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时书:“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朔风吹拂,旌旗漫卷。
浓密的黄云压在?天顶之?下?,站在?城厢上的楼头,隔一段距离便?有岗哨,身上的铁甲被冰雪冻僵,仍然?笔挺地站着。
时书今天第一次进入森州军营,远远的高大的辕门,插着“赵”姓的硕大旗纛,被风吹得烈烈而动,旗下?伫立着站姿笔挺的将士,时不时走过一列一列的军队,手持长矛。
军队中威严,哪怕森州驻扎着数万军队,军营内十分?安静,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时书左右张望,心里感叹:“好严密的军阵……”
一起走到一座营帐内,谢无炽坐下?,不几时,便?陆陆续续有新来的遗民和仇军将领被叫入,等待问?话,而谢无炽面前堆放着笔墨纸砚。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谢无炽问?他:“你从?哪里来的?”
男子说:“小的从?茶河对岸佘县,小周家村来的。”
谢无炽:“怎么逃出北旻设置的防线,旻的驻军位置所在?,还有茶河以北的地形地图,你能记得多少?”
“小的能记住一部分?,是舅家有人带我?们逃回,他年轻时候跑马帮,对上面的地形无所不晓,要不找小的舅舅,再问?问?路?”
谢无炽:“都叫上来。”
时书坐在?谢无炽身旁,听到营帐内的人七嘴八舌,回忆南逃的线路,时不时说“我?记得陈家村有兵防”“有吗?我?咋记得是刘村,驻着几千人呢!”“进去以后?,有将士来回巡逻,被看见了就要问?”“吓死?我?了,俺一想到逃回来那天,走了一百里路”。
时书不太清楚“防线”等的含义,直到在?纸张上绘制出一副清晰的地图来。
谢无炽:“茶河沿岸都有驻军,预防对面突然?进攻,能组织起应对的军队。防线,则是根据地理位置选择的驻军,也是为了呼应,守卫领土,紧急时便?通报四周,合流围剿。”
时书思考着:“我?明白?了!如果知道对方的驻军所在?,绕过去,时不时就能奇袭了?”
谢无炽笑了笑:“是的,这是奇兵,还有正兵。奇正相生?。”
“所以这是秘密,北旻不让遗民难逃,也有怕泄密的原因。大盛府被占二十多年,以前的舆图早已不能再用,问?问?这些刚逃回来的人,或许能知道北旻的驻军所在?,还有他的关键粮道、车道。当然?,也要提防细作。”
时书心里泛起涟漪:“原来是这样?,这些百姓能逃过层层的封锁,回到故国,真?了不起。”
不仅仅是逃回故土,还能给军队情报。
时书看着这张图,谢无炽询问?这些遗民,一点一点将茶河对岸的地图补充完整。接下?来还有许多遗民要询问?,时书呆的有些沉闷,便?出去透了透气。
冰天雪地,寒冷入侵,凛冬已至。时书跑了几步热身取暖,没成?想,肩膀猛地被轻拍了一下?。
“谢时书!”
时书转身,看见一张开朗阳光的笑脸。
“宋思南,巧啊。”时书仔细一看,不止他,身旁还有其他的士兵,看来都是“仇军”的护卫。
宋思南笑着问?:“你怎么来赵将军的军营了?”
时书:“我?跟我?哥来的,你又怎么来了?仇军不是驻扎在?别处吗?”
宋思南:“我?也跟我?哥来的。”,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远处站着一个面膛发黑,俊朗果敢的男人,似有军情要去禀报,时书只看见一个在?风中无比硬峻的身影。不觉挑了下?眉:“你哥在?忙,我?哥也在?忙,那怎么办?”
“不知道啊,我?们也在?想怎么打发时辰。这片场地很宽,要不要练练摔跤?强身健体。”
“…………”
时书:“大冬天的,我?先看看你们,我?晚点来。”
“行啊!都从?军了,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行,看我?们的!你们都比比!”宋思南显然?有组织能力,很快便?指挥好几个年轻的护卫兵,说,“来!赢了的今晚回去多吃一碗肉!”
时书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眯起。都是一群少年人,在?军队有军队的乐法,富贵时也有富贵的乐法。
“靠!摔他!用头顶啊!”
“往左,勾他的脚!”
