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时书心里咯噔了一声。这下成?闰土和老爷了。
阿雷爹一脸小?心,似乎对时书无所适从,干巴巴地笑了笑。
时书叹了声气,心中的念头越发清晰起来?。桃源虽好,不是久居之处。不可逃避。
时书露出阳光的笑容,俊脸白净:“没错,我找到我哥了!谢谢你们?在秦村的照顾啊,回家去?吧,以?后?有空再?来?找你们?玩儿。”
时书转头看向宋思南:“我不走了。”
宋思南:“啊?”
时书:“我决定留下来?。”
第0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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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背后,
徐思?良看看椅子里的谢无炽,思?考着:“大人?……”
“二公子,是否需要派人?跟着?”
谢无炽坐姿端正,
理了下袖口:“随他去吧。”
“那冯重山……”
谢无炽从椅子里撑着身?,
道:“北旻摩育王正往狁州方向调兵,
这一次,看看他怎么应对?。如果还?是那满脑官司,
我自当奏请陛下。”
-
时书离开中军营,去找宋思?南的路上,又遇到了大批驱赶的流民。拖家带口,怀子携妻,拿着简单的包袱在滚滚烟尘中行走?。
人?群正处于混乱之中,时不时听见小孩的哭声、大叔的呵斥还?有妇女们说话的轻言细语,一批一批的人?往前驱赶,不过这些人?脸上的神色倒是挺高兴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时书到仇军营,宋思?南正大步出来,晃了晃手:“走?,
押送那些遗民上军屯去。”
时书:“你说的就是今天路上走?的那一批一批的人?吧?”
“正是正是,”宋思?南穿上了白?袍银铠,
一脸的老?成之气,
“自从去年旻狗和咱开战了以后,
你也知?道,夹缝生存的遗民最?不好过,在旻国遭受的歧视和辱骂殴打更严重了,
越来越多的人?往南逃。”
时书跟着他,一块儿走?到了安置遗民的营地,
宋思?南说:“但人?逃来了也不是办法呀?你总得给这些百姓吃,给这些百姓穿吧?不然人?一挨饿,就要生乱子,甚至叛变。其他的大人?们就怕遗民作乱,不肯接待,只有咱们谢大人?收纳了这上万上十万的百姓,安置他们去军屯开荒种地,自谋生路——”
压低声:“也能给控鹤军提供粮草。”
时书抬头看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们,回忆浮上心头:一支一支的利箭追在他们身?后,马蹄与弯刀狰狞地挥舞着,人?群拎着包袱哭喊惨叫,从冰封的茶河上偷渡而?归。
利剑悬顶,不可阻挡遗民的回家之路。
“愿意参军的都收留了,其他百姓送到军屯统一管制,以免有细作。”
一位小孩子看到他们几个,笑嘻嘻跑上来,嘴里说的是旻语,眉眼却是大景人?的模样。小孩牵住时书的手,时书摸了下他脑袋:“自己玩儿去。”
宋思?南笑嘻嘻看着这小孩儿:“小畜生,过两年就会说大景的话了。”
时书发笑,宋思?南递给他一本书:“齐民要术,看得懂看不懂?等到了军屯区,还?得帮他们开荒种地呢!”
时书坐上了马车,背靠着摇摇晃晃的横梁:“看不起谁呢?读书识字,谁不会啊?”
时书看了会儿,递给杜子涵:“研究生来读一下。”
杜子涵:“我?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语,两个文盲真是没话说了。
阳光暖洋洋照在眼睛里,一行人?沿着大道出发。时书看着绵延百里的营寨,一年半不见,这一切已在谢无炽的麾下,不至于九州万方,但这触目可及之间?的土地,只有谢无炽一个主人?。
都统制,大景北部战区的军事最?高领导人?,谢无炽作为凭借武功上位的少壮派,他的一步登天是在向天下人?暗示——文治武功,武功已据重位,谁能一直打胜仗,谁就有泼天的荣华富贵,上等权位,赫赫威严。
天时、地利、人?和。同为穿越者?,谢无炽竟然真的在两年多时间?,煽动祸事,挑唆战争,更朝改元,阴谋助力更换皇帝,而?有了如今盛宠不衰、权倾中外的地位。
时书禁不住感慨:“谢无炽,你果然……”
宋思?南赶着马车,说:“打仗一直打下去,粮草迟早匮乏。粮草还?得仰赖朝廷助力,就会受制于人?,别人?克扣粮草就能钳制你的军队。所以开垦军屯自蓄粮草是再好不过的事,能在战事有更高的主动权。”
马车一个颠簸,时书扶住木板,心想:“还?有个原因,恐怕是谢无炽在发展自己的基地,脱离朝廷掌控,等待时机自立?”
