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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杜子涵:“我俩站的?太低了,像是赵将军,谢参谋,就能站在城墙上看,而不用参与这些事情。”

    时?书重复:“谢——参——谋——”

    杜子涵问他:“你害怕吗?”

    时?书:“我有点害怕。”

    杜子涵:“我也害怕,我刚才拼命洗手,但手上还是有一股尸体的?臭味。”

    时?书:“这种话?题,果然还是只能和你聊。”

    时?书直起身,盯着洗脱皮的?手:“真想回家,我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这一路,这支后勤队都跟在前军背后,清理战斗后的?尸体,收集其中可以再回收利用的?战利品。时?书越往前走,越觉得?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积雪皑皑,进入北旻地界的?第?二天?傍晚,后勤小队再走到了一个堆积着尸体刚鏖战过?的?地方。时?书站在山崖上,往下张望,这个地方经历过?战火的?焚烧,空气中粮食被火烧毁的?成熟气味聚集在山谷内,经久不散,是一种喷香的?气味混合着凛冽的?冬雪,其中还有暧昧的?熟肉气味。

    同样是两种形制的?兵服尸体堆叠在一起,横七竖八,死亡时?间似乎超过?两三天?,被冻结在冰雪中。

    有人指挥道:“快清理尸体!扫除战利品!”

    时?书和杜子涵对视一眼:“我俩也干活吧。”

    宋思南兴冲冲地道:“又打赢一仗,这似乎是北旻的?屯粮之处,粮草都被烧毁殆尽,粮道也被破坏,冬天?本来运送物资就难,这下,北旻的?军队要好过?咯!”

    时?书:“原来如此,这支军队付出真多。”

    宋思南笑嘻嘻地转开:“嗯,不知?道我哥他们去哪儿了,一直没看见?。先干活吧。”

    时?书低头拖走尸体,替对方理了下头发,叹了声气:“你是谁,你又是为谁死的??”说完,把他扔进了尸坑当中。

    突然,时?书听到一阵凄惨的?嘶喊,是宋思南的?声音,转过?脸时?,他正抱着一具烧焦的?尸体:“哥!哥!怎么?会是你啊!怎么?会是你们?这里死的?为什么?会是你们?哥!你在骗我是吧?为什么?死的?会是你!”

    时?书心?里猛地一撞,脑子像被一拳击中,陷入无比的?沉闷中。杜子涵也震惊了,回头和时?书对视。

    但时?书既意外?又不意外?,脚步晃了一下:“宋将军死了。”

    这支队伍里,不少人便是仇军小队的?亲属,听到宋思南的?哭喊,再也顾不上清理尸体,纷纷在尸体中寻找起来:“不会是我儿吧?”还有人呼喊着家人的?姓名,走来走去,仿佛对方还能回答;更有甚者一屁股坐下来,边爬边刨。

    时?书心?里明白了:“先锋队,深入敌境,这其实是支敢死队吧……”

    他双手冰凉,摇摇晃晃走到宋思南的?身旁,看到被烧焦的?尸首,拍他肩膀:“宋思南,你还好吗……”

    宋思南认出哥哥耳朵的?伤口?,和手腕的?玉符。他痛哭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断断续续:“我要把他们都杀了……给你报仇……哥……不是说,只是前去侦查吗……为什么?……先锋军几乎全军覆没……哨马不是说这里只有少量军队驻守吗……但他们怎么?会是旻狗的?精锐大部‘狮铠军’……”

    “哥我求你了……你别死啊……以后我怎么?办?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爹娘被旻狗杀了,你也死了……我不会原谅他们,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时?书看到了宋思南口?齿间溢出的?血珠,还没来得?及阻止,宋思南取出刀子,一刀一刀在手臂上割出“恨”这个字。

    ,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怔了一下,收回手,抬头看着雪骤风急的?林间。

    第069章

    晋江正版

    赵世锐部进入茶河后进展顺利,

    一路向前征伐,后勤队也一直跟在背后做饭,修筑兵备,

    或者是清理战场上的尸体。军情如?火,

    悲伤没有时间消化,

    后勤队受到重创但军务不得耽误。时书扶着脚步踉跄的宋思南回去休息,继续清扫战场。

    时书麻木地将?尸体搬运走,

    等天色将?晚才重新回到后勤队,宋思南躺在床上,头上搭着一条帕子。

    时书进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宋思南,我听先锋军消灭了北旻的精锐力量,你哥真厉害。”

    宋思南睁开眼,忽然看?着他:“一万先锋,雪夜奇袭,是谢参谋的主意。”

    “他……”

