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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没事,我喝口水。”

    脚步声近在门口,时书猛地?拿帕子挡住腰:“谢无炽!”

    “你?洗你?的,喝完就走。”

    谢无炽拖着脚步到屋檐下的炉子旁,端起水壶倒了一杯,喝的时候半仰起头,水流沿着他的下颌滚落,他似乎非常疲惫,喉结处的脖筋一起一伏,时书看了一眼,猛地?把视线移开了。

    好怪……为?什么?看他这?幅渴模样,怪怪的。

    谢无炽唇瓣焦灼,转过身要走。没想到下一秒,他的身形忽然打了个晃,一脚踢在了门槛上,膝盖弯曲下去。

    “哎!你?怎么?回事——”

    时书伸手托住他,喊:“谢无炽你?站好——啊啊啊我没穿裤子!”

    “应该没事……”谢无炽闭了闭眼,神色疲倦,“这?几天觉少。一直在外?面忙,刚才头忽然晕了。”

    “我扶你?去睡会儿??能站吗?”

    “你?没穿裤子?”

    时书:“——我问你?能不能站!”

    谢无炽垂眼,时书冰凉的手一把捂住他眼睛:“不许看!”

    他的额头很烫,时书掌心碰上去时,鼻息拂过手腕。谢无炽似乎笑了声。

    “看看。”他声音沙哑。

    时书猝不及防想到了那个梦,后背脊椎都麻了:“看什么?看?你?自己没有吗?不看。你?还是赶紧睡觉吧哥!挺不让人省心的。”

    时书送他到床上。谢无炽侧躺着,道?:“我只睡半个时辰,出去有事。焚尸坑不够用了,近日起风,有毒的烟雾往城里飘,舆图司的人和我商量看个新地?方挖。晚点?还要去看。”

    ,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忍不住:“你?是铁打的?”

    纵然平日,时书见谢无炽已是十分卷,早起晚睡勤奋勉励,精力十分旺盛,好像永远不会疲倦。但近日的事还是超出了负荷,要应对衙门磨牙的公?事,整座城池四处奔波,先前挖井人数不够还要动手挖井。

    谢无炽身上运筹帷幄的文人墨香减弱,取而代之是冷冽的烟尘血腥气?。

    “事情多,不得不做。”

    时书扶他躺倒在床上,手不觉碰到他的手背,烫得灼人。纵然平日谢无炽体温偏高,这?份烫也有些异样。

    时书伸手在他额头摸了一把:“谢无炽,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觉得你?不太对劲。”

    谢无炽闭着眼,嗓音哑:“你?也觉得不对?”

    时书心里顿了一下:“身上哪里不舒服?”

    谢无炽忽然开始笑,俊朗眉眼笑得鬼气?森森,很少这?样笑:“我哪里都不舒服。”

    ……好奇怪,好奇怪。

    时书脑子里浮出个东西?,但没敢往那方面想,拿扇子替他扇扇:“热不热,我先帮你?扇风,你?能睡就睡了。”

    微风轻轻,谢无炽刚阖拢眼皮没一会儿?,有人来,把时书叫走。又半个时辰,谢无炽醒过来,一瞬间脑子里热得不堪,耳朵连接口中的温度几乎要炸了,整个脑子里好像被一片热雾包围。

    ……

    ……

    耳朵里一片寂静。

    谢无炽定了定神,神色阴郁,他往袖中放了一把锋利窄刀,拿起架子上的笠帽,将身上和嘴巴裹得严严实实,身影隐入浓烈的夜色中。

    -

    时书被紧急叫走,因军中送来了一批人,如?今都隔开了,但凡有咳血发热,立刻送往医药局。

    这?群人极有活力,坐在一起,时书熬煮汤药给他们喝,他们便在聊天。

    “咱们不会死吧?”

    “这?瘴疠鬼毒之气?,据说是人一染上就死,也不知?道?会不会死。”

    “运气?好,现在染上的人少了,之前多呢。”

    “小声些,我听说,先前都准备把舒康府封闭城门,屠城!要是阻止不了蔓延,就把人都杀了,再一把火烧了尸首,以免鬼毒扩散。”

    “现在好嘛,扩散少了,人还有得治。”

    “屠城?好狠的心!”

