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时书一个没站稳,猛地栽倒在地,一只粗壮的手伸过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颈。时书摸出匕首往他?身上划动?,血液喷出,对方猛地骂了句“操!”更下死手。时书咳嗽着,视线被汗水模糊,眼?前的谢无?炽逼退其他?人,朝他?走来。时书用匕首再捅了两刀,赶在被抢走前拼命往远处一扔,挣脱了手臂,被一脚踹着朝一旁滚过去。
一片数米高的山坡,坡下长?满楤木——
那人血淋淋的手追过来,时书眼?见谢无?炽将他?砍翻在地,松了口气,刚准备要坠落时,背后一道阴影袭来。
时书被他?抱进?了怀里,一齐朝山坡滚了下去。天旋地转,时书的手被按住,直到?他?和谢无?炽滚到?满身落叶,闻到?草木葱茏的气味。
夕阳西下,时书的视线中倒映着楤木的尖刺,挂满了血珠子。谢无?炽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后背的衣服上沾了鲜血,衣衫也被撕烂,谢无?炽额头渗出了冷汗,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起身。
地面有?一块石头,尖锐的一角撞出了血痕,时书眼?瞳放大:“谢无?炽!”
连遇到?山匪都没有?这般的浑身冰凉,如同跌落于冰窖。时书低头查看,死死地抓握着他?的手。
时书:“你不?用下来的……”
几个土匪地上乱爬,或抱着同伴的身体,谢无?炽沾血的手指捡起包袱,牵上时书的手,脚步不?太稳定地往前走:“走,这里不?能?停留。”
时书:“你的脚还?好吗?有?伤口。”
“不?要着急,山脚下有?河流,到?前面去清洗,林养春的伤药还?带了几瓶。”
时书:“可是,谢无?炽……”
心中一片震惊的冰凉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你不?用替我挡,我能?承受得住——”
谢无?炽:“我知道。”
谢无?炽似乎有?了成算,脚步虽然有?些浮乱,但能?判断伤势的程度:“只是些皮外伤,撞到?骨头有?点疼。土匪、旻兵……这条路危险太多,我和你一起到?旻区去。临走之前我叮嘱过林盐等人,交代了任命,此行大概二十余日,早早返程就?好。”
时书反手握住他?:“哥!”
谢无?炽黑色的眼?睛冰冷,一瞬不?转地看向他?:“我在,你能?少担惊受怕。让你一个人夜里野宿,吹风淋雨,我不?放心。这条路和以前你陪我走过的路并无?不?同。以后,我们还?会一起走更远的路。”
“谢无?炽……”
时书眼?眶湿润,脚步跄踉,行在山道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那种让人恐惧的黑暗袭来,可手里却如此温暖。
“和我一起,不?用怕。”
时书头发凌乱,把手心全部交给了他?,一起走到?山脚下去。天已经彻底黑了,但月亮很早挂在山头,地上一片明亮的清光。
整片陌生的大路,只有?他?们两个人,亦步亦趋。
积水潭旁溪流哗啦呼啦地流动?,谢无?炽脱下身上的衣服,月光下,细而密的伤痕布满整个后背,血点在宽厚无?暇的肩背,有?种战损野性之美。时书替他?涂抹伤口,蹲在水坑旁,查看他?膝盖上的伤势。
谢无?炽的左腿被石头撞了一个口子,血正涌出,时书取出消毒药品和纱布,替他?裹上腿。
“你的伤,不?回去修养,还?能?陪我吗?”
“伤势不?重,而且,到?了蒙山便是百姓生活的地方?,我们能?轻松点儿,不?用再餐风宿露。前几天派来的护卫早等着了,他?们能?安排。”
时书握住他?的手:“疼吗?”
谢无?炽:“时书,你也会疼。”
时书心里撞了一下。
“哐当”一声,那把匕首再次掉落下来。时书看着这把匕首,脑海中浮现过许多记忆。
谢无?炽将匕首递给他?,转过身,思绪已沉浸在正事中:“还?不?知道辛滨他?们在什么地方?,恐怕明天才?能?在蒙山脚下汇合。今晚我们先休息。”
谢无?炽走路并没收到?什么影响,大概是撞到?骨头了,却疼得很。
一前一后,时书和谢无?炽沿着河流,找住宿的地方?,避免夜里被巡逻军队看见生疑。
月光将一切都蒙上了淡淡的月影,模糊了人的视线。时书的记忆画面反复交叠,脚步踉踉跄跄。在白马驿,桃花驿。和杜子涵走在一起时,几乎是时书鼓励着他?,两个人一起磕磕碰碰,边笑边嚎。
但和谢无?炽走在一起,却从来被他?护在背后。
那一年流水庵的夏夜,时书浑身疲惫,趴在他?的后背上,被他?背着走过时,桃花林的叶子拂到?脸上,冰冰凉凉。
“谢无?炽——你伸舌头了!你不?是人!我咬死你!”