    这一瞬间,时书无话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谢无炽的谋划。但宋思南眼中的狰狞只有一瞬:“历来战争中先锋军极少突入防线内,

    因为会被前后夹击,陷入绝境。但我哥还是去了,

    只有‘仇军’才有胆量和?勇气打这一仗,

    别人会贪生怕死,

    但仇军不会,我也不会。”

    时书伸手想拍他肩,宋思南喃喃自语:“我哥是英雄,

    他死得其所?,不怪谢参谋……不怪赵将?军……他死得其所?……哈哈哈,

    我也要让他们死!接下来就看?我了……”

    时书:“宋思南……”

    “若能收复故土,死再多人也无所?谓,我不怕死……我哥也不怕……那就让我哥和?我们,用热血把渡送茶河的寒冰融化……”

    门外响起喊声,时书收回手,转身?走出营帐。

    大?盛府城楼底下

    正是攻城之时,物资正被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前线去。时书和?杜子涵爬上了不远处的山坡,耳中是尖锐的嘶喊和?汹涌的喊打喊打声,朔风吹乱了时书额前的头发,他目光停在眼前混乱厮杀的战场当中。

    ——没有任何?游戏比现实?更真实?,人群前赴后继,推动着战车往城楼下徐徐而动,而箭石则纷纷扬扬地落在身?旁,烈火与利刃飞扬,性命悬于头上,每当有人瘫软着倒下,顷刻便涌来新的人群,接替他继续推动着战车、云梯、攻城槌、拒马、望楼车、折叠桥,往前义无反顾地冲击。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硝烟的气味,时不时听见愤怒的嘶喊、吃痛的惨叫,时书从?树叶的缝隙中往前看?,有一支攻城部队在赵世锐的指挥下,正将?炮车装满弹炮投掷向大?盛府的女墙,时不时有人从?数十?米高的城楼下跌落下来,时书不知道是不是间隔太远,他盯着这一幕竟然有几分麻木之感。

    北旻的铁骑无人能敌,但并不擅长于守城,高攻击低防御,这二十?年来似乎没人预料到大?景竟然敢来进攻,城楼废弛,如?今,更是北旻一年一度的盛节,猝然遭受到这样的攻击,先乱了阵脚。

    赵世锐打的便是措手不及,因此并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让一拨一拨的士兵强上,甚至自己?也出现在了阵地当中。

    时书:“攻城的损耗比守城大?多了吧?这是定要强攻不可?死了那么多人了……”

    杜子涵手扶着树枝:“死人拖去填护城河了,寒冬护城河结冰,再在上面铺板盖草,撒上泥土……就过?去了。”

    时书看?向这冰天雪地:“天时地利人和?,谢无炽想要军功,老天爷都在助他。”

    “唉。”

    时书和?他一起回到营寨中,这几日都在攻城,几乎达到了日夜不休的程度。时书夜里和?衣而睡,这天早晨,终于得到了振奋全军的好?消息。

    雪小了一些,晨光熹微,细细地铺洒在结冰的路面。时书看?着那扇洞开的城门,心中没有太大?的感情,他随同后勤队的人在清理战场,只不过?人群中有人红着脸急匆匆找到他:“谢公子,谢大?人找您,快去快去!”

    时书搓了下手:“哦,有什么好?消息吗?”

    “夺回了大?景的龙兴之所?大?盛府,这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二公子快随我来!”

    时书洗干净手,跟他一起走上城楼,心里默默地想:“也好?,现在城门攻陷,谢无炽有了时间,没完的话也该继续聊聊。”

    时书一路走到了城楼上,一路皆是俘虏和?尸体,狼镝军进城第一件事夺取防务,与城厢中的北旻军厮杀,正有人清理现场,时书脚步顿了一下,绕开血迹往上走。

    城楼最高处已被占领,夺旗易帜,朔风吹得旗帜漫卷。时书无意转过?眼时,从?城楼上看?到了这座城池内,早已是战火焚烧,北旻军正在街头巷尾逃窜,但狼镝军显然不给这个机会,骑马突奔挥刀砍杀,许多路人但凡阻挡,一概被马蹄践踏而死。

    城中充斥着惨叫和哭喊“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大?景的百姓!”“既然是大?景的百姓为什么不南逃?”“抢劫了抢劫了!”“不要杀我们……”

    时书转动视线,喉头滚动,险些一脚踩空。

    来人道:“二公子,怎么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没事。”

    “二公子稍坐,就在此地等候。”

    不远处,几道身?影站在这座城池的楼头,俯瞰四周,显然是手握这数十万生灵性命的主人。

    赵世锐的铠甲上沾满鲜血,一旁站着他的心腹大?将?,右手边的青年一身?淡青的鹤氅干干净净,丝毫不沾血,浑身?的端方雅正与染血楼头孑然不同,同看?着城内北旻军逃窜的样貌。

    谢无炽。

    有将?士飞快上报:“报!将?军冯节度使得知了将?军不宣而战突袭北旻的消息,怒斥将?军没有圣旨却擅启边衅,开启战争,与强旻结仇,接下来战火焚烧将?永无宁日。让将?军立刻卸甲请罪!”

