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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提辖王瑞,管理府中军务。进门后往地上一跪:“大人有何指教!”

    谢无炽示意禁军护卫长姚帅:“从现在起,那群意图行刺钦差的大白岗强盗,由本官的护卫接管了。”

    王瑞揣摩着:“大人,这等行刺大事,强人下午已签字画押,为了财物而杀人越货,不日便要问斩,大人突然?调拨去,是……”

    “不用你?问。姚帅。”

    “末将在!”

    谢无炽取出了一枚刻龙纹的金牌,看到这牌子时,所有人都勃然?变色,跪了下来。

    谢无炽说:“现在,和?本官一同去牢房,看好那群人。要是都没事,重重封赏!但若有谁让他不该死时死了一个,本官要你?们全家的命!”

    姚帅:“是!”

    时书呆咬着鸡腿,坐在谢无炽身旁,看见那金牌也没反应。

    谢无炽只喝了几?口粥,衣服一换,换上了御史大臣的绯红罗袍,身影在夜色中消失:“去监狱,提人。”

    第051章

    晋江正版

    时书正在桌案上练习写字。

    门?口“哐!”地一声,

    谢无?炽走进门?来。

    御史公案旁放了一张小桌,专门?供时书使用,其他查案卷的文书则坐在下首,

    整个屋子里燥热不堪,

    响动着纸张翻页的声音。

    时书用毛笔歪歪扭扭地书写出一个“王八”,

    不好看涂抹掉,一摸旁边放置的汤药早已冰凉。听到声音抬头:“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谢无?炽罗袍惹眼,

    近看时书写的字,其他人偷偷看他,一接触视线立刻把脸藏起来。

    谢无?炽索性问?:“富户涉及的案子都找到了?哪些有疑点?是否需要重?审。”

    段修文站起身道:“这周家有三起民告官诬陷占田的事,东安的徐家有两起杀人案,还有一笔陈家公子纵马踩死路人的案子……这些,按理?说不应该,但?最终都判了乡绅无?罪。”

    “哈。这潜安府真是越查越有,冤狱,杀人,包庇,收受贿赂……抓他们来审问?,

    立刻就去。”

    姚帅领了文书喝口水,带人匆匆出了府门?。

    “都是为陛下做事,

    十万火急,

    先忙这几天,

    过?了好好犒赏大家。”谢无?炽端起桌上的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时书跟着谢无?炽,一起去了大牢。

    同?时,

    谢无?炽还道:“把徐二押过?来,在旁观看。”

    潜安府知府汤茂实这两天看谢无?炽雷霆手段,

    婉拒他们的宴请歌舞,心?中早觉不妙,如今又是各种?账册查找,吓得在旁猛擦汗水。

    时书站在一旁,想?看看谢无?炽要做什?么。

    谢无?炽往那大堂上一座,左右差役叫起升堂,神色阴沉,时书心?里啧声:“谢无?炽,你偷偷在心?里演练了多少遍?有模有样的啊。”

    押送上来的是一个头发蓬乱的中年妇女。

    在牢狱中,显然受尽了折磨。

    时书目光转向她,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妇女说:“大人,民妇状告潜安府禾泽县赵老爷,两月前我?女在河中采莲被他公子看上,掳去府中几个月不曾放还回来。民妇来告状,才知道赵家少爷早把民妇的女儿送了人,不知去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就把民妇打发了回去。民女一路从?县衙告到府衙,这赵家不知怎么反倒说民妇偷了他俩的东西,把民妇押进牢里。”

    时书心?里泛起了波澜,同?样站在一旁的段修文叹了声气。

    “这天底下的冤屈,倘若要审,真是审到天荒地老也审不完。”

    天气闷热,时书擦了下额头的汗:“潜安府有这么黑吗?”

    “黑的可不止一个潜安府,但?凡有权有势,哪个不是欲望熏心?,勾结起来只求自己爽快,不顾他人死活?谢御史这一路,难啊。”

    时书怔了下,好像看见眼前起了重?重?山,而谢无?炽孤身所?往,正向群山跋涉。

    妇女边说着,边忍不住痛哭起来。

    谢无?炽让身旁的书办记录证词,音色平静:“本官是皇帝下派的钦差,专门?巡查天底下不平之冤案。你不要哭,把证据说来就好。”

    妇女擦着眼泪道:“民妇屡屡来衙门?击鼓鸣冤,赵老爷看担负不起,便偷偷往咱家送银子,想?要了结了此事。民妇不答应,我?女才十五岁,在牢狱的这些日子,我?总想?起来她来……”

    徐二被押在一旁共同?听案,先还一脸不以为意,听到别人的痛苦甚至哈哈大笑,满脸得意,张牙舞爪,不过?并没人理?会他,他就渐渐不笑了。

    谢无?炽:“记录在案。你说他诬陷你,可有证据?”

