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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在水底下渡气,跟谁学的?”

    谢无炽:“爱情电影。”

    时?书:“没想到还真有用?刚才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了,你吹那一下我脑子马上清醒了。”

    谢无炽:“现在好?些了吗?”

    “还是很累,”时?书回忆水里的情景,然后,在他?肩膀拍了一下,“幸好?你是男的,我初吻还在。”

    空气?中短暂地安静了片刻。

    谢无炽:“谁告诉你男的亲就不算吻了?”

    “男的也算初吻啊?!”

    “嗯,你初吻已经没了。另外——”

    树木繁荫,道路昏暗。谢无炽道:“我给你送气?的时?候,你伸舌头了。”

    “什么?不可能!”时?书猛地在他?背上动了一下:“我伸?我?我刚才都不想说!明明是你伸的,你还舔我了!”

    “不记得?了,我怎么舔的?”

    “就……”

    时?书朦胧的脑子恢复状态,那含住唇的过程忽然变得清晰,捏着他?的下颌摩挲抚弄,垂下眼跟接吻一样的姿势,谢无炽捧着他?的脸,往嘴唇里送气?的时?候,舌头搅合着他?口?中,捉住他的舌尖吮了一下。

    非常清晰的,被他?吸了舌头的濡湿感,一旦回忆起来,嘴里霎时?变软了。

    “!!!!!!”

    时?书一股热冲到脑门,满脸通红:“就是你舔我!谢无炽,你特么——”

    谢无炽:“我真没印象,在水下很着急,口?腔内的空间有限,而且当时?你快溺水了。”

    “真的假的?”

    时?书在他?背上乱动,像个不倒翁。心?情难以恢复平静,但被他?这句话唬住了。蛰伏安静,脸靠在谢无炽肩头,神色凝重,闭上眼认真回忆。

    真是不小心??仔细想想。

    万一冤枉他?了呢。

    画面一幕一幕浮现,唇被他?含住时?的挤压感,气?息落进来,接着,舌头像蛇在他?嘴里游动,很热,湿乎乎的,搅动他?舌头温柔地舔.弄。

    不是正常的舌头碰到,是那种一言难尽的舔法,很难形容,就是压着他?好?像能通过吻把他?吃掉,品尝盛宴,一口?一口?迷恋地舔他?嘴里的甜腻果?酱,连一丝角落也不放过,舔得?他?嘴巴里湿乎乎,软得?要融化了。

    时?书在水底意识模糊还不明白,现在仔细一想……

    “不对?,你就是舔我了!我非常确定!”时?书一下炸了,涌上一股子不知名情绪,想打人不知道打哪。

    一口?咬在他?肩上,声音霎时?发?闷,像盖上了被子。

    “谢——无——炽——!你伸舌头!你不是人!我咬死?你!”

    “……”

    夜风徐徐,庭院寂寂。两个残废终于回了院子。

    院子屋檐下放着一张竹制作?的躺椅,谢无炽手臂掌着他?腰让时?书坐好?,以免碰到身上的伤口?。不过身体的扭动并不太平,时?书躺下时?,还是抽气?后一闭眼。

    “被你气?得?金疮崩裂了,你怎么赔我。”

    谢无炽似乎笑了,蹲下身,替他?挪了下身后的座位,时?书膝弯和后腰一紧,整个身体骤然一轻。他?被谢无炽打横抱了起来,加高?靠垫,再?重新放回了椅子上。

    嗯?一晚上解锁俩成就,被男的亲,被男的公主抱?

    “………………”

    过于迅速,时?书直接整沉默了,竟然没来得?及多嘴。

    等反应过来,时?书就想爬起身:“你干嘛!”

    “好?了,先?不闹,健康要紧。你身上不干净,衣服都是湿的,河水里脏,我先?给你擦一下身体。”谢无炽说得?好?像要洗干净一个布娃娃。

    时?书:“你要帮我洗澡?”

