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时?书:“还有谁?”杜子涵:“……”他表情逐渐变化,“不是吧,你跟了他,你是一点苦不想吃啊!”
“………………”
时?书把驴牵到院子里水槽旁,丢了根丝瓜让它啃,招呼杜子涵出?门?吃饭:“你说的也有道理吧。总之现在?我和他谈恋爱了,先通知你。毕竟这个世界,除了你也没人能理解我和他,别人都?以为我俩在?乱.伦。”
杜子涵:“服了。”
“我也是你俩py的一环呗?”
时?书正要?说话?,见管家慌里慌张地往外跑,一问,府门?外?人仰马翻,时?书和杜子涵走到门?口,眼看通衢大道上一匹箭矢般的飞马,而他身后则跟着?许多?护卫,风中大袖翻飞,发丝被风吹得飘扬起来,沉重急促的马蹄踏起纷纷烟尘。
城头旗帜飞舞,城内马蹄践踏。谢无炽单手执着?马鞭,催动马匹驰骋而来,顷刻间便停在?行辕府门?外?。
杜子涵:“你男朋友来了。”
高头大马,立刻有人上前牵马执蹬。谢无炽翻身下马,理了下袖子,赫赫威势无双,目光扫过时?,恰好看到了一旁的时书和杜子涵。
时?书抬手,尴尬笑?道:“回来了?”
谢无炽:“明日休沐,加急处理这两日的公事?,腾出?了时?间。”
时?书:“我和子涵刚准备出?去吃饭,到处逛逛——你要?不要?一起?”
谢无炽:“好?,我先换身便服。”
谢无炽从大营内赶回,燥热天气,正是一身的汗。他去换洗衣服,时?书和杜子涵往那院子里一坐,两个人开始思考。
杜子涵:“别的不说,你谈的这个,还挺像女?朋友。”
“……”
时?书:“他怎么像女?朋友了?”
杜子涵:“出?门?前先等他梳洗打扮一小时?,宠着?哄着?,爱美又金贵。”
时?书:“哪有,干嘛说他。”
“……”
去的还是寺庙旁那家店,大槐树的树枝掩映,筛下细碎的光影,落到木头的屋梁和楼梯上。夏热渐至,正是避暑的好?去处。此时?客人并不多?,人群中见过都?统制真面目的人也少,护卫穿着?便衣,而谢无炽一身素色绣着?暗纹的长袍,跟在?时?书身后。
谢无炽现在?和杜子涵关系不温不火,一个没表现出?杀意?,一个生怕惹到他,总之相安无事?。
时?书上楼,反复思考男朋友这个称呼,跟一个男的走到这一步很奇怪。之前上学时?班上同学嚷嚷:真男人就该干男人……男人也是被男人干上了。
时?书上楼挑靠窗的地方坐,他看了一眼谢无炽,尴尬地移开视线。店小二上来问:“三?位客官,点些什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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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接过菜单,先给了谢无炽,再给了子涵,最后才自己看了看,点了俩菜。
反正在?家老爸就是这么点的,给老妈点,再时?书点,最后他点菜。
时?书看一眼谢无炽,转开目光:“子涵,你和宋思南在?白家屯怎么样?好?好?反省了吗?”
杜子涵:“还可以,种?的菜已?经发芽了,那个小孩姐原来叫小冬,宋思南让她和一群小男孩混在?一起,天天学武练剑,一般人还打不过她。”
时?书:“我没看错,就知道她是可造之材。”
杜子涵:“你呢,你这些天在?燕州干嘛?”
时?书喝了口茶:“我就天天闲逛,到点了接他下班。”
杜子涵:“……”
时?书说着?说着?耳热:“其实。”
三?个现代人,好?像没必要?聊古代的东西。杜子涵问:“你俩算在?一起还是复合?”
时?书:“……”
时?书开始手脚不停地一会儿抓抓筷子,挠挠碗,再看天气:“啊,没有。”
好?尴尬,谁懂啊!热气直冲天灵盖!如果不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时?书肯定不想面对,拔腿就跑,和初高中被人表白时?一样。
“复合吧?走的时?候我就说,是前男友,你还不认。”杜子涵左右瞅瞅。
时?书一只手揉着?蓬松的头发,揉成蒲公英,少年的手背清瘦白净,浮出?些青筋,手指白皙细长。
杜子涵恍然大悟:“时?书,你耍我是吧,你是不是跑的时?候就有感情了?”