“再压制一会?儿?,就算你赢了!”
“……”
太燃了!
时书忍不住:“我?也来!谁跟我?打?”
宋思南说:“我?不能和你打,我?身上还有伤呢,你自?己挑一个。”
“我?挑吗?”时书不方便?挑最高大的,也不好挑最瘦小的,于是居中挑了一个,说:“我?没练过啊我?先声明!可以跟你比跑步,但摔跤就只能是玩玩而已!”
“行行行,都知道。”
时书转过头:“子涵,你呢?”
杜子涵:“呃,我?是读书人,就不参与了。”说完没忍住笑意,蹲到了地上。
少年们的声音从?场坝上飞扬开来。
谢无炽描画地图上的沟壑和山川,听到动静站起身,到门口时掀开了帘子。
然?后?他就看见时书被一个壮男,“嗖”一下?甩飞出去了,然?后?时书在?雪地上边笑边打滚儿?:“靠!我?艹!你们吃什么长大的,力气为什么都这么大?”
雪地里很多张笑脸,谢无炽平静地看着,脸色算不上冷淡,但也没有什么温度。
不远处,宋思归报了军情回来,呵斥:“在?这吵吵嚷嚷,也不看看什么地方,丢人现眼,还不快走了!”
宋思南连忙闭嘴,说:“我?们走了啊。”
时书:“啊?这么快。”
时书双手撑着雪地,懒洋洋地坐着,伸手抓了下?头发里的雪絮。
宋思南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送你了,下?次再见。”
时书接到手里,才发现是条绳索,但上面绑着些铁丝,结也打得很复杂,是他们自?己发明的武器。
“用这玩意儿?绑东西,特别紧。我?们先回仇军营了,下?次再见!”
时书拎着这个礼物,站起来:“下?次见!”
时书本来收起了笑容,抖着衣服里的雪,不过下?一刻看到谢无炽,眼睛立刻再弯:“你刚才看见没?”
谢无炽走近,帮他撩拨头发:“看见了。”
时书:“他们还挺有意思的,就是我?没练过,输了。要是我?练过,再沉淀沉淀,肯定我?赢。”
杜子涵说:“嗯,沉淀。”
谢无炽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一片一片摘时书脸上的雪:“好,回家了,乖宝。”
听到这个称呼,杜子涵抬头绝望看天,时书心里也猛地跳了一下?。心里想扶额:谢无炽你真?的是……
但表面上,时书装作没听见,但实在?装不下?去:“谢无炽,你注意点!”
谢无炽低头沉思,一言不发看他片刻,目光再放到风雪中走远的一行人。
第0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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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回到院子里,
脱掉了鞋子。
在这?里能遇到宋思南一群人,非常开心?,他?本来?以为,
边军的苦寒未免过于冰冷,
这?样正好。
接下来?的日子,
时书每天便是这?样的生活。
这?天,时书忙了一天刚脱完鞋,
坐着休息时,谢无?炽打了热水过来?,准备给他?洗脚。
“……”
时书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杜子涵,盯着眼前靠近的人,油然而生一股怪异之感。他?接过水盆:“好了好了,够了,我自己来?。”
谢无?炽:“最近都?在外面?干活,我怕你累着。”
时书:“那我也自己来?,我又没有喜欢别人三从四德的爱好。”
时书接过了木盆,顺便问?:“还有谢无?炽,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能不能恢复你以前看狗的眼神啊,
现在很掉苏感。
谢无?炽缓缓笑了,盯着他?:“你喜欢我什么样子?”
不知道,
反正这?么温柔体贴实在令人陌生。时书一想到,
默默有些尴尬,
他?知道谢无?炽喜欢自己。
之前不还说,绝对不会改变自己吗?
谢无?炽:“我似乎不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人。”
时书不和他?说话?,免得被绕进去:“与我无?关,
我先?泡脚。”
时书这?里刚泡上,谢无?炽倒了热茶给他?喝。时书道了谢,
暗中观察他?,谢无?炽忙完以后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时书安静了片刻意?识道:“谢无?炽你在看什么?”