“气得我金疮崩裂了……”
“……”
桃花驿站内,一张窄而小的床铺,时书被他?抱进?怀里,鼻尖闻到?温热的气息。时书恰好害怕鬼,既不?愿意靠窗也不?愿意靠门,是这个拥抱让他?平静下来。
“谢无?炽……”
舒康府时,你曾经说过满足你一个条件,可直到?现在也没有?说过那是什么。只记得在狂风骤雨的夜里,正忍受着折磨,忽然将时书压在身下那个混乱狂躁的吻,眼?睛发红,情爱之火在其中无?限地荡漾开来。
“谢无?炽。”
在无?数的夜里,时书抱着他?希望他?醒过来,再到?流放的路上,他?们停留在冬雪覆盖的小院子里,时书拿着炮仗进?门点了,笑嘻嘻地看他?,风华正茂。
“谢无?炽!喝羊肉汤,还?有?煨烂的萝卜。”
“山楂也吃一点吧,你缺维生素。”
谢无?炽。
无?数的魔音在耳朵里汇合,谢无?炽,谢无?炽。时书的心口悬在空中,似乎是一根紧绷的线,而这根线终于轰然崩溃。
时书握着匕首,忽然,用力往前一抛,“哗”远远地将匕首扔到?河水中。
——河水打了个漩,刀在水波里沉底,直到?消失不?见。
回家……回家……我们那时候,不?算家人吗?
时书手心中汗液粘滞,被风吹干。谢无?炽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时书已大步朝他?跑过去:“离蒙山脚下的市集很近了,我们上集重新买一把防身吧?”
谢无?炽:“好。”
“谢无?炽,你累不?累?”时书围着他?打转儿,心里好像收成了一个很小的点,“我好心疼你。”
他?们走到?了一户人家的柴房中,山匪之故,这里有?钱的人家都被抢了,逃去外地暂避祸患。时书取出兜里的馒头,水,还?有?帕子:“谢无?炽你坐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漆黑的房间内,他?们一起躲在柴房中,时书把馒头掰成两半递给他?,软绵绵的馒头,再给谢无?炽喂水。
只要涉战,双方?都是民生凋敝之貌。时书到?院子里打了水来,看谢无?炽坐着正在吃饭,伸手去解他?的衣服:“你好好休息,衣服上的血我来洗。”,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无?炽低下头,喝了口壶里的水。
时书看着他?:“你腿上的伤虽然不?严重,都是皮外伤,但你是很不?容易生病,但生病了极易感染的人。”
也许和谢无?炽的感情差不?多。
那朵荒原上很难开出玫瑰,可开出的时候,会将整个星球的营养吸收殆尽。
“心疼我?”
谢无?炽选择了平静,时书膝盖抵着柔软的稻草堆,脱掉他?的衣服,宽厚的肩身露出来,将湿帕子放上去擦拭谢无?炽的汗和细碎的伤痕。
时书看他?起伏的胸口,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谢无?炽,你怕不?怕受伤?”
谢无?炽:“怎么了?”
时书擦着汗,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想起了以前看的电视剧,小媳妇家里来了个受伤的健硕男人,脱了衣裳浑身的肌肉,小媳妇给行动?不?方?便的他?擦着身子,擦着擦着,就?和他?看对眼?了。”
谢无?炽:“擦我的身体,爱上我了?”
时书:“……我以前很不?理?解这种剧情,看不?明白。”,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无?炽淡淡的:“是啊,你是不?是从小到?大,放西游记只看猴。”
“……”时书看谢无?炽的锁骨,起伏的喉结和脖颈:“可我现在懂了。”
“哦?”
时书:“我懂了,一个钢铁一般强硬的男人,遇到?一个柔情似水的小媳妇,是什么心情。”
谢无?炽淡道:“什么心情?时书,对我有?欲望吗?”