时?书看了眼谢无炽,谢无炽坐姿端正,再转开目光:“你能不能换个话?题,净说些让人尴尬的话?。”
时?书总不能说爬床这个事?,嘴硬在?心里说。
杜子涵:“早看出?你俩是一对了。”
时?书耳朵通红,刚上大学那会儿,班上有人谈恋爱了也是这番打趣,时?书一般是在?旁边看热闹发笑?那个,现在?轮到了自己。
时?书转过脸偷看谢无炽,这个关系确定得比较潦草,他也不懂谢无炽的心情。谢无炽衣襟整理矜贵,端着?茶杯的手指修长,没多?说什么。
什么啊。
这个就算男朋友?
谢无炽你给点活人动静。
菜点了满满一桌子,大鱼大肉,时?书跟子涵慢慢聊开了:“白家屯好?还是秦村好??”
子涵:“秦村呗,什么地方有秦村好?,天天在?海滩上晒太阳捡贝壳,大鱼大肉。不过白家屯也很好?,人多?,没那么孤单。”
时?书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去掉刺后放到谢无炽碗里:“我觉得白家屯也不错,至少比赶路好?吧?那大半年,基本都?没地方好?睡。”
两个人心照不宣,杜子涵说:“当时?抓流民,咱俩不想去,在?荒郊野外?睡了三?天的乱葬岗。你半夜做噩梦吓醒,梦里一直喊:‘谢无炽救救我!’”
“………………”
时?书脸上本来有笑?,闻言猛地抓起抓起馒头往他碗里放:“你这嘴堵不住?”
谢无炽筷尖正夹着?鱼肉,闻言顿了一顿。杜子涵眼珠子乱转,啃了口馒头。
分开那一年多?,时?书当然想过谢无炽,而且总是想,整个人都?沉默寡言了不少。后来觉得太影响心情,就不让自己想了,那段时?间杜子涵很意?外?:“你们正常朋友是这样的吗?绝交跟失恋了一样?”
怎么可能不想谢无炽,来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他,和他同床共枕睡了一整年,亲吻和拥抱都?是亲密的表达,谢无炽总是亲他和抱他,时?书也习惯了,把他当成哥哥。分开以后才发现,谢无炽那时?为了不和时?书分道扬镳,也算煞费苦心,跟他在?一起很安全,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是谢无炽保护自己。
时?书想起以前的种?种?,还有谢无炽背着?他走过的路,心里顿时?百般滋味。
欺骗是真的,恨是真的,情也是真的。
时?书:“总说那一年干什么,多?吃点儿,今晚我请客。帮林养春打了三?天的工,现在?兜里有钱了。”
杜子涵无所谓,但他很在?意?另一件事?,端了杯酒敬谢无炽:“谢哥,我对时?书真的没想法,就好?朋友,你从此以后放过我吧,我绝不会妨碍到你。”
谢无炽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杜子涵:“聊聊现代吧,你们都?是什么情况?”
时?书:“我妈政治老师,我爸大学体育老师,就这样。”
杜子涵:“你知道我当初多?努力才考上研究生吗?我英语考四级都?难,考研冲到七十分了。早知道要?穿越当初就不努力了。”
都?穿越快三?年了,现在?提起这件事?还来气。
时?书转头看谢无炽:“你呢?”
谢无炽道:“我很喜欢这里。”
“……”
谢无炽:“没有发达的通讯,人群也很愚昧,看谁不高兴动一下手指就能杀死,颠倒黑白,一手遮天,无人不顺从你的意?志,把你当成神明。难听的话?还到不了耳朵里,很好?。”
时?书:“……谢无炽你。”
餐桌上安静了一会儿。
杜子涵悄悄问:“哥你在?现代干什么的?”