    妇女说:“民妇的男人在赵家做工人,包袱里装满了银子,突然被抓住说偷窃,又说是我?指使。但?民妇知晓他的性情,赵家来贿赂民妇的证据都留着,就在地窖菜园子的大石缸底下,压着他送来的金银字据还有我?女被掳走时穿的那件衣裳。”

    说到这里,妇人早已泣不成声。

    时书心?里受到莫大的震动,不知道说什?么,谢无?炽对照名?册:“这赵家,也在不割稻谷的名?册中啊。来人,去拿石缸底下的证据,再把那赵少爷提过?来!”

    这一案暂时揭去,接下来再审别的案件。

    时书和人送那妇女回牢狱中,再提出新的犯人,谢无?炽一同?去了趟刑狱。

    时书问?:“这牢里,真有那么多的冤案吗?”

    谢无?炽:“当然,这里是古代。刑侦技术不发达,又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人情社会,谁能和当官的有人情?当然是豪绅大户。”

    “刚当官都清贫,靠的是豪绅大户的给养,吃人的拿人的,便会包庇。”

    时书想?到什?么:“如果没有你,这群人是不是没有沉冤昭雪的机会了?”

    “是。”

    “你真好。”

    谢无炽一头踩入了阴暗中:“我为他们申冤,也只是想?找出这些富户的把柄,仅此而已。”

    时书停在了原地,谢无?炽进了关押强盗的牢门?。这是一间进深开阔的大牢房,此时关押的,便是大白岗试图杀害钦差的那一群强盗,纷纷用锁链绑住,一个个早已被严刑拷打过?,身上血迹斑斑。

    “招了吗?”

    狱卒说:“回大人,都不松口。”

    谢无?炽露出微笑,道:“好啊,把他们妻儿带进来。”

    段修文不明所?以:“这……”

    不几时,时书看见方才被姚帅带来的,拖着妻儿老小的人被放进了牢里,霎时跟百川归海似的,过?分拥挤,谢无?炽先站了出来。

    牢狱中这一见面?,哇哇哇的哭声,许多人伸手拍打对方的胸膛,大声哭喊:“你个冤家!几天不见惹这么大的祸事!”还有小孩摇着拨浪鼓,抱着爹的腿晃来晃去,反倒被亲爹一脚踹出去大骂“滚”。老爹老娘拎着儿子耳朵就揪,边揪边哭边骂:“畜生啊畜生啊!全?家人都被你害死了!”

    时书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哭声吵得脑子里发嗡,褐色的眸仁中倒映着这一切。

    谢无?炽眼中亦是刀光剑影:“你说这群杀人越货的强盗,心?都是铁打的吗?”

    时书:“肯定不是。”

    果然,这群人再凶悍,也有表情露出不忍的,盯着孩子的脸说:“瘦了。”跟老婆沉默地对视,片刻后见老婆一哭,脸面?也就复杂起来:“你哭什?么!老子自己做事自己当!”还有让娘亲一摸头发,就忍不住痛哭的人。

    谢无?炽眼中目睹这一切:“真有趣,当强盗的时候杀人不眨眼,怎么换上自己的亲人儿女,就知道感情是什?么,痛苦是什?么了?”

    时书:“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谢无?炽:“不对,人是自私的。只有痛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是痛。哪怕感情也一样。也只有爱上了,才知道疯魔是什?么感觉。人和人,只有自私能分化。”

    时书不知道说什?么,侧头看谢无?炽。

    谢无?炽笑着盯着牢里这群人,侧脸蒙着阴影,眼中烛火跳跃:“让他们哭就哭,让他们笑就笑。真美妙。”

    “……”

    时书后背涌上一阵寒意:“谢无?炽,你在说什?么?”

