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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时书想起什?么:“那个?小孩是?不是?很重要?”

    “是?。”

    “你先躺着,我把他找过来。”时书走之前,握了握谢无炽的手掌,“不要怕,我绝不丢下你一个?人。”

    -

    柴房弥漫着发霉阴湿的气?味,谢无炽背靠一堆干柴,偏头寂静地坐着,高?热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屏住气?息静坐,片刻后,柴门被轻轻踢开。

    时书一只手拎了锅碗,一只手牵着那叫茯苓的小孩:“我回来了。”

    谢无炽闭着眼。

    时书从包袱里翻出干燥的衣物:“你说的很对,丰鹿铁了心?要杀咱们,林太医那搜过一遍了,现在?不方便露面。这小孩儿听话,也许是?我给他苹果吃,他也不怕我。”

    安静中,茯苓张望着眼睛,坐在?木柴上。

    谢无炽闭着眼:“刀,有?吗。”

    时书一怔,从包袱里翻给他。

    谢无炽接到手里,再次割开了手上的穴位。时书转过身,蒙住茯苓的眼睛:“不要看。”

    茯苓很乖,但不会说话,目睹叛军涌入城内屠杀染坊吓得痴呆了,时书蒙他的眼睛,他细细的呼吸传递到掌心?。

    时书拿干燥的衣服给谢无炽:“夜里我不敢点灯,你穿上干衣服,睡吧。”

    谢无炽:“辛苦你了。”

    时书替他换衣服,脑子里又?想起方才在?床笫间,他压住自己的吻。时书抓了下头发,转过脸去。等你好?了,再跟你计较。

    谢无炽躺着入睡,时书让茯苓靠着,就这么睡着了。第二天听到鸡叫,时书起床找了几根木柴支起一口锅,替谢无炽熬上了药,还?把煮饭的锅也端了上去。

    “幸好?舒康府管制,不再让多?的人进来,那几个?太监,恐怕发现不了咱们。”

    时书把衣服也用木柴支起,准备烤干。

    他收拾这一切时,茯苓便蹲在?他身旁,看跳跃的火焰。

    时书前所未有?的累:“老弱病残,好?,集齐成?就。”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时书闭着眼,尝试理清思?绪,“被丰鹿派来的太监追杀,不敢再以明的身份出现,谢无炽还?要调查民?叛之由。”

    找到原因,乃是?发运使殷蒲奴役平民?太甚。而有?舒康府人告知,染坊司账本有?阴阳两套,一套明面上呈给朝廷,写?着染坊司清清白白,一切布帛皆按朝廷的份量供给。

    另一套则记录着贪官污吏,勾结横行,压榨染坊司太甚,将其中本该供应皇宫的御锦,加量制造,偷偷供给其他权臣的事。

    偷偷供给其他权臣,导致染坊司完成?定额之余还?要多?加供奉,这才不得不鞭挞百姓与织女日夜劳作,虐人致死,民?怨积累直至沸腾,出现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造反,从中心?中伤大景朝廷。

    如果能以这个?理由弹劾丰鹿,陛下必定会震动,动摇对丰鹿的信任。

    所以找到关键证据尤为重要。

    眼下,时书看着正玩火的茯苓:“染坊司一夜被屠尽,只有?你一个?活口,可你却?是?个?五六岁的哑巴。”

    “好?惨。”

    “惨啊,惨。”

    “惨绝人寰。”

    本不应该这么惨的,无论取军饷,还?是?解围舒康府瘴疠,谢无炽救那么多?人,本来是?好?事……

    时书摇头挥去于事无补的想法,问茯苓:“你想吃什?么?”

