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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谢无炽眼睫染上水汽:“你挠的,你来涂。”

    “你怎么不说前因后果呢?”

    时书咬牙走近,围着?木桶把谢无炽看了一圈。他后背鞭伤那绽开的伤痕早淡去,但仍有偏白色曲折的痕迹:“还有疤痕,这要多久才能消?”

    谢无炽:“也许要个半年一年。”

    时书指头挑了?清凉药膏擦在伤口?边缘,鼻尖嗅到谢无炽身上的轻微酒味,距离太近缓解尴尬聊起别的:“谢无炽,这两个跟了?你的仆役能干又勤快,你要是巡按全国,他俩能好好照顾你,还能陪着?你。”

    谢无炽:“我不要他们陪。”

    “他们挺能干的。”

    “你在想什么?”谢无炽单手?撑着?浴桶,“不要和他俩当朋友,时书。尤其是衙门派给你的奴役。你可以真?诚,他们却无法改变自己。”

    时书:“明白了?。”

    时书转移了?话题:“你回来,这院子一下热闹了?。”

    “一个人?待着?很?无聊,那我问过你的事,想好答案了??”

    谢无炽说的是和他巡按全国的事。

    时书脑子一下清醒了?:“等一下,你先别着?急,我还在想。”

    谢无炽眸子淡漠:“有什么好想的?”

    “这你别管,反正我要想。别左右我兄弟!”

    时书的气息落到谢无炽鼻尖,他褐色的眸子专心地盯着?谢无炽胸前的伤口?,也许是心情好,指尖涂抹膏药时还唱上了?清澈明朗的调子。谢无炽视线一直停在时书脸上,握住他的手?腕。

    “我回来高兴吗?”

    时书:“——放放放放放手?!不兴动手?动脚!”

    谢无炽:“不放。”不仅不放,还往跟前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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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书脚抵靠着?木桶用力往后仰,拼命朝木帘子外的门看,生怕出现周祥或者李福影子,急眼了?之后严肃说:“哥,就这个原因我不想跟你去!你现在都有官府派给你的奴役了?,周围全是眼睛,再莫名其妙犯病被他俩看见,我这辈子都洗不清男同这个罪名了?。”

    谢无炽嗤声:“还是,和亲哥哥搞上床的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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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书脑子里震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谢无炽:“我说,在他们眼里,你是和亲哥哥搞上床的男同。跟亲哥哥接吻,做.爱,被亲哥哥压在屏风后操.成那样,确实太挑战别人?的接受能力。”

    “……”

    “…………”

    “………………”

    时书:“你有亲哥哥吗?”

    谢无炽:“没有,我独生子。”

    时书从?桶里掬了?一掌的水,洒在他鼻梁和唇边:“我也是。谢无炽,你不说话看着?正经,一说话就像变态杀人?狂。但这些话也是久违了?,你还活得这么自以为是,我很?放心!”

    时书后半句话咬牙切齿,谢无炽舔干净唇上的水珠。

    时书干脆把药瓶一放:“你自己慢慢洗,我不伺候了?,走人?,睡觉去!”

    “时书,回来。”

    时书:“干什么?”

    “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谢无炽的嗓音是青年成熟的嗓音,带着?磁性,悦耳又似乎有诱惑力。

    时书:“不待,话说不了?两句你又得来。”

    “……”

    少年清隽如风的身影撩开木帘子,闪到门外去。

    谢无炽拿过一旁的毛巾擦水,待穿上雪白干净的亵衣,站院子中一看。时书不仅分房睡还分了?屋,时书自觉地选了?远离谢无炽中堂的小?屋,“嘎吱——”将门紧紧给闭上。

    谢无炽垂眼,周祥跑来道:“老爷,明日上朝是不是还得备个轿子?要的话小?的这就出去问。”

    一旁的李福抱着?谢无炽换下的衣裳:“老爷,朝服明日还用,趁天气爽朗,将衣服也洗了?。”

    谢无炽面无情绪,“嗯”了?一声。

    -

    另一间屋的门关上。

    时书一个飞扑上了?床,美滋滋躺好拍拍被子。这半个月几?乎没一天能正常睡着?,谢无炽平安回来,时书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至少再也不会梦到自己去给他收尸的事,就算梦到,时书也不会被吓醒。