谢无?炽一伸手,时书的腿便跨过去,坐在他?的大腿上。时书还?给他?擦着汗,一寸一寸抚摸谢无?炽的眉眼?,还?有?皮肤。
在很早以前,谢无?炽的气息,脸,身体,对时书来说确实非常耀眼?,但好像没有?任何?化学反应。
可现在,时书用掌心轻轻触摸他?漆黑的眉梢,俊朗的侧脸,线条清晰利落的下颌。时书坐在他?腿上,陌生但似乎很熟悉地抚摸他?,感觉到?皮肤的温度和轻微的粘滞感,直到?谢无?炽呼吸变得乱了起来,掠下了眼?睫,和时书的双眼?对视。
谢无?炽:“我喜欢你的视线,让我感觉到?你爱我。”
那把火,终于在他?心里点燃了。
不?再是懵懂无?知的青涩纯爱,似懂非懂但又如坠云雾的梦境,是炽热,身体的欲.望,目光凝视和燃烧的爱欲之火。
时书喉结滚了一下。
时书呼吸有?些急,脸发红,凑近青涩莽撞地在谢无?炽唇上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看他?。
谢无?炽:“不?可以,我的唇会破皮,轻点吻。”
时书深呼吸,整个人有?些激动?,凑近再红着脸亲了一下,立刻被谢无?炽捏住下颌:“教过你那么多次,还?没学会?”
时书喘着气:“啊?”
谢无?炽看着他?:“舔我,用你幻想的任何?方?式。”
时书耳朵一下通红,我靠谢无?炽你演片子的吧?!时书红着脸,再吻上去。
谢无?炽漆黑的眸子染着暗影,垂眼?,目不?转睛。
时书捧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放在谢无?炽的肩膀,轻轻抚.摸谢无?炽的锁骨和胸膛,温暖又光滑的皮肤。
时书衣裳被脱了,白皙清隽的肩膀和窄腰,被往前一搂,骑在谢无?炽的腰间,谢无?炽青筋浮突的滚烫大手正在他?的后背上游弋,明暗两种衬色。
,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时书心脏揪紧,再抚着谢无?炽的侧脸,再吻了上去:“啾……”
不?自觉地出了声。
谢无?炽:“还?想对我做什么?你不?会以为小媳妇和男人看对眼?后,就?直接拉灯了?”
时书:“你……”
谢无?炽坦率道:“你让我有?感觉了。”
时书咬了咬牙,知道谢无?炽的情.欲也被挑了起来,坐着的底下早已是一片坚硬,时书被他?搂着腰,感觉到?一阵由谢无?炽指引着厮磨。
时书一路抚去时,谢无?炽的情绪在上升,他?修长?的手掐握着时书的颈,恶魔一样问他?:“喜欢吗?”
时书的手臂环绕着他?:“喜欢。”
“喜欢玩我这里?”
时书紧紧地抱着他?,呼吸着,实在忍不?住了:“谢无?炽,你本来……就?长?得很帅吧,这个也好看。”
谢无?炽五指轻轻松开,凑近再深一下浅一下地啄吻他?的唇,唇红蔓延到?白皙的下颌,时书舔了一下。
谢无?炽:“你以前说过,不?喜欢吃我的口水。”
“……”时书脸急的有?点变红,“正常来说谁也不?会喜欢,但偶尔可以吃一下。”
“除了口水,还?想不?想吃我别的?”
时书想捂他?嘴:“谢无?炽,我第一次谈恋爱,考虑下我的接受度。”
谢无?炽:“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所以什么都想尝试,我不?想谈没意思清汤寡水的恋爱。”
谢无?炽贴他?唇吻了吻:“我想和你肌肤相亲。”
是情.欲和爱,让彼此紧紧地相贴。
暧.昧的仲夏夜,院子外一片蝉鸣蛙叫,谁也不?会留意到?这无?名的村落,阴暗的荒废的屋子里。
换成以前和谢无?炽夜里赶路,夏天热的话?要谢无?炽打扇,冷了又要谢无?炽帮忙铺被子,还?要让他?抱在怀里睡。
而现在夜里赶路,两个人抱在一起,听着窗户外的蝉鸣。
时书喘不?过气的同时别开头,毛茸茸的头发潮湿了几缕,粘在白净的耳颈。
时书:“我对你有?欲望,谢无?炽,有?时候感觉自己真?变男同了。”
谢无?炽:“你还?认为自己不?是?”