谢无炽:“不干什么,玩票。”
杜子涵撑了下额头:“我们宿舍有个富哥,你们富哥给人的感觉还真是一模一样。表面上看起来很有教养其实很自我。”
时?书再往谢无炽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肉。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谢无炽自残割腕,一边流泪一边说爱他的事?情了。
至少在?任何人眼中,谢无炽高傲自负和强悍,唯独时?书知道那个对他纵容和脆弱的影子。
时?书抓了下白净的下颌,鱼肚子的肉最软嫩,夹好?沾上碟子里的酱汁放到谢无炽碗里,杜子涵早在?聊别的了:“不知道为什么看谢哥有点眼熟,可能是平时?老看一些科技前沿,见过他吧。”
杯盘狼藉,吃过饭天色刚好?凉快。时?书赶去付了账,三?人一块下到楼底。眼下成了夏季,木屐踩在?石板上哒哒作响,尽显清凉。
时?书跑到东陵园时?,不少人乘凉,花藤底下一排喝茶赌钱的人。时?书带谢无炽去看金鱼,再看花花草草。
杜子涵惊喜万状道:“这个鱼,太好?看了!百鸟朝凤!时?书你怎么发现的,真有眼光!”
时?书:“还好?还好?,这儿还有几只翠鸟,你俩快来看。”
杜子涵:“好?美,绝美!它嘴怎么长的,有没有零食,我喂它吃几口。”
时?书:“还有人养了一大堆鸽子,有只猴子看守,过路就牵着?你袖子要?坚果吃——”
杜子涵:“啊啊啊别碰我!我怕猴子!”
“……”
时?书开怀大笑?,见杜子涵被小猴子牵着?去买花生了,回头才发现谢无炽步履缓慢,素净的白袍映在?花枝影里,一身孑然之气。他目不转睛看时?书,见时?书回过头,却?又收回了目光。
时?书一下明白,到他身前倒退着?走:“怎么啦?”
谢无炽:“你和他开心,不用管我。”
时?书心里泛起波澜,手伸到他袖子底下,轻轻抓了下他手背:“不高兴。”
时?书也没那么自恋,自恋到去问对方,你是不是吃醋了。不过趁着?周围人少,把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牵了也许几秒,时?书脸红松开了手,和谢无炽一起坐在?亭子里。谢无炽淡淡道:“我真不好?,总是控制不住占有欲,看见你和别人待在?一起,就不高兴,心情变差。从某方面来说,这算是一种?心理问题,没有安全感。我并不想让你出?门?去玩儿,开开心心,还要?在?意?我的脸色。”
时?书本来在?看金鱼,听到这句话?“啊?”了声。
时?书:“怎么,谁说你了?”
谢无炽:“没有。我容易想这些事?。我一直很在?意?,如果没有成为人群的焦点,心里会不舒服。”
时?书:“……又没关系。”
时?书想完,发现,这是谈恋爱的人才会讨论的话?题吗?
谢无炽真是变了,如果换成以前,估计摆臭脸了吧,或者直接把时?书抢到身旁,彰显他的独断专权、占有时?书的趾高气扬。时?书脑子里灵光闪过,没由来补了句:“并没有谁都?比你重要?。”
时?书站起身,却?发现谢无炽坐着?,没动。便又坐回来,谢无炽漆黑的眼睛正看着?他。
月光清淡,时?书说到这句话?,才发现谢无炽唇色发白。这个眼高于顶,自傲自负,高自尊高自恋到了有点病态的人,当初是怎样说出?那句话?,自认一败涂地。
谁都?比我重要?。
时?书正想要?说什么时?,子涵兜里揣着?一大把花生,牵着?猴子回来了,剥花生米给它吃。
时?书从杜子涵兜里抓了几枚花生,剥开扔嘴里:“卤香味的,你吃吗?”
他递给谢无炽,谢无炽:“不吃,除了正餐,别的我不喜欢吃。”
“……”
少爷脾气。
什么都?要?人哄。
时?书轻轻啧了声,幸好?在?古代乱谈的,就这个条件,只能吃点饭喝点酒。要?换成在?现代,谢无炽得多?难追啊?家里有钱,豪门?庄园,家境优渥,微信里一堆极品帅哥美女?的联系方式,怎么才能追到他?
那不得开个直升机往下扔玫瑰花?