    赵世锐:“呵,请罪?”

    谢无炽平声道:“赵将?军勿忧,在下已写书信八百里加急报知韩王,此战已胜,韩王必定主战,向陛下陈。东都还有其他主战的官僚同声相?应,致力保你。”

    赵世锐转头看?向了他:“谢参谋,你我二人联手之举,无异于虎口拔牙。那群主和?的老东西,也是时候退场了。”

    时书听着,想起了先前谢无炽过?的话。

    主和?派为代表的傅温、冯重山等人,早已将?朝廷的利益瓜分殆尽。少壮派想要露头取代他们,唯有出其不意打出赫然战功,征服太康帝的心。

    这次雪夜奇袭大?盛府,便是敲门砖。

    经此一役,朝廷势力即将?洗牌,新的利益瓜分要开始了。

    赵世锐眉峰陡起,沉思道:“只是这次突袭,北旻恐怕不会轻易认栽,边衅已开,接下来几十?年又要打仗,陛下……”

    谢无炽淡笑,语气无波无澜:“大?盛府是大?景高皇帝的起兵之处,有超乎寻常的象征意义。夺回大?盛如?同续上龙脉,这是无可争议的战功,谁敢叱责就是叛国。再,北旻蠢蠢欲动早晚图谋南下,几年内边衅必开,本次抢占先机,反倒是好?事一件。”

    赵世锐被服:“谢大?人的话,真是令人茅塞顿开。”

    谢无炽再道:“何?况,隆冬物资运送困难,开战极为不易,再者战略要地已夺,从?此攻守易势,这个战功,将?军稳如?探囊取物。”

    赵世锐笑了两声,神色恢复严肃。

    又有人来报:“将?军!北旻残军已被掳掠控制,敢问现在城中如?何?处置?”

    赵世锐低头,看?了下手中的刀柄:“这几日攻城,粮草物资早已耗费殆尽,将?士们也莫不艰苦。放将?士们在城中掳掠三日,抢夺战利品,发泄怒火。”

    时书心里一惊:“掳掠三日,抢夺战利品,发泄怒火?战士们仇恨北旻,被压抑太久,要释放仇恨?那他们……”

    “城中尚有不少百姓。”

    赵世锐转向了谢无炽:“那谢大?人你的意思?”

    谢无炽视线转向城楼之下,此时胜利的狼镝军已准备开始狂欢。与死亡和?仇恨如?影随形的高压人群,全世界最容易产生心理疾病的职业,经过?了森*晚*整*理这么久血腥的鏖战,痛苦,压抑,怨恨,此时情绪即将?撕裂。他道:“还请大?人三思。

    赵世锐道:“大?盛府的粮草物资已被烧毁,这个冬天不会再有粮草供应,人口留存只会消耗粮草。敌军的头颅和?战功挂钩,如?果能扩大?战功,是最好?不过?的事。”

    完,赵世锐哈哈哈笑了三声:“我意已决!”

    赵世锐鹰隼一般的眼睛盯着这座刚夺回的城池,瞳孔中倒映着东奔西窜逃亡哭喊的人群,了两个字:

    “屠城。”

    时书耳朵里一片安静,雪落在身?上感觉不到冷,只觉得有些僵硬。人群开始转动和?分散,占领并取代防务之后,便要去大?盛府的衙署坐镇。城池已夺,赵世锐在心腹将?领和?护卫的簇拥下走向通衢大?道。

    赵世锐走之前,特意道:“听大?盛府内有座金兰别馆,十?分秀美,收拾了让谢大?人住下!”

    人群散乱,谢无炽从?城墙上收回目光,回头,看?到了在旁等候的时书:“你来了。”

    声音很温和?,时书和?他走在一起,问他:“你是不是如?愿以偿了?”

    谢无炽答非所?问:“不该提前让你入城。”

    时书看?着他:“这份战功,能让你得到什么?”

