再相处就麻烦了。
于敬亭向着她,才让她留钱,穗子若直接把钱给婆婆,必然打消他的积极性,伤了夫妻感情也不好。
这才设计了这一幕,让婆婆很自然地发现彩礼钱,两边她都不想得罪。
“钱咋回事”王翠花问。
于敬亭握着钱想跑,被王翠花抓住领子,扼住命运的大脖颈子。
“臭小子!老娘养大的,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拉几个粪球!说!”
“我们把彩礼要回来了。”
穗子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讲了。
王翠花一听,啥?有人要杀她小孙儿?!(注1)
“你俩先回去,钱让穗子收着,我找她们说理去!”撸着袖子就要过去。
王翠花嘴里的“说理”,那就是要堵着门,把人骂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祖坟都能让她骂冒烟。
“根儿啊,你给娘弄一舀水来,晚上不用等我回家吃饭了!”
穗子一听,好么,还带战斗补给的?这是要从白天骂到黑夜,渴了还喝口水?
“娘,咱先别去,村长在呢。”
“村长多个×巴,县长来了都不好使!算计咱家人,欺负咱家没大人?谁也不好使,谁敢拦着我,我连他一起骂!”
这老太太战斗力是真强,上来那股火于敬亭都不敢惹她。
“对了,你刚跟村长说啥了?”王翠花看到儿媳妇把村长拽过去说几句,隔太远听不到。
于敬亭竖着耳朵听。
“柳腊梅跟村里好多男的都勾勾搭搭,也包括村长儿子,我跟村长说了,他挺生气的。”
王翠花脑瓜一转,明白了。
全屯找不出比王翠花消息更灵通的。
村长那老狐狸,早就给他儿子相中了个好媳妇,隔壁村的小学老师人好家条件好工作也好,就差个媒人上门。
这节骨眼上出这么档子事儿,这亲还能成?
村长这会估计跟吃了二斤牛粪似的,膈应的吃不下去睡不好,巴不得快点把柳腊梅处理了。
如果王翠花这会过去堵着门骂,柳腊梅狗急跳墙把村长儿子给捅出来,王翠花跟村长就结仇了。
“走,回家吃饭,穗子今儿受惊了,娘给你做好吃的。”王翠花想明白这些事后,气儿马上顺了,看儿媳妇也越发深邃起来。
“咦?娘你不去骂了?”于敬亭有点惊讶,手很自然地把钱揣穗子兜了。
穗子想往外掏,于敬亭一把按着她的手,还猥琐地摸了又摸,穗子脸一热,不敢动了。
“你啊,多跟你媳妇学着点,以后多用用脑子少打架!”王翠花心想,穗子这学真没白上,文化人脑袋转的就是快。
“娘,我也是担心你和敬亭,咱以后还要在村里过的......”穗子知道婆婆看出自己这些小把戏了。
能当神婆的人,嘴不仅能忽悠,脑袋也必须好使,要不怎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婆婆肯定看出她心眼不少,就算现在看不出,以后在一起久了,穗子什么秉性也能摸出来,她只是胆小嘴跟不上,脑袋不傻。
“越大越像你娘......哎,你要有你娘那两下子,咱以后日子就好过了。”王翠花叹了口气。
穗子咬着唇不说话。
“娘,你跟我丈母娘很熟?”于敬亭问。
“咋不熟呢?要不是你丈母娘心眼好使给我出主意,你小子能活到现在浪的没边,还娶了穗子?咱娘三说不定都活不下来!”
咦?还有内幕?穗子抬头,疑惑地看着婆婆。
她可从来不知道婆婆跟母亲关系很好,不记得她们来往过啊?
“总之,你记得对穗子好点,穗子啊,你也别怪你娘,她有她的难处——嗨,说这个干啥,回家吃饭了。”
王翠花想到穗子娘,一脸沧桑。
穗子低着头,她心里有个结。
母亲回城时,说好了一定会回来看她,一走三年杳无音信,连封信都没有。
女知青如果在下乡时有了感情史,回去后大多不愿意回忆在乡下那些事。
听说外公家恢复名誉后也是高门大户,穗子是陈丽君在农村跟农民生出的孩子,穗子觉得在陈丽君看来自己就是耻辱,一辈子都不想见自己也是正常。
穗子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酸楚,她已经过了哭着找妈妈的年纪了,她不要自己,自己也不去打扰她。
不在乎的,不在乎......
手被握住了,穗子抬头,眼神迷离地看着于敬亭。
他嘿嘿一笑,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娘给你,我不抢,这老太太事儿可多了,都给你我就省心了,你要乐意她就是你亲娘,以后我叫她丈母娘都行。”
“你是不是傻?虎不拉几的,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站着别跑!”王翠花打儿子顺手又丝滑,打了二十年成熟练工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