    时书听得头皮发麻,有人把他认出来了:“你?是那个花童?”

    时书端着药罐一顿:“怎么?了?你?认得我?”

    “傩神在上,钟馗在上,祈福有用!”

    跟医生出手术室听见病人家属谢上帝一样。

    时书没反驳,心想这?次要不是有谢无炽,林太医,还有衙役军士们,医药局的努力,恐怕整个舒康府无法遏制,只有死路一条了。

    子时,接班的大夫过来接替照顾,时书和林阳春一起离开。

    医药局前身并?非医药局,而是染坊司,先前的医药局占地?过于狭窄,本次舒康府遭受瘴疠之气?袭掠后,而染坊又在民叛时,率先被起义的民军屠杀,先搬到这?里来应急。

    每到深夜,染坊司一丁点?的声音都无,时不时响起几声鸮叫,十分瘆人。

    林养春一路背着手:“谢时书,你?有没有听过染坊的传闻?”

    “林大夫,你?除了爱好救人,是不是就爱八卦,而且还爱乱说?”

    林养春:“所以,你?听不听。”

    “……请。”

    “这?染坊司,平日染的是仪宁花的花泥和果实,红色嘛,这?池子和染缸当中,水波颜色鲜艳,深红如?血。”

    时书:“……这?种诡异的花种着干什么?。”

    “还让那些妇人被迫在此染布,不许离开,也不许和丈夫们见面。此次民叛中的一位土匪呢,正是妻子在此被殴打至死,痛恨之下落草为?寇。当这?土匪杀入舒康城时,第?一件事,便是来这?染坊把监管的太监和商人,全部杀了。”

    时书:“然后呢?”

    “仪宁花水全放干净,这?些太监官员的血,相形之下,和花居然没什么?差别,哈哈哈哈。”

    时书:“……惨。”

    林养春说:“这?还不算惨呢,瘴疠鬼毒之气?,热毒在肺腑内萦绕,其中一种解法便是割开人体穴位,刺络放血,恰好,又沿着这?条水放出去。”

    “我看这?染坊就跟血过不去了,”时书说,“不过好在鬼毒之气?马上要消失了。”

    林养春说:“是啊,你?那位哥哥真有本事。没有他,不知?道?多死几十万人。其实是你?郎君?不必不承认,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们的关系,也不像朋友。”

    “那你?就想多了,我和他,确实是好朋友。”

    恰好到了分路之时,时书晃了晃手:“再见了,林大夫。”

    走到院中,有人在喊:“谢参议?谢参议在不在?”

    时书:“你?们找他干什么??”,尽在晋江文学城

    “城南有个赌坊,有人病倒了,让看看去。”

    “他回来了吗?”

    “差役说见他从城外?回来,但在这?门口喊了半天,也没有人答应,恐怕是没回来。”

    “那就是没回来了。你?先走吧,等他回来了,我帮你?跟他说。”

    “好,多谢!”

    ……谢无炽还没回家。

    时书打了个呵欠推开门,灯光极暗,一不小心便会踢到房屋家具。时书对屋内非常熟悉,摸黑走到灯台处,掏出火折子“噌!”地?点?燃了油灯。

    闷热难当,时书撕扯掉自己这?身烂布衣裳,手摸索到床头时,没想到摸到一双温热有弹性?的手。

    “嗯?”

    时书猛地?退了一步,立刻惊醒。

    “谢无炽,你?在?怎么?不出声啊?”

    时书掌心碰到了黏腻的液体。

    寻着烛火看过去,一袭阴影坐在床头和柜子的死角处,谢无炽盘腿席地?而坐,半闭着眼,唇瓣抿成一道?凉薄的线,身姿依然十分的端正挺括,不过那头侧着,鼻梁让烛火染上了微凉的影子。

    他一只手放在膝盖,另一只手抓着一把细而窄的刀片,垂落在地?,血迹斑斑。

    弯弯曲曲的血流,从他指尖泌出,已然结痂。

    时书脑子里撞了一下,猛地?俯下身:“谢无炽?”