想到这,时?书才觉得前几天确实草率。
但别管,先谈了。
时?书就坐着?,也不知道说什么。知道谢无炽在?生气,低头等他生了一会儿气了才问:“走了吗?”
谢无炽站了起身,猴子刚好?喂饱,杜子涵把兜里的花生全抓到它口水兜里,摸摸它脑袋:“自己去玩儿吧。”
东陵园据说是前朝某位妃子的陵墓,现在?成了公园,阴气森森,一到夏天便是避暑胜地。三?个人边走边说话?,跟逛街一样,走到一片竹林中。杜子涵走在?前面,回头时?,时?书和谢无炽已?经牵上手了。
杜子涵抹了把脸:烦。
臭情侣。
时?书也有点茫然,他牵了一会儿就把手松开,谢无炽的手太热了,容易出?汗,不太自在?。
只是一松开人好?像又不高兴。
大少爷。
时?书一扔下他后立刻开心了,在?竹林里到处窜,一会儿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他和杜子涵乱跑,跑到一个高处的山坡。
谢无炽:“回来了,那是别人坟头。”
时?书跑下来,杜子涵吓得一阵惨叫。
不过时?书很听话?,每次跑一会儿就要?回到谢无炽身旁,白皙鼻尖淌着?汗水,唇红齿白,和他说几句话?又抛开。
“狗才需要?检验是否听话?,人不需要?。”
谢无炽停在?原地时?,声音浮现上记忆。
“你明明最恨你的家人,但到头来又变成了同样的人。对不爱的人践踏,对爱的人控制,检验,评断对方听不听话?,不听话?便反复训练。”
“可以训出?听话?的狗,却?训不出?听话?的人。”
“爱在?控制你,你吃尽苦头,却?用它控制别人。”
谢无炽的目光停住,他想起了在?那座华丽的庄园,精心挑选的地毯,女?人坐在?沙发上向他招手。也许是无数个日日夜夜,每天被妈妈叫去时?,他的手心会发抖,处于应激状态。
最爱妈妈吗?
有时?候男孩觉得他最爱陪他吃饭和睡觉的保姆,每天给他穿袜子,穿衣服,喂饭,拎书包送他去学校,再接回来。学校说的语言和家里不一样,他都?能交谈,不过学校里蠢货太多?,总有人对他侧目而视。所以他很讨厌蠢人。
男孩有时?候放学不高兴,保姆抱他进加长的豪车,逗他笑?,喂牛奶,脱鞋,回到家里后,再叫兴趣班的老师一个一个进来,上其他课程。
男孩什么都?和保姆说,后来妈妈问爱谁的时?候,说最爱陪他的妈妈。结果不用再说,保姆频繁更换,注意?和他保持距离。那时?候开始,因?为年龄太小,每晚站到沙发前时?,等待那句问候时?会有惴惴不安之感。
在?幼年时?,稍微反抗过几次,结局一般是女?人忽然歇斯底里地骂他,打他,冷暴力,哭泣,扔到小黑屋里饿上三?天。有自尊心以后,他每天都?说不,有一个暑假每天晚上被关,白天正常上课,保姆不会给他吃饭,哪怕他开口要?,回答也很犹豫和冰冷。
爱是有条件的,听话?才有爱,不听话?没有。
后来他发现撒谎可以轻松地规避掉这些矛盾,开口以后,也就越来越顺,后来习惯性地撒谎,以他的聪明来说很简单,他也在?十来岁就看透家人想要?什么了。
总之当他说谎以后,家里暂时?平静下来。谢无炽确实染上了很多?坏毛病,家里反对的他就观察,以至于完全成为男同性恋,和沉闷的家庭氛围不一样,他沉迷在?刺激,大胆,纵欲,无节制和堕落。
不过至少在?控制欲方面,他本以为不会那么强。
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上来,谢无炽发现自己还是太下意?识,忽略了心理上的防御机制。
竹林间叶片簌簌,谢无炽站在?原地,阴影蒙在?脸上,夏夜自有一股凉意?。很多?人的行为都?受到潜意?识的控制,不过有的人能意?识到,有的人却?意?识不到,这便是人心有迹可循,自省则免做一些别人眼中莫名其妙的事?。
不几时?,时?书一路小跑回来:“你在?想什么?走神了?”