    “陛下如?果主战,那朝廷的班子要全套更换,我会成?为朝廷主战的话事人之一。”

    时书“嗯”了一声,一直以来,他都不太去干涉或者评判别人,因为从?小时书只受到一个教育:做好?自己?。

    这个念头,让他从?来不批评或者以自己?的三观强加在谢无炽身?上,能处就处,包括得知谢无炽对性关系的态度也一样。

    不过?现在,时书转头看?着他:“屠城?城里应该有数万人?应该也有很多无辜的百姓。”

    谢无炽眼中安静:“以战养战,冬天粮草匮乏,赵世锐是个残酷的军人,不会让没用的人活着。古代军队屠城焚掠,十?分常见。”

    时书心里有了想法,但口头上并没多什么。有一瞬间想问:“你能阻止他吗?”

    但世界似乎自有规律,战争也自有规律,他的话也许能撼动谢无炽,却不能撼动这些浴血奋战的怨恨军团。

    时书和?谢无炽一起走在街头,抬头看?了看?雪,状似无意提起:“张童到底怎么死的?”

    谢无炽看?向他,神色温和?:“时书,你知道,我并不想对你谎。”

    时书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你啊。”

    谢无炽道:“我刚穿越过?来,一直在猜测这个世界存在的原因,太像一场游戏。第一个遇到了张童,他当时已经是病入膏肓,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穿越,没想到还有新的人存在。”

    “我戒备心很高,也很少相?信合作。恰好?他快死了,没有其他的价值,我想搞清楚同伴的存在对我有何?影响,会不会激活任务之类。”

    时书:“然后呢?”

    谢无炽:“至少在某一类游戏中,攻击同伴会被判定出局,我不能贸然行动,所?以,用温和?的手段让他自杀了。”

    时书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还是在发抖:“温和?的手段?”

    “张童有抑郁症,杜子涵一直在试图拯救他,让他活下来。但内心软弱的人,无论外界如?何?试图救赎他,他都会永远陷在困境中。在相?南寺的时候你就应该了解我,人心有迹可循,操纵人心、控制他人的喜怒哀乐并不难。”

    时书心里冰凉,问:“然后呢。”

    谢无炽:“张童自杀了,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也并未激活任何?系统。不过?他有让我意外的地方,驿站看?到杜子涵我才明白,原来他当时自杀不仅仅源自于内心的软弱,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意识到了我的危险,为了保护杜子涵,让我认定他孤身?一人、尽快离开,选择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时书在雪中和?谢无炽对视。

    时书:“然后,你遇到了我?”

    谢无炽:“嗯。”

    “在我身?上,你又在试图观察什么?你人心有迹可循,怎么样去迷惑人心,对你来只要露出假笑,拿出一丁点耐心,就可以轻易做到让身?边人都以为你是好?人!”

    时书喉咙发紧:“你从?一开始对我好?,是不是也只是为了让我不离开你,一直留在你身?边,方便你观察和?利用?!”

    雪落到谢无炽漆黑的眼睫上,他一转不转地看?时书:“有一段时间是。”

    他谢无炽的声音很快变得悦耳,变得有迷惑性:“但从?很早以前,就不这样了。”

    时书:“你承认得倒是干脆。”

    时书并不喜欢掉眼泪,来到这里之后,掉眼泪的次数很少,但现在眼泪终于掉下来了:“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所?以,我问你,除了在床上陪你,我对你来原来是毫无价值、可以随意玩弄人心、控制我的喜好?、将?来也可以逼死或者杀了的人吗?!”

    谢无炽唇色褪为苍白色:“没有。”

    时书猛地走上前去,一把攥住他的衣襟,忽然想到前不久的夜里,他甚至想过?就这样和?谢无炽渡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因为他对自己?很重要,但这个人果然细看?不太喜欢,深看?也不喜欢。

    时书道:“你对我这么重要,也是你在操纵的结果吗?!让我因为看?清了你而这么痛苦,也是你操纵的结果吗?!谢无炽,我重新认识你了。”

    果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谢无炽握住他的手,神色依然平静:“我都和?你坦白了,时书,我知道你会生气,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吗?”

    时书:“我要出城,你杀张童的事,我要告诉杜子涵,他至今不知道张童为什么死。”

    谢无炽目光一暗,变得冰冷,咂摸似的咬字:“杜子涵。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你会不会更乖一些。”

    时书猛地反应过?来:“干什么?你上次忽略掉了他,现在想杀了他吗!!”

    谢无炽恢复了微笑,安抚地揽住时书的肩膀:“不会,我不会杀他。你浑身?都冻僵了,我们先去温暖的地方烤火。”

    时书猛地推开了他,褐色的眼眸倒映着谢无炽这张俊朗矜贵的脸。他的手腕被谢无炽紧紧握住,挣脱不开,身?后的护卫也死死地盯着他的方向。

    时书:“你松手!”