    “嗯,锅里还有热水,河里寄生虫繁殖旺盛。”

    “寄生虫?算了晚点再?吵。”

    “就在院子里洗,我回避。你把隐私部位擦干净,下半身先?穿上裤子,受伤的后背我来。”

    火炉也一并升起了,烧热水的同时?烤火,霎时?温暖袭来。时?书皱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这算大庭广众?院门锁了,别人看不见。古代只有这种环境。”谢无炽从?门内出来,把干净的裤子递给了时?书,“快洗,不然明天等着感冒发?烧,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服了。”时?书应了一声,脱衣服洗澡。

    他?自己生活能力较差一些,谢无炽却对?生活掌控感十?足,也能带着他?把日子过好?。

    谢无炽背过身去,时?书脱了裤子,皮肤被水泡的发?皱了,摸起来很不流畅。

    时?书专心?洗去腿间和前胸湿滑黏腻的河水,在他?的正前方,谢无炽也倒了半盆水,竟然就在水井旁绞起一桶水,将冷水淋在身上。

    时?书眨了眨眼。

    世界上存在冬泳这种运动项目,时?常锻炼的人,受冷水的刺激没有常人那么大。

    谢无炽在黑暗中隐去了半身,时?书看见他?将衣服扔在一旁,便自然地把头转开,就跟室友们洗澡时?他?移开目光差不多。

    不过,中途时?书又抬起了脸。

    月光淡淡的,微凉的辉光打在他?的肩身,看不清色泽,只能看清人体的轮廓。周围很黑,很暗,距离吊死?鬼的地方也很近。

    时?书不免回想起了在水下的绝望,他?没幻想过任何人来帮他?,但谢无炽时?常在需要的时?候出现。

    真感谢这位现代人的出现,让自己不再?孤单。

    时?书想到了什么:“谢无炽,我躲在水缸里时?,那块引开他?们的石头也是你扔的吗?”

    “嗯。”声音半近不远。

    时?书:“咳咳,我想说。”

    谢无炽:“怎么了?”

    时?书:“我还没有跟你道谢,谢谢你。”

    谢无炽安静,后说:“不客气?。”

    这么酷,这么拽。

    “洗好?了吗?我过来了。”

    谢无炽拿起水井旁的干衣服穿上,头发?潮湿贴在耳垂,把帕子扔进了半盆热水中,走到了裸着上半身的时?书跟前。

    看到时?书白皙的胸口?,收回目光,拿着帕子绕到背后。

    “我好?了。”时?书举起双手。

    呼吸贴在耳后,谢无炽近在咫尺,目光一丝不苟,小心?地擦去他?皮肤上的黏腻,完完整整擦拭了三遍,这才点头。

    “你先?上床躺着恢复体温,我去找大夫。”

    -

    王府大夫林养春在夜色中,拎着一只药箱到达。

    林养春,大景当世名医,曾在太医院任御医,卸任以后被世子雇来府中,他?并不像别的名医那般倨傲,只给达官贵人看病。只要他?闲着,有空,哪怕是烧火工,贩夫走卒,谁先?来请他?他?就看谁的病,王府里的奴才丫鬟也看,且只收医药钱,从?不漫天要价。

    一位四十?多岁的清癯中年人,长脸清瘦,进到屋子里来。

    “烦请把衣服脱了。”林养春说。

    时?书依言脱掉了衣裳。

    “伤口?很多,还在水里泡过,恐怕得?破伤风,先?把药剂涂了。我有药需要捡,这位是你兄弟?劳烦你帮他?涂药。”

    林养春对?烛打开药箱子,拿出一瓶膏药递给谢无炽,自己则分出几张纸,一枚一枚地抓。

    时?书抓过药瓶:“我自己来。”

    林养春:“药膏需要在伤口?处揉开,别怕痛。刚才清洗过伤口?了吗?”

    “洗过了。”

    有灯,光照在白皙的肩膀,锁骨往下被谢无炽洗的干干净净的皮肤光滑如白玉。谢无炽就着温水喝了保和丸,嚼碎了的药丸苦味渗出,在唇齿间消弭着。

    他?在暗处,看着时?书的一举一动。

    伤口?狰狞,都是细长的口?子,枝蔓横生覆盖在他?的肌肤之上。时?书用指尖挑起药膏往伤口?上糊,手臂上的倒也还好?,但到后背和腰际时?,便力有不逮。

    谢无炽:“需要我直接说,我一直在这里。”

    时?书试了一下:“后背够不着”

    谢无炽过来接了药膏:“趴下。”

    时?书:“趴下干嘛?”

