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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说完谢无炽把包裹给了掌灯的随从,身影一径往前,让灯笼照着,便消失在了流水庵的桃花林中。

    时书:“???”

    我?让你走了吗!回?来!

    时书从狗盆里捡了个骨头扔出?去:“来福,把他叼回?来!”

    来福摇尾巴不解:“旺旺旺!旺旺旺!”

    “算了。”时书撑着下巴蹲身,盯着荒芜的院子里?,叹了声?气,“哼,随便你吧,大忙人,反正我?也有自己的新生活。”

    -

    世?子府药局,时书站仓库的架子前,把一堆药材拖出?来时,被腾起的烟雾刺激得咳嗽了好几声?。

    “咳咳咳!咳咳……这是放了多久了?”

    背后?林养春的徒弟林百合探头看了一眼:“哦,堆积了几年的老货,最近天气好,都拿出?来晒吧。”

    时书仔细一检查才见有大包的柴胡,早已霉烂,不能?药用。忍不住回?忆起舒康府:“当地的百姓生病时没有药可以用,好多人眼巴巴望着,世?子府居然这么多药材囤积,全都烂了!”

    “啧啧啧,”林百合说,“就算全天下都没这东西了,世?子府王府也会有,不然怎么是恩宠富贵?”

    时书:“万恶的封建主义。”

    “你说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我?还得砍头呢。”

    时书把药材放到竹编的圆盘,放太?阳底下晾晒,林百合收拾好了一箱子药,道:“走吧,上?梁王府去。”

    时书蓦然想起了谢无炽:“去梁王府干什?么?”

    “老梁王寿诞在即,如今王府里?忙成了陀螺,每日来拜寿的、引荐的,主人太?太?和奴婢,得有数千人在里?头忙碌,人多了总有个头疼脑热腹泻窜稀的吧?那边的药局忙不过来,一到逢年过节就得借咱们过去。”

    时书也抓起药箱:“原来是这样?。”

    林百合跟时书差不多年龄,两?个人一起出?了门,梁王府和世?子府隔着一条街,走路约莫几分钟,梁王府金碧辉煌的大门赫然呈现。

    果?然,这王府门口人来人往,应酬交际好不热闹,门卫都拿鼻孔看人。

    “哪儿来的?”

    “世?子府药局的。”

    “进去吧。”

    时书进门后?左看看,右看看:“梁王府,比世?子府还大?”

    “那是,当今圣上?的亲爹。”

    时书一路走,见道路两?侧张灯结彩,树枝修建有型,朱门绣户上?了新漆光亮鲜艳,亭台楼阁重重掩隐,来来往往的奴才丫鬟都换上?了新的衣裳,眼高手低,相比之下确实有一种别样?的活力和气派。

    时书懒懒道:“真了不起。”

    “本来还能?更了不起呢!只是咱们王爷是个‘一团和气’的笑面王爷,一问三不知,每日呢就和几个夫人打牌,从来不问政务,一问就摇头不知道不知道,人老实!这气派,赶太?后?家那几个叔叔侄儿还差点。”

    时书边走边看,经过戏园时林百合戳他胳膊:“那不是谢参议吗?”

    时书转过身,果?然看见一身淡青色长袍的谢无炽站人群中,一旁是世?子楚惟,还站着个红衣太?监,三个人正在看一份喜剧片的曲目,旁边的戏台老板站着,一脸忐忑望着三位。

    谢无炽身高腿长,在人群中显著的出?挑,他收回?目光将曲目递给了太?监。

    “请周公公过目。”

    “哎哟!”那太?监尖声?尖气,弓着腰接过,“梁王诞辰,陛下亲临,气氛其乐融融,看几首孝子戏好了。什?么‘失空斩’,‘杨家将’,与政务有关的都免了。”

    世?子冷声?道:“怎么,你是怕本世?子夹带,要向陛下进言?”

    “冤枉啊,只是陛下日日处理朝政,殚精竭虑,好不容易回?府一次,政务杂事,就不要扰陛下耳目啦。”周公公擦擦额头的汗,“这也是丰公公和喻妃的意思,为陛下分忧。”

    世?子一下笑了出?来:“那是自然,皇兄御驾难得出?宫一次,怎么会再拿政事俗务扰他清闲?把这几曲都删了吧!”