    谢无炽:“对不起。”

    时书:“你不松开是吗?!”

    谢无炽:“我们最好?先冷静。”

    时书转过?头,盯着这群虎视眈眈的护卫。从?什么时候起,谢无炽和?别人的配合早超过?了自己??还是从?一开始,时书以为他们一起去走路去舒康府治疗瘟疫,他站河边踩水,谢无炽站岸上看?他;他们同生共死,时书在夜里抱着染病的他祈祷,他能苏醒过?来;还是一起在韶兴府的红线节芦苇荡,时书躺在摇晃的小船上,那时候谢无炽给他看?过?腿间的刺青;还是……还是绕过?大?白岗强盗,他背着闭着眼睛的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这一切都是时书一厢情愿的骗局?

    时书用力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后悔跟谢无炽的怒喝,因为在实?际行动上,谢无炽并不算对不起自己?。

    只是……

    时书:“把杜子涵接回来,我想看?到他在我的视线里。不要杀他,他什么也不懂,我也只有他一个朋友。”

    谢无炽:“我们不算朋友了?”

    守军不明所?以,时书放低了声音:“我们还算朋友吗?都在一起睡了这么久了。”

    谢无炽低眉沉思,不太清楚满不满意这个答案,道:“把他带进来。”

    时书重复:“我只有他一个朋友了。”

    谢无炽:“好?,我不杀他。”

    时书转过?脸,和?谢无炽一起走到金兰别馆。传闻中这曾是世家大?族耗费数十?年营造的园林,大?盛府未夺之前,住着一位北旻的王族,如?今这位王族早在得知战争前便悄悄打开后门逃走,留下北旻的将?士苦战,如?今,金兰别馆并未受到兵燹焚毁,正赶上这几日暴雪后,勾栏玉阙雪景雅致清隽,落雪纷飞。

    时书被关在一间院子里,等了许久,杜子涵终于拎着大?包小包来了,一进门便东张西望:“我天啊,我们住这儿?吗?”

    时书:“嗯,谢无炽出息了,争夺下了大?盛府,接下来大?概是一直往上升官了吧。”

    杜子涵把两人的行李放下,道:“我来的路上,看?见大?景的军队在杀人——”

    时书:“是这样,马上要屠城了。”

    杜子涵一双眼睛睁大?,半晌没话,想起来才问:“谢哥呢?”

    “他立了大?功,早有人来送礼逢迎,和?赵世锐吃庆功宴去了。”时书接过?行李后,便敞开包袱开始翻看?,只有很少的几件衣服,棉被,还有几块碎银,这差不多是时书到此的全部家当了。

    时书念叨了声:“来福。”

    杜子涵:“怎么了?”

    “还有来福,”时书转头看?杜子涵,“张童的死和?谢无炽有关,他俩早就见过?,张童为了不暴露你是穿越者的身?份,提前自杀了。”

    杜子涵一下瞪大?眼,语无伦次:“什么!什么!他?他……”

    时书:“得走了,谢无炽杀你是迟早的事。他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杜子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我知道他为人特别的老大?,处事狠,为什么,张童真的是……?难怪……难怪那段时间他一直避开和?我相?处……也有人看?见有人找他,我以为是他朋友,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我,我要不要报仇……”

    时书:“你想报仇吗?”

    杜子涵:“我下不去手……我没有那种本事,我什么也做不了。”

    “和?我一起走吧?赵世锐也不是正义之军,这个世界上还有正义之军,为百姓着想的人吗?我以为谢无炽行为上达成?了,但也没有。我想知道,我想去找找。”时书。

    杜子涵看?着他,眼眶红了:“我跟你一起走。”

    时书把衣服重新叠好?,整齐地放在包袱里。烤火的时候仔细想了想,谢无炽也没有对不起他,反而好?吃好?喝,让时书还能在大?雪天烤着火,比那些冰天雪地填沟壑的尸首好?多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也许正是一直依赖他,活在他的背后,时书失去了自我,也少了风霜的历练和?打磨。

    时书撑着下巴,火光在他白皙的脸上跳跃着,少年的轮廓骨感清晰但柔和?,十?分的清隽恣意。

    时书拨弄火钳时,一不留神,把火拔到了自己?身?上。

    杜子涵连忙帮他拍了火:“熄熄熄!我靠,你在想什么?!”

    时书也吓了一跳,冷静下来:“我在想。”

    一想到谢无炽,眼泪又往下掉。时书擦了把眼泪:“我一直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原来他一开始是这么对我的。但是他也很……他……”

    时书拼命搓了把脸,把眼泪擦干净:“我在想,我要不要跟他几句话。”

    杜子涵沉默了半晌:“他是喜欢你吧?”