    但半夜,时书醒来时盯着?头顶:“谢无炽,可以啊,担惊受怕了?半个月,失眠后遗症都来了?。”

    “睡不着?,过去看看谢无炽在干嘛。”

    时书索性起床去串门。他和谢无炽隔着?不远的院子,现在是子时以后万籁俱寂,时书走到门口?,听见“刷刷”洗衣裳的声音,两个人?低声的闲谈,停下脚步。

    李福和周祥一直在御史台当杂役,干的是挑夜香、烧锅子、砍柴火等粗笨事物,本来要干到死为止,没成想有谢无炽这个机会,让他们能从?衙门终生服役变成官员的家仆。

    李福蹲地上,盆上搭着?块洗衣板,他就边洗边说:“先前陈宝也派出去了?,但他跟的人?是正儿八经的三?榜出身,二甲进士,将来前途无量。却不似咱们这个主?人?,白身入朝,还兼这份倒霉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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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书睁大?眼,心想:“行啊,李福长得这么老实,心里话还不少。”

    “哎。”

    周祥绞水倒在洗衣槽内,清光荡漾的水,摇摇头话不多。

    李福说:“明面上巡查全国新政,还有谁不知道这新政根本做不起来?傅相没点头,满朝文武都没几?个点头。这新政,割的就是这群大?官的肥肉!谁乐意??又是个热火烧冷灶的活儿,我看别新政没办成,自己还丢了?官。”

    周祥说:“谁让是个替死鬼。”

    李福:“命苦,倒霉的。”

    周祥:“他被砍头了?,咱们再找下家就是,有什么好急的?”

    “……”

    月光照在庭院,将时书俊秀明朗的脸映得微亮。犹豫了?下,这两人?已晾好衣裳回房间,便往谢无炽的厢房里跑。

    “谢无炽谢无炽谢无炽!”

    时书一溜烟小?跑进了?屋子里,声音叫的很?小?。屋子里安静,一片淡蓝色的月光落在地面。时书往床铺上一看,才发现谢无炽青丝散开,人?枕在床上,淡光照着?眉眼和下颌,双目阖拢睡得很?熟,身上散发着?沉静的幽暗之气。

    即使熟睡中,谢无炽的唇抿着?,那阴影中的脸似乎都自带尊贵和荣显。

    时书脑子里一撞,一下明白了?:“从?梁王寿辰至今,甚至是从?舒康府直到现在,谢无炽几?乎一直在危机中,直到现在才算睡了?个踏实的好觉……”

    睡得太熟,时书进屋都没能吵醒他。

    时书心情一下子静下来,站床头碰了?下谢无炽的额头。

    “你睡你睡你睡。”

    时书小?跑出了?门。

    接下来的两天谢无炽依然上朝交接事物,临到出发的前一天才空闲下来,在院子里收拾巡按全国要带的行李包袱。时书正往外走,没想到门口?先进来了?人?。

    “裴文卿?”

    裴文卿一身寡素青衣,手?上拎只烧鹅,旁边还跟着?个楚恒。时书笑?了?:“我刚想来找你,你就过来了?。”

    裴文卿咳嗽了?声,满脸苍白:“哈,我猜你要找我,但这几?天又忙,就自己上门来了?。准备跟你哥一起离京?”

    时书:“嗯,想好了?,一起去!”

    “你离不了?你哥,还是你哥离不了?你?”裴文卿笑?容促狭。

    时书现在听到“哥”这个字,满脑子是谢无炽那几?句“和亲哥搞上床”,十分正直地咳嗽声:“进来坐,我们今晚上刚准备吃火锅。”

    楚恒正“嘬嘬嘬”逗来福玩,撩起绸缎的袍子露出腿来,目光时不时往屋子里望:“谢御史呢?”

    时书:“你找他干什么?”

    楚恒说:“兰台控鹤,谁不曾听闻谢御史的美誉?我想问问他怎么活下来的,还想拜他为师学习呢!”

    时书:“啧,找你哥去说吧,不过谢御史可不喜欢小?孩子,他见小?孩就打。”

    “什么啊?”楚恒说,“我也只比你小?了?五岁。何况,我的心智早已成熟,将来要为大?景安生立命!”