    谢无炽的目光,从?时?书的胸前收回,重复了一遍:“趴下,背朝上。”

    时?书挠了挠头,便转身趴到了榻上,抱起一床被子垫在身下。

    躺下后,脊背暴露无遗。谢无炽沾上药膏,冰凉凉往他?的腰背涂抹,林养春也说了话:“相南寺的度牒,是你收的吗?”

    谢无炽:“言重了,在下出力有限。”

    林养春笑哈哈:“有能力,还一表人才。今天也算亲眼看到你了,比世子府那群只会溜须拍马的门客好?多了嘛!”

    谢无炽垂下了目光。

    时?书整块后背光洁,脊椎下凹,从?小跟着老爸锻炼,身材极其端正健康,骨骼形状很标准的美感,以前还被学医和学画画的同学说,很适合解剖一下子,结构太美了。

    时?书听着他?上药,扭头看林养春。虽然自己知识有限,但明白不揭人短处的道理,这林太医,听似乎也是个愤青。

    “你弟弟谢时?书,身材不及你健壮,但脉象通达,活泼有力,开朗明晰。”

    林养春乜一眼谢无炽,“你嘛,刚才把脉,身体虽是雄壮,但脉象阴重不泄,深不可测,想必时?常智力用极,体内……还有一股阴邪疯狂之气?。”

    时?书:“阴邪疯狂之气??”

    “正是。不过好?在日日锻炼,身强体壮,能供脑中用血,也能压制体内的邪气?。”

    时?书:“神医啊!连他?天天练武都能看出来。”

    谢无炽手指轻轻一按,按在时?书的腰窝,时?书“哎呀”,立刻痒得?躺了下去,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谢无炽:“林大夫有什么见解?”

    指尖在时?书光滑的皮肤上打转,研磨,那片白皙的皮肤光滑细腻,尤其涂了药膏以后,滑腻吸手,越发?摩挲,掌心?越温暖。

    膏体的湿滑触感和毛巾并不相同,起初只有替他?洗净身子,现在替他?擦药膏,却莫名有了几分旖旎春光。

    “慧极必伤,你多锻炼活血通络,方能压制那股阴邪之气?。否则让邪气?占了上风,恐怕不是能臣而是奸雄——药捡好?了,三十?文?。”

    谢无炽放下药膏,起身取出银钱递给他?。

    林养春走前,道:“当然,大夫从?不泄漏病患的隐情。对?了,我还有一套‘太阴戏’养生功法,强身健体,要是想学,可以来医馆找我。”说完,扬长而去。

    等他?出了门,时?书才说:“这医生好?厉害。”

    “嗯,”谢无炽道,“他?曾是太医院首席,牵涉到一场毒害皇嗣的事件被贬出了宫门。据传言,是太后让他?给皇帝后妃下药,让后妃流产,但被他?义正词严地拒绝,说医者只懂救人不懂杀人,于是触怒太后,被逐出到了民间。”

    时?书:“那他?真的是个好?医生。”

    谢无炽指尖再?挑了抹药膏:“世子府内吃闲饭的少,只是说真话的也少。只能说这些日子,知道这群门客中,谄上以谋富,逆上而直言的人是谁了。”

    “我决定和这位林医生结识一番。”

    时?书腰臀白净,要腰际时?收窄,往下再?微翘圆润。也有一片窄细伤痕。药膏在皮肤上搓磨,散发?出阵阵药味。

    后背一阵酥麻,时?书猛地回头:“谢无炽,你摸哪儿呢!”

    “你的屁股,有伤。”

    棉质布帛半遮住下身,粗糙,越发?显得?那起伏玉白柔韧,时?书半边臀露在外面,后背被染的花花绿绿,那一片玉白越发?惹眼,似乎手一掐就能起个印子。

    时?书的皮肤太白了,像瓷器的胎,但健康透亮的白,仿佛有什么吸引力一样,灼灼惹眼。

    时?书:“今天身上到处都是伤。”

    谢无炽的手青筋浮突,放在后腰:“帮你把青紫和淤血揉开。”

    药膏一点一点滴落在皮肤,棕褐色的液体流动,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涂抹开来时?,皮肤光滑富有弹性,温热。