谢无?炽:“你的脚很漂亮。”
“……”时书很少留意?自己的脚,被谢无?炽一说,“别这?样,搞得有点性骚扰,我不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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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炽很轻地笑了一声。
“………………”
不是,怪怪的。时书抿了下唇,一紧张就有些没话?说,片刻后,泡脚的水温度变低,时书刚想起来?:“我鞋呢?”
话?音未落,时书忽然被一手穿过腿弯,猛地打横抱起来?。时书刚“哎!”了一声,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被放到了火炉旁铺着绒毯,温暖笼罩。
时书:……
家人们?,也是给男人当上老?婆了。
时书:“不是,哥。你怎么这?样啊?”
时书总觉得意?犹未尽,想说话?,杜子涵全程装死,飞快地刨着饭试图赶紧吃完,然后逃离现场。
时书刚张嘴,谢无?炽俯下身来?,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也没顾及杜子涵的死活,侧头吻了上来?。
时书:“?”
时书手脚并用?扑腾了一下,杜子涵端着饭碗偶然回头,露出“天塌了”的表情,大步逃离了堂屋。
时书手指头抓空,刚想说:“喂!你在搞什么!”然后被谢无?炽嘬了口唇尖,正想扭开脸,下颌就被一只大手给扳住转了回来?。
谢无?炽漆黑的眼瞳看着他?,指腹轻轻抚摸着脸,道:“我不知道怎么做这?些事,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时书:“啊?!”
说实话?时书是知道谢无?炽喜欢自己了,但到目前为止,仍然对他?捉摸不透。这?是在改变自己,迁就我?还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时书被他?吻着唇。说实话?一直以来?习惯了,并不觉得特别难以接受,但这?是在黄昏大开门的院落里,时书双手捏住他?的手腕,想往下拽:“别……”
谢无?炽的手腕骨节粗大瘦削,十分强硬,时书抓握着他?时,口中便被谢无?炽捧着脸撕咬唇舌。舌尖激烈地扫动,舔着他?的口腔内。
时书拧他?的手指,但没什么用?,他?的脸被大手扣紧,从下巴尖到耳垂后都?被包裹抚摸着。
这?样的场景,很像一些黄昏,午后,激情的恋人。
时书盯着眼前谢无?炽半闭着的眼,他?的眼睫毛沾着水汽,轻轻拂过自己的睫毛,时书在这?种时刻还能默默地想:好像电视剧里的包办婚姻。
觉得谢无?炽人合适,就在一起了。
时书被他?亲得喘气了,抿着唇,问?:“我们?不可以用?朋友的身份住在一起吗?”
谢无?炽:“我不想。”
时书刚说完,就被谢无?炽抱进了怀里,搂着腰和背。
时书眨着眼,有一些迷茫,但大概猜到是陪他?流放三千里让感情变的质,不过如果是自己有个朋友陪着,也未必会变成爱。
时书咳嗽了声,还是说:“如果换成杜子涵——”
时书刚说完,就被谢无?炽咬了口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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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痛。
这?是时书第一次感觉到,谢无炽不加掩饰燃烧的妒火,声音低哑:“不许说。”
时书安静了会儿,一时噤声。
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有求偶需求,谢无?炽恰好喜欢他?,凑合凑合过吧。
时书的手脚被炉火烤得滚热,说:“我不想烤火了。”
刚说完,谢无?炽就要抱他?,时书连忙制止:“谢无?炽你这?个习惯很不好,我不喜欢这?么多?身体接触,我也不是小宝宝,我自己走!”
谢无?炽停在原地,片刻后点头道:“我可能有点得意?忘形了,抱歉。”
时书抓了下头发,到餐桌旁吃饭,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窜到门外去:“子涵!”
杜子涵抱着碗,满头沧桑风雪:“不是,哥……你俩是从暧昧期跨越……”
暧昧是什么,好陌生的词。
时书憋了会儿不知道说啥,只能说:“快进来?,吃饭。”
一顿饭吃得心?猿意?马,时书碗里加上了许多?菜,都?是谢无?炽给他?夹的。
不过谢无?炽不是有洁癖吗?他?们?国外也是分餐吧?往我碗里夹菜是什么意?思?表达亲密和照顾?