    谢无?炽眼睫垂下去,静了静,抬手让人打开狱门?:“让他们都出去。”

    牢狱中瞬间变得再次剩下了这群强盗。

    谢无?炽走到了牢狱中,抬高音量:“本官再问?一次,谁知道这次谋杀钦差的元凶?如果不知道,那就说出知道的人。如果还不知道,就说徐二的家人被送到哪儿了。谁先说谁的家人就能活。不说的人满门?抄斩。”

    时书看着影子拖长的谢无?炽,这时候,都不太能确定,他到底在恐吓还是真的会杀人。

    总之,站在眼前的谢无?炽,早已不是相南寺藏经阁礼佛诵经的僧人,他确实拥有了权力,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威权,且运用得得心?应手。

    天气极其闷热,牢狱中也热得不堪。

    沉默之中,无?形的情绪在酝酿。

    时书看到,这群人先还有些沉默不语,东张西望,片刻后有人支支吾吾了一声。

    谢无?炽目光看去:“说。徐二早知道不太平,先把全?家人送去躲好了,让你们跟着一起死,你们心?里不怨恨吗?”

    “操!吗的,老子不管了。”有个声音,正好是刚才老婆哭了,努力伸手想?给她擦擦眼泪的男子说,“我?和狗老三一起送他家人走的,我?送了前半程,后半程他知道。”

    “你!”另一个声音怒斥,“二哥待你不好?你个废物!早知道你窝囊男人靠不住!”

    谢无?炽一抬手,立刻有狱卒押了这二人,带去别的牢房。

    “其余的人,知道多少说多少,都能保全?性命。”

    人群中寂静半晌,终于有人陆陆续续地道。

    “徐二没落草前,是陈家庄的庄户,亲娘死后,是陈家庄的老爷替他出了一具薄棺,并准许葬在了祖田。”

    “徐二与陈家庄,时时有联络,互相送香油钱财,这个徐二就是陈家的打手,但?凡有人敢对抗陈家,半夜他就去敲门?了。”

    “别说在大白岗杀人,谁敢对陈老爷吐口唾沫,徐二能半夜上门?,杀了他全?家,连鸡和狗都捅死。”

    “……”

    谢无?炽脸色更阴沉:“陈家,陈清。”

    黑暗笼罩,天空一声闷雷。

    谢无?炽转过?身:“走。”

    -

    从?牢房审问?出来,谢无?炽似乎难得轻松了一些。

    潜安府这闷热不堪的天气,头顶是白燥燥的天色,其中隐藏着闷雷,乌云汇集,一直处于要下雨不下雨的区间。

    时书摇着扇子昏昏欲睡,辗转难眠,听到了敲门?声。

    谢无?炽:“睡了?”

    时书:“刚睡着一会儿,怎么了。”

    “出门?吗?”

    “………………”

    时书一打开门?,眼前便是谢无?炽的眉眼,一看时间两三点,问?:“你要去哪儿?”

    谢无?炽:“我?想?去田里看看稻谷怎么样了。”

    时书抬手挽起头发:“走吧,还要几天才能收成?眼看着快下雨了。”

    下雨,这两个字像把刀似的悬在头顶,就跟高考前几个小时等待考试成绩一样。

    时书走了没几步忽然想?起来:“谢无?炽,我?有个东西忘了给你看,等我?。”

    时书一溜烟小跑回房内,片刻从?篮子里取出个空碗:“我?按照林养春的指导,给大家开消暑药的同?时做了一碗绿豆冰沙,大发慈悲给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谢无?炽停下脚步:“你还和他们有联系?”

    “很奇怪?他经常给我?写信。”

    谢无?炽:“不奇怪。”

    时书:“你怎么说话咬牙切齿的?”

    谢无?炽转过?身,被热风拂起了衣角:“去田里看看,收割时间来不来得及。”

    门?口停放着一辆马车,府衙内万籁俱寂,众人都休息了,谢无?炽和时书走出门?时,李福还撑着下巴在那打盹儿。

    时书用荷叶包了绿豆冰沙,跟在背后笑嘻嘻问?:“今天不卷了?还是忙碌了几天有了结果?来,吃一块,味道真的不错。”

    谢无?炽:“不吃。算有了结果,拿那些把柄威胁富户,把田都收割了。要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抄了家,田土充公。”

    时书:“爽,真爽!”

    府衙门?口拴着一匹马,夜里骑马会扰民,谢无?炽牵了马绳准备走路,一低头,时书捧着绿豆冰沙的手凑到跟前:“吃一口,谢无?炽,有必要这么高贵吗?”