    “谢无炽?你?怎么?了?你?为?什么?拿刀割手,你?——”

    时书忽然明白,脸贴近到他眼前,谢无炽呼吸的热气?呼到脸上,十分地?烫。时书把额头抵上去,难以言喻的热度袭到皮肤。

    时书霎时后背冰凉,深呼吸了一下。

    “谢无炽,你?,你?……你?居然也——”

    时书双手捧着谢无炽的脸,谢无炽被唤醒,侧头咳嗽了一声,晦暗的眼珠漆黑,一瞬不转盯着时书,神色平静如?潭水。

    “回来了?不出意外?,我这?些天东奔西?跑,染上瘴疠了。”

    时书手莫名发抖:“没事,别着急,我去找林太医来。”

    谢无炽:“我知?道?会付出代价,没想到会是这?样。送我去前院吧,跟病人待在一起,以免染给你?。”

    时书喉头卡了一下:“不,不去前院。你?别怕,谢无炽,我照顾你?。前院人太多了管不过来,有时候人跟动物一样,你?不要去前院。”

    时书脑子里一团乱麻:“我不去医药局了,我就在这?,陪着你?。”

    谢无炽垂眸,微笑:“你?不怕和我一起死?”

    时书:“我不怕。”

    “死也不怕么?……”,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无炽眼中暗沉,倏地?伸手抓时书的衣领,把人拽到跟前,一瞬不转盯着他的薄唇,眼珠中弥漫着红血丝。

    “好啊,记清楚,你?说了照顾我。”

    “我现在,可疼得厉害。”

    第031章

    晋江正版

    穿越来以?后,

    谢无炽是他唯一的好朋友。

    时书还没反应过来,猛地,位置颠倒,

    眼前骤然一黑,

    被谢无炽压在?了床铺上。

    “………………”

    视线阴沉,

    时书缩着爪子:“怎么了!你要干什么?”

    谢无炽的手?指有茧,撕扯时书的衣服,

    肩膀擦过粗糙的力道,勒得皮肤生疼。时书“哎?”后伸手?想扒拉,震惊但摸不准谢无炽的想法,上衣被已经剥开了。

    “谢无炽,扒我衣服干什么——你不是病了吗?还这?么有劲?”

    呼吸,空气中只有两个人的喘息声。

    谢无炽盯着他的脖颈,手?指伤口绽开,冰冷的血珠也?滚到皮肤上,触感温热。时书的心口好像软了下,没说话,灯光下他和谢无炽对视。

    衣服被撕开后,

    上半身细腻光洁,瘦削的锁骨下是白皙的胸膛,

    在?谢无炽的视线中一览无遗。他身上似乎有股疯劲儿,

    不死不休。

    时书喘着气:“我身上有东西?你想看什么?为什么扒我衣服?”

    燥热指尖抚过手?臂。谢无炽从喉中笑出了声:“痘印,

    你打过针。你安全了。”

    时书:“痘印,你说的是预防针?……”

    谢无炽松开他手?:“这森*晚*整*理?个地狱,我一个人下,

    也?好。”

    时书猛地反应过来:“我去找林大?夫——”

    “药我都带来了。驱瘟包,艾草汤,

    都在?桌上,辛苦你替我熬着。”

    他是得病的一方,比时书还平静。时书在?屋檐下升起炉子,烧开水,熬草药,再让人去医药局搬来了药浴的大?桶,林养春闻讯而来,诊了谢无炽的脉象:“阳濡弱

    ,阴弦紧,确实是染上瘴毒了。”

    谢无炽淡道:“从焚尸坑回来后,人便不舒服。”

    林养春叹息:“好,贪生怕死的官儿逃了,留下来驱逐瘟神的人死去。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哈哈哈,这?就是命。”

    林养春留下了药,匆匆离去。

    深更半夜,时书将锅里的艾草药包煮沸,水都倒进?浴桶里后,回头道:“药浴汤熬好了,但锅有些小,我要再烧一锅水。谢无炽,你先把衣服都脱了——”

    时书声音一顿:“谢无炽,你在?干什么?”

    陡然睁大?眼。

    谢无炽坐在?椅子上,苍白瘦削的手?下放入一只金盆,刀片在?指尖和手?腕切割,血流进?盆里,他半闭着眼,唇色淡薄地出着气。

    时书:“谢无炽,你——你,林大?夫说过,割腕放血可以?治疗疫病。但你自己?割……疼吗?疼不疼?”