时书转过脸,谢无?炽安静地吃饭,这?大概是他?穿越来?之后,最平和安闲的一段时间,在相南寺时的陌生感、世子府时的忙碌感、新政时的杀气尊贵和锐利、还有流放时的仓促病态,都?没有了,现在的谢无?炽一身白净的衣袍,过于闲适,几乎连攻击性和高高在上的感觉也消去了。
除了这?张脸帅的炸裂,维持着自律和学习,行为举止也是豪门大少爷的矜贵,也许是对自己,他?脾气好了很多?。
时书有意?无?意?看他?时,谢无?炽没抬头,但问?:“怎么了?”
时书找了个话?题:“院子里一直有积雪,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雪融化,可以种菜了?”
谢无?炽:“是,你想种什么?”
“种瓜种豆,种苦瓜你吃。”
谢无?炽:“好。”
没说多?久,一顿饭用?到结束。时书洗澡之后站在房间里擦头发,衣领被拽开,露出白净的锁骨,背后响起脚步声,被从身后抱住时,时书整个脊椎都?泛起了求救的酥麻感,但他?努力地克制住。
谢无?炽亲他?的耳珠,再到亲上了脸。
时书让他?亲着,心?里也在思考,有没有必要进行另一个流程:谈恋爱的流程。
片刻后,时书自己先?否定:算了,怎么谈都?不会喜欢男人的,没必要进行这?个流程了。
时书:“睡觉了,服了几天的役,累但充实,明天看官兵过来?叫什么,我再去干干,其实还挺好玩的——啊!”
时书被抱了起来?,他?猛地大骂了一句:“谢无?炽!你简直是狗!狗都?不如!”
时书被分开双腿猛地抱上床铺,谢无?炽的手似乎从他?腿间擦了过去,但移开,回到时书的下颌,轻轻掐着脖子。
果然,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平静,其实骨子里的性|瘾是不会改的!
时书跌落在床上,后背枕在了被褥当中,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头上的床栏,被谢无?炽俯身下来?,吻啄着脸和唇。
视线里天旋地转,时书立刻触及到了身躯的火热。谢无?炽体温很高,双腿分开跨他?身上,一面?将衣服全都?脱掉,顺手也给时书的衣裳全都?剥开。
滚烫的手,催动的情.欲,昏暗的视线,还有逼仄床栏中的温度和摩擦。
时书侧过身躺着,少年白皙健康修长的身躯,被谢无?炽抱在怀里,发烫的手从头发到脚尖地摸着他?。
极其暧昧,双腿纠缠,时书喉结滚动,一起一伏地呼吸着,在后槽牙咬碎时轻轻骂了声“靠”,然后整个人的身躯都?放弃了抵抗。
黑暗中,谢无?炽能察觉到时书缓和的态度,半支起身,轻轻吻了吻他?的肩膀。
时书松开手臂,被谢无?炽的手从肋骨处轻轻附上来?,抚过滑腻的皮肤,在大力抚摸他?的胸口时,掌心?有些粗暴地蹭过柔软森*晚*整*理的珠。
时书猛地喘了声,回头抓谢无?炽的头发,没想到他?更亢奋,喘着气,整个人埋了下来?。
时书后背紧紧靠着谢无?炽的胸前,滚烫的肌肉,烫得他?咬紧牙关,莫名其妙和谢无?炽开始搏斗,推搡和扳动他?的肩膀和手臂,但却是一声没吭。
直到力气耗尽,精疲力尽倒在枕头中,手腕被他?压住。
“谢无?炽,你一天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
风雪正盛,又是一个雪夜,时书和谢无?炽挤在狭窄的床上,激烈地吻在一起,时书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从相南寺认识他?至今的画面?。
终于,谢无?炽的腿分开挤入他?腿间,时书忍不住:“是不是有点跨度太大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时书被他?一只手半捧着脸,再吻得浑身发软,耳朵红得要命,咬牙低头暴躁地看着他?时。
时书的手指头被谢无?炽一根一根掰开,完全呈现在他?的面?前。
时书认命地阖眼。
——也就是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声音刺破风雪,伴随着粗砺的嗓音:“谢参谋?谢大人可在?俺家赵将军有请!”