不管怎么说——时书袖子被拽了拽,刚才?只会讲旻语的小孩儿又来了,捡了块石头给他。
时书:“干什么?小东西?。”
小孩儿点点石头,往前一掷,得意洋洋地望着时书。时书看他一眼,才?发现他耳朵缺了部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流浪时的祸患。
时书从马车上跳下来:“哥哥我呢,本来是非常爱护幼崽的一个好人~但你非要和我比,还?挑衅我,那我只能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小孩捡块小石头,再次奋力一扔,扔了约莫十米远,高兴得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旻语。时书提了下裤子,握紧石头,杜子涵和宋思南都在看热闹:“你干嘛?别欺负小孩子啊。”
时书蓄力一个标准的投掷动作,将石头扔了出去,杜子涵直接“卧槽!”了一声,视线追逐了半天:“你一天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这扔了多远啊?我都看不清了!”
宋思?南目光望去:“你扔的好远啊?!”
两个人?发出绝对?服气的声音。时书手搭在眉间?望了望,笑嘻嘻转过脸:“还?行吧,小孩儿,自己练去,练到这么远了再来找我。”
然后,时书刚说完,小孩儿“哇!”一声哭了。
“哇去!这谁家小孩儿,哭了,他爹娘呢?赶紧过来哄哄。”时书手忙脚乱。
几个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说你,欺负小孩子干什么?”
一路说说笑笑,便走?到了军屯之处。军屯早已有之,一到末世便开,一到盛世又荒废了,毕竟古代军籍最?贱,军户十室九空,都已逃亡。从去年起谢无炽在重开军屯,让流民们重新?和土地结合起来,有些时候,还?不得不去开荒。
“长泽县这一大片的土地,大半荒废,长满了野草野树,我们要把这片土地都开垦出来。”宋思?南站在高处做动员工作,“这样,你们就有新?家了,新?的田土了,明白?吗?”
流民们的领头听着宣传,纷纷点头。
时书便看见大家掏出农具,刀,斧子,绳索,开始砍树扒地割草,这就叫开荒。在古代的时候,大部分?土地都是野草覆盖之处,而?要把荒芜的土地变更为肥沃的农田,需要时间?的调养。
人?类学会了种田以后,生活才?变得更加安定。
而?安身?立命,几乎是所有人?的追求。
时书看见,大部分?果然很高兴,兴致盎然开始了工作。
宋思?南说:“我们估计要在这住几天了,先搭房子吧。”
该说不说。
虽然很有感触,但时书拿着刀砍芭蕉树时,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野人?。
就纪录片里那种,在野外搭建木棚求生的人?类。
所有的草木都要砍掉,时书对?付这棵芭蕉树,褐色的浆液粘了自己一身?,洗都洗不掉。时书挠了挠头,看向同来的约莫有上千人?,分?布在这野草横生的平地上,都在埋头干活。
时书就有了一种集体劳动时的团结、干劲儿和与有荣焉,不知?道有没有人?懂。
时书一边碎碎念念一边砍树,芭蕉叶里满是露水,抖了他一身?,终于把树砍倒后,上面结着一串青涩芭蕉,时书拎回了露营地。
一群人?正在用?木头搭建棚屋,很显然,这便是开荒时期大家的住所了。
时书吃了串芭蕉,没说话,递给宋思?南和杜子涵:“好吃,尝尝。”
两个人?吃了一口,“呕!”扶着木墙吐,再抬头时,时书已经跑出了十万八千里,清朗笑声飘荡在空中“哈哈哈哈哈哈!”
“时书!你!”
野人?。
简直就是野人?。
时书边在草丛里奔跑时边想。
附近有一条溪流,傍晚时人?们埋锅造饭,时书便走?到下游去洗澡,晚上躺在露营地里,大家睡在一块儿,铺着十分?简单的床铺。不过人?多就是很好,夜里还?烧着火堆,有仇军的将领看守巡逻,老?百姓则坐在火堆前抱着小孩儿说话,或者?打盹儿。
开荒进行到第三天时,营地差不多全部搭建好,每个人?都能有住处。宋思?南一行人?也得回去了,时书跟着车队一块儿回去,大家都要好生修养,便看见一名护卫在营门外探头探脑。
宋思?南问:“大哥,怎么了?”