时书:“当然,我只是喜欢你啊。”
时书实在受不?了闭眼?:“谢无?炽……”
越来越觉得,好像有?点小看他?了。在这方?面,谢无?炽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和兴趣。
……
夜色越来越深,两道年轻的身影交叠,织成一幅朦胧不?清的图景。时书趴在他?怀里编织草环,仔细查看谢无?炽的伤口,偶尔警惕地望向门外。
谢无?炽还?想着刚才?的活动?:“还?进?不?去,怕你觉得不?舒服,还?得要些时间。”
时书被手体验了两回,感受复杂,心情复杂:“为什么我在下?”
但又想想:“算了。”
晚了,这个问题争取得太晚,有?些事应该在刚有?苗头时便问仔细。
一阵夜风吹来,两个人身上浮动?着燥热的汗味。时书想起系统的事,摇了摇头,捡起被扔远的帕子,打湿水,避开伤口再擦了他?一遍。
第098章
晋江正版
一整个夜里,
时书都?睡不着,几次三番查看谢无炽的?伤口。
翌日清晨,时书刚睁开眼,
连忙收拾洗脸,
取出包裹里的?馒头干粮,
蹲在一旁看着睡觉中的?谢无炽。
谢无炽眼皮阖拢,睡着时的?坐姿十分端正。他腿上的?伤口结痂了?,
但天气热,加上破皮面积大,感染的?可能性很大。
时书第一个察觉到异常——谢无炽睡得比以往沉。
看着他,时书轻轻喝了?口水,喉头“咕噜”。谢无炽哪怕在现代身?世位高?权重,但穿越来以后,吃苦竟然从来没吭过声,仅仅把一切都?进步中需要扫清的?垃圾,前行路上要跨越的?关卡,仅此而已?。
虽然是个少爷,心性却无比强悍。
时书看他,
不自?觉注意到谢无炽的?脸。俊朗的?眉眼几分冷淡,浑身?不可直视的?矜贵感,
相当帅气的?外貌啊。不是,
就我哥这条件,
追谁不是一个眼神的?事?那?不是勾勾手指就追到了??
所以什么情况?
我也?太难追了?吧?
时书脸的?脸白净俊秀,带着几分复杂,目不转睛地看他,
忽然,谢无炽睁开了?眼。
时书连忙递上水:“醒啦?先喝口水,
清早起床半杯水,利尿排毒。你今天得多喝水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无炽接过水喝了?两口,视线中,时书把干粮面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深色的?硬邦邦的?面饼,掰出绵密的?饼层。按理说,可以带些精细面囊,但怕被盘查行李时问,你一个奴仆吃这么好?
所以时书只带了?最?粗制的?面饼,由玉米、黍摊制,味道普通,硬邦邦的?,但胜在保存时间长。
时书掰碎了?,递给谢无炽:“你吃。”
谢无炽看他递来的?干粮。
时书:“我洗过手了?,很干净的?。我可是非常爱干净的?好吧。”
谢无炽眼中似乎想说什么,时书蹲在一旁看他。看了?眼门外,刚清晨,淡泊的?晨光照在山峦和道路间,村落一派平静祥和之感。
谢无炽没说话,直接抬了?下眉,示意非常明显。时书秒懂,说:“我又成小媳妇了?,还得喂男人?吃饭。”
喂给他吃一小块一小块的?面饼,两个人?借着时间休整,也?随口说几句话。谢无炽轻咀干硬的?面饼,道:“你看过的?那?电视剧后续,小媳妇伺候男人?穿衣吃饭,除了?给他擦身?体,还得喂饭,把尿,最?后到床上去?。”
时书:“床上的?没有啊。被剪了?,反正我没看到。”
谢无炽:“现在就算剪了?,你还不懂吗。”
时书盯着他。
□*□
“哥,这面饼都?堵不住你的?嘴啊。”时书赶紧把剩下的?小半块面饼喂他吃完。
谢无炽不再说话,低头叼了?一口,咯吱一声,似乎嚼到了?饼里的?沙石。时书忍不住道:“好烂的?伙食,等?出了?防线我们吃点好的?。”
这硬得能开核桃的?面饼时书嚼得腮帮子疼,小羊嚼草吃了?半块,剩下的?用布包裹好。看到路上开始有行人?了?,便站起身?:“走?了?吗?”