    刚接触到药膏时?变凉,很快在指尖的研磨之下,变得?比原来的皮肤还要烫。

    药味散发?,空气?越来越稠密。

    温热细腻吸手,指尖点便凹下去,玉白色很快又弹回。时?书双手枕着额头,衣裳推到后背上,只露出腰和半截屁股,在淡蓝色的被褥间显得?极其惹眼,像半只玉白色熟透的水蜜桃。

    时?书闷着声:“谢无炽,药膏好?凉。”

    谢无炽:“忍一下,快好?了。”

    ——直男穿成满级魅魔。

    时?书伸手往后腰上摩挲,似乎被痒意刺激得?不舒服。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啥吸引力,手指触碰到伤口?时?,时?书猛地“嘶”了声气?,发?出声闷哼,连着那窄腰和胯推送着扭了一下。

    霎时?间,谢无炽的喉结滚动,眉头陡起。

    也许是无意,他?被谢无炽勾落的半搭裤子更往下滑落了几分,圆润的轮廓更加浮现。

    那裤子的尺寸很松,谢无炽只要轻轻用手指头一勾,时?书的下半身便一览无遗。

    时?书的力气?不算大,至少对?比谢无炽来说。如同今天在河水中,用同样的力道捏着他?下颌,另一手扶着他?,便可以很轻松地压住他?在唇舌中纵情湿吻,将他?卡在一个无法逃离的死?角,享受其中的甜蜜和肉。

    时?书,是挣扎只会增添趣味性的小动物。

    时?书的反抗好?像是种乐趣,毕竟比起顺从?,对?抗时?荷尔蒙激素越高?。

    手指继续在那光滑的皮肤上按揉,直揉得?皮肤变得?通红,林养春让揉开药膏,谢无炽掌心?抚摸着那一片片紧致白嫩的肉,手心?微紧。

    时?书:“谢无炽,还没好?吗?”

    谢无炽目光晦暗,嗓音喑哑:“快了,你小心?,不要碰到伤口?。”

    “好?痒啊,”时?书说,“你揉得?我特别痒,抓心?挠肝。”

    “嗯?”

    出于一丁点的私心?,在他?背上的药膏都干了时?,谢无炽将衣服捋下,罩住了那片惊心?的雪白肉色,只在掌中揉他?窄细的腰,偶尔触摸到腰窝底下的臀。

    “很痒?你再?忍耐一下,很快就结束。我猜你明天腿也会疼。”

    时?书一把撑住了脸:“好?难说。”

    这种痒和普通的痒不太一样,揉得?时?书心?有点痒,类似晚上睡觉偶尔做一些奇怪的梦,醒来发?现小男生生理问题出现了那种。

    时?书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起了反应,或者如何,只觉得?坐在背后的谢无炽,掌心?过于灼热,抚摸他?的触感和平时?跟哥们儿勾肩搭背完全不同。

    但他?只是好?心?帮我上药吧?

    林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时?书也不好?怀疑他?。

    接着,谢无炽的手逐渐往前,把衣裳重新往上推,大概推到了他?的腋下的部位,露出胸膛及以下的大片雪白皮肤。

    谢无炽稍稍俯下了身,将灼热的掌心?放到时?书肋骨附近。

    “啊!”时?书猛地叫了声,像被捏住后颈的猫。

    谢无炽笑了,淡淡道:“你的腰很敏感。”

    时?书:“对?,我怕痒,只要一挠胳肢窝就想笑。”

    “这里,恐怕不是怕痒。”

    谢无炽的手指若有似无在他?肋骨附近游离,有几枚破碎的极其微小的破皮,他?指尖轻轻揉在那伤患处。

    时?书眉都快拧成一团了:“谢无炽!”

    “嗯?”

    “好?痒,好?不舒服!”

    “马上就快好?了,给你揉完膏药,我先?把你的药熬上。”

    偏偏他?声音又十?分正经。时?书静了静,强迫自己镇定一些:“你胃还痛不痛?”

    “好?多了,保和丸有效果?。”

    “以后多买几瓶放这儿,当成你的常备药。”时?书胸口?被他?指腹蹭过时?,猛地咬了下唇,“呃……”

    “有感觉吗?”