    谢无炽:“怎么,你心疼我?”

    时书把柴添上,想说什么:“是不是割得太深了?好多血,能不能止住……”

    谢无炽:“声音发抖,你不敢看,不要看了。”

    “我确实不敢看……我很难受,我好怕你出事?。要是在?现代?,是不是吃药打针就没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无炽的手?指挤出穴位里的血,滴答滴答。他的力气随着血液在?流失,唇色苍白,眼珠漆黑。

    时书眼睛发热:“谢无炽……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好怕你疼。”

    “你像只小雏鸟。”

    时书眼睛湿了几次,风干。六神无主,等熬了药包的汤都烧好了,全倒在?一个大?浴桶中。这?是驱逐体内湿热的法子,对抗瘴毒有效。

    时书说:“水有点烫,你先进?去泡着,凉了我就给你加水。”

    谢无炽用纱布一圈一圈缠好了手?腕和指尖,举着手?,时书上前:“别动别动别动!你是病人你别动,我帮你脱衣服,伤口不要沾到水!”

    “这?些衣服,鹤氅,儒衫,亵衣,大?热天穿这?么多层,都先脱了,亵裤也?不要穿了。林医生说全身都要浸泡药水。”

    时书脑子里只有安全,没留意?到脱掉了衣裳,乍然暴露在?空气中谢无炽肌肉紧实的胸膛,宽厚的腰肌,那挺拔干练的身体。腰腹显然是长期锻炼的人才有的利落凶悍,人鱼线条往下,身上没有丝毫赘肉,稍一呼吸那块垒分明的腹肌便十分明晰。

    谢无炽曾跟时书说过,他在?现代?时常锻炼,游泳甚至骑马,保持运动的人肌肉和体型非常结实漂亮。

    时书没敢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一瞬间感叹他的肌肉真好,但这?种想法很快消失。时书的手?放在?他腰际:“我帮你脱裤子,药浴要泡一两个小时,你进?去了药汤也?好了,我先晾凉了再给你喝。”

    谢无炽:“不怕男人了?”

    “情况紧急,我什么也?不怕。”

    将裤子脱掉了,灯光昏瞑,时书特意?移开了视线,并未看清谢无炽的腿间,但他腰腹间的男性的体毛却稍看见了些。时书替他脱了衣服:“你先试试水温合不合适,烫了跟我说,我加温水进?来。”

    谢无炽青丝让带子系着垂在?背后,扶着时书的手?进?浴桶,他的身体太过于吸引视线,礼貌起见,时书一直把头别过去,看其他地方。

    谢无炽忽然说:“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介意?别人看我的身体。”

    时书:“……”

    “也许我身上有别的伤口。”

    时书只好转过了脸看他,装作自己?也?很开放不在?意?,性就是这?样?,有时候越局促越显得在?意?,装作不在?意?反而能自如一些。

    时书随意?扫过视线。上下迅速瞄了一眼,依然飞快地掠过了他的腿内:“好像没什么伤口,你有哪儿不舒服吗?跟我说。”

    谢无炽:“呵,都不是很舒服。”

    “没事?的,瘴毒的死亡率不是百分之?百,我在?医药局看见过幸存者。”时书安慰他,“你不要害怕。”

    谢无炽:“说了这?么多次不要害怕,是你害怕,还是我害怕?”

    时书一下怔住:“我害怕。”

    ,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不怕,你也?别怕。我还不想这?么早扔下你撒手?人寰。”

    “……”

    谢无炽坐在?浴桶内的板条上:“上半身泡不了水,麻烦你舀汤帮我淋。”

    “嗯嗯嗯,兄弟,你先坐好,汤水可能有点烫,林太医说,用热汤激发出体内的湿热更好。”

    葫芦瓢舀起棕褐色的艾草药包汤水,沿着谢无炽肩膀往下淋。药汤温度较高,激发体内的热度。一瓢下去谢无炽似乎被烫疼,脖子的筋霎时浮起,侧过脸转向另一头,喉结滚动呼吸着,挺直的鼻梁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时书少和谢无炽近距离对视。汤汁从他肩膀和锁骨滚落,夜色暗淡,但时书也?能看出深色皮肤的愈发浓烈。

    谢无炽虽然身材和体格好,但家境优渥的少爷,并非日晒雨淋过的身躯,皮肤薄,被热水一烫,血管和青筋在?皮肤底下膨胀起来,形状蜿蜒。

    时书:“烫不烫?”