    时书:“我不知道。”

    杜子涵:“你自己?想,决定要走了吗?那别多了,对两个人都是折磨。”

    时书脸上的湿意被火烤干:“你的也有道理。”

    两个人坐着时,突然,时书听到一阵欢快的狗叫“旺旺旺!”,猛地站起身?来,来福被一个将?士牵着带到院子里,一松开绳索,来福立刻朝着时书狂奔而来。

    “旺旺旺!旺旺旺!旺旺旺!”

    时书猛地接住他,抱在怀里:“来福!”

    将?士:“谢大?人让带来的狗,还有一筐猫,是二公子养着的。”

    时书明白,转头看?了眼杜子涵:“一骑红尘妃子笑,这居然轮到我了。”

    杜子涵:“有心啊,他怕你孤单,竟然让人从?森州把来福牵了过?来。”

    时书心下沉静:“正好?,正好?。”

    接近傍晚,远处的浓云暗淡下去,屋子内有下人升起了灶火,正在安排膳食。这顿饭从?下午做到现在,时书猜到会很丰盛,但看?到有人欢天喜地端菜上来“谢公子,这是‘熏鹅’‘千里莼羹’‘醉排骨’‘狮子头’‘西湖醋鱼’……”了一大?堆的菜。

    时书正看?着桌上的菜时,门外的风雪中,谢无炽让人撑着雪具,从?院子里走来,穿了一身?暗色绣着纹路的劲装,身?姿清贵挺拔,头发让风雪吹得轻微地拂起。

    谢无炽走进门来,修长的手指掀开门帘,来福看?见他便绕过?去摇尾巴。

    时书低下头,杜子涵也揉着额头。时书直到感觉阴影落在了自己?的头顶。

    “是不是又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时书一向忙起来什么都忘,听到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哦。”

    “接下来要在大?盛府呆几天,再回森州,先把来福叫过?来陪你。”

    时书:“好?,我正好?有些想他,虽然有人照顾,但不是熟人不太放心。”

    杜子涵站起身?:“我肚子有点痛,我睡哪儿?啊?我先去睡了,你们慢慢吃,我先不打扰了。”

    时书看?他走进了隔壁的厢房,这才收回目光。谢无炽道:“吃饭,你这段时间跟着后勤队,餐风露宿,人都瘦了不少。”

    时书拿起筷子再放下,抬起头,看?着谢无炽的脸:“你这个人。”

    “怎么了?”

    时书:“真奇怪。”

    谢无炽往他碗里夹了筷排骨,点头道:“我想跟你道歉。”

    时书道:“在周家庄的时候你救过?我一次,后来我对你好?是应该的,确实?也有报恩的原因,就当跟你走过?这三千里时,把一切都还清了。”

    谢无炽:“你恨我吗?”

    时书摇了摇头,笑了:“我不恨你,我也挺理解的。”因为在自己?的眼中,谢无炽也不算很幸福。

    谢无炽牵住了他的手,看?他的眼睛:“和?我在一起,永远陪着我,你能不能爱我?”

    时书看?着他,缓慢地拿起筷子,移开目光:“我需要时间。”

    看?起来,谢无炽还没想到过?,自己?也许会离开这种可能。

    “吃饭,我有点累了,今天不想这些。”时书往他碗里夹菜,“你也多吃点儿?,我吃了就去睡觉,这几天一直没好?好?睡个觉。”

    谢无炽本就坐在时书的身?旁,一只手覆盖着时书的左手,带有某种情色的暗示:“和?我一起睡吗?”

    时书转过?视线,本来想什么,但把话收在喉中:“随便,我无所?谓。”

    同时,时书心里很冷静,大?概是从?来没跟谢无炽发过?火,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什么情绪,这样就好?。

    桌上的饭菜很快吃到了差不多,两个人洗漱完,时书刚进门,就被谢无炽抱进了怀里,时书也没躲开,被他亲着耳垂和?颈项。

    谢无炽也挺可怜的。

    但仔细想想,还是可怜自己?更合适,谢无炽马上就要一步登天,携着军功飞升,自己?穷得穿条裤衩子,还不知道未来在什么地方。如?果,时书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现在当没看?见谢无炽这些行为,事不关己?,是不是还可以跟着他坐享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去吹风受寒了?

    而离开谢无炽是什么样子呢?种田,流浪,最重要的是,连个心理依靠也没有了。

    如?果没认识谢无炽就好?了,至少还有勇气生活,认识了他居然会对不确定的未来感到恐惧。

    时书被他单手捧着脸,蹭了蹭鼻尖:“这几天是让你受苦了,我不该把你放在后勤队,让你直接和?生死打交道,有心理阴影了?”