护卫眼睛却在时书身?上:“大人?让我们来望了几次,二公子何时回去……”
宋思?南连忙推时书:“快回去,你哥找你呢。”
还?有杜子涵的憋笑。
时书扯了扯裤腿,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身?跟着护卫:“行了,知?道了,回去吧。”
时书说完陷入了一丝沉默,想到即将面对?谢无炽,在开荒时候的好心情又沉静,不过随遇而?安好了。
时书少年的脸俊秀白?净,身?上却乱糟糟的,几乎没好好休整过。进了谢无炽的营帐内,他人?并不在,便请其他的人?烧了热水上来,装在木桶里好好地泡了个澡。
也许是太疲惫,时书竟然趴在木桶上睡着了,等他意识复苏时,听到一声轻唤“时书”。
“啊?”时书睁开眼,谢无炽站在屏风附近,屏风上绘着千里江山,云山雾罩,一派渺远开阔幽邃之感,而?谢无炽的袖子和领口也有纹路,与他相映。
谢无炽垂下眼,道:“泡澡泡久了不好,会头晕和胸闷。”
时书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没成想双腿竟然麻了,猛地“哎哟”一声跌回水池里,水没过鼻腔咳嗽了声。时书刚伸手扑腾了一下,手臂便被一只手给牵住,把他扶到了桶沿上趴着。,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恼怒:“我靠!”,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无炽的手依然很烫,他扶起时书后便后退一步,将挂在屏风上的衣裳放到桶旁的凳子上,方便他够着。道:“我出去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毛毛躁躁穿上衣服,走?到营帐中时,正好上了一碟一碟的饭菜,比起前几天的丰盛了许多,什么清炖肉菜都有,而?谢无炽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肃杀之气,仔细看身?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时书对?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谢无炽对?他做过的事,倘若绝交还?能体面一笑,但现在身?份还?要绑定,中间?注定充满了龃龉,许多难以调和的东西?。
时书埋头吃饭,感觉跟谢无炽像那个夫妻冷战。
不过谢无炽并不是不说话,偶尔把菜夹到时书碗里:“红烧排骨。我把城里的厨子调来了,给你做饭。”
他的手腕一般在袖子里,但当换下闲居时的宽袍大袖,纱布缠绕的腕骨便异常明显。时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问:“你手怎么回事?”
谢无炽道:“当时的伤口不好看,就一直遮着。”
时书挠着毛茸茸的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吃完饭再洗漱,便往谢无炽的床上躺。这枕头里总有股中草药的气味,能分?辨出安身?助眠,可见谢无炽的睡眠并不好。
以前很好,怎么现在不好了?
时书躺着床上,也许是洗澡时睡了一觉,睁着眼睛睡不着,脑子里又在想系统的事情。谢无炽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作为一个和自己无亲无故的男人?,又能为自己放弃多少?直到现在,还?觉得那句“我爱你”有点儿荒唐。
时书就这么躺着,后半夜,谢无炽才?回到屏风后来,整理着衣裳准备就寝。他的手指头骨感修长,解开外袍放到床头,时书盯着他脱衣服这一幕,后背莫名其妙地发麻。
片刻时书有个疑问,脱口而?出:“谢无炽。”
谢无炽:“嗯?”
时书:“你是上面那个?”
第0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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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炽身姿笼罩在阴影中,
没听清似的:“你说哪个上面?”
时书:“床上。”
谢无炽转头看?别处:“我不?明白。”
时书:“………………”
好,对这些问题闭口不?答。明明以前不?是?很会说骚话?在潜安府的那个深夜的密林中,是?谁脱了衣服把?自己的手抓上去,
一寸一寸摸着脖颈和胸口,
笑着说想让他多?摸摸。
是?谁天天抱着他亲。
是?谁……
时书:你还不?明白了?
时书想说什么,
把?嘴合上。谢无炽在他的身旁躺下,行?,
时书只好自己开始思考未来的事。毕竟以前被谢无炽搂搂抱抱的回忆还历历在目。
到时候,谢无炽是?不?是?得先脱他衣服,再啃脖子啃身上,然后?往下打开他的双腿。时书想着想着头皮发麻,但当时在森州的风雪夜,他和谢无炽其实?差不?多?多?少了。
谢无炽大不?大?
“………………”
时书刚一想就忍不?住撑额头,决定?想一些更温和的。谢无炽的身上很烫,抱着他坐在膝盖上,一边捧着脸一边舔吻他。经过和杜子涵正常朋友这一年多?,时书觉得那时像个荒诞不?经的迷梦,不?过,
现在,这个梦里的人又出现在眼前了。
时书躺在枕头里一直在想男人和男人的姿势,
觉得很奇怪,
但忍不?住又胡思乱想,
直想到不?知道何时睡着,梦里还有隐隐约约的轮廓。
大清早,时书却没能醒得过来,
这几天在野外?的生活太过疲惫。时书在这睡觉的时候,谢无炽早起床外?出进行?了晨练,
巡查军营的操练,回来誊写书信,接待了几位汇报军情的将军,等他回到营帐时时书还睡着。
“大人,饭菜都凉了。”侍官幽声。
谢无炽走到床榻旁:“时书。”
时书半醒不?醒:“怎么了?”