    谢无?炽:“不。”

    时书再往他跟前凑,被谢无?炽握住了手腕:“放你嘴里,喂我?。”

    “……”

    时书盯着他,飞速吃了好几大口把荷叶一扔:“那算了,丢了都不给你吃。”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城门?外走去。这几天太忙,两人其实很少说话和相处。时书也在府衙里天天接待中暑晕厥的病人,据说是“谢无?炽太过?严苛”“不让人休息”所?致。

    桂花飘香,时书折了一枝抛上抛下把玩,这座潜安府他和谢无?炽来了以后一直在办公忙碌,这还是第一次走上街头。

    夜里无?人,天气也变得阴凉,时书走路无?聊便拿那支桂花往谢无?炽的脸上搔弄,一会儿又揉揉脖颈上的棘突,显得有多动症一样。谢无?炽让他闹着玩,没什?么动作。

    到城门?口离稻田还有一会儿,谢无?炽解下了马的马鞍:“去看看富户家的田土,上来。”

    时书:“这能坐下两个人?小马也太辛苦了。”

    “两米多高的小马,哈石进贡来的纯种?,不是长途跋涉可以乘坐。”

    “好吧。”时书让谢无?炽扶着艰难地往马背上爬,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腰,用力蹬了一下:“哎呀,好高啊!”

    “上不去?”谢无?炽手换放到时书的屁股,时书瞬间就跟炮仗被点了似的,一下蹿到马背。

    “谢无?炽!!!你往哪摸啊?啊?”

    谢无?炽眼中划过?一瞬的波澜,不再那么阴郁。时书勒住缰绳:“太高了,我?有点虚。”

    片刻,热度贴到后背上。时书本来颠簸恐惧,但?后背靠上东西后马上安定了。

    “驾——”催促马匹,一路向着不远处小跑,时书上上下下,同?时也怪怪的:“这个姿势怎么……”

    他刚说完,后颈便被唇贴着吻了一下,软软的。

    时书深吸一口气:“兄弟!是你老婆吗就亲?!”

    谢无?炽的吻贴在耳际再来了口,从?前勒紧马绳,手腕丈量过?了他的腰腹:“腰好窄。”

    时书:“谁腰窄?”

    月光下时书忍不住回头看他,少年白皙俊朗的脸。哪知道扭头撞到了他的下颌,后脑忽然被一只大手按住,眼前便是一黑。

    “哎!不要!”

    嘴唇湿湿凉凉的,粘粘地舔了一下便放开。时书瞪大了眼,看了谢无?炽起码三秒钟,接着以一种?复杂的心?情转过?了头去:“好恐怖,这都能被亲上,嘴上长磁铁了……”

    尼玛的,不走是不行了。

    这个淫|魔。

    时书扭过?头,骑马时的快乐让他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带了燥热的夜风灌入袖子里,头发被吹得往后飘扬,心?情也不禁变得很开阔。时书忍不住:“谢无?炽,再快点。”

    马匹催动得更快,矫健的四只蹄子踏着泥沙。

    时书受不了颠簸:“慢慢慢——”

    马匹的速度便慢下来,时书惊呼:“我?靠,比过?山车还刺激!”

    谢无?炽看时书的眼睛,俊美至极的脸上,一双褐色的清澈的眸子,没有任何杂物。

    “……”谢无?炽似乎轻声笑了下。

    跑过?树林,眼前映入大片大片金黄色的稻田,稻芒的露水反射晶莹的月光,空气中若有若无?飘扬着稻谷成熟时的干燥的气味。

    马匹一停下来时书便往下跳,脚崴了一下无?事发生,脱鞋跳到田里抚摸穗子饱满的稻谷:“熟透了,全?都熟透了,怎么还不割?”

    谢无?炽拴好马,跟着走了过?来。

    月光下时书的背影清隽,少年的骨骼挺拔修长,后颈的半截皮肤白皙,整个人散发着充满活力的运动感和健康美。

    谢无?炽也看向无?边无?际,尚未收割的稻田。

    每一株稻子都是别人大半年的辛勤劳动,仍旧呆在田土里,而头顶闷雷阵阵,暴雨似乎越来越近了。

    时书站在田中扶起一株被水泡的稻子,突然大叫了一声,弓着腰跌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什?么东西!”