谢无炽垂下手,道:“我想回去了。”
“走吧,也挺晚了。杜子涵!”
杜子涵:“不玩了?”
“挺晚了,明天再说吧。”
一行人走在?陵园,向行辕大府回去。进了门?,杜子涵去时?书的院子住,时?书想了想,跟谢无炽进了同一道门?。
夜深人静,时?书想起前夜里的暧昧情事?,从那天晚上以后他和谢无炽几天没见,似乎还没亲密过。
时?书进门?,鼓起勇气从背后抱住谢无炽。
不过没想到,门?内人仰马翻,有人等候,林盐匆匆地举着?一封信道:“大人,有封徐公公的密信!”
徐公公,便是当今陛下身旁的随身太监。
时?书若无其事?,谢无炽在?灯光下拆开那封信,瞟了眼,在?灯上烧成灰烬。
“磨刀。”
——谢无炽在?百姓眼中是新政郎君,有德之能臣,镇守边庭。但他在?官场有另一个名字,活阎王,收尸人。一般人剁不干净的硬骨头让他去剁,杀不了的人让他去杀,原因?无他,心狠手辣,手段高明,干脆利落。
谢无炽看了这封信,眼下一阵影子,似乎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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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等他上床:“怎么了?”
谢无炽:“陛下让我出?公务,去狁州杀几个人。”
第082章
晋江正版(修)
太?阳烈烈,
时书?躺在竹阴下的凉椅上,脸上盖了片荷叶。
“怎么办啊,你这男朋友出差去?了。这不等于刚新婚男朋友就?出远门吗?”杜子涵说。
时书?:“出远门怎么了?正常。”
“正常哥,
你什么想法?刚谈上,
男朋友因公到处飞。”
时书?摘掉荷叶爬起来,
翻晒太?阳底下的草药:“这不是很正常?正常。”
“小书?包,谈得明白恋爱吗就?谈?别碰感情。你俩怎么谈上的我都?费解呢,
上一秒还在孽海情天,下一秒就?谈了。旁观者迷,我是看不懂你俩的感情。所以呢,你都?接受他做过的事了?”
时书?:“求同存异,学过政治没?”
杜子涵:“你还学上了。”
时书?没和任何人说过系统和爬床,打理?暖洋洋的金银花,回想起了谢无炽。
好几天前,谢无炽收到那封信后,只有?片刻耽误,便点了一支部队出兵而去?,现在也有?三四天了。
时书?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情况就?是你看到这样,先过着。”
谢无炽现在是新帝专用屠夫,
最称手的一把利刃,
剑指朝廷腐朽的框架、固化的体制、贪婪的蠹虫,
其中有?蝇营狗苟、颠倒黑白、贪生怕死、敲骨吸髓,从几年前刚启用他,谢无炽的霹雳手段便运用自如。
乾纲独断,
救人无数,但也手染滔天杀孽,
这种人怎可轻易评价对错。
时书?回忆起谢无炽的话:“他这次去?狁州,不也是冯重山顶不住了,让他去?支援换防吗?有?的人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冯重山是议和的保守派,但不代表他要卖国。”
前几天,谢无炽临行前最后一晚上,虽然?时书?并不觉得出公差有?什么,但他仍然?安抚,把事情掰碎了给他讲清楚。
“——冯重山世受皇恩,受封节度使,已达荣显。没有?卖国的必要,身?为武将?又有?‘文死谏,武死战’的成规,倘若冯重山失了狁州丢了城关,便要自戮谢罪。他还没到活腻了的程度。不过,即使是冯重山抵死守城,一来拦不住北旻军的南下狼奔袭掠之势,二来,在大景内部支撑他的官员中,还有?许多掣肘。”
“所谓朝廷国库空虚,军饷、粮草欠缺,其他军队的支援更是缓慢,背后还有?诸多监军,主和派官员的多方势力下场,现在狁州早已成了各方显圣的地盘。比如保守派官员,倘若让狁州兵败,便能借此机会动摇主战派;比如皇亲国戚,让禁军前去?支援,但军中多少挂空号吃空饷的?他们不愿意来触这个霉头;还有?些转运使,粮草官,漕运官员,早就?把粮草物资给贪墨殆尽了,这时候怎么挤兑得出来?”