    “真?厉害,小?王子。”

    时书顺毛捋捋这个小?王子,不知何时谢无炽自走廊下而来,手?里拿着?一卷书。裴文卿上前两步:“谢御史,我听说陛下的新政圣旨早已发往大?景全国州府台司,以本次秋收为例,督令征集全国的粮税。是吗?”

    谢无炽嗯了?声:“本次秋收的水稻,便是改革田税的第?一刀。”

    裴文卿问:“谢御史出发先去什么地方?”

    “潜安府。潜安府地最?肥沃,也是大?景的粮仓所在,但更是官绅侵占土地最?盛之处。人?都说潜安多举人?,中举的官爷还乡后便大?肆敛财收购田土。这几?日和陛下查了?从?开国至今的总账,潜安府在武宗年间还能收千万之税,现在只能收不到十分之一。可见疾深至此。陛下撤了?潜安府的安抚使和府尹,已经派新人?去了?。”

    裴文卿露出笑?,恰好桌上的菜品火锅早已摆好,他指着?簸箕里的豆腐:“听闻潜安黄豆肥嫩,产出的豆腐豆干豆乳,都是一绝,在东都也十分风靡。”

    时书盯着?这块豆腐,揣摩中。

    谢无炽侧过视线:“裴兄有何指教?”

    裴文卿眼中闪闪:“京城中还有人?和豆腐有个美誉,傅相就是潜安人?,据说曾经病中想吃家乡的烧豆腐,悲郁之中做了?一首思归词,惊动太后,连忙差宫廷禁军星马从?潜安府送来豆腐。”

    谢无炽一点头,平静道:“早已风闻这件雅事了?。”

    “那就好,我怕你不知道,特意?来提醒你。不过你思虑得深,离了?东都要你做的事多了?,我的话有限。”

    谢无炽:“无论如何,多谢提醒。”

    “那我和楚恒就先回去了?,”裴文卿唤了?来福,“过来过来过来,跟我走了?。”

    来福呜呜两声,冲时书摇摇尾巴,跟在了?裴文卿的背后。

    时书:“这就走了??”

    “你们兄弟难得团聚,明日还要启程,今天恐怕忙碌得很?,不便打扰。”

    人?影消失在门口?,时书坐回椅子上:“他专门赶来提醒你,这次新政的利益相关么?”

    谢无炽也坐下了?:“裴文卿人?不错。只是我早已知道了?。东都外地来京城当官的差事,都得花几?个小?钱请衙门的奴才喝茶,打听这京城里的规矩,哪些人?有背景哪些人?没有,谁可以碰谁不能碰。我刚接下这份活,便整理出了?名单,各州府的利益背景。”

    时书头皮发麻:“这不是电视剧里的保护伞吗?”

    “正是,如今大?景朝廷分为两派,一派想要新政,另一派只想要安闲和富贵,懒得搭理那些糟心事。”

    谢无炽问:“时书,假如是你,有用不完的钱和美人?,但有一群人?天天叫你关心别人?,占用你的时间,侵夺你的财产,还骂你醉生梦死,你会愿意?吗?”

    时书:“他们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钱哪里来的?”

    谢无炽:“命好,投胎投的。”

    桌上的火锅咕噜咕噜滚起了?泡,时书吃饭不老实,东张西望,拿着?筷子看天上的飞鸟,有时候低头数着?蚂蚁。

    谢无炽往他碗里夹块肉:“吃饭,今晚早些睡觉。”

    时书没听,接连几?次谢无炽失去耐心:“让、你、吃、饭。”

    “……你喊什么?”

    沉声吓了?时书一跳,端着?碗下意?识往后缩,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跟在家被老妈拍桌子呵斥一模一样。

    穿越来半年多,对家的印象没有减弱。

    一间亮着?灯的饭厅,时书刨两口?饭看看电视,沿着?桌子转圈,东跑西跑,还投了?个篮球,顺便拍拍妈妈肩膀,柏墨女士先好声好气说:“吃饭。”

    忍无可忍,便把筷子一拍:“叫你吃饭!”