    茯苓:“呃呵呵呵呵呵。”

    “……”

    时书转头去看谢无炽,他放了血,一身冷洌寒素之气?,下颌让晨光映得苍白,勾勒出清晰分明的轮廓,长腿盘坐,正在?安静地沉睡着。

    “……”

    时书:“想当?皇帝也不容易啊。”

    任何想要的东西,都要付出,才可能得到。只有?磨练,能砥砺出真正的勇士。

    “我们也在?磨练中?”时书走到谢无炽的身旁,坐了下来:“我爸妈说,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朝希望去看。谢无炽,经过这场病,你会更强悍,我也会更厉害。”

    说服自己后,时书的心?情重新组织,找个?衣服把茯苓拴木柴上:“一个?病,一个?残,我去后厨偷点吃的,免得你俩让我给养死了。”

    “……”

    时书偷偷出了柴房,到后厨拿个?袋子装了许多?米面粮肉,一边装一边私密马赛,篓着一大兜子回了僻静的柴房。

    茯苓跑过来,在?他身旁蹲着像个?蘑菇。

    时书:“炖个?苦瓜排骨汤,清热解毒有?营养。”

    他一顿翻炒,谢无炽时不时醒来,正看见时书鸡飞狗跳的背影。几个?小时,时书终于炖好?,但火候掌握不到家,导致苦瓜全融化在?了汤里。

    茯苓喝了一口:“呕——”,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有?这么难喝吗?”

    他也喝了一口:“藕。”

    “听说患了瘴疠,味觉会暂时失灵。”时书端着一碗苦瓜汤转向身,“谢无炽,吃饭了……”

    谢无炽坐在?原地,半睁开眼。今天是?他高?热的第三天,再坚持坚持,也许病情就熬过来了。

    时书到他跟前跪着稻草俯下身。伸手扳正了他的下颌,谢无炽睁开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

    两双眼睛,对视。

    时书手心?一抖,再想起了昨夜。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他被压在?床榻上,忽明忽暗的灯火下,被他转辗唇齿的场景。

    时书:“呃。”

    时书抓了下头发:“你现在?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

    谢无炽:“我一直很清醒。”

    “…………”时书怔了两秒,“那个?……”

    时书宕机了好?几秒,他是?认为如果一个?人喜欢一定会表白的那种人。谢无炽从来没说过喜欢,他肯定不是?男同且对自己没意思?。那么昨晚,肯定就是?他什?么怪癖,或者那什?么性|瘾犯了,想亲人。

    时书当?然尴尬,但现在?似乎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你能不能自己喝?”

    谢无炽漆黑眉眼压着的平静视线,注视他。

    时书:“这儿有?小孩儿,我们不能那样。”

    谢无炽:“没有?,就可以么?”

    “………………”

    时书:“你不觉得,怪怪的?”

    谢无炽垂眸:“是?怪怪的。”

    “喝。”时书把碗递到他唇边,“等你好?了,我们再聊聊这个?事。”,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034章

    晋江正版

    至于现在,

    时书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林养春已被鸣凤司监视,时书再与他联络会暴露位置,谢无炽只能每天?喝留下的一剂驱瘴汤药,

    至于药浴,

    丹丸和林养春的针灸。救治方式全无。

    少一份药多一份担心,

    时书盼星星盼月亮守着给他擦汗,好几次时书从睡梦中惊醒,

    恰好看见谢无炽高热疼得淌落冷汗。但谢无炽自尊心高到了极点,不像医药局的那些人会喊疼,他只是静默。

    时书拿帕子替他擦去汗水:“谢无炽,你八字够不够硬啊?我听?说古代争权夺位是淘汰赛,身?体健康是参选条件之一,你能熬过来吧?”

    时书跪在草垛擦他的汗水:“你说过,你要当皇帝。”

    至于茯苓这孩子十?分听?话,给饭吃饭给水喝水,唯独不会吭声,安安静静地蹲在地边。

    昏睡第六天?,时书心中警铃大作,

    看谢无炽的目光一刻钟不敢移开:“免疫系统杀疯了?”

    谢无炽俊朗额头仍是一派英挺沉敛,额头佩带着纱端。六天?几乎不吃不喝,

    只进了几粒水米,

    眉毛让汗水黏在一起,

    下颚的线条更加骨感清晰。

    他被时书用一根棉衣搓出的绳子绑在柴房梁柱,谢无炽手脚不老?实,烧糊涂了乱来索吻,

    但茯苓也在这,时书便用布条将谢无炽的左手绑住,

    以免被谢无炽控制。

    “怎么迟迟不好?”

    时书鼻尖凑近,盯着近在咫尺苍白的脸,“谢无炽,刚离开流水庵我说过,我们死也死在一起,不背叛誓言。你想让我怎么办?”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死吗?”