谢无炽:“底下的将军昨日猎得一只山里的珍味,送到这儿来,刚烤好了等着吃,睡饱了吗?”
时书对谢无炽的声音没什么反应,换成子涵和宋思南他翻身就起了,但谢无炽喊就差点?意思。时书翻了个身,抱了一只枕头。但那只枕头恰好是?谢无炽的,时书揣在怀里,谢无炽视线往下倾了一倾,手垂了下来。
“时书……”
门外?,响起护卫的禀报:“大人,从?垂陀府归顺而来的遗民军将领已在军帐外?,是?否要接见?。”
——声音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时书反倒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腰来,一双惺忪的桃花眼看?向屏风外?,留意到了谢无炽:“几点?了?”
谢无炽:“十一点?。”
时书揉着额头:“居然这么晚了!”
谢无炽的日常起居在一个帐篷,议论军务又在另一个。不?过偶尔为了方便,他会在起居的营帐内接见?。不?过自从?时书回来了之后?,便都是?去专用的中军帐议事,以免吵到他。
时书飞快将柔顺的头发扎起,洗了把?脸走到营帐门口,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位少年将军是?宋思南,另有一位中年将领满脸风霜,见?到谢无炽纳头便拜。
时书跟谢无炽走着还犯困,一看?到宋思南,大步跑了过去:“怎么了?”
宋思南挤了挤眼睛:“这是?在垂陀府组建义?军抗旻的将领,细说起来是?我三舅爷的表侄子的二大哥的表兄弟,特来归顺,我赶紧带他来见?大人。”
时书:“厉害啊,在敌区能自己组建军队!”
北旻和大景边境几个城市的百姓成分非常复杂,被占区除了南逃的遗民,也有被北旻招抚的遗民军队,更有自立山头抗旻的遗民军队。北旻一般都用招抚的军队去打击抗旻的军队,所谓“以夷制夷”或者“以汉制汉”,而这些有骨气坚定?不?屈的百姓们,听闻了谢无炽善待遗民的义?举,竟不?远千里纷纷前来归顺,这是?好事一件。
且在敌军的剿灭中,努力自立,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情。
时书和宋思南会意地对上目光,谢无炽看?森*晚*整*理在眼里,到这位将领面前扶起:“徐将军,快快请起。”
徐打铁就是?个铁匠,一介民夫,但不?满北旻对他们的压迫,便招揽了数百人占山为王,现在这支军队已经有数千人,靠人引见?来投奔。
谢无炽道:“一路上各位将士们都辛苦了,今日宰牛杀羊,为你们接风洗尘。来人,快带徐将军去休息。”
立刻有下属官僚领着他,安排住处等事宜。
时书回头看?谢无炽,心里轻轻地啧了一声。这一年多不见,谢无炽身上并无多?大变化,威权早已在他身上融汇贯通,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姿态。
如今他一身华服,一只手放在这位义军将领的肩头,无比礼贤下士,这样的姿态方便传播开名声,更壮大他的行伍。
也许人和人交朋友需要平等相处,但“御下”却需要恩威并施,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对方不?得不?臣服,甚至受宠若惊,这是?谢无炽随手散发着的淡漠疏离气质。
林盐在旁问:“大人,徐打铁的义?军要如何处置?”
谢无炽道:“烹羊宰牛,犒赏义?军。都是难逃的军队,便交由仇军营来置办,今晚设宴款待。”
宋思南露出笑容,他虽不?是?仇军领袖,但因为兄长的缘故,在仇军中地位殊然,连忙拉起时书的手腕:“走了!杀牛杀羊去了!”
时书“哎!”了声被他拽着就跑,仔细思考被他拉手妥否,其实?没什么不?妥的,但被谢无炽看?见?就不?妥。时书跑了没两步回头看?他,谢无炽果然看?着宋思南拽他的手腕,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时书目光所及,留意到了以后?,便转开了视线。
……吃醋了。
时书心里轻轻啧了声,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过男的为他这么争风吃醋,这感觉真奇怪。反正以前班上那对男同,偶尔吵个架闹别扭,主要是?在班上很不?避人,每次时书看?见?了都挠头。
被人吃醋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时书想着时,也把?手抽了出来:“别碰我啊,我不?喜欢跟人拉拉扯扯。”
“这就拉拉扯扯了?那你成亲了怎么得了。”
时书:“我和我哥都是?僧人出身,不?成亲,懂不?懂?”