    她吼人?时,时轮不敢吭声,把饭刨得更大?声,时书连忙回到椅子里,拿起碗把脸藏住,悄悄看老妈的脸色。

    现在,时书被谢无炽这一声激得灵魂共鸣,小?腿肚子发软,下意?识端起碗扒拉米饭,露出一双少年的褐色眸子看他。

    谢无炽似乎只是随口?一声,早换了?话题:“怎么决定和我一起去了??”

    这两个奴仆,按法律派给了?谢无炽,但这个世界上距离最?近的,好像只有自己和他。

    时书咕噜咕噜吃:“别管,哥心情好。”

    谢无炽嗤声。

    时书:“跟你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大?景江山我还没看过,当出门旅游一趟,顺路和你一起。”

    谢无炽:“你随便。”

    时书吃了?两口?青菜,见谢无炽在看一张名单,神色带着?沉思,还是没忍住:“你刚才那句话,好像我妈。”

    “嗯?”

    谢无炽侧头,时书早把目光转开,夹一旁的豆腐了?。

    日月东升西落,院子里陷入黑暗,鱼肚白后的亮光再笼罩整间院子,光影变幻,门前响起步行的动静。

    时书凌晨三?点陡然睁眼,跳下床打水洗脸洗漱,换上谢无炽给他裁的新衣服,门口?,谢无炽一身绯红罗袍的官服,身高腿长,眉压着?眼略带阴冷,也走出了?院子门来。

    周祥和李福备好早餐的粥,时书就着?包子火速喝了?一碗,谢无炽单手?托着?下颌盯着?他吃饱了?,站起身。

    门口?,早有官府的人?在等候:“谢御史,出来了?吗?”

    时书往那一望,吓得后退一步。

    门口?不仅有堂倌,书办,左右副使,还有皇帝从?禁军中调拨的带刀侍卫,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不甚明晰的夜色中垂头等候。

    “好多人?!”

    时书社交恐惧症快犯了?,但这群人?神色十分肃静,带着?官府办差特有的不苟言笑?。

    谢无炽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微笑?,满是新官上任要杀人?的戾气:“走。”

    第047章

    晋江正版

    大伏之日,

    杨柳依依。

    城门外人来人往,楼头上旗帜飞舞。

    时书第二次离开东都城,不?是早春的旖旎风光,

    而是炎阳烈日,

    暴晒大地。

    时书衣裳本穿的规规矩森*晚*整*理矩,

    现在热得要命,把头发束起,

    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撕开领子?拿扇子?疯狂摇。

    汗珠从秀挺的鼻尖滚落:“好热好热好热!谢无炽好热好热好热。救救我,救救我!”

    谢无炽正在看各州府的新政来信,闻言,道?:“你扇风。”

    时书:“我扇风也热啊,热得我想跳河。”

    时书抬头,才发现谢无炽也差不?多?,自己自便?即可?,但谢无炽作为官员衣裳必须端正清正,外两?层的绯色长?袍,穿得他额头泌出汗水。

    时书说:“难怪凌晨三点起床赶路,

    中午走路直接中暑,以后我们都早些走吧。”

    谢无炽:“好。”

    时书拿扇子?顺手?也给他扇了扇风,

    得知?前面林子?有地方避暑,

    催促马匹赶紧跑路,

    但没?想到出城后时不?时见亭台有人坐等,一蹲到谢无炽的车架便?站起身。

    “谢御史!且慢走!”

    五步一席,十步一宴,

    都是为他此去送行!

    时书只好站太阳底下等着,想几个月前去舒康府,

    他和谢无炽牵着驴子?漫山遍野跑,如今谢无炽入朝堂,也有了迎来送往的风气?。

    众多?人中,除了与谢无炽同属的新政官员,还有先前在流水庵时一起吃饭那群国子?监的学生:“谢御史,金麟岂是池中物,当日在世子?府,早看出谢御史有不?凡之貌!”

    这群人十分高兴:“国难当头,竟然有人奋不?顾身,推行新政,为民请命,真是大快人心啊!”

    “兰台控鹤,谢御史,有了你,大景的积弊兴许能一扫而空,国家中兴有望!”