    黯淡的月光在谢无炽的眉弓染着阴影,时书第一次凑这么近,在时间流逝中看他。

    “这么过分,你睡,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

    时书盘腿在他身?旁坐下,嘴里叼了根草,躺在谢无炽身?旁睡着,怀里还抱着茯苓这个小孩,就这么相依为?命。意识昏沉,时书恍惚做了一个梦。

    梦到和谢无炽一块儿在他家外的操场打球,等天?快黑了,他妈出来喊人,时书就领着谢无炽一块儿上楼吃饭。

    画面温馨美好,不过唯一的变数是,时书关门的时候猛地一甩手——

    “哐!”一声巨响。

    时书在清晨的微光中猝然睁眼,回归现实,柴房门被猛地一脚踹开,响起七嘴八舌。

    “这几天?厨房总少东西,还有人说看见柴房的屋檐下冒青烟,肯定?有小偷歹人躲这。”

    “这院子定?是遭贼了,前?几天?听?说,有人躲在这里。”

    “谁?!还不给我出来!”

    “糟糕糟糕,大事不好。”时书猛地跳起身?,门口?进来四五个男人,身?穿奴役短打一脸横肉,揎拳舞袖闯入,一脚踹翻了放地上的锅子。

    “好哇,还真有贼人躲在这里。”

    眼见不是鸣凤司太监,时书松了口?气忙解释:“各位大哥先消消气,听?我说,我本来是医药局的一位病人,和我哥染了瘴疠没地方可去,暂借住了的柴房遮风躲雨。”

    那人厉声:“借住?你跟谁借的?我怎么没听?见打招呼?还有这些米面粮油不是厨房偷的?我就说最?近厨房遭了耗子,总短面少米,还少几块肉!”

    这些人正是染坊司的杂役,瘴疠最?盛行时时书身?体力行照顾了他们的命,只不过当时他脸被遮得严严实实,这群人认不出他。

    时书不方便暴露身?份,说:“当我借的,怎样?再等两天?我把钱从东都给你们寄过来。”

    “还等什么两天??!你谁啊!偷东西还油嘴滑舌,给我打——”

    时书:“哎?!别打别打——”

    这几人一边数落一边骂,飞快将锅碗和米面全拎走,有人找了一根棍子驱赶。时书不想和人起冲突:“别打,再给一点时辰我们自己走!”

    “贼!谁还给你时辰?”

    说完棍子就朝时书挥了过来。要知道?,富贵人家或者?官办院署时常会豢养打手。时书围着柱子跑:“行行行,走就走,不要打人不要打人!”

    “我们真是病人,借住,钱我会还你!”

    “别听?他瞎说,打断手脚扔出去!”

    棍子再挥舞过来,时书蹲下身?偏头躲过,背后一阵木柴划过短打声响——

    时书扭头,谢无炽不知几时睁开了眼。

    “谢无炽!!!你居然醒了吗!!?”

    时书掩饰不住的狂喜,但来不及,被追得满屋子跑。

    谢无炽半睁开眼,浑浊的红眼盯着人,他身?体虚弱,但竟然直接从草垛上站了起身?,修寒身?影先打晃了一晃,便大步朝时书这边走来!——

    谢无炽手腕被时书绑的绳子拽住,侧头看了一眼,反手握紧掌心将这绳索拽断裂开来,一绺一绺垂在他腕骨,狰狞影子落在地上,时书想起相南寺把菩提子佛珠当指虎用的事。

    “干什么?你们偷了东西还想打人?”奴役说。

    谢无炽:“滚。”

    奴役:“滚什么滚?这是谁的地盘?”

    谢无炽:“我叫你们滚,离他远点。”

    谢无炽抄起柴堆里一根木柴,走来时几个人面色受惊。谢无炽脸上尽是阴郁之色,影子拖曳到地面,压迫感极为?惊人。有人不信邪,骂了一句便上前?,被谢无炽一脚踹翻出趴地打滚。

    “你有理了,你们还打人呢?!”

    奴役乱作一团:“走!赶紧走!拿了染坊司的东西还要打人!走!”

    时书实在无法申辩,谢无炽救舒康府的事,只能拿起没被抢完还剩的干粮,一只手牵起茯苓的手:“说了会还你们钱!”