谢无炽已?收拾停当:“走?吧。”
到蒙山脚下,还得一天的?时辰,这一天里指不定还有什么危险。时书到了?通达的?大路,好几列巡逻队跑过去?,顿时心跳如雷,但这巡逻队也?只是很快地跑了?过去?,大概发现了?昨晚的?山匪,正在前去?查看情况。
烈日炎炎似火烧,王孙公子把扇摇。时书热的?满头大汗,他纯热,可谢无炽身?上却有不少细碎的?伤口,以及腿上的?伤疤。
时书走?两步就看他:“谢无炽。”
时书越发紧张,谢无炽却很平静:“我还好,不要停下来,今晚之前必须走?到蒙山。”
时书只好点头,壶里的?水已?经喝光了?,眼前出现一条清澈的?溪流,时书连忙跑去?装水。
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谢无炽得势以后,时书反而很少能和他一起做某件事,现在有几分回到过去?之感。不过倒影中,除了?曾经陪他在大景的?土地上到处跑,狁州城关内尸横遍野的?一幕也?浮现出来——
战火,屠杀,尸体,一脚踩上去?血水晃动,白骨露于?野。不过才短短几天,竟然也?远远地成为了?过去?。
狁州胜利,而他和谢无炽,踏上了?一条深入敌境探知情报和协商的?道路,充满了?新的?希望。
时书将软木塞进水囊,立刻递给谢无炽:“渴吗?多喝两口。”
“这面饼也不好吃,等?到了?蒙山城里,我们好好吃一顿,也?给你拿些药。”
谢无炽精神没有昨天好,但没有太大的?影响。终于?,到下午四五点时,时书终于?远远看到了?前方的?城寨——谢无炽找来旻军的战俘,询问出来的?人?群往来最?多,防线上最?大的?中转城市,商队鳞次栉比。
“我们到了?,终于能吃顿好饭了!”
时书连忙找到一家路边的?饭店,点了?几个菜。面饼吃了?三天,终于?能吃顿好饭,但天气太热,两人?点了?一碗冷面。
时书问老板借来一把扇子,向着谢无炽扇风,悄悄到他后背查看伤口,果然,沾了?一些汗水,此时正泛着轻微的红肿。
“冷面来咯!”时书将面递给谢无炽,指尖冰凉,散发着腾腾香气:“吃完了?你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个药店买点东西。”
面的?味道时书没吃过,比烤饼软凉,表面放着牛羊肉和腌菜。时书呼噜呼噜把自?己的?吃完了?,谢无炽吃了?半碗,胃口一般:“不吃了?。”
“没事,”时书看他的?碗,“太热了?都?吃不下饭,我们先去?客栈休息,晚上你饿了?我再给你弄点吃的?。”,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无炽:“现在确实吃不下,晚上再说。”
时书接过谢无炽的?碗,吃剩下的?几筷子面。
他动筷子时,谢无炽垂下眼,视线停在他身?上,似乎并没有这个预料。时书捏着筷子挠了?挠头:“浪费不太好吧。”
谢无炽不说话,时书说:“我爸虽然嫌弃,但我妈剩下的?他还是吃了?。”再端起碗,把剩下的?汤也?喝了?,“我要多吃点儿,有力气才能照顾你。”
时书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安置好他,再给他扇了?扇风,便到街上的?药店买药去?。进了?店铺,道:“买些冰片、血竭和樟脑——”话音刚落,背后还有个人?影,也?走?了?进来。
“老板,买些消暑药。”
“辛滨?”时书回头看见他。
辛滨和他对视,明显松了?口气,买完药一起走?到门外:“二?公子,小的?可算等?到您了?!怎么买这些药?二?公子受伤了??”
“我没受伤,”时书示意不远处的?面馆,“我哥受了?些皮外伤。”
“……”
时书说完后这辈子第一次在一个人?脸上看见眼前一黑,天塌了?的?表情,辛滨猛地追问:“大人?怎么来了??!”