“哼,”宋思南摆了摆手,“你以后?指不?定?有了心上人,就对人家又搂又抱又亲了。”
时书瞬间破防:“哈哈?我怎么可能有心上人!我连心都没有。”
宋思南:“…………”
两人说话时走了几里到仇军营,有谢无炽的指令后?,后?勤顿时欢天喜地杀猪杀羊,把?小肥羊们从?圈里放出来,拉到一个开阔的场地集中屠宰,同时升起了好几十口大锅,后?厨门开始疯狂洗肉洗蘑菇洗木耳洗干货,到时候混着牛羊肉一起炖。
时书也很高兴,他端了一只小板凳,坐在一只大木盆面前,盆里放了好多?他不?认识的蔬菜,以一种?根茎十分圆润庞大,据说是?当地特产的植物,长得很像萝卜,硕大果肉饱满,适合腌咸菜或者炖汤,据说味道非常鲜美。
时书喜欢在军营里的生活,每天都和很多?人一起干活,能够找到自己的方向,虽然挣不?上几个钱,但和人群呆在一起很有意思。
时书知道,自己绝非谢无炽那样,翻云覆雨、背负数十万人命也毫无心理?负担的命格,但时书也不?是?个逃避的懒人,有一份力发一份光,他很愿意去做一些事情。
至少就穿越来说,如果不?用卑劣的手段,他的功勋值永远不?会超过谢无炽,但时书这个人,喜欢脚踏实?地的生活。
时书低头洗萝卜,然后?被一旁的大婶笑眯眯推开了:“玩儿去吧,那边烧火,这菜你半天洗不?干净。”
时书抬头,觉得她说话很像妈妈。站起身,到一旁的大锅旁去烧火。
杜子涵蹲在他身边,正拿着炭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时书:“你在写什么?”
“我在记录莱布尼兹公式、曲率公式、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公式。”
“……你的学?生已经学?到这个程度了吗?”
杜子涵:“也不?是?,我怕我忘了。”
时书:“服了。”
一整个下午,仇军营都在为迎接这支远道而来的遗民义?军接风洗尘而忙碌,终于到了下午开饭的时候,军营中的生活苦寒,今天显然要加餐了,氛围十分高涨。
时书坐在营寨下的空地上,今天每人一只碗,碗里除了米饭还有炖牛肉炖羊肉,鸡腿,但后?厨还专门设置了酒席,是?给将领们食用的,要比给普通士兵食用的更加繁多?。
菜肴都是?一整份一整份,烤牛羊肉,烟熏的牛羊肉切成冷盘。时书刚想试试士兵们吃的饭,被宋思南拽了回来,到将领们用酒席的地方。
时书手指间的筷子“嘎嘎”动了两声:“干什么啊,饿了。”
“等你兄长。”
重要将领都落了座,等了片刻谢无炽的身影来出现。穿一身朱紫官服,身影颀长,让护卫簇拥着落了座。这是?他的特权,只有他有权力最后?一个到,得让所有人都等着。
时书坐在下首,舌尖抿了下唇。等他落座说话之后?,这群人才开始用餐。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时书吃了后?,他们也没资格第?一个离席,必须谢无炽先离席,这群将领才能走。这是?官场宴饮的规矩。
谢无炽喝了几杯酒,吃了几筷子肉,便说不?胜酒力先去城寨中小憩,请大家自便。等他走了以后?,其他几位重要将领也离席,整个席间终于彻底热闹了起来,粗豪的说话和吆喝声不?绝于耳,还有喝酒砸杯子摔碗的,一派其乐融融的面貌。
时书笑嘻嘻混在人群中,片刻,宋思南叫他:“出来,外?面生着火堆,要唱歌跳舞了。”
时书站起身:“怎么了?”
“你别看?大家都是?遗民,其实?啊,北旻和大景的关?系实?在难以说清楚,尤其是?这边境地区,许多?遗民其实?是?旻人,但他们不?认北旻,只认大景。北旻可是?非常能歌善舞的,快来!”
时书跟在他背后?,跑出了营帐。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火光彤彤,月色如霜。时书少年俊净的眉眼折射着淡泊的光泽,鼻梁和唇色染的明亮,望着眼前在夜色中舞动的人群。
影子摇曳,舞姿铿锵。
时书瞳孔微微散大,似乎沉浸在这份难得的旋律中,抬头一看?,恰好是?漫天繁星和月光。
“军中本来宵禁,但谢大人今日特意下令,让大家载歌载舞休整一晚。”
“谢大人……”时书问,“我哥回去了吗?”