    “我们都做了诗赠你!其中不?少诗词,早已流传东都了。”

    “……”

    果不?其然,时书左右张望,竟然有不?少百姓沿途相送。

    谢无炽对于众人一向平和处之,话里应和。赞成新政的朝廷官员,许多?人都下着帖子?。世子?也来了,拍他肩膀说笑?,不?日他将封为王爷。

    谢无炽:“多?谢。酒就不?喝了,怕耽误事情。”

    天气?越来越热,车队急着赶路到下一个驿站,谢无炽不?再停车答谢,只点头致意赶路,直到眼?前来了位仆童:“谢御史,我家老爷相邀一杯。”

    谢无炽眉头思索,左右一望:“现在走到哪儿了?”

    “素有‘灞桥’之称的蓝桥。”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又去了?时书擦着汗水,眼?见谢无炽走向河流旁的小?亭子?,一个穿斓衫戴方巾的文?人背影,信手?倒茶。

    时书跟着走近,站树底下阴凉处,谢无炽进了亭子?后,脸转过来,清淡的中年人,温文?尔雅,一身青色的长?袍倒映湖光山色,给人以温润如玉之感。

    时书眼?皮一抬,这人竟是当朝宰相傅温!

    谢无炽便?要行礼:“傅相。”

    傅温拦住了他:“你携皇命出京,不?必拘礼了。天气?酷热,喝茶。”

    谢无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此去为陛下做事,为大景的江山社?稷做事,为了天下黎民,担子?很重?。老夫年纪大时有腿疾,这杯茶便?代酒,祝你一路顺风。”

    “多?谢傅相。”

    “去吧去吧。”

    谢无炽再喝茶,闲聊几句,行礼后离开了驿亭。

    车队笃笃,过蓝桥而去。

    时书坐马车中,回?头看离去的中年人:“这个傅温来做什么?”

    谢无炽拿了把扇子?,分开摇了摇:“他得表个态度给皇上看,十年前新政官员被杀尽,他作为反对一党得势,十年后陛下重?启新政,他必须来给皇帝的‘意志’送行,以示忠诚。”

    车队过了蓝桥,果然,不?再有人设宴。

    时书扇着风:“原来如此,我以为他和新学派人,特意来支持你的。”

    谢无炽:“新政如果成功是大功一件,新政派人会得势,他不?横加阻挠已经是好事,怎么会支持。”

    党争,权势富贵。

    时书转头看窗外白惨惨的天色。

    不?用说,这一路又是生死未卜。

    -

    伏旱,酷热,难当。

    潜安一路,时书仿佛回?到了高考前的特训。

    每日将车队留在驿站后,谢无炽便?牵着一匹马,和时书在附近的村落走动,访问和考察,脚步丈量大景的每一寸山河。

    天色昏黑,远山横岫,一块高高低低的山坡。走着走着,竟是到了一处乱葬岗!

    乌鸦腾飞,尸体横陈,野狗肥硕。时书爬上坡后,双手?撑着膝盖:“好多?死人,看起来死了好几年,全都成骨骸了。”

    谢无炽牵着马的剪影变近,被夜风吹起衣袍,一边看一边朝着时书走来。

    他低头翻看这些尸体,道?:“看本州县志记载,三年前山头有土匪火并,死伤无数,看来是真的。”

    时书跟着谢无炽在尸山里行走。

    谢无炽拿着他那个日记本,写写写。时书手里拄着个拐杖,边走边扒拉。

    换做几个月前,时书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如此淡定,而和谢无炽走在一起确实有种鬼神不?惧的魔力。

    时书走到一个洞口,往后一退,这洞里堆积着无数尸体,腿折叠、臂相挽、头颅抵靠,时书喊他:“谢无炽,快来!这里好多?死人!”

    谢无炽走近,扒拉破损的衣裳,看了半晌说:“都是贫民百姓。”

    “这县志中写,镇压匪祸,百姓只有数人伤亡。其实伤得极多?,尸体都扔在这里了,知?州卸任时还收了万民伞。县志也不?可?靠,本处并不?安定。”

    谢无炽在日记本上写字。

    时书侧头看他,明白这算是谢无炽的考察日记,抿了抿唇,想起来件事:“谢无炽,那天我从御史台拿你的行礼回?来,发现一只奇怪的发夹。”

    谢无炽头发被风吹乱,合上书本:“哦?”

    时书:“你还有这种爱好?”

    谢无炽:“那是我捡到的。”

    时书在乱葬岗,都没?后背现在的冷:“什么?”