    戏台老板连忙应声?:“是!”

    周公公说完,还怕处理不到位:“除了看戏园子,其余观赏庭院、赏荷听曲、饮食用膳的条陈,也请世?子殿下带奴才一道看看吧。”

    世?子面露不悦,说:“知道的这是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太?监的窝铺!”

    “哎哟,这可折煞了奴才,世?子殿下——”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世?子笑着拍拍他肩,“走吧,带你去膳食所看看。”

    他搂着周公公走,给谢无炽递了个两?人才懂的眼神。谢无炽面色平静,把新写上?的曲子戏目看了看,递还给老板。

    恰好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树荫下的时书。

    林百合还拉着他低声?说话:“你不知道哇!自古以来借着面见圣上?的时机想递话的人,无一不在衣食住行上?下力气,这群死太?监坏事做尽,生怕被人告状,防得紧得很?!”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

    时书拎着药箱,浑身被阳光晒的白净剔透,和谢无炽对上?视线:“大忙人,看什?么?”

    谢无炽瞥一眼林百合,身后?世?子的人催促,他也没说话转身,身影拂过栏杆渐行渐远。,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正大惑不解,和林百合一道到达药局。

    王府人多事杂,果?然生病的人也多,时书忙着拣药时,药局里?忽然传来一阵清新婉转的笑声?,从林梢底下沁透过来。

    “哎呀,我?今日的活儿还没干完呢,突然叫上?药局来。”

    “耽误了,回?去还要忙活。”

    “都说了干干净净的,还不信……”

    时书捧着药篮子露过中堂,恰好看见一位年龄稍长的嬷嬷,带着几位年轻貌美的婢女?走来,边走边笑。

    嬷嬷操着手严厉斥责:“轻浮浪荡,举止不堪。在我?这儿还好,届时在喻妃面前还这么没规矩,被掌了嘴可别哭。”

    时书见是女?孩子,连忙跑了,听到这一行人进了另一间屋。

    林百合跨进门来,满脸笑意:“你小子,今下午要饱眼福了。”

    时书:“怎么了?”

    “这几位可是王府最貌美的婢女?,去年年初来王府帮闲我?就见过,那个长得像小猫的叫翠袖——”

    时书把黄芪中的杂草扔出?去:“她们来干什?么?”

    “我?刚听了几句,都是挑去伺候喻妃的。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平日都带在身边一日离不得。这次回?王府也要带回?来,这喻妃没什?么爱好,就爱……”

    时书受不了他卖关子:“爱什?么你说,挤眼睛干什?么?”

    “爱美男子!不过宫闱之事你也清楚,碰个太?监都是死。她便时常让貌美宫女?扮作男子,天天和她打牌。”

    “这几位漂亮女?生都是挑出?来陪她玩的?”

    “是。”

    时书说:“她们愿意吗?”

    “荣华富贵,肯定愿意了。比如你这相貌,给你钱,让你陪个男人玩儿你愿不愿意?”

    时书懒洋洋道:“哼,我?还真不愿意,千金难买我?高兴。”

    “那是你没吃过苦,吃了苦,屎都吃。”

    时书低了头还真仔细想了想。如果?回?到现代,唯一能?把钱当纸往他身上?扔的只有谢无炽。仔细想想,要是为了荣华富贵,天天让谢无炽抱着亲、抱着摸、抱着舔,指不定还要甜言蜜语讨好几句,叫个“老公”什?么的。

    接纳谢无炽的体温,拥抱,再按照他的喜好亲刺青。等谢无炽玩的他浑身脏兮兮,再用那看狗的眼神把钱往他身上?扔,哗啦啦的银票飞舞——

    “………………”

    时书浑身震悚,猛地大喊惨叫:“我?靠!我?不愿意!好可怕!”

    “不愿意就不愿意,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林百合被吓一跳。

    时书:“……”

    下午,这群体检完的婢女?们被带走,天色渐晚,时书帮林百合把最后?一筐药材摞上?架子,刚坐下来擦了下额头的汗,不远处走来一道身影。

    夜色乌黑,这身影身高腿长,一身缎袍穿得十分养眼,清正端庄一尘不让。看清是谢无炽时,时书问:“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去,活儿干完了?晚饭吃了没有?”