    时?书:“什么感觉?我不习惯跟人肢体接触,很不舒服。”

    ——性压抑。

    房间内昏暗,沉棕色压抑的床,忽闪忽闪的烛火,灯下看半裸美人的腰。气?氛旖旎,暧|昧至极,如果?是有心?的人,下一刻分明能戳破这伪善,甚至只需要一根火柴,便能瞬间引燃烈焰,轰然陷入狂澜。

    但一切都被压抑在表面的平静之下。

    调情,抚摸,一个装作?不懂,一个真不懂。

    假正经到了极点。

    这种场合,也只有时?书会觉得?没哪儿不对?劲。

    不过时?书越迟钝,越说明他?有问题。他?潜意识在拒绝承认。

    “好?了,”谢无炽把撩开的衣裳都拉下来,遮住雪色,再?盖上被子,“明日我去世子的参政房任事,你这几日不方便走动,都待在院子里。”

    “你任的什么事?”

    时?书坐起身,把衣服穿戴整齐。

    “参议,也就是参谋。位高?权重的人身旁会有许多替他?出谋划策的人。一个人的智力有限,总有无法兼顾之处,便聘请其他?聪明人帮忙决策,这就是参议。”

    “世子有野心?,不是一般贪图逸乐的皇亲,哥哥是皇帝,也时?常对?他?委以重任,宰执天下,平章军国大事,这时?候就派上参议的用场了。与?其他?聪明人结交,思维能碰撞出火花。”

    “今天,丰鹿想杀你。”谢无炽到水盆里洗干净手,脸上没什么情绪。

    “这仇,我记下了。”

    -

    第二天大清早,时?书站桃花林浓荫下,眯眼,头顶一只鸟跳来跳去,活动手腕。

    说实话,看这跟吊死?鬼的绳子不爽很久了。

    身上伤口?已结痂,唯独走路时?不太顺畅。时?书盯着这颗歪脖子大桃树,手扶着树干往上爬行。

    按理说时?书是怕鬼的,但因为心?情不好?又不怕了。鬼神哪有人吃人的封建官僚可怕啊!啊?!

    又恨上了,并且决定恨一辈子。

    时?书缓慢地爬到树干,嘴里叼着一把小刀子,到位置后一点一点切割这条绳子。

    吊死?鬼的绳子上布满油腻,一头被风吹日晒,另一头不知道是什么,类似皮肤组织之类的黑乎乎的油腻。

    据说这位吊死?的人,正是站在时?书现在的位置,把绳索挂到脖子后,纵身跳下,被取下来颈椎都断裂了。

    “您安息吧,有怪莫怪,主要是这绳子吊在这儿,我看一次怕一次。”

    时?书割断了绳索,掉落在地。

    “我会买几幅纸钱帮你烧化的,慢走兄弟,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时?书把刀子也扔下去,磨磨蹭蹭往树底下爬,但他?明显能感觉到,伤口?开始撕裂了。

    等到了最?大的树枝分杈时?,太高?,昨天从?高?处跳下导致他?现在脚踝都是肿的,再?跳下去伤口?一定会血崩。

    “啧,怎么办?”

    时?书蹲着,沉默了会儿,只好?喊:“谢无炽!!!!!救命了!!!救命!!!”

    “谢无炽,快来!”

    院子门打开,谢无炽高?挑的身影站在那,一身淡蓝色儒者装束,青丝高?挽,脊背挺拔,站姿如列松,看到他?的一瞬间,下颌轻轻磨了下,眼神霎时?从?沉潭深水变成了锐利。

    ——孩子静悄悄,肯定在作?妖。

    “谢无炽,帮帮忙,拿个凳子给我。”时?书说,“我把这吊过人的绳子割了,但有点下不来了。”

    谢无炽:“你命很硬吗?怎么折腾都不死??”

    时?书:“主要是你今天一走,我得?一个人在院子里,一直盯着这绳子,很不爽,想着干脆长痛不如短痛了。”

    时?书咳嗽:“我只是昨天受伤了,需要帮忙,其实我爬树很厉害的,我还能爬椰子树。”

    谢无炽,径直走了过来,来福围上去,冲他?摇起了尾巴。

    时?书:“你不拿凳子吗?”