“没有,谢大人正在城寨中休息,也许是?喝醉了。”宋思南使了个眼色,指着时书背后?的那栋木楼。
时书看?他那表情:“你很怕我哥吗?”
宋思南:“不?能说怕,只能说崇拜。试问整个军中,有谁不?服他?”
时书想起了宋思南的哥哥,笑了笑:“哎,这人呐——”想感慨什么,发现肚子里没墨水。
人群围着火堆正在载歌载舞之中,有时候跳一些诡异恐怖的舞蹈、有时候是?磅礴大气的狩猎舞、有时候还是?追逐情人的缠绵舞姿,甚至还有人在唱歌,嗓音十分清纯质朴。
时书和一群人坐在猎猎燃烧的火堆旁,来自五湖四海的士兵们正在诉说家里的事,自己是?哪个县乡村落的人士,又认识谁谁谁,一路上如何勇猛地和北旻军战斗、惊险刺激地渡过界河、再餐风宿露逃到谢无炽的麾下来,又被误认为是?细作进行?了如何的盘问,一个个说得满脸通红,绘声绘色,笑声不?断。
时书听得哈哈大笑,杜子涵也畏畏缩缩凑入人群中,嘿嘿嘿地笑。
火光摇动,热意散开。
月光照在整片营寨中。
木楼的窗口框架处处,谢无炽一只手放在木栏杆上,垂眼,恰好能看?见?楼下篝火堆围绕的人群里,少年正在大笑,被人问起籍贯家乡,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眼睛笑的弯弯的。
辛滨立在门外?,道:“大人,是?否要启程回中军营了?”
谢无炽:“你出去。”
辛滨偷偷看?他的脸色,后?退,将门也拉上。辛滨内心一向很敬畏这位主人,大概是?一年前,他作为部队中的军官,因惹了祸事恰好遇到谢无炽新上任,那时只听说他是?新帝重用的新贵,便病急乱投医来求他救命,在门外?跪了几天,还说起自己有爹娘和妻儿,谢无炽帮他免于一死,从?此?以后?便死心塌地跟着他。
不?过,这位大人的心性,谁也捉摸不?透。只是?作为近身护卫,他比普通人多?了解他一丁点?,就是?都统制大人似乎总把?自己关?起来,据说是?“静坐”“清修”,只是?每次再出门来神色便很阴郁。
辛滨站在底下楼梯处把?守。
谢无炽沿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手腕上的白纱被解开后?,除了绳具在上勒出的黑色沉疤,更多?的是?一条一条细碎的刻痕,见?不?得人、丑陋至极。
将整只手腕染的千疮百孔,其中不?少伤痕还很新,患处鲜红,白纱上沾染着点?点?血迹。
疼痛会塑造一个人。并不?是?疼痛让你成长,而是?疼痛能将人扭曲。人为了逃避疼痛,会无意识朝着另一个方向改变,变得恐惧,胆小,怯懦。通过疼痛便可以控制他人。
有的人通过对自己施加鞭刑、苦行?,在痛苦中感知信仰。还有的人为了逃避一种?疼痛,就制造另一种?痛苦。
谢无炽闭着眼,他的眉眼和轮廓俊朗,侧脸利落分明,几乎没有任何疵瑕。慢慢地,谢无炽仰起脖颈,轻轻地喘了一声气。
性瘾,被性.欲占据大脑,达到痴迷的程度。起初,谢无炽在用这种?方式转移痛苦,但事情发展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被家人安装的监控发现后?,只好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终止。
腿根的刺青是?衔尾蛇,意味着自我毁灭和重生,再后?来发现不?自.慰就会焦虑,谢无炽每次不?受控制地产生欲念,便用刺针在腿根进行?纂刻,用痛苦惩罚和警告自己。
衔尾蛇在针下变成明晰的图案,谢无炽重新控制住了自己,和刺青的寓意一样,提醒他摆脱了那个家庭的控制,重新成为了他。
不?过谢无炽在对爱的把?控上是?个悭吝人,如果没有遇到时书,也许他会永远审视别人对自己的好中是?否带有目的和图谋不?轨。但时书走了以后?,他的焦虑症重新发作了。
鲜红的血液重新从?手腕溢出,谢无炽思绪有些麻木,眸子里视线涣散,极端的疼痛和极端的性体验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是?,疼痛是?被允许的,但性不?被允许。