    时书摇头:“还行。”

    刚完,唇就被他封住。等分开时,时书喘着气,耳朵发红,银丝粘连在唇瓣上,甚至不安分的口水淌到了下颌。他一双眼睛看?着谢无炽,用帕子擦干净了下巴。

    谢无炽漆黑的眸子正看?着他,今晚以来,时书尤其沉默,也没有和?他交换过?目光。谢无炽问:“你还在生气吗?”

    时书:“我困了。”想到什么,时书,“你的对,让人改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无论是别人改变,还是自己?改变。”

    谢无炽盯着他:“时书。”,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睡了。”时书往床上一躺,“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也没那么好?。还是做自己?吧。看?得出来你是天之骄子,从?来没跟人道过?歉,哪怕很真心了,但怎么都不对。我不需要这种心理安慰。”

    窗外的暴风雪停了,时书闭上了眼,他知道谢无炽没睡,似乎正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时书也没再继续设想其他的结果,因为自始至终,心里的答案都是最好?的,而理智思考后的再怎么好?,都不是他想要的。

    半夜,时书醒来过?一次,自己?累,谢无炽果然也很累,正抱着他在熟睡。

    时书趁着微弱的光线,从?包袱里翻出宋思南送给他的绳具,众多药瓶中还有一瓶催眠安神的药。时书把这些东西一扔,心里啧了声:“难怪鲁迅弃医从?文,人死的太多,医生有时候也忙不过?来了。”

    时书坐到床头,谢无炽果然睡得很熟,时书把绳索套到他的手腕,谢无炽并无动静,仍然在阖拢双目沉睡。时书便坐在桌子旁思考要留给谢无炽的话,还是点儿?什么吧,认识了一年,不至于到那决裂的程度。

    时书坐着等天亮,直到雪停,天光照进来,收走了屋子里的黑暗。时书仔细审视谢无炽这张脸,轮廓犀挺俊朗,眼睛似乎生的很冷,但含情脉脉时又算得上温柔,虽然对自己?算是冲瞎子抛媚眼。长得很帅,身?材也好?,只是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啧……头疼。”

    时书脑子里纷乱,头痛欲裂,勉强想了一些体面的话,准备届时跟他。

    没想到忽然间,谢无炽醒了过?来,在枕头被褥中掠起了眼皮,意识到一只手腕被绳索套住,他抬眼,似乎有一瞬间的意外,眼睛血红。

    “时书。”

    时书被这突然的苏醒,想的话全忘了,便干脆站起身?:“谢无炽,忘了跟你,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准备走了。”

    谢无炽:“你要去哪儿??”

    时书拎起包袱:“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大?景的江山并不小,哪里都去。看?哪里顺眼,就停下来。也许像徐霞客一样,周游世界也有可能。”

    谢无炽神色倒还算平静,坐下床,另一只手在解着绳结:“你听我,外面的世界没那么好?,你身?上也没有钱,你出去了不会有好?日子过?,跟我呆在一起,对你更好?。”

    时书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要这种话,放心吧,我会过?得很好?。”

    安静。

    这句话像撕开了什么,谢无炽脸色一瞬变得苍白,另一只手更粗暴地撕扯着绳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

    看?到铁丝挂进肉里,鲜血流出来。时书收起笑容,道:“你自己?挣脱不开的。我只想跟你告个别,现在就走了,来福和?我一起。”

    脑子里有千言万语,时书后悔怎么把想的话都忘了,但他刚踏出一步时,听到了背后“哗啦!哐当!”一声巨响。

    时书心惊肉跳,转过?脸去,谢无炽往前走,左手被死死拴床腿上,他力气太大?,整张沉重的木覃床都被拽动得往前挪动。但这绳子是出了名的越解越紧越勒越紧,他骨骼强硬的手腕被铁丝嵌进肉里,勒碎皮肉,血流如?注。

    “时书,有什么话我们慢慢,为什么要走?”