“皇帝看出狁州早已多方势力在博弈,这才把我调过去?,因为我是新派,与旧党瓜葛少,从新政至今,手腕也够铁血。”
对谢无炽本人来说,就?是打脸反派的爽点又来了,他得去?展示他的威权。
时书?听?得大差不差,说完这些话,倒也没有?反对。将?杜子涵安排在自己的院子歇息,时书?和谢无炽难得有?时间闲聊,说了许多分离时的旧事,补充没说完的话。
睡在乱葬岗做噩梦醒来叫“谢无炽救救我!”,那是真?的,梦境里?有?一只恐怖的大鬼,好像是流水庵那树枝上吊死的人,断手断脚青面獠牙,时书?梦里?太?绝望,下意识就?喊谢无炽救命!
本来,和谢无炽只想好好聊聊旧事,没想到聊着聊着,又亲到了一起。夏天的夜晚闷热,床上的丝绸换成了凉席,和皮肤颜色相近的铜色,着力便能在皮肤烙下痕迹。谢无炽脱了衣服后,强劲欲色的肌肉映在被褥,手臂紧实有?力,一具年轻雄壮欲.望化身?的野兽。时书?面对面趴在他怀里?,人一上头记忆会变得模糊。,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耳朵发红,只能记起把谢无炽弄快乐后,再跨在他腰上磨他滚烫坚硬的腹肌,声?音,气味,温度,水雾,混合在一起。
很热,汗流浃背,两个人接触到的皮肤汗津津,潮湿不堪,掌心抚过时发烫。在燥热的夏天里?,他和谢无炽精力旺盛的身?体不知疲倦地拥吻,享受情.欲的刺激。
皮肤在磨合着,唇齿也无尽地纠缠着,每一寸皮肤都?紧贴在一起。谢无炽的肩膀骨骼很硬,不过肌肉包裹着能让触感好一些。他们在床罩的纱幔下,时书?只记得在无止境地舔舐,谢无炽骨节分明的手从他的胸口摸到耳垂,骨节粗却削落,轻轻掐过时书?的脖颈。
换了很多种姿势,汗水在皮肤中间滋生,并没有?做到纳入,但焦渴的皮肤好像被汗水浸透。谢无炽的力气不小,时书?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抗拒他,试着接受他的触摸。汹涌澎湃的欲.火蔓延开?来,细算谢无炽马上二十六岁,除了前两年对时书?动手动脚,并没有?过亲密关系,所以现在显得欲壑难填,皮肤都?充斥着吸引力。
亲密,亲密。谢无炽在外人面前从来没有?过的样子,时书?全都?看到了。
他和谢无炽在床褥上玩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折腾个不停。
但为什么跟谢无炽确认关系,时书?目的不明。
对他总是情绪失控,对谢无炽亲了也摸了,要有?个名目,至于为什么要亲他摸他,好像是被潜意识推着走,做出发泄性的举动以后,时书的心理重负减轻了。
但是,要让时书承认喜欢他,难说……
另外……爬床的事。如果以后……
时书?打了个呵欠,眼下绀青:“谈不明白,纯爱都?谈不明白。”
杜子涵:“啊?细说。”
时书?:“不细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尽在晋江文学城
*
夏天余荫长,谢无炽去?狁州后,时书?跟林养春去?了军营,每天帮他处理?药草,收容受伤的士兵,清洗消毒日用品。
谈恋爱,如果挺长时间没聊和没谈一样。确定?关系是用来约束自己的,稍微信念感弱一点,说服自己也难。
军医们的帐篷外,天天都?晾晒着草药,纱布,被风一吹在竹竿上烈烈飘拂。时书?帮忙抓药、熬药、接待病患,好在谢无炽还挺好,每天都?给他寄信。
林养春道:“天气越来越热,中暑的将?士们也越来越多,近日要准备的益气丸越来越多,谢小郎,你要辛苦了!”
时书?:“老林,我跟着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林养春啧了声?:“行善,积德,小郎啊,你是个有?福之人!”