因为时书说过,不?喜欢。
不?喜欢……他不?喜欢。
诅咒……魔念,分开的时间里谢无炽每天都在回忆从?周家庄直到大盛府的风雪夜,他们的每个场景每一句话,直到得出结论:他不?喜欢。接着便像刺入身体的烙印,诅咒自己,永远修正,永不?遗忘。
但是?谢无炽的身体,总是?想到曾经和他的肌肤相亲便会起生理?反应,他重新加深了刺青的纹路,在疼痛中发现可以暂时遗忘他,或者说短暂地清醒一阵子。
这个行?为便不?受控制地开始了。
起初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后?来却开始上瘾。
他总是?对乱七八糟的东西上瘾,毕竟是?一个扭曲的人格,如果不?扭曲,时书怎么会不?爱他。
我不?好……疼痛慢慢成了惩罚。
要改……
门外?篝火下的唱歌跳舞在耳朵里很渺远,谢无炽闭着眼,眼睫下染着褪尽的绀青色,像蒙了一层釉,他想让自己回过神来,但刺痛在手腕间,浑身的骨骼和肢体都僵硬了,脊背非常冰冷。
也许受到世界的攻击有外?放的发泄方式,比如成为暴君,在精神力上压制别人。但对于和时书的感情,谢无炽只有极端的内耗,在反省和后?悔替代时书惩罚自己。,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无炽的意识慢慢有些模糊了,体温也在流失,血液一滴一滴往下流,温热变成了冰凉,这时候基本要缓过一阵子才能清醒,不?过就在这时,楼梯口响起了“咚咚”的动静。
时书喝了两杯酒,脸酡红:“我哥呢?”
辛滨:“在楼上。”
“谢了啊。”时书往上跑,楼底下仍在载歌载舞,只是?他忽然想起了谢无炽,想着上来看?看?。
“哎,二公子——”辛滨想说什么,没制止住。
时书揉着额头推开门,是?一间规格整齐的木屋,放置着床铺木柜和屏风,平日用来接待临时的将领,而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十分昂贵,显然是?接待重要将领之用。
时书进门时,谢无炽靠在窗口边的墙上,正在缠手腕的白纱,脸色在昏暗中看?不?太分明,半侧过身道:“怎么了?”
他的嗓音很轻,嘶哑。
“没事儿,楼底下挺热闹的,他们总问我是?谁,我也不?好说是?你弟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时书说话,眼睛看?到了地上一把?细小的刀子,像是?林养春治理?疫气时给人放血的工具。
时书走近,闻到了空气中的气味,瞳孔缩紧:“怎么回事?怎么有血的味道?”
谢无炽安静下来,时书往前走,猛地拉起他的手腕,血液正从?纱布底下渗透出来,迅速染红了眼前。
时书倏地抬起头,谢无炽重新滑坐下去,唇色发白。时书浑身的血液和热气仿佛被瞬间抽干,盯着他斑斑的手腕:“谢无炽,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谢无炽闭着眼:“四百五十六天。”
时书:“什么四百五十六天?”
“你离开的时间。”
时书跪在他面前,正在撕扯自己的袖子,撕出一截来绑住他的手腕,听到这句话手停了一下。
“谢无炽……”
时书喘着气,和他的脸凑近在咫尺之间,睫毛几乎擦过睫毛,气息落在脸上。眼前的谢无炽,浑浊冰冷的眼珠看?着他,挺直的鼻梁拓着灰影,正在缓慢地吸气。
“我每天都在想你。”
时书闭了下眼,抓住他的手腕缠绕纱布。
“你走了以后?我就睡不?着觉,每天每夜都睡不?着。流放那条路上,有人朝我扔石头你替我挡着……还把?你砸伤了。每天给我擦身上的汗,伤口上药,想吃鱼,鱼刺都是?你一根一根拔的……”
“你抱着我,过了那个冬天。我不?喜欢生病,自尊心也很高,我以为被人看?见?丑态会很失控,但你不?这样,时书……”
时书牙关?紧闭,胸口起伏呼吸着,抓住他的手。
“我爱你。”
时书:“你……割这么重,你不?怕死吗?”
谢无炽:“死了算了。”
时书咬牙:“没出息!”