时书一下清醒了,被褥里是暧.昧的燥热,让他?稍微抿了一下唇。谢无?炽眼神中的迷乱很快清醒,似乎是一件重要的事,他?一伸手从床栏上勾起了衣裳,将悍然的腰和肩颈都?遮掩住,道:“我出门一趟很快回来?,你先?睡。”
“……”
时书坐直身,看着满床的狼藉,回想刚才和谢无?炽的疯狂,差一点就要擦枪走火,一件一件穿上衣服。
总之谢无?炽的卷王事业心?,有事会立刻走。
时书低头穿衣服时,没留意?,阴影再落到身前。谢无?炽到门口时折了回来?,抚摸他?的脸:“宝宝。”
眼前的谢无?炽,眉眼漆黑浓秀,神色早已恢复了清明,而这?句话?正是在他?理智主导的状况下说的。
奇怪奇怪真?奇怪……时书挠了挠蓬松的头发:“呃,那个……”
门外,叩门催促声不减,大声喊:“谢大人!谢大人!俺家赵将军有请!”
甚至惊动了杜子涵,推开门东张西望。
谢无?炽笑了下:“竟然不太想走了。”
时书心?口一顿,警铃大作,低头,少年的脸白皙俊秀。
谢无?炽还是转身出了门去。夜间风雪正盛,倘若把别人从被窝里叫出来?,恐怕是杀人一样的恶行。谢无?炽穿戴好雪衣和斗笠,打开院门,狂风卷集着风雪迅速吹拂到了人的脸上,眉眼平静。
“什么事?”
护卫说:“赵将军从狁州回来?了,有紧急军务要找谢大人商议!不得耽误,只好半夜相扰!”
谢无?炽眉眼显露出沉思之色。
但是,却是另一种了然于胸,毫无?情绪地开了口,似有阵阵阴气:“走。”
时书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垫着脚往外望,眼看着谢无?炽的身影没入茫茫的雪中,直到了无?痕迹。
时书站了片刻,杜子涵揣着手跺脚嘿嘿道:“舍不得你男朋友大半夜上班啊?”
“………………”
什、什么!
时书被这?个词震得头晕目眩,头重脚轻,脑子里只有“天塌了”这?三个字:“你说什么?”
杜子涵道:“男朋友呗,你俩刚才那种行为,算是官宣了吧?”
时书:“不不不不不不!”
杜子涵:“那你怎么也不躲开,这?种半推半就,跟男朋友有什么区别?承认吧!你就是男同?!”
时书负隅顽抗:“不对,我和他?没有任何表白,绝对不能算男朋友!”
杜子涵:“那你俩算什么?搭伙过日子呢?包办婚姻?”
时书一时有些说不清,抬头,盯着院门外怒吼的风雪。
不过……刚才在床上那一瞬间,时书是有想过和谢无?炽一辈子的,哪怕是以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走咯!”杜子涵看热闹结束,“睡觉吧,明天还有活儿要干呢!”
时书闻言,倒也是,脑海中还回想着谢无?炽方才那一瞬间的阴杀之气,似有不解,毕竟每次谢无?炽要杀人时便是这?种神色。现在,凛冬风雪之夜,又被叫出去办什么事情呢?
时书在一片思索中,回到床褥陷入了沉睡。
冬天,越来?越寒冷,每天早起时都?要新融化冰雪烧煮热水,在混乱中洗漱完,穿上一层一层的衣服,出门去。
时书起床后将院子里看了一圈,问?杜子涵:“谢无?炽呢?”
杜子涵:“啊?他?没回来??”
时书揣摩着:“他?说过会很快回来?,不过为什么第二早天亮了还没回?这?卷王是在衙署内和赵世锐议了一晚上的事?”
时书和杜子涵吃了饭,等?着官兵敲门来?集合大伙儿出门服役,不过奇怪的是,今天迟迟没有人来?敲门。
时书索性自己打开了院门,百姓并不在家中,路面?早已干干净净:难道谢无?炽跟衙门打过招呼,不让我们?负担徭役了?
杜子涵正穿着雪衣,问?:“怎么个事儿呢?”
时书垂下眼,道:“出门看看。”
两个人一起走出门去,天寒地冻,地面?被冻出了一道道的冰凌,交错纵横,稍不注意?就能溜下去摔个屁股墩,时书再买了个热包子,沿着屋檐下的没有结冰的窄路,边走边吃。
城楼上驻扎着军队,冬天,盔甲硬得像寒冰一样。时书忍不住道:“不管出门多?少次,看到这?些将士都?会心?生佩服啊。”
杜子涵走在他?背后:“那是,咱们?要是站到楼头上去,风会更大,浑身都?能冻僵呢。”
时书忍不住:“为什么人类有战争呢?”