    见时书摇了摇头,谢无炽淡声?:“过来。”

    走远了才说:“你们药局这么好,连晚饭也不给吃?”

    时书:“没有不给吃,还没到时辰。再说我?也不是很?饿。”

    跟着他一路走,穿过低矮的林梢和曲折回?廊,约莫三五分钟,眼前出?现了一座修葺崭新的院落,人来人往,谢无炽带着走,不时有衣着贵气的人向谢无炽点头:“谢参议。”

    直到推开门,一间开阔的屋子:“进去。”

    时书:“你来王府住这儿?”

    “嗯。”谢无炽说了话,有奴仆上?前支起桌子,一道一道把菜端了上?桌子,掀开盖子热气腾腾。

    时书:“谢谢。”

    他让时书吃饭,有人送来一封文书,垂手站在身侧:“绿水阁选定为陛下作诗的清客人选,姓名,小传,还有八字冲克,还请参议过目。”

    谢无炽:“你先出?去。”

    那仆从弯着腰应了一声?后?退到门外。

    谢无炽对着灯火垂下眼照看名册,跳跃的光映在他轮廓深的眉眼,后?背搭在一块靠垫上?,整个人蒙上?了一丝阴沉难测的气性。时书吃饭喝汤,也忍不住追问:“和陛下一起赏荷花,还要看八字是否有忌讳?”

    谢无炽:“陛下属羊,属鼠、属狗、属牛的便不能?见,否则陛下不高兴。”

    时书简直要鼓掌了:“头一次听说。”

    “越富贵的人越信风水命理,富贵到一定程度已经不看能?力,只看命。命里?有就有,命里?无就无。”谢无炽翻到下一页,喉间的声?线漠然,“丰鹿把陛下身旁箍得像个水桶,一点儿缝隙都不好找。”

    时书回?忆起了林百合说的话:“你们难道准备趁这个机会跟陛下传达什?么?”

    “‘天听’,上?达天听。雷霆雨露均是君恩,皇帝能?听见就是好事,不过上?天这条梯子让丰鹿把守着,切断了其他人的路,难找机会。”

    谢无炽将看完的名册放到一旁的红漆桌案。

    时书喝了一口竹荪椰子炖鸡汤:“真厉害啊!”

    “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流水庵?”

    时书:“忙完得午夜十二点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二点,夜里?阴气极重。世?子府现在人客少,你一个人回?去待着不好。”谢无炽拿起一双筷子,往时书碗里?夹菜,“就在我?这里?睡。”

    时书:“那不行!”

    菜中有白灼虾,谢无炽拿湿热的帕子擦干净手后?,剥了一只放到时书跟前的碟子里?,看得时书眼前冒金星:“兄弟,你别这么宠我?啊!”

    谢无炽:“怎么了?”

    时书闷着头:“我?不得不说你两?句了,你那个毛病不好。”

    谢无炽漆黑的眸子看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嗯。”

    “动不动跟人亲嘴儿,还亲得那么黏糊。脱裤子给人看,还让别人摸你的腿!这个问题必须解决。”时书说这段话已是面红耳赤。

    “你改了。”

    谢无炽:“你不喜欢?”

    时书倏地忍不住了:“跟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这是你自己的身体,还是说你就喜欢和人亲嘴,逢人就脱裤子给别人看?兄弟,你这么喜欢发骚吗?嗯?!”

    “……”

    时书一通火力输出?,丝毫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其他内涵。

    谢无炽喉头滚了一下,眼睛微眯起,拽了下衣领微笑:“发骚啊。”

    “就是发骚,你!怎么!这么!骚!!!”

    谢无炽垂眼,似乎很?爽:“还有呢?”

    “是不是见人就脱!”

    “没有见人就脱,只给你看了,也只亲过你。检查吗?”