    谢无?炽大步走近:“怎么了?”

    “咬我?!有东西咬我?!”

    谢无?炽把他的腿拎起来,脚趾上挂着一只螃蟹,迅速把螃蟹取开后,血珠子迅速分泌。

    “怎么是螃蟹啊?”时书叫道。

    谢无?炽想?了会儿,才说:“调皮。”

    时书抱着脚:“疼!很疼!调什?么皮,这螃蟹夹人巨疼,不信让它夹你一口。”

    “过?来。”

    一旁的水渠潺潺地流淌着,谢无?炽牵着他走到水沟旁,清水倒映着月光。时书踩着水洗干净脚上的泥,伤口露出,确实被夹破了皮。

    时书一只脚抬着,疼了会儿气笑了:“不是,谁知道田里有螃蟹啊?”

    谢无?炽:“呆。”

    “……”

    一个字听得时书肉麻:“干嘛呢,怎么说话,听得人怪怪的。”

    谢无?炽取出手帕撕开一条,低头一手托住时书的脚,裹有伤口的脚趾。时书不自在:“我?自己来,不用你包扎。”

    “好了,穿上鞋子,别再往田里跑。”

    “哦。”

    深夜无?人,谢无?炽再把时书托上马匹,牵着马往前走。蝉鸣蛙叫,稻花香里说丰年,月光下两道身影并肩往前,缓慢地行走在寂静的村庄之间。

    时书的腿夹着马腹,看谢森*晚*整*理无?炽眉间似有一股郁郁之色,问?:“你这次能成吗?”

    谢无?炽:“我?在赌。结局还不知道怎么样。”

    “如果赌赢了会怎么样?”

    “赌赢了,以后就再也不用赌。名?满天下,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时书闻到马鬃毛里豆子和草料的气味,坐着问?他:“如果你赢了……”

    一瞬间,想?起和谢无?炽越来越大的差距,时书不太好去想?多余的,肚子忽然饿了起来:“好想?吃东西啊。”

    此时,两个人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谢无?炽心?里有数,他们停在一处丛林,草野茫茫,一旁有条河沟正潺潺地流淌着。

    “抓几个螃蟹烤着吃吧。”

    时书:“真的假的。”

    搬开那些小石头后,还真能抓到螃蟹。时书先抓了一只,让架起的小树枝烤得黢黑,掰开壳吃了一口说:“味道鲜美,外焦里嫩,真是举世少有的美味。谢无?炽,你尝一下。”

    谢无?炽没吃,时书就往他嘴里塞,打闹之际双腿驾在了谢无?炽的腿上,硬是把那块漆黑的玩意儿塞到他嘴里一点:“好吃吗?”

    “想?吐。”

    “那你还建议烤螃蟹?”

    时书迅速把东西都丢了,火堆冒着细小的烟尘。

    他双腿还分开架在谢无?炽的腿上,膝盖顶在枯萎的树叶上,准备起身时,手腕忽然被拉扯住,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倒在了他的身上。结结实实的相撞。

    时书骂骂咧咧爬起来:“谢无?炽,你又来了。”

    还没说完,腰部被抱住,时书动弹不得,腿.间被轻轻地撞了下。

    “我?靠,你!”时书伸手捂他的嘴,“先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时书又站不起来,只好和谢无?炽对视:“你刚才顶我?了吗?”

    谢无?炽:“嗯。”

    “不可能,不可以,我?俩的关系最多止步于打啵,更进一步绝对不行——你别说话,一说话就怪怪的。”

    谢无?炽没说话,右手的手肘撑着地面?,承担他和时书的重?量。

    时书见他老实了,便说:“这才正常,知不知道?想?和朋友睡觉不正常,看我?也没用,我?知道我?长得很帅。”

    时书松开了手,拍拍他肩膀,笑着说:“你要爱惜自己,不要跟人乱搞。”

    谢无?炽漆黑的眸子看他,片刻后说:“星空很漂亮。”

    时书:“哪儿呢?”

    “躺下来。”

    时书被他拉着手腕,视角颠倒,后背躺在了柔软的草堆上,视野中便是漆黑的天空,点缀了莹白的月轮和点点的星光,一条乳白色的银河弯曲悬挂着。

    时书:“确实很美。”

    时书躺着看了会儿,眨了眨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谢无?炽横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那腿间的裆部正对着他。时书只怔了一秒,后背在男人的压迫感中炸毛了:“谢无?炽!你还来!!!!!!”