    一手拽上了谢无炽,三人冲出柴房门夺命狂奔。时书边跑边递给谢无炽一只馒头:“快吃,你好久没吃东西了,现在肯定?没力气!”

    染坊司的岗哨上几个太监不知所踪,时书和谢无炽逃到一处亭中树林,眼看周围无人,树荫繁密,时书拉着谢无炽蹲了下身?:“你终于醒了?”

    晴天?暖阳照时书的脸上,肤色白皙透亮。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声音略带急促,目不转睛。

    热气呵到脸上,谢无炽:“我醒了。”

    “退烧了?”时书用手贴他额头。

    谢无炽被这动作弄的原地阖眼,等时书的手移开复睁开:“你觉得退了么?”

    时书:“退了,真好啊!不枉我这几天?夜夜求神仙保佑。”

    谢无炽捏着馒头,平静道?:“幸好有你。”

    “你知恩图报就好。”时书和他躲在矮丛树木的阴影当中,身?躯不得不挨着。距离太近,谢无炽鼻尖的气息便拂来,类似的触感,时书一下想起了这些天?的日日夜夜。尤其是那天?夜里谢无炽压着他吻。

    时书脑子里神经一抽,本来蹲着,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不是,这哥们儿乱亲人,有点毛病。

    别一会儿又一口?嘬我脸上了。

    时书对此看法是:讨厌,打人。喜欢,亲人。如?果无缘无故打人或者?亲人,这种?一般都很危险,需要远离。

    时书一尴尬,就不想说这个事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等时机到了再提。

    谢无炽:“明面出现,恐怕又被鸣凤司的人追杀,暗中调查。”

    时书:“暗中?但我们现在都快没吃没喝了。”

    谢无炽:“吃喝最?好解决。”

    不错,谢无炽恢复了理性思考,时书更熟悉他现在的模样,心里森*晚*整*理的底气稍微足一些。

    时书翻囊中只剩一个馒头,想也不想塞给茯苓:“小孩吃,我俩先不吃了。”

    茯苓“啊”了声接过馒头,咬个小口?最?后全塞进嘴里。

    又是无计可施,穷途末路之时。茯苓吃完馒头,打个呵欠。时书和谢无炽站起身?,思考之后决定?再换个避难所,不过染坊司那几个奴役恐怕会去告发,这里不能再待下去。

    廊腰缦回,曲径通幽。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茯苓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时书的袖子,脚步停在原地不肯走。

    时书:“怎么了?走不动?”

    没想到再往前?,茯苓不仅不肯走,猛地抱住了时书的胳膊,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嚎哭的动静,脸上有惊恐之状。

    人遭受强烈刺激时会产生心理创伤,在遇到特定?环境极易应激和复发,显然,茯苓纵然痴傻,但本能地感到了恐惧。

    时书摸他脑袋,左右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染坊司的前?厅,曾是染坊司主人舒康府首富和市舶司、发运使?暂住的庭院。只见野草莽莽,清晨里楼阁森森,日光虽晴朗但照不透阴影,鬼气旺盛,后背一股发寒的凉意。

    “啊!”时书猛地想起来,“林太医说,那城中叛军闯入染坊司屠杀官员,不出所料,血流成河的地方就是这里。”

    时书“嗖”地一声,飞快攥住了谢无炽的袖子:“谢无炽,吓人!”

    谢无炽侧头看躲在背后的两个人,一手揽住时书,另一只手把茯苓揪了过来:“你看见了,这里死过很多人?”

    茯苓不配合,去拽时书的裤腿。,尽在晋江文学城

    死了人后这院子被搬运一空,接着出现舒康府瘴疠之殇,至今无人接手。派来新的负责人都嫌晦气恐怖,将衙署另置他所。

    时书咽了咽口?水:“谢无炽,好可怕,要不然我们走?”

    茯苓:“呃啊啊啊啊啊——”

    他拼命点头,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转过身?朝着院门便是一阵狂奔。但他跑了没几步被谢无炽拦住,他一看没路也不硬闯,转身?换了条再跑。

    谢无炽一手提起他衣领,茯苓被拎在半空仍在奋力蹬腿。

    谢无炽垂眼,不仅不退,反倒拎着茯苓大步向着院子里走去——

    “啊——!”茯苓张嘴发出声。

    时书:“谢无炽,你干什么?”