杜子涵哈哈笑了两声:“你猜人类先?有文明,还是先?有战争?”
时书:“先?有战争?”
杜子涵说:“我看书上写着,先?有了文明,再有了战争。人都?以为,不文明才会导致战争。其实是人懂得了部落、城邦、等?概念,才开启了战争。要怪的话?,就怪人的欲望总是无?穷尽吧。”
往常这?些话?题都?是谢无?炽给自己解惑,现在轮到杜子涵了。时书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正前方,有个人在狂奔时忽然摔倒在地,摔得满嘴都?是雪,脸还让撞肿了一块。
时书走近,将他?扶起来?:“地上有冰,你慢慢走路啊,别再摔倒了。”
但这?个人表情惊恐:“慢不得,慢不得,我,我要赶紧回去搬家了!”
时书:“怎么了?”
这?人忙不择路说:“要,要打仗了!”
时书不解,手被这?个人甩开,眼看他?在雪地里奔跑,慌不择路。话?说回来?,时书的确,在森州内感受到了隐约不安的气息。
时书转头看杜子涵:“怎么回事?”
杜子涵:“我也不太清楚。”
时书走到了森州的城门边上,便出去,只见城外飞马往来?,举着插了羽毛的信件,确实比往常更为急促,马鞭犀利地披在马屁的身上,往来?者无?不用?粗糙的嗓音嘶喊着“军务紧急!避让车马!”“避开!”“军情紧急!”,以及驾驭马匹时的吆喝呼唤之声。
时书走到城门外,这?几天的温度极其寒冷,漫天都?是腥黄的浓云,其中纷纷暴雪,几乎遮挡着人的视线,浑浊不能辨别事物。
时书和杜子涵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往粮道的方向走,没成想,刚到时便遇到了宋思南。
他?一看到时书,就做了个“摔跤倒下”的姿势,时书马上往雪地里一倒,然后笑着站起来?:“你们?干嘛呢?”
宋思南心?情很好:“天天在这?守粮道呗,还能干嘛,今天雪这?么大,你们?来?干什么?”
时书:“我们??我们?本来?就是役夫。”
“哦,不过谢大人说了,你们?以后不用?来?了,这?么冷,他?怕冻坏他?的宝贝弟弟。”
时书:“你见过我哥了?”
宋思南往背后一指,使了个眼色:“你哥,我哥,还有赵将军,老?早就在一起商量事儿,我问?他?你在哪儿,他?说你身体弱,以后不让你出门吹风受寒。另外,你哥真?是举世少有的美男子啊。”
时书:“他?啊……”
杜子涵没忍住笑了,转过脸去。,尽在晋江文学城
弄得时书颇为尴尬。
宋思南往粮车上扔军备,又问?:“我昨天送你的武器研究了没?这?玩意?儿上战场再拴根绳索可以用?来?捕获大将,往他?脖子上一扔套住,他?都?不敢挣扎,越挣扎越紧越疼,疼得——”
时书:“疼得怎么样?”
“总之很疼,不好描述。”
他?们?正在这?吹牛时,时书眼前一抬,风雪中走出三道人影,一道穿着盔甲身姿沉稳雄悍,一道同?样穿盔甲但清瘦干练许多?,另一道则穿着昨晚从床榻离去时的暗青色长袍,鹤氅被风吹得烈烈而动,端正清贵。
谢无?炽。
时书眼皮一抬,猛地想起夜里的事和杜子涵那句“男朋友”,后背一阵凉意?,一行人缓慢行走。
赵世锐似还在说些什么,眉眼的线条潦草硬朗,有人侍奉着牵来?三匹马,这?就要去别的地方。
时书没开口,谢无?炽先?留意?到了这?边。
时书和少年们?站在一起,在风雪中,他?抬手做了个回家去的手势,翻身上马。
几匹马绝尘而去,朝茶河前线的方向。时书舌尖轻轻抵了下腮,问?:“他?们?这?是干什么去?”