时书?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干活,再加上又是个实诚孩子,干活是真?干,到休息时一般躺凉床上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睡得比死猪还沉,几乎没什么休息时间。
期间,谢无炽送来不少书?信。
情话还是当面说合适,写在信里?如果被劫走,对这个世界将?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震撼。故谢无炽每天的信里?只写一日起居,吃了什么饭菜,几时起床几点休息等安全信息,报备日常的行程。
“啧……”
不痛不痒,清汤寡水。
时书?不知道该写什么,起初还回几句,后面军营中众多士兵中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只在信中打勾写个“已阅”,让送信的人寄回去?。
这天,从狁州派回了一批人,专门赶来军医营。时书?抄着条帕子进门时,听?到那人正和林养春说话:“林太?医,旻军在这炎炎烈日下还在攻城,如今城外尸体清理?不及时,夏天腐烂发臭太?快,恐怕要兴起瘟疫!”
林养春穿着单薄的外衫,正调理?药品,满头大汗:“话说明白。”
“都?统制大人有?令,请您前去?狁州预防瘟疫!”
林养春把手里?的盆一砸:“救人的速度赶不上你们杀人的速度!”
时书?进了门问:“狁州战况如何?”
这人道:“北旻军攻城已逾一个月,城内粮草物资早已断绝,正在输送当中。至于城下,坚壁清野,全部被屠烧焚掠,尸体堆积太?多,城内扔到城外,城外的旻军则随处乱扔……小人从城中望路而来时,周围尽是腐尸的臭味……森*晚*整*理”
“还有?北旻军队,故意用投石车将?染有?疾疫的尸首投进狁州城内。这些尸首身?带黑死病,麻风病,疟疾,他们想要扩大死伤感染,将?整座城池屠杀殆尽!”
“……”
时书?听?得耳心发凉,如跌冰窖:“将?有?疾病的尸体故意扔入城中?!”
“是啊!眼下又是大热天,鬼毒蔓延最快,如果造成大面积地染病,整座城池的人可能死绝!”
林养春脸色可怕:“到底是北旻军队中的何人?竟然?能想出如此恶毒的手段?这简直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春秋之时,征战讲究礼,越往后战争的美德消失殆尽,一切只为胜利。
时书?:“师父,我们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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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养春:“走!”
时书?匆匆忙忙,和林养春踏上了去?狁州的路程。一路上有?兵车护送,炎炎烈日中,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负责接送林太?医的是一些去?过狁州前线的大景士兵。
茂密林间倒也清凉,时书?坐在车板上,掏出水壶喝了一口,脑子里?想着去?狁州的这一路。
谢无炽节制的长平府、信固府,一直以来相安无事,虽是边境不安之地,但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时书?感觉到了难得的安宁与祥和。
而现在,他感觉还没过几天好日子,立刻要奔向下一座战场,那边,正是战火纷飞之处,不知道多少危险陷阱,有?可能有?去?无回!
服了。
逃离战争后,那种应激的感觉又上来了。
时书?喝着温水,水里?放了晒干的薄荷,喝了几口后人清凉了不少。他正前方不远处,几个士兵正在聊天。
“旻狗这群杂碎,怎么比以前聪明了不少?”
时书?吃着干果,也在听?他们说话。
有?几个士兵参与过二十年前的景旻交战,道:“二十年前那次打仗,他们还是群从部落跑出来蛮子,居无定?所,住在北旻叫腾多河水畔的山脚下,一群放牧的平头百姓。部落最开?始才几千人,后来被他们的天之骄子元格尔率领着,组成了反抗大景的军队,骑上马便冲杀起来——也是他们运气好,竟然?能凭借一股子勇蛮,连陷大景三州六府!”
“但二十年前如此大好形势,他们也不敢往南打,只会在平原上冲撞,采取烧杀抢掠养肥军队的做法,倘若往南打,根基不稳,又不熟悉大景的文治,就?算打下来也无从治理?,而万一败了可是全军覆没啊!”
“旻军便不再往下打,议和二十年。当时的胃口也不大,占领了茶河以北的境界后,乖乖待在那边。而这次边衅再启,北旻实在太?恐怖了……”
“这群畜生……我以为北旻骁勇善战空有?蛮力,但在智谋上比不过大景的百代儒宗,没成想,这次兵临城下,竟然?让人无计可施!”