    谢无炽站到了桃花树底下,清晨阳光朗照,破碎的光斑倒映在时?书脸上。谢无炽很高?,伸出一只手递给他?:“过来。”

    “这不合适吧?你拿个凳子。”

    “院子里没那么高?的凳子。”谢无炽道,“下来。”

    时?书说:“要不你让开,我还是跳?”

    没等他?说完,谢无炽似乎失去了耐性,手腕忽然被他?的手拽离了树干,时?书霎时?睁大眼,然后又立刻闭上了眼。

    “哎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被一双手臂抄过腋下,搂住后背,但那个位置明显避开了伤口?,另一只手托着屁股,抱在怀里。

    谢无炽抬起下巴,时?书低头睁开眼,两双眼睛霎时?对?视,一双漆黑,一双褐色,谢无炽被阳光照得?微微眯起了寒冷的双眼。

    时?书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我靠!好?惊险!”

    时?书跟坐了过山车一样,忍不住失笑:“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这是又把人当兄弟了。

    谢无炽垂眼,轻轻把他?放到地上,时?书笑声停了,但狂笑声还在延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书:“……”

    “?”

    不远处的小路尽头,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高?的人清瘦孑立,病态毕露,一身青衫拿着一把扇子,掩着嘴角失笑。

    矮一点的宝蓝色绸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捧着肚子狂笑,拍打膝盖。

    “裴哥,你看这两兄弟!啊哈哈哈哈!”

    完了。时?书自己丢人也就算了,还让谢无炽跟着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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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书认出了裴文?卿,但不认识那个小的,谢无炽静了静,面色恢复如常:“九王子,裴兄。”

    裴文?卿向他?拱手,手里拎着一只烧鹅:“谢时?书,我听林太医说,你生了病,过来看看你。”

    时?书昨天帮了他?,他?便记得?,现在回来了。

    “客气?了客气?了,”时?书接过烧鹅,看那个小少年,世子楚惟第九个弟弟,楚恒,“你是……”

    楚恒:“对?本小王就不必多见礼了,本小王找裴哥读书,听说他?今天来找你,就一起来了。”

    这少年说话自带一股豪气?,似乎很聪明伶俐,目光转动,对?谢无炽十?分好?奇,毫不掩饰地再?三打量。很明显这才是他?来的真实目的。

    谢无炽:“在下要去参议房,恕不森*晚*整*理奉陪了。”

    “去吧去吧。”楚恒看他?的背影,“谢时?书,你哥真是青年才俊,你,也是个美男子。”

    “……”

    楚恒:“其实他?不是你哥吧?”

    时?书:“你怎么知道?”

    “林太医说的。”

    “……他?怎么发?现的?”

    楚恒:“林太医当世名医,看一眼就知道症状在那,你们兄弟间相貌殊然,据林太医说,这里面可能涉及血缘,隔代……”

    “这么厉害。”这林太医身在古代,都快研究出基因与?遗传了。

    “不过你放心?,他?只跟我们说了,不会和其他?人说。”楚恒敲着扇子打量他?,“你俩是断袖吗?刚才抱你下树,很悱恻。”

    “……”

    时?书:“不是,我恨男同。”

    “进来坐,喝点茶。裴文?卿,你昨天回去还好?吗?”

    时?书直呼其名,裴文?卿先?怔了一下,随后笑笑:“还好?,不足之症,习惯了倒可以和这病相安无事。”

    楚恒话多:“听说你昨晚被鸣凤司的人追杀了?”

    时?书:“谁说的?”

    楚恒:“还是林太医。”

    时?书:“林太医嘴跟漏勺似的,还好?,什么事?”

    “讲讲,快讲讲!”这小少年十?分感兴趣。

    时?书来了这,也没朋友,和他?们相处没架子也算愉快,时?书就把这件事说了,只不过略去被谢无炽舌吻的一段,说自己逃了出去。

    楚恒:“为你喝彩!厉害,厉害,刮目相看!”