    时书感觉被他带跑偏:“不是!等一下,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谁要检查你啊!总之,我?最近实在没有办法跟你一起睡。”

    “那你睡这儿,我?让他们再收拾一间房。我?想你在我?的视线里?。一个人回?荒院子里?睡,我?不放心?。”

    谢无炽夹菜,骨节分明的手指染着漆黑暗光,他脸生的很?冷,没有表情便对人有漠然的距离感,生出?掌控一切的自持。

    时书:“我?想想。”

    “你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谢无炽将手串放上?漆木桌,侧过头看他:“再不答应,我?不高兴。”

    第042章

    晋江正版(修)

    时书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躺在谢无炽的被窝里,拿被子盖住脸露出脑袋。谢无炽跟前放了一只茶壶,他坐椅子里喝茶,

    同时翻看账目。

    ……

    夜色昏黑将醒未醒时,

    世子楚惟自门外而来?,

    大?声道:“无炽,你要的东西给你找来?了。”

    世子和两个幕僚进门,

    谢无炽抬起眼,走?了出去。

    隔着一条一条垂下?的珠帘,身影模糊,谢无炽吩咐左右人:“你们都出去。”

    楚惟朗笑道:“这账册上写着皇兄的生辰八字,从小?到大?的轶闻趣事?,本世子这几日在府中问?了先前照顾他的婆子们,写成了这么一封密册。保管有用!”

    “你快看!”

    时书被声音惊醒,隔帘子盯着世子楚惟递出了密本,谢无炽没接,先拖出一个老铜盆,这才接过楚惟递来?的密本。

    “你要把它烧了?”

    “揣测圣意是忌讳,

    这密本留不?得,世子请坐。”

    时书犯困,

    那珠帘后闪烁着火光,

    谢无炽看完一页,

    撕下?来?扔进铜盆里烧为?灰烬,橙色火光照着他的冰冷挺峻的眉眼和鼻梁。

    “楚恂,幼年时由乳母张氏养大?,

    十一岁吃桑葚,从树头跌落……”

    “嗜甜,

    喜食牛乳,好华服……”

    “在潜邸宠幸美婢,继承大?统后,肾阳两虚,十年无一子嗣……”

    “宠爱喻妃,言听计从……”

    “喻妃为?丰鹿养女,每呼为?干爹……”

    “……”

    谢无炽看一页烧一页,神色凝重。

    时书朦朦胧胧,说话?声传到耳朵中,但听不?真切。不?过那火光中的人影照在壁上,婆娑起舞,却似鬼魅。

    时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感觉到,一场很大?的政潮即将掀起。

    *

    几人秘密议论的声音并不?大?,时书没听清楚睡着了,深更半夜醒了一次,这几人依然生龙活虎,有人急匆匆在纸张上誊写,挽起袖子。世子也在来?回踱步,反复思考。

    至于?谢无炽,仍然面色思索,像在考虑什么。

    时书再醒来?天色已大?亮,谢无炽送客出门,倒掉铜盆里的灰烬。

    “醒了?再等等,早饭来?了。”

    时书翻身让出床位:“你们是铁人?什么话?三更半夜还在议,你睡吧,我起床去药局。”

    谢无炽:“我不?睡,今天有园子要监工,清早得用我。”

    门外来?人送来?热水,谢无炽洗脸收拾,到屏风后换衣服。

    时书视线跟着他:“你把睡觉基因进化了?”

    屏风后,谢无炽脱掉外衣露出半截后背,半低头,后背的肩胛骨支棱,肌肉和骨形起势紧绷有力?,那一片的皮肤也是成熟的麦色。

    “……”时书把视线转开?,喝了口水。

    谢无炽走?出来?,整理好衣领和衣袖:“送你去药局,另外,我也有些事?要问?。”

    -

    谢无炽陷入了忙碌中,早出晚归。说好的房子也没收拾出来?。每天时书过去睡觉,谢无炽一般都在外面的椅子上打?盹儿。各忙各的,时书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一个大?晴天,时书刚把仓库的药材搬出来?晒,擦了下?额头的汗。林百合忽然拍他肩膀递过来?一个药包:“这些淫羊藿、肉苁蓉、茯苓,送到王妃的院子里去。”

    时书接过手里:“这么大?包分量?”