时书?咬着干果,呸了一口,这果子没洗干净,改天去?找杜子涵的麻烦。
他心跳得有?些异常,不好说话。
那几个士兵还在聊。
“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总之自从二十几年前的茶河协定?之后,旻军暂时鸣金收兵,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图谋南下,改元更鼎,重用大景有?才之士,学我们这边的礼乐教?化。”
“而大景呢?那些上层的有?权有?势的人,还是那样不当一回事,有?权的到处找美人玩屁股,只想着吃喝玩乐,吃香喝辣。旻军擅长骑术和狩猎……他们就?把旻人丢进深山,让他们被老虎和豹子吃……还有?人,说禁止旻人通婚以绝种,这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
时书?抬头看了眼,是个很年轻的愤青,像是读过书?来军中干事的。
不得不说,他说得对,北来奴,禁止通婚,不让人为制造灭绝。
总之在仇视敌军方面,大景和北旻也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了。
说到这儿,时书?想起了那对兄弟,元观和元赫,还有?小树,不知道怎么样了。逃去?了哪里?,现在如何了?
时书?从马车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已经到了下午,但阳光依然?刺眼,再踩着细碎的石子儿往前走了好几步,一座城关出现在眼前。
时书?问:“这是哪儿?”
护卫说:“狁州旁几十里?的城池,叫蓝仙,现在是都?统制与诸位监军等大人们遥控之地,二位就?在此地住扎,任何军情急报派人送去?狁州,就?不再去?战斗的前线了。”
时书?明白:“我哥哥……”
第083章
晋江正版(修)
时书话音未落,
透过眼前重叠的?屋檐和云层,听到不远处一片催促呵斥之声。
“走!怎么还不走!”
“警醒着点?儿,被人看见了别怪我?没提醒,
这蓝仙城内如?今大官遍地走,
出个岔子有你好看的?!”
“快快快!别耽误了,
小?侯爷还等着呢!”
蓝仙镇小?城池,靠近狁州,
地势上恰好在其后背,时常成为军事上的?指挥所。实际上,不过是一座黄沙漫天、屋檐交接、日光下的?小?城,正有源源不断地军马快速出入,手持沾羽毛的?军情急报,策马扬起滚滚烟尘。
时书仔细一看,原来是几?辆富贵马车,车上帘子掀开,香风阵阵,胭脂四溢,坐着一些?貌美?如?花的?歌舞伎,
个个生的?肤白?腰细,唇红齿白?,
一旁放着琵琶胡琴等物品。
时书看一眼就明白?了,
拉皮条的?。不过无意?发现?,
美?人中有人眉眼深秀,容貌不同?于大景的?子女。被他看见,一旁驱使的?人忙道:“看什么看哪?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时书朝自己眼睛上指了下:“来。”
挖。
又不是故意?看。
“这谁家的?臭小?子!”
“干什么?”
时书身后,
几?个士兵从车上跳下来,瞪着对面:
“怎么?想硬碰硬?”
一旁另有人看出端倪,
打圆场:“算了算了,咱们也注意?点?儿。现?在蓝仙县卧虎藏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消消气消消气。走吧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他爹的?!”
那人骂骂咧咧,催促几?辆马车往城里去。
时书转过脸时,问身后的?卫兵:“狁州如?今军情似火,正是要紧时刻,怎么还有人把歌舞伎往城里送?”
“也不知道是谁,恐怕是东都来的?那帮富贵闲人吧!离不了吟风弄月,安享富贵,还有钻美?人的?裙底。”
林养春从马车上下来,一起走到蓝仙的?城下,他们奉公务走的?是正门,需出示手书,时书多留意?了一下——载着美?人的?马车则从偏门进,和守城的?士兵给了些?好处。
时书走到城门口时,突然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炮声,往北方看去:“什么动静?”
士兵说:“狁州还在攻城,估计投石车之类的?动静吧。”
时书:“蓝仙离他就几?十里,这里安全吗?”
“安不安全的?,不好说,暂时有一些?平静,总比此时兵临城下生灵涂炭的?狁州好。”
对比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