    时书:“不用了,我不想改变自己?,也不想改变别人。”

    似乎听出了话里的坚决,谢无炽声气变弱:“时书,能不能不走。”

    时书目光从?他失去血色的脸上收回,后退,他每往后退一步,就能听见谢无炽越来越清晰的声音。

    “我喜欢你。”

    “时书,我喜欢你。”

    “我爱你。”

    眼睛通红,看?着时书,鲜红的血液从?谢无炽的手腕流下来,很快就打湿了手掌,顺着指尖往下流。

    谢无炽往前走:“我做错了什么……我……改……你别走……时书,我不想失去你……”

    手腕的绳具越勒越紧,时书只知道再不走谢无炽会把手勒断,他脑子里一片模糊,转过?身?,拿起包袱大?步跑出了门去。

    门扉敞亮,纷纷细雪,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

    “怎么样了?”杜子涵等在门外,得到时书的眼神。他俩一起跑出去,门口拴着马匹。时书耳匆匆向守卫了句:“快进去看?看?你们谢大?人。”便拔腿就跑。

    马匹在城内狂奔,两侧都是焚烧的房屋和?狂欢的士兵,俘虏的哭喊惨叫和?胜利的狂欢之喜,在细雪中编织成?一副迷离梦幻的图景。来福一边“旺旺旺”一边努力地跟在马匹后跑,时书双手勒紧缰绳,手掌心被粗糙的绳索磨得生疼,狂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脑子里全是谢无炽在他耳边过?的“时书,勇敢,勇敢”。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直到狂奔出了城门,时书眼睛里倒映着谢无炽手腕淌落的鲜血,一滴一滴流淌汇集,砸在地上,还有一滴是从?他眼角掉落下来。

    ***

    太康十?一年,春。

    赵世锐破北旻茶河防线元图录部,攻陷大?盛府,夺回景朝龙兴之所?。

    “嘎吱嘎吱”的车马运粮之声,在山阴道间缓慢行驶,众人一边背着粮草走路,一边高兴地议论着:“这次胜利,一是赵将?军勇武,二是‘仇军’前锋雪夜突袭,断敌粮道……这第三嘛,那位新政被罢黜的谢大?人正好?发配到了森州!是他谋划,才促成?了这次的胜利!”

    “这位谢大?人,真是苍生之幸,社稷之福啊!”

    “有他主战,夺回大?景失陷的三府六州,恐怕就在眼前喽!我也能趁着还没死,回家乡去,给俺家老娘的坟烧烧纸……”

    时书走在这一行人中,来福跟在他身?旁,莺鸣宛转,在林间跳跃,难得是个好?天气,温暖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条落到时书白净俊秀的脸上。

    时书收回视线,道:“树木发芽,春天要来了。”

    杜子涵跟在他身?旁:“是啊,春天好?像要来了,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时书牵着来财,道:“先往前走,不知道走到哪儿?去,如?果终点不重要,那就试试到底能走多远。”

    “好?嘞!”杜子涵开心地掏出个馒头,吃一半,剩下的喂给了来福。

    时书往前走,走了不久,忽然想起什么再转过?脸,从?漫漫山峦间望向森州所?在之处,也是谢无炽待着的地方。

    片刻,时书低头扶正了斗笠,把眼泪擦掉。

    一行人从?粮道走过?去。

    而他们的背后,狼烟四起,号角声繁,一大?批一大?批的北旻军队正在集结,嘶吼和?呐喊着复仇,用鲜血浇筑恨意。另一批逃亡的百姓从?城楼中哭喊着四处逃奔,刀光剑影,鲜血飞溅,胜利者的屠戮和?掠夺狂欢正在进行当中。

    还有几道身?影,作为操纵一座座城池的主人,站在落日楼头,俯瞰整片战火燃起的大?地。

    其中的一双眼睛往南望去,似在寻找什么,跃过?了数万重山。

    第070章

    晋江正版

    太?康十一年春,

    大盛府罹兵祸,森州、垂陀府、永安府受到牵连,大量流民南下逃难,

    道路上络绎不?绝。

    全面战争开启,

    战火蔓延大地。

    晴朗的蓝天,

    绿树成?荫,走动?着拖家带口的行人。

    时书单手撑着一支竹杖,

    前面的杜子涵看到道路口的岗哨,回过头来:“对了时书,我?最近一直担惊受怕,你那个前男友会不?会发疯到处找你把你囚禁了啊?”

    时书抬了下眼:“前男友?囚禁?”

    杜子涵:“就狠狠把你关住,然后强|制爱,强取豪夺听说过没??”

    时书天塌了:“不?是吧,男同这么离谱?”

    岗哨正检查路引,但乱世难民太?多,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冷漠地挥挥手。

    杜子涵说:“就那个笑话,有个男的加了个老?板,

    说每个月给他五万零花钱,想包他。但这个人说:我?是直男。老?板说,

    那就每个月十万,

    你可以弯。你跟谢哥的关系,

    怎么不?可以说差不?多呢?”

    时书:“一点都不?像好?吧,给我?吓晕了。”

    时书正走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把手中的竹杖一扔,

    便朝草地上倒了下去,从绿油油的山顶一直滚到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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