宋思南很兴奋,笑得用?手锤马车的板子:“我也不知道,军机不可泄露咯。不过,接下来?应该有大事发生,你哥的地图和计谋给的特别好。”
时书:“什么大事?”
“你不是军队中的人,不能说啊。”
时书和他?再聊了几句,转过身,和杜子涵一起走向茶河沿线。
寒冬让河面?结冰,可以轻易地让人和马渡过去,而河流对岸,窝铺早已不堪修葺,暸望塔里隐约能看见北旻的士兵,但都?蜷缩着,并没有伸出头来?张望,人很难不在寒冷时稍微犯懒。
今天赶集,河面?上零星有人走到对岸,无?人管辖。
时书站在茶河旁,脑海里便是刚来?森州时,谢无?炽教他?骑马,他?们?一起站在这?里,谢无?炽说过的:
——军功,是最快的晋升方式。
军功,军功。
时书拉起围巾挡住俊秀白皙的下颌,回头问?杜子涵:“对面?北旻这?么嚣张,这?些暸望塔台几乎毫不监视,他?们?是不是就没把大景放在眼里?”
杜子涵猜测说:“应该吧,毕竟二十年前他?们?一击制胜,谁能不狂?这?些年一直没再继续开战,我听说,对面?的王族在争夺老?大,也许争赢了就得开战了。”
时书:“所以大景才能趁着这?二十年,修生养息,培养新军?”
两个人沿着雪地里走,时书问?:“现在大景能打赢北旻了吗?”
杜子涵:“不知道,打仗的事很难说。只知道北旻的铁蹄,剑指时无?人能挡。”
虽然对战争很陌生,但倘若开战一定是生灵涂炭,流血漂杵,战争的恐怖是有目共睹的。
也许是暴雪太盛,时书心?里有些沉闷,思索着这?些问?题。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列骑兵,道:“快回去!雪大风急,不要在这?地方徘徊!”
“收到……”
时书和杜子涵点了头,转身往森州回去。森州城门竟然也开始戒严,往日不限,此时竟然正要关闭城门,不许人擅自出入了。
时书一顿跑,说:“我我我!我还没进去呢!”
“快点!”
紧赶慢赶,这?才赶着进了城。城门内,早有听到风言风语的人正在窃窃私语。那紧急关闭城门,显然是不想透露风声了。
时书看了一眼杜子涵:“打仗到底什么流程啊?”
杜子涵:“我也不知道啊。”
时书心?里实在是困惑,本着不添乱的原则,和杜子涵回到了院子里。
“今天没事儿做了,干点什么好呢。”杜子涵提议,“打牌吗?”
时书:“你还有牌?”
“当然,我一直在怀念曾经的美好岁月。”
时书跟着去了杜子涵的房间,见他?掏出包袱摸摸摸,没曾想,包袱里掉下了许多?东西。时书:“你有什么囤积癖吗?”
杜子涵:“我研究生有点囤积癖怎么你了?”
时书:“嗯。”
时书替他?把东西往袋子里塞,没留意?,看到一枚发夹,装在一只绢布当中,正散落开来?,时书刚要把发夹装进去,仔细一看,浑身上下有血往头顶上冲:“这?是什么?”
杜子涵看到这?,才想起来?:“这?是我遇到那个穿越者的遗物。”
时书:“就自杀那个?”
杜子涵说:“是啊。”
时书看了他?半晌,才道:“谢无?炽也有一个。”
第067章
晋江正版
木质发?夹光洁如新,
时书和杜子涵在昏暗灯火下对视片刻,心中?似乎被?什么萦绕,一个?字都没说。
***
另一头,
赵世锐的行辕部队刚升帐,
灯火通明!
赵世锐大步从帐外跨入,
冰冷铁甲裹挟着?风雪,一坐下便问:“谢参谋久等了?”
谢无炽端坐,
道:“不久,赵将军大半夜升帐,想必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赵世锐转过脸,才见他脸上有血迹,帐中?都是几位他的心腹人士,包括“仇军”先锋宋思归。赵世锐道:“与冯傀直的军队摩擦愈来愈多,他在森州边境骚扰,先来蹭了粮道不说,还要用我茶河的运力,昨日把兵开到了小淮冲一带,有恃无恐,
洗掠骚扰。赵某找了冯节度使说事,但……”
谢无炽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