    谢无炽:“不用怕,我会护他安全。这孩子虽然才五六岁,但却是染坊司主家的孩儿。舒康府民死数十?万兵死数万,祸乱之由,总要东西来称量这么多条人命。”

    茯苓像个猴子一样挣扎,谢无炽不松开手,一起踢开楼门进了屋子。时书连忙追上去,听?到谢无炽说:“关门。”

    “嘎吱——”时书问,“关上了,现在?”

    屋子里的景象让时书瞳仁紧缩。地面黏连血迹,一切家具样式都被刀砍过,墙壁有屠烧焚掠的创痕,可以想象几个月前?那场战火,一群愤怒的叛民冲入这所坊司如?何快意恩仇,用最?原始的方式释放内心的愤怒。

    时书喉头一滚,猛地又牵住了谢无炽:“好吓人——”

    “不要怕。”

    谢无炽道?:“他对这院子很熟悉,看来经常来玩。舒康府首富李丰岁爱子如?命,现在只能赌一把。”

    谢无炽松开了茯苓的衣领,起初先抱头在原地蹲了片刻,紧接着意识到没有人打他后,他开始找地方躲避。

    谢无炽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看见茯苓跑向东南墙角,双手不停刨挖。

    “人会下意识朝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藏。”谢无炽走到他跟前?,一块平铺着的地板,与其他地方无任何不同?之处,“一个活口?也不曾留下的屠杀,这孩子怎么能在血洗中活下来?房子里有暗室,揭开这扇地板看看。”

    时书卡着地板的一角,合力往上撬,直到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时书:“真的有暗室!”

    谢无炽:“自古以来朝廷空虚先掠之于民,后掠之于商,一句话便抄没生意人家产充公,这些老?奸巨猾的商人怎么可能不做两手准备?”

    时书跳进暗室内,四方见阔的空间,很小的方寸之地。

    茯苓跟着跳下来,时书抱住他,见茯苓满脸的眼泪。

    有一瞬间,时书突然想到什么:“这小孩……”

    谢无炽搜索暗室:“他被人弄哑的。”

    时书:“为?什么……”

    谢无炽:“暗室空间只有这么大,小孩受惊爱叫唤。避免让人听?见动静,便把他声带破坏了。”

    时书后背一阵寒意,地板边线存在缝隙,一缕一缕干涸的血液悬挂在头顶。脑海中似乎浮现出那个深夜,茯苓被人藏在此处黑暗,抬头时,温热的血液便滴落在脸上。

    将他毒哑的人也许是母亲,也许是兄弟姐妹。

    时书:“好可怕。”

    “涉及到权斗战争等事,个人的空间会被缩减到极小,这也是为?什么经历过战争的人会有心理创伤。”

    谢无炽手停在一只木盒,“找到了,走。”

    -

    从染坊司一路跑出来正是大街,病急乱投医,时书头一回如?此困窘。得赖于这一个月各方助力,舒康府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不少店铺开了门营业,只是条条框框有些多。

    三个人一路走,看到路上挂的白布少了许多,门户打开,小吃摊铺和酒肆都开张,正有人把撤下许久的门帘重新挂上去。

    时书遇到客栈就问:“能住人吗?”

    谢无炽病气还未残余,许多老?板一看便摆手:“对不起,住不了,好不容易瘴疠才除去,实在是接待不了。”

    一路问,一路被拒。

    ,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颇为?尴尬,谢无炽一句话不说。

    “理解,理解,安全第一。”时书再奔向下一家,终于到了某间客栈,老?板先听?说已痊愈,近来细看后才道?,“有一间偏僻屋子,你们不介意去住,一日五十?文。”

    时书:“谢谢哥,谢谢哥。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滚滚!”

    进门果然见是一间荒废屋子,老?板来洒扫之后,好歹铺出了一条舒舒服服的大炕。时书把茯苓甩了上去,他还哭着,双臂抱着膝盖一抽一抽。

    谢无炽坐在长椅上,倒了杯茶水喝,满身?风尘仆仆之气,但修长手指按在纸张上,将那两份账本翻看比对起来。

    时书感觉,穿越来后的每一天?,都没白活。

    “哥。你要不吃点儿喝点儿?我觉得你特别虚弱。”

    谢无炽:“好。”

    时书扔下这俩,出了门去找到掌柜的:“能不能要只大浴桶。对了师傅,医药局那些药材上哪儿买?”