时书:“他担心我,一路送了?过来。”
辛滨一言不发。历史上最?安静的?三秒钟。作为谢无炽的?护卫,辛滨不仅是天塌了?,甚至有点想死:“……大人?竟然亲自?过来了?。”
时书能听懂别的?意味:“……嗯,你吃饭了?吗?那?个面条挺好吃的?,我给你叫一碗?今晚我们就在城里休息,明天赶路。”
辛滨更加沉默:“回二?公子,刚吃过,但小人?没有听清,您说的?是:我们?”
时书:“我哥准备一起去?。”
辛滨彻底哑火,脑海中浮现出不久以前看到的?,他们家大人?抱着亲弟弟吻的?情热的?一幕。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后,他道:“二?公子先去?,小人?这就去?通知其他人?,重新部?署。”
许多护卫乔装打扮,正在暗处保护着他们。时书点了?点头,道:“谢谢你。”
时书和他说完了?话,连忙拿着药包回到面馆里去?。谢无炽坐在阴凉处,扇子放在身?旁,一身?海青色朴拙的?衣裳,但穿在他身?上十分出尘。
谢无炽单手撑着下颌,扇柄放到他的?腕骨处,时书走?近了?压低道:“我和辛滨汇合了?,他们正在暗处,估计乔装成挑夫或者路人?,就在我们的?四面八方。”
“嗯,”谢无炽道,“我们暂时安全了?。”
时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我们快找个客店休息,我帮你把消炎的?药熬上。”
接下来的?路程是去?东平岭下的?永安府源县,也?正是宙池王的?驻军所在,与整个州府内的?诸多人?联络。现在出了?防线,危险固然降低,但这一路上仍然会有其他的?危险。
走?一步,算一步。
整整三天,时书和谢无炽都?在高?强度赶路,夜里也森*晚*整*理?没睡个好觉,尤其是时书精神紧绷到了?有些心力交瘁的?程度,他和谢无炽现在最?渴望的?就是一张床,他俩好好的?睡一觉。
但是,时书不能去?订高?端客栈的?客房,按照他和谢无炽伪装的?身?份,只能订普通平常的?借宿处。
时书东张西望,停在一家类似民居的?小胡同,进门走?过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一间窄小的?卧房,老板道:“水请自?己打啊。”
“谢谢。”
老板一走?,时书借了?熬药的?罐子煮上,在院子里踩了?踩点,门内谢无炽正在整理包袱。时书进去?往床上一躺:“好啊,好!”
谢无炽:“好什么?”
“这两天睡石板真是睡够了?,后背疼,终于?有地方休息了?。”时书直起身?,“谢无炽,你过来。”
谢无炽靠近,时书便伸手去?脱他的?衣裳,整个上半身?彻底裸了?出来。
谢无炽抬了?下眉:“怎么了??”
院子里人?来人?往,这小店客宿竟还不少。时书扒开他的?上衣,道:“衣服脱下来洗了?,你没别的?衣服,不过好在天气热,你就这么先裸着吧,等?我处理你背后的?伤口。”
谢无炽道:“现在是下午,门外人?来人?往。听说过吗?古代的?人?家,白天都?不会关门。”
时书:“为什么?”
“关上了?门别人?会想,青天白日的?,这家人?是不是在白日宣淫。”谢无炽道,“你确定要关上?”
时书忍了?两秒,转身?一把挡住他:“别的?我不管,门我关定了?,不许你给别人?看。何况——谁会认为两个男的?要白日宣淫啊?”
时书上前去?关门,看到了?不远处伪装成路人?同来店里借宿,正走?到后院的?辛滨:“……”
辛滨别开了?脸。
时书和他错开视线,把门掩上,坐屋檐下熬起药来。用的?炭火,熬的?时间长。辛滨守在胡同口子,伪装路人?表面在乘凉,实际一直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不用说,客栈外也?有传信的?人?。一旦遇到危险,能够比巡逻队更早通风报信。
时书和他对了?好几次眼,终于?站起身?,进了?门再把门一关:“不忍了?!”