    “遇到你之前就捡到了,应该是个女孩子?手?工做的。我一直在想,穿越的人会不?会不?止你我二人。”

    时书:“还有其他人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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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无炽淡淡地看他一眼?,转开目光:“也许只是偶然,谁说古代没?有小?猫呢?”,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天色越发黑暗,两?个人沿着乱葬岗旁的山坡返程,时书说:“我还一直在想,你和我又没?有什么相似的特征,怎么会恰好就我俩穿越了,说不?定还有别人。”

    谢无炽:“如果有别人,你会怎么样。”

    时书:“有别人,那就多?一个朋友啊。”

    谢无炽转过脸,淡淡道?:“是吗,如果不?是朋友,是对手?呢?”

    时书浑不?在意:“对手?,为什么是对手??”

    “到底是竞争,还是合作,我不?知?道?答案。不?过认识你,好像更偏于合作。”

    时书懒洋洋应了声,两?人往驿站回?去,随口闲聊:“谢无炽,我刚来相南寺那晚上,你怎么想的,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谢无炽:“当时在想,我不?喜欢跟人一起睡。”

    谢无炽没?穿越前,习惯了众人捧他的生活,表面的礼貌很容易办到,但同床共枕还要维持礼貌,对他来说需要刻意进行。

    至少时书和他睡一张床的第一个夜晚,他并不?算很愉快。

    时书:“哦?那你要是没?遇到我,你会怎么样?”

    “没?遇到你,就一个人牵着马,周游大景。”

    带着目的,算不?上孤独。

    谢无炽眉眼?思索,刚说完话,听见“咚”的一声。时书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头跳到石头缝里的清澈如许的水沟,十分开心:“谢无炽,这水好凉啊!好爽,快下来!”

    “……”

    谢无炽面色平静,牵着马到一旁喝水。

    不?知?不?觉,适应了两?个习性不?同的人一起生活的事。谢无炽喂马喝了水,还没?等到时书上来,将马的绳子?套在绿油油树枝上,走到了崎岖的石头后。

    时书从水里钻出来,甩了下头发,水珠飞溅,清澈的溪流也从皮肤淌落:“大热天,洗个澡也太爽了。谢无炽你为什么不?来?一起游啊?”

    谢无炽:“算了。”

    时书:“你真的很要面子?。”

    时书人都出水出到一半了,突然想到什么沉下水:“谢无炽,你先转过去,我要穿衣服了。”

    谢无炽:“这会儿想起防我了?”

    时书:“我叫你转过去。”

    “不?转。”

    不?仅不?转,谢无炽踩着石头涉过水流,专门走到他跟前来。

    “………………”

    “真有你的。”时书看天气?晚了,没?时间跟他磨磨唧唧,从水里出来,“你能怎么着,你把我看个洞出来呗。”

    说完,时书拿衣裳,勾了衣服哼着歌儿在手?里甩了一下,下一秒,衣裳从指尖滑落一个没?拿稳掉进水流,迅速往滩下冲去。

    “啊!??!!!”

    “我衣服!”

    时书心里一急,这就去追衣服,但他洗澡处有石头遮挡,刚一出去猛然听到一阵笑?声,“洗衣服啊李大娘?”

    “他婶子?,你也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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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家那口子?,这几天打完稻谷,衣裳里那汗水能拧出来。一家子?的衣裳。”

    “……”

    时书猛地窜了回?来:“帮帮忙,谢哥哥。”

    谢无炽:“你的手?很闲吗?”

    “快点!我没?穿裤子?!我很急!”

    “看见了,你没?穿。”

    谢无炽垂下眼?,从时书的唇瓣看到胸口,停留了片刻再往下看。时书伸手?想挡住,但觉得档着更尴尬,索性心一横无所遮拦,“看够了?看够了把我衣服捡回?来。”

    时书是健康匀称的身子?,腰身颀长?,骨骼修长?健美,皮肤白皙似雪,身上的其他颜色便?更浓墨重?彩。

    别管,只要谢无炽一天不?承认是男同,被他怎么看都无所谓。

    但暗色中,谢无炽垂眼?盯着他,目光像审视和打量,还像火舌的舔。搞得时书后背一下炸了拽:“你看够了吧!”