    “你要?医药局挨家挨户都发了,柜子里有,自己拿。”这老?板正躺椅子上睡觉,一副死活无所谓的样子。

    “谢谢啊。”不是这种?老?板,谁会收留他俩呢。

    时书取出药,想到这些法子都有谢无炽的助力,心情?不禁些微复杂。他和谢无炽反倒因丰鹿被排斥在这座城池之外。

    回屋,茯苓哭累了睡着。谢无炽仍在看账本。小二进来将热水和药汤包倒在大浴桶内,倒完点头,时书道?谢后他离开,嘎吱一声关上了门。

    时书喊:“卷王。”

    谢无炽手按在纸页:“嗯?”

    时书:“进去坐着,再洗最?后一次。”

    谢无炽一催便起身?,时书伸手把炕边的帘子拉上。他看见谢无炽宽衣解带,第一时间居然没察觉出什么异常。

    直到谢无炽紧实的胸肌露出来,手拽着衣袍边角,袒开直至劲瘦的窄腹:“喜欢看吗?”

    “!!!”

    “………………”

    时书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帮忙照顾谢无炽的病体,以至淡化距离感和隐私空间,一转身?往外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差点养成习惯。您请!我先回避。”

    时书边走,背后谢无炽补充:“我没有介意你,请随便看。”

    “………………”

    谁要看啊?这几天?都看吐了。

    时书:“你忙你的,我正好透透气。”

    谢无炽:“一会儿还需要你帮忙,能不能不走?”

    时书:“那就帮忙了再喊我。”

    谢无炽:“时书。”

    “……”

    ,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听?到水流被拨弄的声音,谢无炽应该解落衣裳进了药浴汤中,他声音好像也被房间内的水雾染的朦胧,直抵耳膜。

    “刺青的图案,看清楚了吗?”

    第035章

    晋江正版

    时书原地怔了一下,

    后背倏地发麻:“你当我什么人?谢无炽。”

    “没看?”

    时书:“我会趁人之危?我每次给你擦腿都闭着眼睛,开什么玩笑?,别说刺青,

    连你那个?都没看过。”

    谢无炽淡淡道:“那可惜了,

    我以为你会看。”

    “奇奇怪怪,

    我是男人,为什么看你腿间。”时书说,

    “你还莫名其妙问我。你那淫|纹对我有什么吸引力吗?”

    听到水瓢落到水里,沉下去咕噜泛起了水泡。谢无炽在安静中垂下眼睫:“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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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哥。”,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只好?回去,迷离雾气?中把手伸到浴桶里捞出?水瓢,觑见谢无炽创伤叠加的掌心,“算了,看在你是个?废人的份上,再照顾你一天。”

    木桶是近日城中新制作的,木质边缘粗糙,支棱着小尖刺。直径过于宽阔,时书把袖子撩到了手肘的部分,托起他头发避免卡在上面?。

    时书手腕拗过去时,

    谢无炽在他手臂的红疹点了点:“你过敏了?”

    时书:“……哦,你说这个??柴房潮湿,

    小动物乱爬,

    半夜睡觉被蜈蚣爬了。”

    谢无炽垂眼:“这一个?月你陪我来舒康府,

    受了不少罪。”

    “还好?,也?算增加了见闻。”

    时书并不算特别坚强的人,更像少点什么,

    比如内耗或者?对痛苦的感知度,把他甩到一个?脏乱差的环境中,

    他能嘀嘀咕咕地活下来,纵然鸡飞狗跳。

    “下午能不能吃顿好?的,吃完饭,我要好?好?睡一觉,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

    时书盘算起来:“从?东都步行赶路过来,一到舒康府就遇到瘴疠,帮林太医切药熬药,一天起码照顾一百床病号。结果这儿刚好?你又病了,天天盯着你醒不醒,伺候你穿衣吃饭的,还柴房里住了好?些?日子。”

    “仔细想?想?,我去,我也?太厉害了吧!”