    谢无炽:“很爽。”

    “……”时书气到了,“哥你真是……你不痛吗?”

    “你更喜欢看我哭哭啼啼?”

    谢无炽单手?撑着浴桶手?指敲打,眉眼似有思索:“和死神交手?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意?外在?今天,我也?希望能挺过去。”

    他眼神中,闪烁着幽暗的火芒:“其实我现在?也?很紧张,觉得焦灼。”

    但他,连生命参与博弈,都是兴奋占上风。

    时书真无言以?对了,谢无炽不是软弱的人,甚至是个疯子。再一瓢热水从他脖颈淋下来,在?左脸,时书不得不伸手?半侧过他的脸。

    “给你淋左肩。”

    谢无炽眸子转过来,漆黑沉静,坐在?桶里的缘故,他比时书的视线更低,半抬头看他。水珠从他脖颈儿滚落,褐色汇聚在?锁骨的凹窝处,再沿着饱满紧实的胸肌往下滚落,一片水光秀色的模样?。那双黑如潭水的眸子,一瞬不转和时书对望。

    谢无炽。

    你长得有点太帅了。

    魅力甚至波及到他这?个直男。时书可以?保证,现在?换成任何一个男同绝对把持不住,绝对腿软,想被他草。

    幸好,对他铁直男没多大?影响。

    “时书。”谢无炽道。

    “怎么了?”

    谢无炽嗓音平静而喑哑,带着淡淡的磁性,像流水过了山石,他侧头目不转睛注视时书。

    “你视线好赤.裸。”

    时书手?一抖:“啊?”

    “我现在?什么衣服都没穿,你看我的目光,让我觉得好热。”

    ……哥,你好骚啊。

    时书咽了咽口水,分辨道:“啊?可是我没有怎么样?你啊?”

    “嗯,只是我有些受不了。”谢无炽垂下眼,“水温高,男人皮肤敏感,泡热水容易出事?。如果我一会儿产生生理反应,你不要太惊讶。”

    “?”

    “……”

    时书:“啊?”

    不是,哥。

    你人还怪好呢,说话有商有量的,什么叫我一会儿怎么了你别太惊讶?但说实话,男的这?枪确实很奇怪,时书练长跑,偶尔同学太兴奋直接立了。

    黑暗中时书耳朵通红:“没事?没事?没事?……我懂的。”

    谢无炽说话也?太让人耳热了。

    昏暗灯火,时书舀水从他后背往下淋,再加了半桶热水。一害羞,时书就不爱说话。再加上担心他,时书的心情就不是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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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因为他说了这?句话,时书不得不随时留意?到水里的动静,实在?忍不住。

    时书:“你in了吗?”

    谢无炽:“嗯。”

    时书:“呃,那我出去,你自己?解决吧。”说完时书闹了个大?红脸。和谢无炽相处后底线变低,似乎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了。

    谢无炽淡淡道:“好啊。”

    “………………”

    好莫名其妙的对话。

    这?是正常人的对话吗?

    正常人会进?行这?种对话?时书都破防了。

    他转过身往外走,夜风中燥热的脸吹上了凉气,虽然谢无炽难以?言喻,但他是自己?最好的好朋友。时书还为他担心,他居然还能说这?种话。

    好奇怪,认识谢无炽后,什么都变得怪怪的。

    时书蹲在?屋檐下,把炉子的柴往里送了一些。

    夜风细细,时书听到了门内的窸窣动静。很轻的一声叹,带着一点桌椅拖拉的动静。时书以?为谢无炽不舒服了,刚站起身往里走了一步,脑子里活络着。

    不对。

    隔着门,男声极其轻微,不应该出现的窸窣动静。纵然时书阅历很少,但结合刚才那句话,揣测顿时不同。

    性感的低声,不带任何异性的折中之?处。眼下舒康府正是炎热和瘴疠盛行之?时,时书只在?院子里帮人救人,没想到一回来照顾谢无炽能听到这?动静。

    时书脑子里炸了一下,谢无炽在?干什么???