    “去的时候走?阴凉地方,天气热,近日中暑的人越来?越多了,刮痧药备不?起。”林百合啧了啧声。

    时书答应了准备走?,林百合忽然想到什么:“你哥哥近日是不?是不?常回家?”

    时书说:“嗯,他跟世子府的幕僚每日做不?完的事?。”

    “做不?完的事?还是喝不?完的花酒?这群人天天宴饮,宴饮完便喝花酒。”林百合嗤声,“今天有个人来?让我帮他看花柳病呢!”

    “啊?你怎么猜我哥喝花酒?”

    林百合左右看看,小?声说:“你哥昨天托人来?悄悄问?,什么药材壮阳补肾,怕不?是喝花酒喝亏了。”

    “………………”

    壮阳?补肾?谢无炽?

    林百合抬抬下?巴:“就你手里那包药,看着抓点儿,回去煎汤给你哥喝补一补。”

    时书心情霎时变得十分复杂,边走?边想:“不?可能,谢无炽不?会喝花酒。其次,就算他真跟人做了,也不?是搞个几天都能虚到吃中药那种没本事?男人。”

    那晚上时书摸他的事?历历在目,清晰坚.挺,绝非早泄之?物。

    “有病,”时书脸红完后又?想,“既然不?肾虚,为什么问壮阳的炖汤补药?”

    时书思索时,拿着药包绕过重重曲折回廊,眼前出现了王妃的后府。

    时书也不?知道是正门还是小?院,到门口再问?:“有人吗?有没有人在?”

    接着听见一声“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院子里传来?鸡叫,好几个丫鬟和男仆忙着杀鸡,院子一只只鸡飞来飞去。鸡羽毛光洁,浑身乌黑,十分肥壮。有个穿金戴银的侍女挥着帕子:“别?把鸡吓着啊!这都是王妃让人在农家重金买的。吓着肉质不?好,到时候亲自给陛下炖汤喝,可一定要仔细些!”

    另一个问?:“给陛下?炖的汤?”

    “可不?是,陛下?小?时候在王府一直爱喝王妃炖的鸡汤,这次回府,王妃准备再给陛下?炖一次。”

    “陛下?许久没回府了吧?”

    “……”

    时书递过药材,复述林百合的叮嘱,“炖鸡汤分量不?用太多,先泡半个时辰再加汤里,大?火一刻钟转小?火。药性猛烈,不?要进补太多,万一不?能克化。”

    说完便从王妃的院子跑出来?,往回走?。恰好盛夏光景,时书一路走?露过了荷风小?筑,凉亭在层层荷叶碧波前翘起高高的尖角,一只悬挂着的风铃哗啦啦响。

    满塘荷叶,有一些佣人正用锯子切割开?一块块冒着寒气的冰块往荷花池里送。

    “快点儿,冰都要化了。”

    “水温怎么样??够了吗?不?够再让人去冰窖里取,还不?够到其他府讨些去。”

    “哎哟,真冷。”

    时书脚步慢下?来?在旁边站着看,忍不?住想起在舒康府,心说:“当时天气炎热,许多人伤口都腐烂了,怎么申请用冰都批不?下?来?,这王府怎么用这么多冰。”

    时书好奇地问?:“这么多冰块都干什么呀?为?什么往水里倒?”

    “你站在这,从荷风小?筑望过去,视野最好的那片荷花苞饱满。看见了没?马上就开?花了,但离陛下?亲临还有时间。先给水降温,延缓几天让荷花盛开?。”

    “………………”

    时书笑容收起,无言以对,抬脚给一块碎冰踹飞了出去,离开?现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王府家大?业大?,皇帝更是天潢贵胄,但时书从来?不?喜欢也不?认可不?平等的事?。

    再一路沿着阴凉的地方走?,待绕走?廊时书来?到一片绿意盎然的林间,热风拂过林梢,蝉鸣叽叽喳喳乱叫。时书到井水旁打?了一桶水洗脸,把脑袋浸到水里闭气,一会儿凉得受不?了抬起头,擦着满脸汗时。眼前忽然撞入一道石青色的长衫。

    谢无炽长身玉立,正坐在亭子里喝茶,头发高高束起,手指反射了一点太阳光。

    “谢无炽——”

    时书刚想出声。

    没想到枝叶掩映,他才看见亭子里还坐着另一个人,红巾翠袖,显然是个女人。

    “………………”

    时书总觉得那女子瞧着眼熟,但撞破别?人时书比谁都尴尬,一把收住嗓子里的呼喊,转身逃也似的离开?凉亭。

    “哇啊森*晚*整*理啊啊啊谢无炽在干什么?跟人约会吗?”