    谢无炽笑?:“还没?有。”

    “………………”

    时书想骂他放荡,但又怕声音大把一旁的人吸引来了,看见自己这丢人的样子?。时书:“你想怎么样?瘾哥。”

    谢无炽:“想接吻。”

    不?出所料,时书心里松了口气?,这哥的亲密总止步于接吻,尤其是亲过好几次后时书的阈值上来了,只要没?惦记他屁股,应该都还好吧?

    时书知?道?一些男同,就惦记别人的下半身。那也太奇怪了,受不?了!

    谢无炽一般只想亲人,感觉像有什么心理障碍,还在接受范围中。

    时书知?道?接吻也不?太正常,但有时候不?正常的东西多?了,他都来不?及思考接吻到底正不?正常。

    发生在谢无炽身上,发生在这个世界,好像什么都正常。

    时书:“行,亲啊。”

    “谢谢。”

    “………………”

    时书:我靠!果然还是不?正常吧!!

    不?行!男人都滚!

    时书刚想掀桌子?,唇瓣就被凉凉的舌头轻轻舔了一口,扒开捏上下颌的手?,眼?前落下阴影,唇被完全覆住了。

    燥热的晚夏溪流旁,时书闻到河岸旁大石头的青苔气?味,混合着风声和水流声,谢无炽轻吻着他的唇瓣,一只手?托住他的下颌。

    谢无炽掐着他的脖颈,姿势充满压迫掌控和攻击性,但吻他却不?那么鲁莽。啄着唇,摩擦着唇,片刻后把舌头伸了进来。

    十分的滑腻,湿润,舌尖紧密纠缠,起初时书以为他就亲两?口就得了,没?想到谢无炽很享受在这个角落的秘密,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腰。

    时书口腔被打开,扭过头:“好了,够了!”

    立刻被带着茧子?的手?指扳正,谢无炽的指腹抚.摸着他脸,时书被粗糙的指腹摩着唇,吃惊地瞪大眼?,谢无炽侧过脸再吻了上来,一寸一寸唇舌辗,转,直到深深地在他口腔中搅动。

    “…………”

    时书瞳仁中倒映着谢无炽近在咫尺的脸,十分的俊朗,侧脸线条利落甚至有冰冷的刀刃之感,那双眼?微眯着,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诸位。

    但这么一个人,每次亲他却迷乱至极,眼?中全被那怪物似的爱意充斥,极其诱惑人心,充满了不?理智的狂热和煽动。

    时书:“唔……”

    他被强硬有力的手?臂扳着,调整了姿势,口中谢无炽仍在吻着他。

    “唔……啊……够了。”时书抓他的肩膀,但不?知?不?觉,他又被谢无炽固定在了石头的缝隙中,每次谢无炽都是这样,把时书死死地圈在禁地当中。

    时书嘴里湿湿的,被他吻得羞耻,意识有些模糊,谢无炽还没?有松开。时书拼命用额头撞他,用脚踢他,用膝盖顶他,谢无炽依然占据着他的唇舌。

    “嗯……还没?亲够啊?”时书别开脸,“天黑了!”

    脸再被手?指扳正,谢无炽滚烫的唇再次吻合。

    时书被他亲得双腿发软,呼吸不?畅,轻轻地喘着,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衣袖,和他死死地拽缠一起。时书每次想挣脱开都被拉回?去堵着亲,直到胸口起伏,鼻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谢无炽的气?息,鼻尖发红。

    一旁的声音变得清晰。

    “我这几件衣裳洗完了,天暗下来,我也冲个凉,这水确实凉快呢!”

    “他婶子?,去那块石头后,水干净又清凉,我帮你盯着看人。也不?怕费家里的井水了。”

    时书猛地醒过神,撕扯谢无炽的手?臂,说:“有人来了!”

    时书不?敢大声说,压着嗓子?,谢无炽分开唇喘了声气?,再湿湿地吻上来。

    “!!!”

    时书真是急了,拼命在他怀里挣扎,掌心攥着他肩往外推,但人被搂在怀里,谢无炽压的他死死的一点气?不?留。

    时书喘着气?还咽他的口水,蹭了下,谢无炽卡着他下颌,吻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片刻,马打了个喷嚏。

    那声音也停在不?远处:“这是谁的马?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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