    不感兴趣,走人,豪门哥有豪门哥的消遣方式。时书转过身,但脚好像被定在?了原地,空气中极其安静。时书好像听到不应该听的动静,非常侵犯隐私,让人声音觉得很不对劲。

    “…………………………”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不过下一瞬,时书确信,是错觉吧。

    等时书从脑海中的空白回过神时,脚步已冲刺到了院子的对面,直勾勾看着雪白的墙壁,一片情绪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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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绝望,谢无炽生病他已经够难受了,谢无炽还是这?样?一个他无法理解的人类。

    为什么?为什么?时书蹲在?原地拨草,好一会儿,门口响起了轻微的动静。

    时书麻木了:“哥,好久。”

    谢无炽一只手?流着血,另一只手?抓着一块帕子,阴暗中的身影高大?。他额头淌落着细微的汗水,脸色依然虚弱,神色看起来十分平静。看不太出刚发泄过,就是这?么人模狗样?。

    ……他刚才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

    时书只想了一秒,立刻踢走了这?个惊天脑洞,人一尴尬就会显得很忙:“你要干什么?不太方便吧?我帮你啊。”

    谢无炽:“洗手?。”

    “………………”

    时书舀起温水,冲洗他抓着帕子的那只手?,帕子扔到了地上,水液沿着他的指缝往下流淌。

    用温水似乎冲洗不干净,谢无炽的另一只手?又血迹斑斑,时书只好伸手?握住了谢无炽的手?,故意?搓得很用力,避免产生任何敏感情绪。

    水流在?手?指中间流淌,时书一边崩溃一边洗,抬头时,谢无炽漆黑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时书:“怎么了……?药浴泡完了,药也?喝了,你现在?可以?睡觉了。”

    谢无炽不答,问:“我对你重要吗?”

    “……?”

    夜风微凉,时书不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重要,肯定重要。”

    谢无炽垂眼:“觉得我恶心吗?”

    “……”

    时书疯狂咳嗽了一声,在?杂音中说:“尊重,尊重!不理解但尊重祝福。人与人之?间正是因为多样?性而精彩。”

    谢无炽收回了视线,眉头似又有思索,时书提醒他:“怎么了?”

    天边,忽然打起了一阵雷电,霎时映得庭院内亮如白昼,狂风骤起。

    谢无炽眉眼阴郁:“我发烧了。”

    -

    谢无炽发烧来势汹汹,到床铺上撩开被子躺了下来,灯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注视手?指和腕部?的斑斑伤口,对于即将到达的痛苦,安静地准备着承受。

    时书:“好烫好烫好烫,要怎么办。”

    瘴疠之?毒,会导致发烧惊厥,体内冷热交替,高温烧到一定程度伤害大?脑引起神智不清,胸腔疼痛,内出血。许多病人都是七窍流血而死。

    “我可能要睡几天。”谢无炽道。

    时书给他倒了水,自己?坐在?床边,一直盯着他看。

    谢无炽一只手?垂在?棉被外,恰好是刀子割开后放了血,纱布缠绕的手?。这?只手?能扛起重任,握住刀剑,也?掐着脖颈轻轻抚摸过他的耳垂。

    对疼痛不害怕,对死也?不害怕,谢无炽意?志力强大?得让人陌生。刚认识他是极为澹然出尘的僧人,聪明会照顾人,到现在?,时书和他一起坐在?医药局的灰暗小屋内,对着一盏枯灯。

    时书忽然好奇他的刺青,先前谢无炽唯一说过的便是刺青,不过在?腿内侧,似乎并不好看见了。

    林养春从门外来,拿着一瓶药:“药浴泡完了?把这?个药丹放到他口中含着。瘴疠之?气不再进?入肺腑,他嘴巴也?不会有味道。”

    “多谢多谢。”

    时书倒出一枚,起身往谢无炽的唇边放。

    谢无炽熟睡了,时书自言自语:“谢无炽,你配合一点啊,林太医给你吃的药都能救命,吃药了就好了。”

    他掰开谢无炽的嘴,指腹碰到他的滚烫的唇,跟电击了一下似的。时书忽然想起那天在?狱中,谢无炽凑过来吻他的感觉。

    直到现在?,还觉得很神经。

    “吃吧……牙齿咬这?么紧?寒战,发热了?”时书才发现,谢无炽腮部?咬紧,正在?发抖。

    身体的应激反应导致肌肉紧张,也?有可能是发热惊厥。

    “谢无炽……你是强大?的人,一定能平安吧?这?些天,城里的人因为你,瘴疠不再扩散,少死了那么多人,会有佛祖保佑你的。怎么会让你生病?”