    时?书:“还行,国家一级长跑运动员,跟你闹呢。”

    这个词,他?们就听不懂了。

    裴文?卿手拿扇子,时?不时?咳嗽两声,面带浅笑。时?书听说他?清高?孤傲,恐怕不是如此,只是和别人聊不到一起罢了。

    “裴哥的父亲就是死?于丰鹿鸣凤司之手,所以特意来看你。”楚恒说。

    裴文?卿:“那些人嗜杀,你没被抓住太好?了,否则皮给你剐一层,什么刑具都上,把你从?活人折磨成死?人。”

    时?书霎时?想起来:“你父亲——”

    裴文?卿神色又有郁色,他?这病骨,便是父亲冤死?怄气?怄出来的。时?书连忙拍他?肩,无言地安慰。

    裴文?卿:“不用,我心?里都明白。”

    楚恒相比更开朗:“书哥,你能教我怎么逃命吗?我愿意拜你为师。”

    时?书:“不用拜师,直接教你。但我现在身上很疼,只能指导,不能示范。”

    真示范,谢无炽回来又要开嘲讽,说他?命大了。

    他?俩走到一片空地上,跑步。裴文?卿沉默了,他?端着小板凳,坐旁边看这两位跑,脸上有真情实感的笑意。

    上午时?辰过去,二人都告辞离去了,但约定了很快又来。

    时?书送他?们走,谢无炽的身影从?不远处出现,十?分醒目的淡蓝色衣袍,挺拔如玉山的身姿,走路不紧不慢,眉间似有思索之态。他?穿过桃花树林过来,停在时?书跟前,手里拎了只装好?的食盒。

    谢无炽:“给你带了饭,吃。”

    时?书:“纯养儿子啊,爹!”

    谢无炽坐下喝茶,看到桌上的杯子,明白这几人刚走不久:“你和那裴文?卿聊得?来?”

    “他?怎么了?很安静,不爱说话,但性格不错。”

    谢无炽垂眼看茶水,道:“好?,聊得?来,就多来往。”

    裴文?卿父亲裴植,“新学”领袖,此学说虽不受朝廷重视,但在士人之间极富影响力,且裴植的名声清正耿介。裴文?卿有裴植未公开的著作?,备受文?人集团瞩目,他?本人也有许多议论时?政的手稿,十?分精彩,鞭辟入里,在太学生的影响力卓然。

    能拉拢裴文?卿的关系,是一件好?事,不过这些话,谢无炽没必要和时?书说明。

    “世子得?知昨夜鸣凤司追杀的事,他?去质问,这件事能了结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不过,你我还是要去一趟接受讯问,才能交差。”

    时?书没听清:“行,这烧鹅好?吃,你要不要尝尝?我答应裴文?卿,下午去他?那院子转转。”

    ,尽在晋江文学城

    “……”

    谢无炽面色沉静,掠起眼皮,目光停留在时?书身上,脸色倏地阴郁:“你换衣服了?”

    时?书:“嗯,刚才不知道你中午要回来,那伤口?的膏药还没涂,便是楚恒和裴文?卿帮我上的药。”

    对?时?书来说,这并没有什么,无非是露出上半身和一个男的面对?,他?在大学寝室偶尔洗了澡也会光着晾几分钟。

    谢无炽:“你脱了衣服让他?涂的?”

    “没有,”时?书说,“就掀开了背后,他?帮忙涂药。”

    谢无炽端紧了茶杯,这种事,本来也没什么,对?他?来说,其实也并不重要。

    谢无炽垂下眼,平静地笑了笑:“好?,很好?。”

    时?书:“……你表情有点怪。”

    “哦?那可能是因为,我有点磕你俩了。”

    时?书:“……”

    第020章

    晋江正版

    时书:“话说明白,

    什么磕上了?”

    谢无炽心平气和:“你和裴文卿,互相友爱,很?赏心悦目。”

    时书叼着鹅:“友爱我懂,

    赏心悦目什么意思??”

    谢无炽:“你对谁都好,

    所以别人也想靠近你,

    裴文卿体弱多病,正缺一个你这?样的活泼人逗他开心。长?此以往,

    你们能成为知心好友。”

    时书:“嘿嘿,交朋友是这?样的。”

    接着,品味到?异常:“所以你磕什么?”

    “磕你俩,很?般配。”

    谢无炽点到?为止笑了一下,除了刚才那一瞬间似有不稳,他早恢复了情绪如常的状态。

    时书眨了眨眼,这?正是他费解的地?方了,总觉得谢无炽意犹未尽,话里有话,似有暗示。

    时书时常看不懂谢无炽这?些地?方:“怎么了?你觉得他不好?”

    谢无炽:“好不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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