    “他最近早出晚归的,不?会都谈恋爱去了吧?”

    “什么意思啊?那到底谈正经事?还是谈恋爱?”

    “他认识了新的人,居然都不?跟我说?!还是不?是兄弟!”

    时书一阵夺命狂奔,直跑得脑子里热气腾腾,终于?恢复平静,整片后背汗津津地冰凉。

    *

    近日在王爷府做工奇遇颇多,时书表面不?动声色,接下?来?的几天仔细观察谢无炽,看看他是否真如林百合所说染上了不?好的毛病。不?过王府几千上万人的调度,他时常凌晨才回,清早天刚亮又?收拾出门。

    谢无炽纵然天生精力?旺盛,但忙碌太过闲下?来?时神色也有阴郁,他似乎在为?一件事?情忙碌奔走?,时常有大?量文书需要处理。有好几次单手撑着下?巴睡着,随时等人找,便睁开?眼继续办事?。

    高强度工作让他眼下?染上绀色,身上时常有应酬的酒味,但没有脂粉气。而梁王诞辰在即,王府弥漫着热闹的喜气像鼓点一样?催促着人更不?敢放松。

    院子里。

    时书支了只炉子炖草药,被烟雾呛到时谢无炽回了门,一身洗练的淡白色衣裳,将那肩背穿得极其挺拔清正,抬手撑着门进屋时,锋利视线迅速将门内扫了一圈。

    时书拿把扇子时不?时扇扇风,扇扇火:“谢无炽,你最近忙坏了吧?我给你熬了点药。”

    “为?利奔波,就是如此。还好。”

    时书揭开?药盖后浓郁的药味充斥鼻尖,他用勺子舀了一碗浓褐色药汤,端到桌前被烫的缩下?手指:“嘶——嘶——真烫,谢无炽,你先别?喝,凉了再喝。”

    谢无炽垂下?眼,在椅子上坐下?:“近日天气热,我恰好有些上火,你煮了清热解毒汤?”

    时书:“不?是。我炖了壮阳补肾汤,我看你最近天天应酬,估计也挺辛苦——”

    时书话?没说完,谢无炽便一副阴郁的模样?,冰冰视线落到他头顶:“壮我的阳?”

    “不?用不?好意思!林百合悄悄跟我说了你问?药的事?,你看起来?健健康康体格雄壮,但我看你最近早出晚归,回来?时常有酒气,喝着先补补。”

    谢无炽一字一顿:“也许我有一天会虚,但不?是现在。你很无聊吗?过来?。”

    时书:“哎?去哪儿?”

    “回一趟流水庵,有事?跟你说。”

    “好啊好啊!走?之?前这壮阳养肾汤你到底喝不?喝?你不?喝我喝了啊,别?浪费。”

    谢无炽神色不?悦伸手扣过时书的药碗,骨骼有力?,但时书低头早凑在汤面上吹气,喉头打?滚“咕噜”喝了两大?口。夺过的白瓷药碗盛着的药汤放鼻尖底下?一嗅,谢无炽眼中的情绪稍解:“这是人参黄芪汤药,专治过度劳累。”

    ,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拍了拍手

    笑着说:“被我骗了吧?我可没说不?是。不?过你怎么能闻出来??我听说,你去药局开?过壮阳的方子。”

    “我有我的用处。”

    谢无炽说完,时书一下?被他拽住衣领:“我能走?,别?拽我!”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时书被他带着一路直奔世子府。夜里王府比白天寂静,谢无炽大?袖被清风明月拂开?,垂头走?路时仍有沉思状。时书边走?边跳起来?够树枝上的叶子,一派清闲安适。