    谢无炽手臂放在浴桶边缘,微笑?:“确实厉害。”

    “一点小小的实力,我们男人都这样,心里有苦不说。”

    时书还臭美?上了。本身就长得十分白净俊秀,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般的俊美?,他玩视频号,一个?转身回头的视频点赞过几百万,运动系初恋白月光类型的帅哥。

    这美?滋滋的,少年感移除,唇红齿白十分养眼。

    谢无炽注视着他,漆黑的眉梢下寂静,低下了视线。

    时书一夸完自?己,还有劲儿了,拿起水瓢往谢无炽身上泼。药汤飞溅到脸上,谢无炽侧过头去躲,汤再溅到挺直的鼻梁和睫毛。房间里气?氛融洽,到底是谢无炽病好?,时书总算没了先前给他淋药时上坟的心情,动作十分轻快。

    再掬一瓢时,时书的手被谢无炽扣住:“够了。”

    时书有一下没一下转着瓢:“又端上了,有距离感了,你躺着半死不活的时候可不这样。”

    谢无炽一双漆黑的眼安静,目不转睛看时书,许是他眉眼本就清晰分明,目光便显得深而内敛,像一把能看透人心的剑。

    虽然久病初愈,但身姿端正地坐在药汤中,肩身宽厚,天生?上位者?没求过人的姿态显露出?来,又给人一种?年纪轻轻掌权,让人后背发凉的威慑感。

    时书头皮发麻:“怎么了?谢少爷?”

    说实话,认识一两个?月了,还觉得谢无炽非常地端着,非常,十分,极其。那看人跟看狗的眼神一点儿不改。

    谢无炽说:“我在想?一些?事情。”

    时书集中注意力:“我听听。”

    谢无炽低头盯着水面?:“没穿越前有人追我,刚才那几句轻佻的话也?听过。不过当时完全没在意,换成了你说,好?像感受并不相同。”

    “你果然是手机里一堆明星网红求你上的豪门哥!”

    谢无炽:“也?许。”

    谢无炽家境优渥,想?和他攀亲带故的人多,依仗美?色千方百计牵线搭桥联系上他想?卖身的也?不少,偶尔在华灯初上,纸醉金迷的宴会上,遇到一两个?看不懂眼色的人来搭讪,浑身包装精美?像个?礼盒,等待着被他挑选和开启。

    他一直处于上位信手挑选的人,在灯红酒绿中垂眼审视,有一个?见过几次面?的别家少爷,性格轻佻地来了句:“谢总,你也?真端着,干嘛这么有距离感?”

    那个?名字那时候,还不叫谢无炽。他目下无尘:“让开。”

    后来,庄园的私人管家便叉掉那个?名字,再也?不让进入谢家的酒宴。一切都以他的喜好?为最优先,众星捧月,无不追捧着他,他也?养成了看狗一样挑三拣四的毛病。

    谢无炽单手撑着下颌,回忆似乎正是几个?月前,却有恍如隔世?之感,不禁笑?了。

    时书仔细听:“讲讲都有哪些?明星,我妈说不定看过他们演的电视剧。”

    “卖身有卖身的规矩,说不了。”

    “算了,我也?不爱听这种?八卦。”时书往谢无炽身上浇水。

    “讲讲你,”谢无炽掠起眼,“有没有爱过谁。”

    时书:“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不懂。”

    谢无炽:“很多人喜欢你?”

    时书脸一下红了:“别乱说啊,就那样子吧。”

    “讲。”

    时书:“反正,呃,有给我递情书的。小学就有,但那次太尴尬了,塞我书包被我妈看见了——补充前提条件,小学班主任是我妈学生?。后来那小孩儿见我就躲,反正结果不是很好?。”

    破防把他拦路上狂哭,哭得小时书疯狂道歉,后来但凡看见一点儿别人喜欢他的苗头,时书立刻装不懂,好?多次有人给他递情书送零食,尤其情人节之类的日子,时书转身就是一个?逃避现实的阳光下少年狂奔。

    他妈也?不让他谈啊,纯纯为了保护同学。

    时书白净耳朵变红:“还好?,人都挺好?的,但是爱上我没结果。”

    谢无炽:“你不好?奇?”

    时书:“好?奇什么?”

    房间里十分安静,他和谢无炽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水波的纹路荡漾开,一层一层送到木桶的边缘。嗓音也?在空气?中泛起涟漪。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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