    鼻尖闻到盛夏暑热的气味,谢无?炽遮住了月光,阴影中身体的轮廓极高大,他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窸窣声之后,露出肤色健康、强健悍然的肩颈和锁骨,充满了蓬勃之感。

    衣服脱掉,谢无?炽那胸口,腰腹,锁骨,和颈部的青筋在夜色下一览无?遗,时书喉头滚了一下,莫名?其妙开始分泌口水。

    非常性感的身材,肩宽腰窄,胸肌膨起,腹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关键是和他禁欲又似乎纵欲的俊脸毫不违和,浑身散发着撩人的男性气味。

    “不是?”

    时书嗓子里住了一个疑问?机。

    “不是?这是干嘛呢?”

    时书理?解谢无?炽想?亲他,但?他这脱衣服秀身材几个意思?好吧他承认谢无?炽的肌肉和体型确实很帅,但?他这是干什?么呢?

    时书俊秀的脸上十分困惑:“你脱衣服干什?么?!你以为这能勾引到我?吗?我?会对你的身体感兴趣?”

    时书被莫名?其妙口干舌燥卡了一下。

    不是。

    谢无?炽俯下身,堵住了他的唇,一只手带着时书的手放在他的耳颈,嗓音低哑:“享受就好。”

    时书:“?”

    时书:“啊!”

    谢无?炽一点一点啄吻他的唇瓣,空气变得粘稠:“我?也是第一次,想?让别人摸我?。”

    时书睁大眼,掌心?碰到了他的下颌,皮肤干燥而温暖,骨感清晰,掌心?温度极高。谢无?炽如瀑的头发散落下来,探出舌尖,一口一口舔舐时书的唇瓣。

    这几天都很忙,也许是这个缘故,莫名?的陌生感反而加重?了这种?刺激。

    时书有点受不了了:“……哥,你真的好骚。”

    你是懂怎么诱惑直男的。

    时书的手白净,手指细长,被谢无?炽包裹在掌心?一点一点从?锁骨,再放到胸口的位置,按上去,强有力的一下一下撞击着的心?跳声。

    谢无?炽的身体果然很热。

    时书被他掐着颈,露骨地勾舌尖深吻,发出濡湿的动静,头枕在草丛中,可以看见一点月光,但?更吸引注意力的是手。

    ——正触碰着他。

    时书跟做梦似的:“谢无?炽,我?俩到底在干什?么?”

    谢无?炽:“在交.配。”

    “……”

    “和哥哥交.配爽不爽?”

    歪日。

    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时书被这句话震的头晕了一阵,等回过?神,正让谢无?炽掠起眼皮控制着,小口咽下他渡送过?来的口水。

    “我?……”时书想?爬起身,但?身体被谢无?炽固定住,直起腰,却正好方便了承受谢无?炽更激烈的深舔。

    “啊。”时书让他吻得吐舌头,忍不住喘气,黑暗中谢无?炽的侧脸的轮廓很冷,眉眼不知道长得像父亲还是母亲,天生的冷脸,有时候气氛似乎很狂热了,他这脸还高高在上冷漠得不行。

    时书盯着他,有些不解,身体贴得很近,在这种?缝隙中,他的手正压在谢无?炽发烫的腹肌上。

    “啊。”时书头皮都快炸了,服了,谢无?炽到底在干什?么?

    亲得脑子里有些麻痹,后脊椎发硬,湿乎乎的吻后,神智恢复清明。

    “好了,够了,”时书说,“差不多可以了。”

    谢无?炽:“我?早想?说,你的耐力就这样?不是体育生吗?”

    时书:“啊?”

    时书反应过?来:“你还想?说上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无?炽鼻尖碰着他的鼻尖:“再练练。”

    “不练,我?又不打算找对象。”时书说,“就这样,爱谁谁。”

    “不可以。”

    时书的话被咽回了口腔里,谢无?炽又开始吻他,舌尖把话顶了回去,呼吸破碎。

    漆黑的丛林里没有别人,时书也不太清楚这到底在干什?么,很莫名?其妙,但?热气弥漫,舌尖和谢无?炽无?理?智地纠缠着,分不开似的粘稠。

    怎么会有人这么会亲,一点一点试探,再到挑逗,席卷,侵占人的理?智。

    谢无?炽:“时书,我?长得怎么样?”