    流水庵院子门口来?福正摇晃着尾巴,庵子里几天没人住竟然生了厚厚的积灰,时书抹了一把盯着黢黑的手掌心,啧了声。身后谢无炽正将衣柜门都敞开?:“把你的衣服都收起来?。”

    时书:“收衣服干什么?王府那几件够换洗用了。”

    “不?去王府,你收。”

    “那去哪儿?”时书行李很少,他们男生几件衣服,两条裤衩可以穿一年。仔细一数,也就四?五件外衣,裤子,两双鞋,洗脸和洗澡的帕子,还有来?福的玩具,除此以外别?无他物。时书把衣裳都装到一个包袱,膝盖跪在床头把布料打?了个结。

    谢无炽侧头,看见了时书简单的行李:“钱都在柜子,你年纪小?,买些金银玉石穿戴。”

    时书头也没抬:“没必要,我用不?着。这还是你的钱,在家爸妈给钱我还能追一下?潮流,这地方凑活过就行了,懒得收拾。”

    谢无炽淡淡地:“和我分这么开??”

    时书:“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为?了不?用听你的话?,我要自力?更生。”

    谢无炽并不?说话?,把装钱的箱子也收起,见时书的衣裳收拾齐整了,道:“走?,把来?福叫上。”

    时拎着包袱和他一前一后,来?福尾随,走?到街道但并不?往王府的方向去。夜里漆黑,沿街道走?到一处静谧处,雇佣的马车夫等在那。时书这才反应过来?:“谢无炽,我们搬家了?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也是临时起意托朋友置了个院子,你先去院子里住,我闲了过来?找你。王府有事?我要先走?。”

    时书“哎?”,一把抓住他袖子:“你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不?然我不?过去。”

    “说话?!”

    谢无炽漆黑眸子转开?,单手撩了帘子一起坐上马车:“还是送你一趟得好。世子府能暂住,终究不?是恒产,保不?齐哪天把人扫地出门。有自己的房子最好。”

    “哦?”

    马车行半个时辰停下?,此时已不?在世子府和王府地处的城东,而处于?城西南。时书跳下?马车,夜色笼罩,一座独立的四?合院门扉掩映,进门谢无炽掏出个火折子,把搁在门后的灯笼点亮。

    “咔”落了门闩。

    院里的草刚让人除过,地上干干净净,这院子比流水庵大?了不?少,三面房屋檐角飞翘,左手旁荒地可栽种小?瓜小?苗,屋檐遮住的木板平整开?阔,也用抹布一寸一寸洗干净。

    时书:“这院子很漂亮啊!”

    “原来?一位户部主事?的住处,被贬职后离了东都,这房子空出来?了。房契上名字写的你。”

    谢无炽推开?院子门,屋内陈设如新。时书跟在他背后,陡然听清了这句话?:“房契,房契名字,啊?!为?什么写我名字?”

    谢无炽从怀中掏出契约放桌上:“我这几天要干一件事?,大?概率能成功。但也有可能成不?了,届时我要么被当场杀死,要么逃亡京城。先给你置办个安身立命之?所。”

    时书:“什么事?,说清楚。”

    “世子准备趁陛下?驾临进谏丰鹿,丰鹿掌管宫中喉舌,喻妃作为?陛下?的枕边人,又?是他的义女,与他互为?掩护。只能趁这次陛下?出宫,先挑唆喻妃和丰鹿,再挑唆陛下?和丰鹿,拼个你死我活。丰鹿如果不?倒台,我也再难自处。”

    时书一下?明白了:“搞半天你托孤呢?”

    “不?至于?,王爷诞辰,兴许不?会有性命之?虞。只是如若不?成,我在世子面前没了用处。这个院子也算是我们的退路。”

    谢无炽抬头将屋内陈设看了一遍,眼中飘渺疏远,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也许是一步登天的桂殿兰宫,也许是计谋不?成沦为?丧家之?犬。

    “喜欢吗?”

    “…………”

    时书:“兄弟你……”

    时书重新打?量整间院子,觉得有了别?样?的情愫:“你别?这么搞,房子我可以先住着,但等你回来?还是把名字改成你的,我受不?了这么大?的人情。还不?起。”

    林百合那几句话?:要有个男人,你陪他玩,他给你钱你愿不?愿意?重新浮现脑海。目前虽然没陪他玩儿,但跟被他养着有什么区别?!