他和谢无炽这两天都?没睡好,除了?他每晚的?活动,荒庙里几乎无法躺下,石头硌背十分坚硬,背靠墙壁的?姿势又睡不好。时书进门,谢无炽的?衣裳已?清洗干净,挂在窗口透风的?地方,他正坐在床沿,几乎无事可做。
时书什么也?没带,有一封谢无炽的?亲笔书信藏在贴身?的?衣兜里,包袱里则全是干粮,衣裳,银两,除此之外什么不合身?份的?东西都?没带。
时书关好了?门,走?近:“你可以先睡会儿,等?我好了?再喊你。受了?伤最?好多休息,身?体有时间恢复。”
谢无炽:“现在下午五点,睡不着。”
时书走?近了?,道:“有什么睡不着的?,我室友不训练的?时候从早上睡到晚上,再睡到早上。接下来还有好几天的?路要慢慢赶,现在要恢复好。”
谢无炽:“我一个人?,不想睡。”
“……”,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挠了?下头,明白了?,凑近坐到床边:“我陪你躺着吧,好不好。”
说实话,睡觉也?得有人?陪,哥你实在是面子大大的?。时书一说完,便躺到了?炕上,顿时觉得四肢像粘在了?床上:“我靠,好爽!”
他拉着谢无炽往下躺,直到谢无炽躺到床的?里侧,时书躺到床的?外侧。床的?枕头里有草籽的?气味,竟然是东都?的?款式,让人?想起相南寺和流水庵睡的?那?张床。
时书和他躺在床上,说:“我陪你吧,但我不能睡着,门外的?火炉子还烧着呢,我只能陪你躺一会会儿。”
但是,时书躺上床的?那?一瞬间,觉得仁慈的?地母正朝他呼唤,沉睡吧,安息吧……时书猛地睁大眼睛,拼命用意志进行对抗:“我不能睡,我不能睡。”
终于?,时书一个鲤鱼打挺爬起身?,“我不能再躺了?,再躺真睡着了?!我要站着,你的?药——”
但下一秒,再被拉着手腕,抱进了?怀里。时书一头撞在滚热的?皮肤,锁骨和胸膛上。谢无炽道:“别硬撑了?,门外的?药,除了?你还有人?会看着。”
时书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发烫的?年轻蓬勃的?男性身?躯,似乎能催化无数的?化学因子。时书盯着他喉结下的?阴影,皮肤的?纹理:“辛滨吗?”
“怎么,同情他了??”
“…………”
别的?不说,时书躺到谢无炽怀里,才察觉到这几天自?己精神有多紧绷。他稍微侧了?下身?,想到时时巡逻设置关卡的?防线区,眼下的?蒙山城也?绝非绝对的?安全,甚至接下去?这一路上,任何追捕,便能让他们开始逃亡。
时书头发被搅得毛茸茸的?,半抬起头,一张极为俊秀白皙的?脸,带点儿少年气:“那?就一起睡会儿好了?,正好我也?很困。”
生死疲劳,时书头脑中的?昏沉感袭来,竟是真的?睡着了?。也?许因为一直闻到谢无炽的?气息,无论是初遇时的?那?般,还是现在,都?让他睡得很沉。
时书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手脚也?逐渐开始伸展,最?后变成一个“大”字形,直到不得不被抱进怀里,有点反抗地推了?两把,但禁锢他的?力道却无可抵抗。
时书的?肩身?白净清瘦,被裸着的?深色上身?搂在怀中,几乎不是等?量的?身?材。谢无炽阖上了?眼皮,他此时头疼得厉害,处于?精神异常焦躁尖锐的?时刻。
也?许和伤口发炎有关,也?许和这几天担心时书有关,他精神一旦尖锐就会失眠,跟过来是个好决定,否则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会在失眠和焦躁中度过。
不过失眠的?习惯,却可以追溯到很早以前。
谢无炽在思维高?度活跃的?情况下,将防线另一头的?事都?思考了?一遍,安排得滴水不漏,不会出问题,陈述战争的?书信他的?心腹会写好寄给陛下,而北军则有序返程回到燕州,胜利之师士气稳固,且将领们都?在其位,对他绝对忠诚和拥护,秩序能够稳定。
至于?深入旻区与人?联络,也?有部?分把握,未来虽有不确定,但在掌握之中。偶然的?危机和冒险,只会增长他的?趣味性,越发让他确定自?己的?天命之身?。
不过,撒手让时书去?干,却会严重焦虑。
熟悉的?症状,身?体有些疲倦,精神却高?度亢奋。谢无炽一直没睡着,中途起来喝了?药,直到夜色昏黑,时书揉着眼睛坐直身?。
看到天色的?下一秒,时书“卧槽”一声便往床下跳,被谢无炽截获:“别着急,药我已?经喝了?。”
这房间十分窄小,时书折了?回来。谢无炽侧身?躺着,时书半蹲下身?:“那?你饿了?没有?下午也?没太吃饭。”
谢无炽:“有点饿。”
时书:“那?你想吃什么,我看看能不能找到,给你买去?。”
谢无炽想到下午那?碗面,撑着枕头:“要是回家了?,让你半夜下楼给我买烧烤,去?吗?”