    时书:“你,呃,挺好看的。”

    “有没有过?幻想??对方是我?吗?”

    时书:“什?么东西?没听懂。”舌尖被他舔。

    谢无?炽:“想?象和我?上床。”

    时书:“……没有,从?来没有。”

    谢无?炽:“那你了解我?吗?”

    时书半闭眼,看着眼前的人,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多碰我?的身体。”

    强烈的像鼓点一样的心?跳,谢无?炽浑身都在发热,时书的睫毛沾着水汽,被谢无?炽缠得没办法,膝盖顶了他一下:“再不走天亮了。”

    他和谢无?炽出来很久了,看田之后,就在小树林里忘我?地热吻。

    还是时书觉得有点说不清的吻。

    时书抬头想?看天色,夏天一般亮得很早,不远处现出鱼肚白,晨光熹微,映照在金黄的稻田上。

    时书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好一队人,走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时书心?里猛的一惊,推开谢无?炽:“有人来了。”

    谢无?炽理?着衣裳,一件一件穿好,他好像有种?魔力,刚把衣裳穿好,整个人就变得极端地清正端重?,绝对让人想?象不到是会把“交.配”这种?词挂嘴上的人。

    时书仔细一看,这群人起码十几个,不仅仅有他,另一头也有源源不断的人汇集起来,且明显穿着农作的衣裳,只是普通的百姓。很快成为一大簇,朝着官道往同?一个方向过?去。

    他们去的方向——潜安府。

    -

    天气极其燥热,大清早烈阳悬在头顶。

    那云层一朵覆盖着一朵,逐渐像被打翻的墨台染成了乌黑的颜色,不几时的闷雷声之后,天空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潜安府的府门?外,此时汇集了成百上千的百姓,站在暴雨中,头发和衣服被暴雨浇透,正在大声说话。

    “为什?么?凭什?么不让收割稻子?”

    “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等到收割季节,你一句话就不让我?们收割,来年要饿死吗?”

    “谁不让收割!凭什?么!”

    “既然要让我?们饿死,那我?们现在就死在这里!给你们看!”

    “……”

    很多的人,有老年人,中年人,也有抱着孩子的妇人。

    汤茂实站在雨中,前排让一群衙役看护着,在暴雨中走来走去:“都给我?回去!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是聚众要挟朝廷,这是造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让收割稻子,今年就饿死了!哪还有什?么九族!你们这些狗官!”

    人群中不知道有谁骂了起来。

    汤茂实勃然大怒,一把甩开给他撑伞的王瑞:“钦差呢?怎么这种?关键时刻偏偏不在府衙?”

    王瑞道:“咱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听说,昨天夜里出城了。”

    姚帅和一群禁军护卫同?样站在暴雨中,面?无?表情。

    汤茂实忍着怒气,暗骂了声贱民:“勘对田册,平均田赋是朝廷的国策,你们不要为了自己那口饭,跟整个朝廷作对!耽误大景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

    “呸!我?呸你个江山社稷!”

    “要江山社稷,就要让我?们死吗?!”

    这时,汤茂实忽然眼珠子一转:“诸位,本官作为潜安的知府,能不在意你们的死活吗?这是朝廷的事,有钦差大人来督办呐!”

    人群中,有个声音说:“什?么钦差?肯定是个狗官!既然不让我?们活,那就把这狗官杀了!杀钦差!杀钦差!”

    “杀钦差!”

    “杀钦差!”

    时书迎着瓢泼大雨赶回来时,恰好听到沸腾的民怨之声。汤茂实远远瞥见了时书和谢无?炽的马匹,一甩袖子:“大胆!钦差是朝廷命官,代表的是陛下的脸面?,你们这群刁民,骂本官也算了,居然还敢骂钦差!来人啊,给我?打!”

    谢无?炽从?雨中走来,脚步并不加快,踩着雨水的鞋履沾上了污泥,神色平静。

    时书急的冒火,跑到人跟前时,汤茂实让王瑞带领那群衙役,正在打几个位置靠前的人,将?人打得连连后退。

    人群推搡着挤成了一团,怒火在这群百姓的心?腔中汇集,眼看着汤茂实打的还是几位老弱病残,将?人踢到泥水中,用力拿脚踹,一个个恨得磨牙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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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日的!”已有忍不住的年轻人,攥起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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