    好兄弟一辈子。

    但拉你一把的是兄弟,拉你几把的是男同。

    时书白净的脸上发缕被风吹开?,又?想起了谢无炽亲他的事?。过不?去,真要和谢无炽过一辈子还挺有难度。

    谢无炽:“总之?钥匙先放这儿,你住,我忙完了会回来?。”

    院子的墙壁涂着青灰色,一株巨大?的槐花树在夜风中婆娑起舞,而院墙外比邻而居,正是闹市,并无流水庵那般阴森鬼气。抬头恰好看见漫天繁星闪烁。实话?实说这是一处地段和环境俱佳的好地方。

    谢无炽静下?来?,忽的道:“时书。”

    时书:“怎么了?”

    一说完,时书马上警觉,迅速往后退:“瘾又?来?了是吧?别?靠近我!!!!”

    谢无炽还没说话?,时书嗖一声抱头先跑了,跑到房子的最里间。

    时书心说“我服了!谢无炽这个病有没有得治,三天两头这对吗?!”,往衣柜里躲,狭小?空间内黑漆漆一片没听见任何动静,以为?谢无炽先离开?了。

    时书松了口气,刚推开?柜门,眼前忽然落下?一道气息和动静。

    他的下?颌被扣住,残酷生冷和锋利的气息。唇猝不?及防被嘬了一口。

    时书睫毛挑起,被亲懵了:“喂!!”

    他刚说完,唇被再次堵住,谢无炽近期的焦虑似乎都在这个吻当中,温热发烫的唇压着他的唇瓣研磨,一寸一寸啄吻着,随即舌头叩开?了齿关,将舌头挤了进来?。

    时书受不?了想踢他,但双腿被有力?的膝盖抵住分开?,死死地卡成了一个无法动弹的角度。脑子里一下?燃了,眼睛里看不?清,但硝烟味的气味热度明显。换成抽手扇他,手也被一只滚热的铁腕掐靠着门,头不?得已枕上后背的木板。

    “砰——”时书在撞击和错位中走?神了几秒,等他回过神时嘴巴已被舔得湿热粘乎,谢无炽喜欢并且擅长这种的法式舌吻,吮吸他的舌尖时不?住地扫动和挑逗。

    “……啊,疯子。”受不?了这种吻,谢无炽舔得很欲,充满欲念和渴求的狂吻,吮吸时书的心火,灵魂似乎要被舔出窍了,热气在彼此之?间萦纡,只有生理上的不?可遏制的快感。

    “疯子,谢无炽,我恨你……”

    谢无炽半身进到了衣柜中,时书两条腿分开?搭在外面,时常锻炼的健康修长的跟腱和笔直白皙的小?腿,肌肉和骨骼紧贴,死死架在他的腰部。

    “谢无炽,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生气!我忍耐是有限度的……”

    时书被他亲得脑子里发晕,嘴巴里口水全被搅和得一塌糊涂,他用力?想踢打?谢无炽,但力?量上明显被碾压性地控制。

    时书承受着亲吻,等意识回笼手腕还被按在木板上,舌头不?在口中,而是和谢无炽情色地缠绕舔舐着,淫丝粘连。

    “嗯……啊……”

    “舒服吗?”男声喑哑。

    舌头互舔的滑腻触感进入意识,那锋利浓烈的,不?可忽视的男性的唇舌,而时书也回应着。,尽在晋江文学城

    “卧槽!?你!!”时书猛然惊醒,想站,头一下?撞到垫着的掌心。

    时书才想起在柜子里,刚动弹,下?颌被带着薄茧的指腹粗重地蹭了下?,接着喉结被亲了一口后撤离。

    时书贞子一样?狼狈地爬出柜门:“谢无炽,你!我特么直的!直的!你别?惹我发火,你这辈子吃不?上口好饭!”

    “当我欠你的,”谢无炽说,“这三天你不?要出门,只等我的消息。”,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喘着气,说:“好啊好!”

    别?想管我!你走?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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