时书擦了?擦不存在的?汗,不是,最?恐怖的?对象还是来了?。时书到床边坐下:“看情况吧,我不是画大饼的?男人?,大概率会给你买,因为我脾气好。”
时书伸手摸他的?脸,谢无炽跟个皇帝似的?,时书趴下来再问:“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谢无炽:“你闲不住,身?上一有了?力气就得发泄掉。”
时书:“啊?我可是很担心你饿哎。”
谢无炽伸手抚摸时书的?下颌:“和人?谈恋爱,要会说甜言蜜语,控制和引导别人?的?情绪,有趣,逗人?开心,但又张弛有度,花花公子一般都?有这些特质。”
时书被他捏着脸:“可我又不是花花公子。”
谢无炽:“说几句情话。只会饿不饿,热不热。”
时书睁大眼:“我不会啊。”
什么意思?
你喜欢冰冷无趣小书、北极不冻港是吧?
时书忍不住:“什么意思?你喜欢这样的?啊?你说清楚,你喜欢浪漫是吧?你喜欢给你发小作文写十万字那?种的?是吧?说话!”
谢无炽凑近吻他,时书叽里咕噜:“好好好。呵,我要生气了?。”
时书只是自?然而然地说话,说完生了?两秒自?己先气笑了?,才意识到谢无炽在调情,再哼了?声。
但其实时书是夏天清燥的?风里,穿白衬衫骑自?行车穿梭街道,路过超级英雄的?卡牌店,会特意停下来隔着玻璃窗看的?男生。
时书顿了?两秒:“不行啊,还是得吃饭。”
说完,不顾谢无炽阻拦,时书去?了?店里的?后厨,找到锅里温着的?粥,盛了?一碗再捡了?个白鸡蛋出来。
一盏油灯东倒西歪,两个身?影靠在一起,两个赶了?许久的?路疲惫的?人?。时书端着碗:“谢无炽,你有时候跟个活爹似的?,但有时候又像大少爷。”
谢无炽:“看心情。”
“吃一口。”时书坐在炕上,这样在紧绷中短暂的?休息片刻,让他心情很好,“今晚好歹有张床了?,一定要好好睡觉,把前几天的?都?补回来。精神养足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
时书等?他吃完饭,把东西放了?回去?。他发现了?,谢无炽有个小毛病,会对他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控制和驱使,大概想看看时书会不会顺着他。
在他眼里,顺从代表爱,反抗代表不爱。
但这种行为,或许曾经被进行过许多次“服从性测试”,才会以此来检验别人?。
时书不介意,就不是什么事儿,如果他想玩儿,时书也?能配合他,会让谢无炽有安全感。
人?类就是这样。反复受伤后愈合,会生出把别人?硌疼的?茧。
而时书恰好很钝。往床上一躺,谢无炽恰好洗漱完上了?床。刚要闭眼,眼前,身?影覆了?下来。
时书察觉到了?谢无炽不安稳的?气息,睁开眼,炽热发烫的?体温,醒目的?、性张力爆棚的?胸肌,谢无炽的?人?覆盖了?下来:“做吗?”
第099章
晋江正版
噩梦,
是?创伤回溯。
惹人烦乱的魔音,如木鱼颂声,缭乱而起。
“谢寻,
家里生下了你,
你拥有?比所有?人都好的一切,
你应该对家族负起责任。”
“你知?道你父亲的职位,不要让他为?难。”
“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你看的是?什么东西?恶心!”
“……”
“你的社交账号最好关掉,
为?了不影响家里的事业,你尽量少在网络上抛头露面。”
一个午后,少年谢寻一身白?T恤坐在沙发里,母亲从门口走?进来?,名贵低调的碎花绸袍,靠在百叶窗边被风吹起头发,精致的面庞几分冷淡。
谢寻靠着沙发,掠下眼:“有?什么关系,出了社会舆论能摆平。何况,我只是?跟我同学一样,开?了个账号分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