    时书手?放到他额头,烫得心惊肉颤。

    “我也?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第?一次照顾你,你好好的,别死在?我面前了。”

    “谢无炽,你听话把药吃了?”

    时书叽叽咕咕,拇指和食指去掰他的牙关,谢无炽滚烫的唇被他按揉。他依然一副沉睡着不肯苏醒的模样?,仔细看那眉眼轮廓生的十分矜贵,天生就在?特别好的家庭中养大?,沉睡的姿态都有修养,优雅至极,但又淡漠有距离感。

    “我用力了,好怕给你扳疼。”

    时书食指在?他齿间钻,终于,手?指钻进?去一下抵入到柔软的舌肉,濡湿高热,沾着口水十分滑腻。

    “呃?”时书吓得差点把手?抽出来。

    “……为什么人的嘴巴这?么软。”

    时书把药塞进?去,食指沿着他舌苔滑出来时,没想到谢无炽面色灰暗,忽然一个惊颤,猛地收住了牙关。

    “啊——好疼好疼。”

    尖锐疼痛一下传递到指根。

    “幸好有我手?指挡着,你要是把舌头咬出血,你就疼吧。”

    时书掐着他下巴,不忍心把这?张英俊的脸给揉出伤口,他小心翼翼扣开谢无炽的牙关,取出手?指时,流血了,破了好大?的伤口。

    血液沾在?谢无炽的唇瓣上,十足的苍白。

    “谢无炽,你最好别出事?,这?手?指头被你咬坏了,等着你赔我。”时书拿帕子擦干净他唇上的血。

    早晨,林养春又来了,替他把脉:“昨晚醒来过吗?”

    时书说:“醒过一次,说要喝水,喝完又睡了。说冷要盖着棉被,但浑身又在?出汗。”

    林养春:“是这?个症状,发热要持续六七天,如果他能熬过来,病就好了,如果熬不过来,六七天后,体内的五脏六腑都烧熟了,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时书不说话,正在?洗帕子:“明白了。”

    “你这?几天,要给你郎君喂些吃喝,留存体力;还要帮他擦洗身子。无论用什么方法,让他吃些东西。”林养春拎起药箱,“他的脉象十分刚强,也?许能够撑下去。”

    时书正好放温了药,倒在?碗里:“好。”

    待人走了,时书回到厢房内。

    今早,幕僚和官府的人都来找了谢无炽,似乎还有事?情要问,听说他病倒,纷纷面露无奈离开了。

    好在?,舒康城的瘴疠之?气,确实得到了控制。

    时书端着一盆热水,放到床边的木架上,先给谢无炽擦了擦脸,喂药。

    他额头上放着一方纱布,本来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因阴郁苍白,竟然有了几分文?人猝劳至死的文?雅之?气。

    “已经过了一晚上了,最多,你只需要再坚持五个晚上。谢无炽,高热期就过了,你也?能好起来了。”

    时书把药碗压到他唇边,谢无炽牙关紧扣,似乎也?不肯喝。时书只好伸手?,有用食指往他嘴唇的缝隙里钻,触摸到滚烫柔软。

    “喝吧,喝一口。”

    汤药刚倒在?唇缝,立刻沿着唇角流了出来。

    这?么生机旺盛,雄心勃勃的人,时书还是头一次见他像个假人一样?躺着,毫无行动和还手?之?力。

    时书摸摸他的额头,再倒了口药,药依然沿着唇瓣的缝隙流了出来。

    时书只好,用手?指撑开他的牙关,那一瞬间,像极了蹂躏他的唇舌,将药汤缓慢地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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