时书涌出一股怒气,用力攥住他的手:“你真没出息,谢无炽!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你真是?扭曲,可怕,一点?都不?正常……因为别人不?爱你,你也不?爱你自己。你能不?能好好地爱你自己。”
谢无炽脸色发白,唇中溢出微弱的凉气,他和时书靠的很近,凑近了,就能看?见?这张有迷惑性的脸,英俊,体面,矜贵,冰冷。
这张脸,在相南寺是?迷惑人心的妖僧,在舒康府是?救赎百姓的善人,在王府是?直言进谏的白衣,在御史台是?赌命的狂徒,在潜安府为百姓争利、与地主斗殴,流放三千里,再到煽动战争陷入乱世孽火永无宁日,一步登天掌管数州军权生杀予夺……在眼前,只是?一个温度尽失的求爱者。
时书和他气息纠缠,脑中的愤怒在积蓄,往前了一步:“你不?就是?想让我爱你吗?”
时书凑近他的脸,一字一顿:“谢无炽,你怎么是?这种?人,你爱我,但我不?知道原因,我对你的好有那么特别吗?你好像从?来没有被爱过。”
“没出息,你能不?能像个人样,别人不?爱你,你就没有自己的人格吗?你为什么不?能爱自己!”
“……不?就是?想要我爱你。”
谢无炽毫无气息地呼吸着,整个人像在冰冷的湖水中浸泡许久。时书觉得自己真奇怪,看?到这样的人,就情不?自禁想温暖他。
但也憎恨他,不?理?解,但想复仇。
“这样你满意了吗?”
爬床的事同时浮上心头,等时书意识到时已亲到谢无炽的唇上,男人真是?应激性的动物。时书脑海中理?智失控,瞳孔散大,满是?喝酒后?的冲动感。
他亲谢无炽的唇,等谢无炽意识到时情况似乎开始逆转。掌心里的温度冰冷,窗外?的热闹欢呼声还在继续,似乎有人敲起锣来,一行?人欢呼着整齐划一的号子。
时书咬了口他冰冷的唇,唇瓣涩口,等舌尖钻进去时觉得,太冰冷了,齿关?坚硬,吻人的感觉也并不?好,为什么谢无炽以前总是?亲他。
时书想不?明白,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中,烧去了他全部的理?智。渐渐的,口中似乎变得温暖些了,他舔谢无炽的舌尖,直到涩然变成温暖的濡湿,再变得有点?滑腻腻的。
时书忘了自己在想什么,他死死攥住谢无炽的衣领,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两个人好像在进行?某种?体温传递或者搏斗,把?自己的灵魂和温暖分给他一样。
谢无炽睁开眼,他和时书早就娴熟于此?道,舔吮着舌尖后?,再变换方位,时书膝盖磕在他腿间的榻上,身量恰好与谢无炽等同,两个人的喉结都在滑动。
时书第?一次主动亲人,亲得牙关?发酸,他轻轻舔着谢无炽的口中时,自己却被他的舌肉滑腻地磨蹭着,难分难舍焦灼地粘结在一起。
口中发出“咕……啾……”的湿黏的动静,时书喘着气,屈膝慢慢往下坐,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双唇贴在一起,口中湿热地舔着。
时书舔谢无炽,谢无炽也在舔他,木楼里灯火稍显昏暗,正好挡住了两个人的表情和视野,看?不?到脸,接吻时的感官在无限放大。
时书不?太会接吻,慢慢被谢无炽占了上风,但谢无炽并未显示出很强的攻击性,这个吻十分缠绵,舌尖偎在一起,舔着对方舌尖的糖,但这个吻也遍布着诱惑和迷乱,刺激着情|欲,两个人脖子上都起了青筋。
时书刚从?谢无炽伤害自己的震动中回过神,又陷入了亲吻时的混乱中,他和谢无炽几乎没有分开过,每分开一秒钟便重新舔了上来,你融入我,我融入你,享受和沉迷,在失控中互相抚慰着。
时书指甲抓着谢无炽的肩膀,指甲深深地嵌进衣服里,留下刻痕。他被谢无炽深舔着,这种?感觉让时书很难理?智下来,谢无炽本来就是?最符合欲|望的化身。时书强忍着没有出声,谢无炽似乎不?止在舔他的唇中,也在舔时书的灵魂。谢无炽低喘了一下,喑哑性感的嗓音,听得时书后?脊背像被抓紧,双手死死地攥着一起。
服了,谢无炽……仅仅是?接吻,他都能把?人吻的颤抖。时书勉强舔着他的上唇,没想到,门口“咚!”地响起一声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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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时书脑子里霎时一震,仿佛被兜头泼了盆冰水。
一切不?理?智在瞬间清醒,时书离弦的箭一般嗖地窜了出去,但晚了,他和谢无炽热吻互舔的画面,被不?止一个人给看?见?了。
门口站着辛滨,宋思南,还有两个护卫。
第0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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